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承诺?什么承诺?”
“我答应过孟夏,会想办法救她,保护她,我不能食言。更何况,孟夏陷入这样的境地,萧悦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既然是萧悦的兄长,自然应该尽力去弥补这件事。”
“真话?”
“真话。”
“只怕还有个理由吧?”
这次倒是轮到箫忘有些诧异了:“还有理由?什么理由?”
“你喜欢她,对吗?”
箫忘猛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可是张欣却还是定定地望着他,显然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意思。
两个人之间忽然间车沉默下来,却没有人主动打断这气氛。
后来还是箫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有些无奈又心酸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能喜欢她。”
不能喜欢。
不是不喜欢。
“为什么?因为陆寻吗?”
箫忘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想什么,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也许吧。”
“什么叫做也许吧?”
“张欣,你喜欢过谁吗?如果你喜欢过,你就会明白,如果你的喜欢会给她带来困扰的话,你宁愿她永远不知道你的这份喜欢。我和孟夏,只能是朋友,不能再进一步。”
张欣却是不明白地摇了摇头:“我不懂,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还有什么不能喜欢?”
“她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她喜欢的人能够让她幸福,我的喜欢与感情对她来说只会是困扰,我不想她在知道我的感情后,为了避嫌疏远我。我宁愿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守在她的身边,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也许她不会疏远你呢?”张欣开口道。
“我赌不起这个也许。”箫忘的神色淡淡的,但是那双眼睛里却满是温柔和苦涩。
“哎。”张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对她的感情……我算是明白今天我无论说什么,你都不可能再改变自己的想法了。只是为了她,值得吗?”
“感情里从来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我明白了。”张欣点了点头:“我会帮你们,这本来也是当年孟夏送我进入百草堂的条件之一,说实话孟夏对我不错,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若是有一丁点差池,梁国也会跟着出事。我为医者,虽然救死扶伤是天职,但是我并不想看见两国交战,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而且……我的师父现在还在梁国皇宫里,我不希望她有事。”
“谢谢。”
“不用谢我,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箫忘,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记住了。”
“什么事?”
“好好活着”
“好,我答应你。”
两个人说完,皆是沉默了一会,一起长长舒了一口气。正好此时,有人轻轻扣了扣门。
“请进。”
话音落下,门被缓缓推开,云秀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走了进来:“你们谈完了吧?没打扰到你们吧?”
“嗯,没事。”箫忘应了一声,随即又对着张欣道:“易容的东西我让云秀都带过来了,你看看还缺什么吗?”
张欣清点了下云秀带的东西,点了点头:“基本上齐了,差的东西我有带上,准备准备吧。”
说完,张欣从自己的小背篓里摸出了几个小瓷瓶,然后便开始鼓捣起来,大约过了一刻钟,然后这才终于从这些药材里抬起头来道:“你要易容的这个人,叫做李焕,长得嘛可就没你这张脸好看了,脸上有麻子不说,还有很多痘,要是叫那些喜欢你的小姑娘看见你这张易容的脸的话,估计得哭晕在街角去。”
云秀闻言乐呵道:“是吗?我还挺想看看来着,快动手。”
箫忘也不介意,淡淡道:“有麻子和痘挺好,更好易容和隐藏。再说外貌不过是皮相罢了,不用在意。”
“扯淡。”张欣一边往箫忘脸上糊着东西,一边喋喋不休道:“说是不在意的人,那都是因为自己有一副好皮相。你要是本来就生的难看,我看你还这样说不?你知道我们以前认识的那个邓喜仓吧,医术不好吗?肯定不是啊,医术不差,但就因为长得太丑,没人去找他看病啊。所以你看,长相这个玩意儿其实还是很重要的。”
“……”箫忘。
云秀扁了扁嘴,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道:“这个易容很重要啊,为了不被国师拆穿,你肯定得小心努力谨慎地去弄吧?你这样一直说话,不会被分散注意力吗?你认真点。”
倒是箫忘浅浅一笑道:“没事,等他说吧,他有个习惯,就是越紧张的时候,越喜欢用说话来不让自己那么紧张。而且我能感觉到,他虽然一直在说话,但是手却很稳的,没有问题。”
“听见没有,你再闹,我可就要手抖了啊。快到一边凉快去。”张欣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云秀:“……哦。”
怕自己说话影响他们,云秀还真的乖乖听话到一边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张欣这才停了下来。
云秀见状连忙站起身来:“好了吗这是?”
