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忘还在思索的时候,脚下却是没停,很快就到了花厅上。
此时韩非似乎正在看什么折子,见他过来微微抬了抬眼皮道:“先等等吧。”
箫忘心里紧张的不行,生怕被韩非看穿真身,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答上一句还是沉默比较好。
于是这么一犹疑,再回答好像这有点不妥了,所以箫忘便干脆沉默了,垂手默默站在一边。
倒是韩非看完手中的折子忽然抬起了头来,直直地盯着箫忘道:“李焕,我怎么看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箫忘只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是却又不敢太过,只能揣摩着李焕的性格,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道:“没。”
“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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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 身份暴露?()
箫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没有。”
他不知道李焕在面对韩非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他只能从张欣告诉他的相关话语里去揣测李焕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可以对还是不对,心里却是没底的。
感觉到韩非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带着些许探究,箫忘只觉得自己的背脊上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国师。”好在此时有其他人走了进来,韩非的目光这才从箫忘身上移开。
箫忘悄悄舒出一口气,然后打量了一下走进来的两个人,一高一矮,面容都有些憔悴。箫忘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果然,下一刻他便听到韩非开口了:“郑荣,原易,陛下的病有想出更好的医治办法吗?”
李焕、郑荣和原易,正好是张欣口中推断的在为齐国皇帝治病的大夫。
郑荣和原易闻言赶忙道:“陛下的病有些奇怪,我们不敢乱用药,只能先调理着,再仔细诊诊后商量对策。”
“嗯。”
郑荣咽了一口口水,这才接着继续道:“国师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韩非面无表情地看了郑荣一眼,随即淡淡道:“去看陛下吧。”
“是。”郑荣和原易赶忙应道。
箫忘心里一紧,忙跟着点了一下头。
韩非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从容不迫地将自己看的折子放好,然后这才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对着众人道:“走吧。”
“是。”
箫忘小心翼翼地跟在韩非身后,心里却是有些奇怪,因为韩非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太像对齐国皇帝的病上心的样子,种种表现太过悠闲淡漠。
而这种感觉,在箫忘见到齐国皇帝的时候,达到了最高点,因为韩非走进齐国皇帝的寝殿都不见通报的。
就这样径直地走进去了,门外的侍卫也不见有阻拦的意思,这完全不像是一个臣子对着天子该有的态度。
“见过国师大人。”屋里伺候的人见韩非进来,连忙行礼道。
韩非点了点头,问一遍伺候的丫鬟道:“今天陛下的情况如何?”
“伤口的血勉强止住了,刚才一直在喊疼,现在已经睡下了。”丫鬟恭恭敬敬道。
“还有呢?”
“今天午时的时候,二皇子殿下来这里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走了。”
“知道了,下去吧。”
“是。”丫鬟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然后带着屋子里的其他人暂时退下了。
“去吧,看看陛下今日的情形。”韩非见人都退下了,这才向着箫忘他们淡淡地点了点头。
“是。”箫忘跟着郑荣和原易一起低低应了一声,然后便以此上次为皇帝陛下看病诊脉。
箫忘不敢贸然行动,所以往前的时候故意放慢了些脚步,落在了他们二人身后,好在李焕素日里也是这么个闷着的性格,不争不抢,倒也没有让人觉察出有哪里不对。
箫忘垂手站在里屋的门前,没有进去,从这里看进去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明黄色的床幔,以及郑荣瘦小的半截身子,想来郑荣正倾身在为齐国的皇帝检查。
过了一会儿,郑荣面色更加苍白的走了出来,原易见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休息下,我去了。”
“嗯。”
箫忘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郑荣,却见郑荣居然在发抖。
“到底是看见了怎样的景象,能把一个人吓成这样?”箫忘不禁在心里暗暗想到,但是眼睛和脑子却是根本没有停下半刻,他在仔仔细细地观察整个屋子的格局和摆设,既然通往孟夏院落的密道口是在这边,他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找到
只可惜他并不精通机关之术,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放过屋子里的任何一个角落,牢牢记下,准备晚上回去找张欣,至少张欣是那个通晓机关的陆清崖的徒弟,肯定会比他了解的多一些。
“李焕?”
