破境天枢- 第66部分

　　　　忽然，她感到似乎有些不对，如果自己死了，那必然是没了肉体，没了肉体，那怎么又会感受到那股力道。

　　　　想到此处，她蓦然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已经离了原处七八丈远，此刻正侧头趴卧在地上。

　　　　而自己先前所处之地，只剩下了一滩滩的血肉，以及破碎成片的红色布条。

　　　　她的身旁，躺着一名浑身污土，大口喘着粗气的中年人，却正是张小花！

　　　　这时，她方才恍然，自然想通了先前发生的一切。

　　　　张小花非但没有躲到一旁，反而在红袍的自爆之威下，不顾自身危险，将自己从粉身碎骨的境地中救了出来。

　　　　看着张小花大幅度起伏的胸脯，张无敌艰难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仿佛知晓张无敌的动作一样，张小花转过头来，盯着张无敌的双眼，咧开嘴道：“主人，花爷够义气不？”

　　　　听到张小花在自己面前自称花爷，张无敌嘴唇微微颤动，眼中露出一丝讨打的意韵，然后，她唇角微张，不由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来。

　　　　“都是我没有能耐，”张小花醒悟过来，便不再用“花爷”来称呼自己，而是黯然继续说道：“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不中用，一个照面就让那老头儿给撂倒了。”

　　　　“要是我，也如主人那般，有着化神境巅峰的修为，也不至于在那厮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说到底，还是我拖了您的后腿。”话说到这，张小花看着张无敌的目光中满是内疚和愧然。

　　　　面对红袍时候的那种无力感再度涌上了他的心头，身为保护张无敌安全之人，自己却被敌人一招击败，对于他来说，也是莫大的打击。

　　　　好在，经过一番生死相斗，张无敌将红袍祭祀彻底击败。现在对方的自爆亦是落到空处，自己二人也没了性命之忧。

　　　　听到张小花此言，再想起张小花此前刚刚醒来便飞石砸向红袍祭祀，还不顾自身安危挡在自己身前，张无敌不禁轻轻摇头。说是摇头，不过就是晃了下脑袋。

　　　　不过这样一来，她原本被发丝遮住视线的眼睛完全露了出来，原本被挡住的些许场景，都完全进入了她的眼中。

　　　　张无敌的眼睛一扫，却瞥到了块块红色的血肉与布条。

　　　　一名修为已入化境，至少也是返虚初期的强大修行者，此刻已经只剩下了这些无法入目的残渣，随意，毫无尊严地散在地上。

　　　　回想起红袍那种嘲讽般的苦笑，张无敌不禁心中暗道：“的确，一切都结束了，你的一切，最终还是完全消失于这个世间，愿你安心上路！”

第156章　混沌时，划过一道闪电（）　
云层淡去，又是朗朗星空，月朗却并不星稀，两道身影相隔三尺左右距离躺在地上，看着上空闪耀的星辰，齐齐舒了口气，然后便是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欢畅的笑声。

　　　　夜风吹去了空气中的那层血腥味，倒是变得有些清新起来。张无敌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声道：“活着的感觉真好！”

　　　　……

　　　　……

　　　　活着的感觉真好！半躺在床上的吴桐捂着自己的胸口，诧异地发现因为剧烈疼痛而引起的难于呼吸的感觉此刻已然消失。方才险些窒息的痛苦如今荡然无存，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又试着深呼吸了几次，觉得没有异状，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曾经一度他以为自己快要死去，那种不甘让他开始挣扎，尽一切可能在挣扎，直至此刻。吴桐看着从窗外斜斜射入房间，在已经有些辨别不出颜色的地板上打上些斑驳光影的月华，随机起身，走到窗前，闭上眼睛，任由带着秋意的凉风在脸上扑腾，心下想着：“你还好吗？”