张欣瞥了她一眼道:“不,我只是有点口渴了,停下来歇歇。”
“……嗯,说了一个时辰能不渴吗?”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云秀真的特别想给张欣翻个白眼的,但现在她只能默默去给张欣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张欣接过杯子,一口快速饮尽,然后又从袖子里摸了一张纸出来,摊开放在了一边的茶几上。
“什么啊?这是?”云秀远远望了一眼,只看朱色和黑色的小点,密密麻麻的一片。
张欣面无表情道:“李焕脸上麻子和痘,谁知道国师那个变态是不是把这些也记得一清二楚,以防万一,我特意将李焕弄晕了,一颗一颗蒙着他的脸画出来的,位置分毫不会差。现在我就每一颗都给忘点上,还得注意不能点错了,要不然因为这个暴露了的话,我觉得我心里可能会有点不大好。”
云秀一脸无语:“我现在心里都有点不大好了。”
张欣虽然和云秀说着话,手里却是一直没有停,对照着那张纸,一颗一颗仔仔细细地先是给箫忘点了一脸的红色的痘,然后又一颗一颗开始点麻子。那认真的神情,比之刚才还要专注几分。
半个时辰后,张欣终于揉了揉自己酸到不行的肩膀和胳膊,退后了几步,仔仔细细打量了箫忘半晌道:“我可是把毕生绝学全部施展出来了,反正如不是我亲手弄的,我肯定看不出这是易容。”
云秀也凑到箫忘跟前看了看,随即对着张欣伸了个大拇指道:“厉害,完全是两个人。不仅外貌变了,感觉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些不同了。都易容成这样了,想来国师不会认出来了吧?”
“但愿吧。”张欣接了一句,话却并不多,显然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箫忘接过云秀递过来的菱花镜照了照,随即点头道:“时间紧急,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张欣,你再跟我详细说说这个李焕的情况,和百草堂的注意事项,以免我犯错露出什么破绽来。”
“好。”张欣认真地点了点头,将自己知道的想到的,全部捡重点说了出来。
直到天快要黑了,张欣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李焕平时出来,都是这个点回去。我不能和你一道,你可以吗?”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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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 潜入()
箫忘仔仔细细将张欣递给他的百草堂地图看了个明白,又问了张欣几个问题,然后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先去百草堂了。……”
“嗯,万事小心。”云秀连忙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会稍后跟上,有问题你晚上来找我,我就住你对门。”张欣拍了拍箫忘的肩膀道。
“明白。”箫忘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向着门外走了出去,结果还没走远云秀却是忽然追了出来。
“等等”
“怎么了?”
“你现在是李焕了啊,李焕今天根本没有进过这家药铺,你现在这样子出去,不是平白惹人怀疑吗?我们三个也不笨啊,怎么关键时刻把这事给忘了?”云秀说完还不忘吐槽一下自己。
箫忘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不禁苦笑一声道:“装的再像,我还是没能真正把自己当做是李焕,这样不行。”
“太紧张了,弄得我也忘了。云秀,今天我帮李焕逃跑的时候,走得是东市,你能把忘悄悄送过去吗?”
“可以。你们稍等一下。”云秀点了点头,然后先出了门,大约过了半刻钟的样子这才折返回来道:“安排好了,忘你和我来,欣儿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云秀便带着箫忘出去了,也不管张欣在后面可劲地抱怨:“等等话说清楚,那个欣儿是什么意思?谁是欣儿啊?我堂堂一个大老爷们,你把我叫欣儿,恶不恶心啊?喂,说你呢还走”
云秀回头望了一眼喋喋不休的张欣,随即对着箫忘说了一句:“我真的很好奇,你这样的人怎么和他成为朋友的?”