箫忘蓦地回过神来,便看见原易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该你去了。”
“嗯。”箫忘向着原易点了点头,随即便向着里屋里的那明黄色的床榻走去,随着距离那床榻越来越近,箫忘的呼吸不由得都放轻了几分。
箫忘先是学着郑荣和原易的样子,在床榻外行了一礼道:“陛下,打扰了。”
然后这才跨步上前掀开了明黄色的床幔,终于看清了床上的齐国皇帝,可是这一看清却是吓得箫忘差点尖叫出声。床上躺着哪里还能说是一个人
只见那个齐国皇帝面黄肌瘦,双眼下凹,露出的皮肤上几乎可以看见青筋,若不是还有细微的呼吸起伏,真的就好像是一具干尸一般。
箫忘赶忙伸手去把了把脉,若说刚刚只是震惊,那么现在一把箫忘可以说是心瞬间凉了一大半。
“脉象微弱都都可以不计了,若不是用珍贵药材吊着命,只怕早就死了但这个样子只怕熬不到明早。”箫忘心里十分着急,面色却偏偏不能显露半点。
“若张欣他们的推断是真的,齐国皇帝一死所有事情势必会推到孟夏头上,而我们却连孟夏的面都不还没有见到。不行,最迟今晚必须救出孟夏,必须”
箫忘心里下了决定,不由得慢慢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边给齐国皇帝检查,一边却是开始在床上试探是不是有密道的机关。
哪想就在这时齐国皇帝忽然睁开了眼睛,箫忘吓得呼吸一滞,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装作恭顺的样子帮齐国皇帝理了理被子,准备退下。
手臂忽然被碰了一下。
箫忘抬起头来下意识地就望进了齐国皇帝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明明身体已经残败至此,可是这个帝王的眼神却未改半分。那是多年的上位者才会有的眼神,霸气,锐利,却又带着一股难言的透彻。
箫忘看见齐国皇帝慢慢做了一个嘴型。
“……小……周?”箫忘疑惑地读出嘴型道。
然后忽然就忆起了小周送他来这里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若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保性命你一定要设法见到我父皇,告知他我的名姓,他虽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但至少能保全你一条性命。”
齐国皇宫里的弯弯绕绕箫忘不太明白,但显然苏幕遮和苏天铭是和韩非一伙的,而齐国皇帝会如此肯定不是自己自愿的,想来还真的可能是韩非他们动的手脚。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齐国皇帝其实算是小周这边的?
“是。”
心里想明白了这些,箫忘忙在齐国皇帝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心里却是有些忐忑。
“……”
齐国皇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最里面,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什么意思?
箫忘不明白,但齐国皇帝明显一副不想再看与他交流的意思,无奈,箫忘再次请了个脉,然后就准备离开。
却不想这次请脉倒是请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可能是齐国皇帝转醒的原因或者是其他什么,总之现在他的脉象比刚才明显了不少,自然也让箫忘发现了一个秘密。
“和孟夏一样。”箫忘心里肯定道:“和孟夏蛊毒发作时一样的脉象。”
而会下这种蛊毒的,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了。
原来真的是他们
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箫忘心里惊疑不定,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漏破绽的起身走出了里屋,与郑荣和原易站在了一起,面对着韩非。
韩非此时正拨着屋内的瑞兽香炉,见到箫忘也走了出来,这才淡漠地开口道:“陛下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怎么治心里可有数了?”
箫忘很想说一句:“真心想要治的话,把蛊毒从他身上驱除后好好调养肯定能治,现在自己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们这些大夫就是想治也不可能治好。”
但是不管心里究竟怎么想,箫忘都很识时务地低着头没说话。
还是原易看了一眼郑荣,又看了一眼“李焕”,然后这才上前一步代表三人开口道:“陛下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当务之急是好好调养身子,先把身子底子养好,才能耐得住药性,然后治疗。”
韩非似笑非笑地扫了原易一眼,手中的动作不禁都停了下来,倒是目光忽然落到了箫忘身上:“你也这么认为吗?李焕。”
听到韩非唤自己的名字,箫忘只觉得压力特别大,特别是韩非的目光一寸不移地落在自己身上,好像随时能将他的易容扒掉一般。
箫忘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半晌才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韩非抬了抬眉,却不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来又开始拨弄香炉的香料,任由箫忘他们三个人垂手站在一边,也不让他们退下。
不一会儿,最先受不了的郑荣脑门上便开始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谁也不知道韩非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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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 迫在眉睫()
箫忘等三个人都不敢说话,生怕惹韩非注意,于是便都沉默着没有吭声,站在一边瞅着地面发呆。
韩非也不理会他们,只是唤了丫鬟将折子给他送过来,随即便旁若无人地处理起公务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韩非终于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三个人一眼道:“有些事,有些话,自己想清楚。下去吧。”
“是。”三个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一起弯腰退下了。
直到走出了寝殿很远的地方,郑荣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身子也没有刚才那么颤抖了,扯了扯一旁原易的袖子道:“国师刚刚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到底要我们想清楚什么?”