　　　　他觉得有些累，以往哪怕总是面临事情的发生，身后总站着那些个不同的身影。可是，便如此时，在这个人静的深夜，唯独他在品尝那种淡淡的寂寞。

　　　　或许二先生这次将重任交予他的肩上，是为了磨去他不时溢出的稚气。可是，吴桐知道，自己总是喜欢做事多于主事。而偏偏二先生让他主持寻找内奸，铲除道天教势力一事。这让他顿时头大如斗。

　　　　桌上不知何时放在那的葱油饼已经凉透，吴桐伸手拿起来，轻轻撕下一角，塞入口中，随后慢慢咀嚼。芝麻特有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悠悠然荡除窗外，换来几声秋蝉的悲鸣。

　　　　油饼虽凉，但是总能填得一时肚饱。可，留有丝丝空隙的心，又用什么来塞满？吴桐知道自己的寂寞来源于何处，那是一种孤身为战，遍视无友的寂寞。而这种寂寞，却无关风月！相熟的沧云旭和朝夕夕，如今正在那纵然是视野尽头也望之不见的伯阳城横刀秣马，而自己又不愿去劳烦身为天枢处三先生的老师秦河，如今竟是有捉襟见肘的无奈。

　　　　道天教在长安的玄字堂被破，如今又将那不知身份的程东擒了回来。可没成想，那也是一条硬汉，除了报了自己的名号外，其余多的终究是不愿开口。而看自己老师的样子，似乎也并没有打算用严刑去拷打，可这件事总是不能这么拖着。

　　　　吴桐心里明白，秦河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促进自己成长的机会，一个证明自己能够独当一面的机会。如今，这个机会是摆在了面前，可如何去利用，反而将吴桐逼到了一个难解的境地。

　　　　他能感觉到，那个对手正在这座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静静地看着自己，想必此刻正舔着自己锋利的爪牙，露着狰狞森冷的笑容。但是，那个人会在哪里呢？他的下一步又会是什么呢？是先发制人还是谋定后动呢？

　　　　吴桐将口中的油饼咽下，端起一旁的凉茶“咕咚咕咚”灌了一气。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然后突然打了个呼哨。呼哨的声音并不响，甚至只是在吴桐耳边轻轻一声。然后，一音方落，天枢处旧楼外便是传来悦然欢快的嘶鸣。

　　　　听到这声嘶鸣，吴桐木无表情的脸色露出了一丝笑容，给这个秋意盎然的深夜带来了些许暖意。他右手在窗台上一撑，身体从窗口倏然跃下，正好落在老马背上。老马摇了摇头，似乎不满身上的这位主人如此不够体恤自己，但终究还是喜悦压过了其他，开始晃动起尾巴来。

　　　　“呵呵，长卿！”吴桐俯下身子，抚摸着老马的鬃毛，心中的烦躁略略淡了些去，原来一路走来，它始终在自己的身边，未曾离开。多少次生死关头，却是并肩而过。

　　　　他拍了拍老马，说道：“走，长卿，我们去明湖居！”

　　　　明湖居早已人去楼空，连老板谢知味都被金吾卫带走下了狱，接受盘查，那还会有人敢在附近徘徊。所以吴桐到这里的时候，除了守在周围的金吾卫外，再无他人。此刻正是深夜，众人酣睡之际，没人过来实属平常。可是让吴桐一怔的是，那些金吾卫却是长枪如林，枪尖寒芒不绝。

　　　　这分明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情会让这些金吾卫如此紧张？即便是在深夜都不敢放松半点警惕。吴桐下了马，走到明湖居的招牌底下，拉住一位金吾卫问道：“你们为何如此紧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那名金吾卫恰是白日里张昌龙带来的手下之一，见到吴桐，知道眼前俊秀的少年身份并不简单，于是忙躬身道：“回十三先生的话，今儿从这里带走的人中间有道天教的教众，统领大人怀疑这明湖居便是道天教的一个窝点。”

　　　　“窝点？”吴桐抬起头，看着不见灯火，一片死寂的明湖居，说道：“即便这是道天教的窝点，那也不需如此吧。”