箫忘笑了笑,不过因为面上满是麻子和痘子,这样的笑意没有了往日的赏心悦目不说,还有点渗人的味道:“他素日里话是多点,但是作为一个大夫他却很出色,也很靠谱。以前西南边境涝灾,瘟疫频发,许多大夫都不愿意前去诊治,是他一个人背着药箱去了西南,看病问诊,不取分文。我也是那个时候和他相熟的。”
“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
云秀带着箫忘左拐右拐,直到走到了一处暗门处,这才重新开口道:“外面的马车已经安排好了,你去吧,他们会带你去东市小周属下的一家茶楼,那里无人知晓是小周的产业,你从那里出发,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怀疑。”
“好,多谢。”
“不,是我们要谢谢你,谢谢你做这样的决定。还有——孟夏就拜托你了。”
箫忘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在云秀打开门的一刹那,迅速地低头走了出去,在人遮挡下上了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兜兜转转了一圈,终于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箫忘成功带到了东市。箫忘不敢轻举妄动,不由得在茶楼上坐了片刻,然后这才起身向着百草堂走去。
百草堂虽然天下闻名,但是入口处却极为隐秘,且机关重重,若不是堂中的人,只怕还未走进百草堂就先送了命。箫忘依照张欣所说的办法避开了一个个机关,终于走进了正门中,而不过走了几步便看见有侍卫把守在那里。
“李大夫回来了啊?今日要比以往晚一些呢。”其中一个侍卫见状打招呼道。
箫忘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却是忽然想到张欣的嘱咐,李焕因为相貌的原因有些自卑,整个人素日里几乎不怎么说话,也从没有什么表情。
所以箫忘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马上咽了回去,然后面无表情地向着那个侍卫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果然那个侍卫并不觉得箫忘这样失礼,反而习以为常道:“李大夫慢走啊。”
“呼。”直到走出了一些距离,箫忘这才敢慢慢舒了一口气,他下意识地摊开手掌,掌心间竟还有微微的汗意,显然刚才是十分紧张的。
直到重新调整好状态,箫忘这才迈动步子,向着李焕本来住着的院落走去,一路上偶尔遇到一两个人,箫忘也是学着李焕的性子,淡漠地点了点头便走开了。
一路顺遂,箫忘很快就找到了李焕的院子,院子中间晒了不少草药,大院子分为东西两个小院落,李焕住东苑,而西苑的张欣此时还没有回来。
箫忘望了一眼大院外的护卫,这些既然守在此处,想来应该对大院里的人十分熟悉,所以忘不敢轻易去行动,怕暴露了什么被人抓住把柄,所以只好沉默地进了屋子。
直到关好房门后,箫忘的这才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轻声自语道:“晚上再去找张欣吧,先看看李焕这儿再说。”
李焕认真地熟悉着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不得不说李焕确实很有才能,从他留下的稿子上看得出他研制的药都十分特别,又极富针对性。
“咦?这是……”忽然间在架上发现了一个暗格,出于好奇心的驱使,箫忘终是伸手打开了它。里面密密麻麻地全是纸张,上面记录的东西也都乱七八糟,显然是李焕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心情极为暴躁或者是恐惧。
忽然,有一张纸上的四个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力——血枯之症。
“血枯之症……吗?感觉有点熟悉啊。”箫忘一只手指磨砂着纸张上的四个字,脑子却是飞快地转了起来,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种症状。
忽然间,箫忘面色突地一变,若不是易容的关系,只怕一定会发现他此时面上的惨白。
“是孟夏,是她。”箫忘眉头紧皱,只觉得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自从从齐国回来后,孟夏的体质就变了,从伤口愈合极快变成了出血口伤口恢复极慢,哪怕只是一个小伤口,如果对孟夏护理不好,很有可能就血枯而亡。血枯之症,分明就是孟夏体质状况的描述。”
一想到这可能和孟夏有关,箫忘赶忙在桌前坐了下来,仔仔细细,一张一张地去看上面的字,二十八张纸张上面的字,他都几乎快要背下来了时,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纸张。
可是眼里的沉重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越加严重了几分:“不对,字里行间表现出的恐惧和惊怒不大像是对孟夏的,而且他未必接触过孟夏,那么,究竟会是谁呢?和孟夏有一样的症状,又让李焕忌惮如此,只敢将想法藏于暗格之中的人?”
“叩叩叩。”箫忘还在沉思,却忽然听得敲门声响起,箫忘不由得一惊,忙将纸张重新收回了暗格中,然后这才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侍卫,箫忘不确定李焕是不是认识眼前这个人,也不敢贸然打招呼,于是只好淡淡地望着那人,并未主动开口道。
既然李焕自卑,淡漠,不喜与人接触,那么此时箫忘什么都不动才是上策。
还好侍卫也并没有觉得箫忘的表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向着李焕点了点头道:“李大夫,国师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国师
箫忘只觉得自己的心“咯噔”一声沉了下来,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嗯。”
“请。”侍卫做了一个指引的动作道。
箫忘心怀忐忑地跟着侍卫一步一步走着,直到走到了百草堂一处精致的大园子前,侍卫这才停下了脚步道:“请吧。”
箫忘看了侍卫一眼,却也骑虎难下,只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步迈进了园子中。闯过长长的回廊,入眼的便是一片茂密的竹林,依稀有潺潺的流水声,倒是静谧雅致得很。不过这副景色,箫忘却是很熟,因为他曾经见过无数次——在孟府。
“不知道是因为怀念这里所以才特意将孟府改造成那样?还是因为怀念孟府的日子,然后才将这里改成了孟府的样子?”箫忘心里莫名有了疑问,虽然感觉上是很无聊的问题,但是箫忘却很清楚这两种情况代表的含义有多不一样。
前者表明了韩非最在意的事齐国,那么孟夏可谓是毫无生机。但如果是后者,那么韩非心里必定还是对旧情有一丝眷念,作为故人之子,也许孟夏还能挣得一丝生机,也有未可知。
箫忘还在思索的时候,脚下却是没停,很快就到了花厅上。
此时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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