原易闻言打量了一下四周,见侍卫众多便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指了指一边的墙角道:“先过去再说。”
“好。”
箫忘虽然心里焦急万分,恨不得现在立马见到张欣商量营救的事情,奈何他现在是李焕,不可能脱离这二人,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面无表情地跟着二人去了墙角。
哪想眼睛一瞟却是看见一截熟悉的衣袍,虽然只是在墙后一闪而过,不过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谁的衣服。
“陛下那状况,你们心里都有数了吧?”走到墙角后,原易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就开了口,只是声音压得很低:“若真的要给陛下治病,哪里轮得到我们动手,国师他自己就是个医毒精通的大夫。”
郑荣连忙点了点头附和:“对对对,所以国师天天让我们去给陛下看病,究竟是什么意思?而且看他的意思,还不准我们将此事泄露出去,明明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还非得我们说有起色有办法了。”
郑荣显然是刚才吓得怕了,此时离开了那地方,心里的压抑和憋屈直接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见原易和箫忘沉默,他干脆直接接口继续道:“前两天,我不就说了一句把陛下送回宫里吗?从那天起,我总觉得国师对我们有些阴阳怪气的,就好像……嗯,好像被狼盯上了那种感觉,你们懂吗?只要稍有动作,下一个瞬间狼就会扑上来把我们撕裂吃掉”
“郑荣。”原易忽然出声,随即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国师的话题。
“……知道了。”郑荣心里不舒服,但是却也知道原易是为了他好,所以也只好默默地将话咽回了肚子里憋着。
原易这才看向一边沉默的箫忘道:“李焕,你是我们之中医术最好的一个,但是……”
箫忘抬头望着原易,抿了抿嘴唇,半晌才在原易注视的目光下开口道:“你说吧。”
“话可能有点不中听,但是大家同门一场,我也是为了你好才说的。你天资聪颖,医术上也很有造诣,但是为人却是沉默寡言,不懂人情事故了些。这个世上不是你看到什么就应该说什么,有的时候看到的,听到的东西,为了而不给自己招惹麻烦都当做没有看到,才是上上之策。”
“什么意思?”
“国师屡次提点你,你还是不明白吗?”原易微微皱了皱眉。
倒是一边的郑荣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和他绕什么弯子,他那个脑筋话不跟他说清楚明白,他永远不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原易闻言顿了顿,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直地望着箫忘道:“李焕,国师要的是陛下现在身体好转,情况很好的诊断结果,那么不管现在陛下究竟是什么情况,这个就是结果不管谁问起来,也要一口咬定这个结果,不能透露半个字。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好好活下去,你明白吗?”
“抱负也好,正直也好,医德也好,这种东西只有活着才有价值。”郑荣现在想来也是冷静下来想明白了:“不管这个国家怎么样,这个皇位是谁做,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只是想平平安安的活着。”
箫忘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这样无奈的样子,竟是生出一丝感慨。于是倒是很自然地点了点头,算是应答了。
“那好,国师刚才话里的意思,想来明日会让我们出一个治疗方案,我们就开些补药就好,反正……”
反正陛下都那样了,吃什么都无所谓了,不过是个过场罢了。
“好了,都散了吧。”
“嗯。”
三个人各自点了点头后,便从墙角分开,各自向着自己的院落里走去。
箫忘凭照记忆回到李焕的院落的时候,对面张欣的屋子已经亮起了灯来,箫忘正想着要怎么去跟张欣打招呼不显得突兀,不想这个时候侍卫却是抱着两坛酒走了进来。
见到箫忘忙笑了笑开口招呼道:“李大夫,您回来了啊?”
见到箫忘的视线落在自己手里的酒坛身上,侍卫依旧笑着,一口大白牙特别亮眼:“哦,你看这个啊,这是张欣大夫刚刚要我帮忙买的酒,说是要用来泡药材的。”
箫忘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张欣的意思,刚刚张欣就在墙角那里出现过了,想来是计算好了他要回来的时间,特意让这个侍卫送酒过来的。
箫忘点了点头,一副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的表情,转过头就准备回自己房间,但是却在侍卫看不到的瞬间,飞快地射出了一根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银针扎到了侍卫的穴道上。
果然箫忘走了不过两步,便听得身后的侍卫“哎哟”了一声。
都用不着箫忘做反应,那侍卫便主动出了声:“李大夫,我这肚子忽然好痛,这酒麻烦您帮我送一下,等我回来一定好好谢谢您。”
说完也不等箫忘答应,便将手中的酒坛放下,然后迅速地捂着肚子就跑出了院子。
箫忘这才回过头来,门边的剩下的一个侍卫正在笑闹肚子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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