　　　　那金吾卫四下张望了下，压低声音说道：“本来统领大人有令，这件事情不得通知天枢处。但是十三先生今日救了我们老大的命，小人便斗胆冒死说上一句。”

　　　　“据线报，道天教黄字堂堂主今日突然失踪，而他最后出现的地方便是这明湖居。”说到这，那金吾卫顿时闭口不再言语，反而是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平视前方，似乎从来没有与吴桐说过话一般。

　　　　天际无云，少年心中却像是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将自己映得一片通透。原来真相便是这样，难怪自己老师如此淡然，恐怕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在吴桐想来，秦河不与自己说，多半是为了磨砺自己，可为何那位金吾卫的统领大人却要隐瞒这个消息。

　　　　此刻，金吾卫与天枢处是联手而动，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金吾卫要受到天枢处的辖制，可那位统领大人如此做，又是为了什么？

　　　　吴桐想了想，随后举步走入了明湖居，眼前便是一片如墨般的漆黑……

第157章　一个名字，霸道的名字（）　
那是一种从火把通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短暂失明，所以，吴桐在眼前陷入黑暗后，闭上双眼稍一凝神，随即睁开眼时借着楼外的稍许光亮，便能将明湖居内的环境看清一二。

　　　　他来这里，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他想证明一些事情。一些或许是被自己和他人忽略了的事情。

　　　　沿着楼梯，转而向上，明湖居二层，原先的那些桌椅早已变成纷飞的碎屑散于四周，一层薄薄的木屑铺在地上，竟然让原先的地板都看不清楚。

　　　　吴桐就站在二楼的正中，那是程东倒下的地方，白日里，他分明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上跌落，然后消失在那堆碎屑之中。所以，这次来，他便是想要找出那样东西，看看它到底是什么。

　　　　有浅浅月光从露台直射进来，将地上铺泻成一片银海。吴桐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摸索着，一寸一寸，但是，摸遍脚下方圆五尺，一无所获。他很疑惑，因为他确信自己看得很清楚，那样东西就应该在这里。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那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

　　　　他慢慢地躺了下来，如同程东那般，脑子里重复着那一幕幕的场景，然后，他突然盯着一个地方，口中轻声道：“就是那里！”

　　　　话音未落，吴桐纵身而起，朝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直扑而去，手向那块被月色打上斑点的角落一抓，触手处的空虚让他心下一凉。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为何会竟然没有？

　　　　吴桐捡起一条椅子腿，然后伸手虚空画了几道，随即打了个响指，一道火光凭空出现，那条椅子腿顿时成了个现成的火把，火光虽然微黄，倒是终究是让楼里的事物变得清晰起来。

　　　　吴桐踮起脚尖，然后沿着先前存在的脚印在二楼游走，时而蹲下看着，时而又站起来沉思，有时还会在某些痕迹上比量一番。

　　　　终于，他停在了一双脚印之前，仔细地看了起来。

　　　　那双脚印很平常，唯一与众不同的便是异乎寻常的大，大到能有吴桐的两倍。在吴桐的印象里，白日里的那些人中，并没有大到如此的脚，因为如果有，一定会非常显眼。显眼到看了就不会再忘。

　　　　吴桐记得，自己老师早上带着自己临走之时，曾经吩咐过金吾卫，将明湖居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入。也就是说，按理，在自己走了之后，就不该有人再次进入，换言之，也不应该会有这双奇大无比的脚印。

　　　　可是，这双不该出现的脚印偏偏此刻就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么问题来了，这双脚印的主人到底是谁？他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更重要的是，他是如何通过楼下戒备森严的金吾卫进入到明湖居之内的？

　　　　一连串问题接连浮现在吴桐的脑海里，然后互相撞击，不断碰擦出火花。

　　　　因为窗棂破碎，露台高筑，秋叶的寒风肆无忌惮地从二楼呼啸而过，可令人称奇的是，地上的那层原本应该被风卷起的薄屑依旧安稳地铺在地上，保持着原有的矜持。

　　　　吴桐微怔，然后他很快就发现了被自己忽略掉的一些东西，那便是在明湖居中，若隐若现存在着的一种威压。

　　　　这种威压，并不产生于现在，而是很明显，来自于一位强者的残留。或许，这位强者因为发现了什么，情绪产生了刹那间的波动，于是，一时没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气息。这股气息溢出体外，便化为了此刻漫溢的威压。

　　　　也幸好是这股威压，才将这明湖居二楼变为一方独立于外的天地，将某些关键的印记保留了下来，比如，这双脚印！

　　　　再无疑问，这双脚印来自于这位强者。

　　　　吴桐愣在当地，心中的不解不断泛起，于是他看着椅子腿上伸缩不定的火苗，开始出神。但是很快，一句话在他脑海中复现，那是门口的金吾卫说过的一句话：“统领大人有令，这件事情不得通知天枢处！”

　　　　不得通知天枢处？为何不得通知？当今陛下御旨，金吾卫当此多事之际归天枢处辖制，纵然金吾卫那位神秘的统领大人身份再高，又岂能与大唐天子相较，却为何敢于如此违抗圣旨？

　　　　难道……

　　　　一个让吴桐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猜测在他的心中翻滚成形。难道，这个脚印便是那位神秘的金吾卫统领大人留下的？那如果是他来了这里，那目的是什么？他为何会来此处？莫非，自己要寻找的东西便是被这位统领大人拿走了？

　　　　猜测成形，吴桐的疑惑则愈发变得深了起来。但是，无论如何，此地再无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他竖掌为刀，将这双脚印连同楼板一同从地板上切割而下，并用念力将组成脚印的薄屑永久压印在那块地板之上，这才舒了口气。

　　　　他将那块留有脚印的地板绑在身后，施施然下了楼梯，从明湖居正面出来，跟金吾卫打了个招呼，骑上老马，一路向天枢处驰去。

　　　　他要去找自己老师，因为，他要印证自己的猜测。

　　　　秦河依旧还在那间屋子里慢条斯理地在桌上的宣纸上写着什么，甚至没有发觉吴桐的进来，直到吴桐轻咳一声，方才回过头来，说道：“你好些了？”

　　　　“多谢老师关心，学生觉得已经无碍了！”吴桐听得出虽然秦河说出的话语有些轻描淡写，但是其中微颤的语音早已暴露了他心中对自己的那份关爱和紧张，所以，吴桐恭敬地回道。

　　　　秦河看了眼正低着头，仿佛依旧昏迷的程东，然后问道：“既然如此，你不在自己房中休息，又来此处为甚？”

　　　　吴桐从身后拿出那块楼板，递给了秦河，说道：“老师，你看这个！”

　　　　秦河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随即双目圆睁，连声道：“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个？”

　　　　“明湖居！”

　　　　“没想到，他真的会去明湖居！”

　　　　“他？老师所说的他，难道是……”

　　　　秦河用手蘸了浓墨，在宣纸上书写了几笔，然后叹了口气。

　　　　吴桐走上一步，仔细看去，宣纸上的几笔，是一个名字，一个自己未曾听过，但是却异常霸道的名字！

第158章　凡俗皆庸碌，唯我楚狂人（）　
“楚狂人？”吴桐念着纸上的名字，眉宇间有着不解，有着释然。这种原本应该十分矛盾的神情此刻几乎同时出现在少年的脸上，但在秦河眼中，又是如此正常。

　　　　这位大唐第一神符师一脸凝重，并不如往常般轻松，似乎这个名字带给他一种极其强大的压力。吴桐看着自己老师，心中疑惑道，难道这长安城中还有人能让他感到威胁？这楚狂人莫非就是那个人的名字？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秦河有些肃然，随即说道：“于是，这大唐当今金吾卫统领大人的名字，便叫做楚狂人。”（注：这两句诗本出自李白之手，这里做个借用，与真实历史无关！）

　　　　听着秦河的叙述，一个关于这位金吾卫统领的情况渐渐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