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也不恼,很是豪爽的抬起药碗将剩下的药喝了个干净,然后这才看向安秋燕道:“放心了吗?”
“放什么心?”安秋燕依旧一脸警惕地望着她。
“我没做什么手脚,当然如果有别人做了什么手脚,也有我陪着你。”
这话说到这个份上,安秋燕自然明白了孟夏这是在向她示好,顿时心情有些复杂:“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孟夏闻言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的空碗递给了一边伺候的宫女,这才转过头来直视着安秋燕的眼睛道:“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想做,你信么?”
“呵,就算这次不是你下的毒,但是你那三日的手段也是把我往绝路上逼,我已经放下身段派人前去孟府找你了。你呢?那个时候你在哪里?还不是躲在屋里看着我的笑话。”
“你是这样想的?”
“难道不是吗?”
孟夏嘴角忽然上扬露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笑意:“那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这么做呢?”
“你”
“你怪我当时的做法,可是你自己扪心问问,有哪一次对你我是主动出击的?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反击罢了,我反击赢了,你就觉得我不对。难道我就活该被你们摆布不成?”
安秋燕的面色此时本就苍白,听到孟夏这么说面色更是难看,可是她却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我啊,只是想守着阿寻好好过活,我没想过害你,也不可能害你,因为我心里清楚阿寻在意你。”
“你是在怪我不体谅寻儿了?”
孟夏却是摇了摇头:“最有资格怪你的人不是我。”
安秋燕闻言沉默了半晌,良久才开口道:“我是为了寻儿好。”
“是,也许你出发点确实是这样的,可是你为他好的这件事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
孟夏知晓自己话也不能说的太过了,见她不回答也就没有再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只是招了招手对着宫女道:“再去煎一碗药来。”
“是。”
安秋燕默默地望了孟夏许久,心情依旧复杂无比。可是孟夏却是没有想那么多,等着药煎好送来后,很是体贴地帮她试了试水温,又是当着她的面喝了一小口后,以证无事后这才走到了她床边。
将她扶起坐好不说,还体贴地帮她垫了一个靠垫,然后这才将药碗交到了她手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早些好起来阿寻才能早些放心,药你还是好好喝了吧。”
说完,似乎是怕安秋燕看着她又发脾气,便拎着一本册寻了个她看不到的角落看去了。
恰好宫女见二人气氛不对早就去寻了女官邱桑叶前来伺候。
“娘娘,怎么了?”邱桑叶一走到床边便看见安秋燕正端着药碗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中的药碗有些倾斜,药汁差点洒出来。
安秋燕抬头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孟夏所在的方向,邱桑叶立马反应了过来:“娘娘,您放宽心吧,此次事件与孟小姐无关,要不然陛下也不会让她前来伺候你了。”
“她……来了多久了?”
“今日早晨便来了,一直伺候着你,一来就帮你擦了身子,见你睡的热便一直一步没离,在你床边打着扇帮你扇风呢。”
安秋燕眉头蹙了蹙,却还是不愿相信似的开口道:“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寻儿看罢了。”
邱桑叶轻叹一口气道:“娘娘,说句不中听的,她有必要做给陛下看么?陛下现在宠她的紧,她封后之事也是板上钉钉,她现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还要辛辛苦苦过来伺候你,就为了给陛下看?”
“你帮她说话?”安秋燕不悦。
“奴婢是在帮您。”
“帮我?”
“您还不了解陛下和孟小姐做一切是为了什么吗?只是为了个合家欢乐罢了。”
一句合家欢乐使得安秋燕面色有些复杂,终是挥了挥手让邱桑叶不用再说,然后仰头将那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邱桑叶见状,知晓安秋燕心里定是开始在思量,也不再打扰她默默接过她手中的空碗便退到了一边去。
整个停云阁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静到几乎能听到孟夏翻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安秋燕默默地听着,忽然就忆起了以前自己还在安府时的日子,她贪玩生了病,她的姐姐也是这样安静地守着她。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安秋燕躺了一会却是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她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正要说话时却听到了孟夏合上册的声音。
“什么时辰了?”孟夏转头向伺候着的宫女问道。
“回孟小姐的话,午时三刻了。”
孟夏细细一想这才开口道:“嗯,刚好时间也够了,去把午膳送过来吧。”
“是。”宫女领命而走。
安秋燕却是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好在邱桑叶十分机灵,忙小声对她解释道:“你刚喝了药不能理解吃饭,午膳孟小姐早就吩咐人做好了,一直热着的。其实时间最好再等等更佳,按理说孟小姐也该知道的,怎么现在就让人把午膳送过来了?”
说到最后邱桑叶自己都愣住了。
“你不知道,本宫知道。”
“娘娘知道?”
安秋燕缓缓舒出一口气道:“我饿了。”
“啊?”
安秋燕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是感慨万分,连自己身边经常伺候的人都没发现她的意图,可是孟夏却发现了,这只能说明她其实时刻在关注着她,以便能在第一时间将她照顾好。
“娘娘,孟小姐午膳送过来了。”待饭菜全部摆好在桌上后,宫女这才开口道。
“嗯。”孟夏轻声应了声,然后拿起一个小碟和一双筷子,每样菜取了少些,堆在了碟子里。
就在安秋燕以为孟夏会将饭菜端给她时,却见孟夏竟然自己吃了起来,当即气的胸围都大了一圈。
孟夏似有所察地偏过头来望了她一眼,随即轻笑一声道:“不要急,我只是试个菜而已。”
试菜换句话说就是试毒,这本该是宫女所做的事情,现在孟夏却是将这事揽了下来。
想到这里,安秋燕不禁有些脸红了。
“好了,邱女官你最是了解姨母的口味,你来布菜吧。”
“是。”
看着邱女官正在取那芙蓉豆腐,孟夏开口道:“这豆腐今日有些老了,吃起来不如往日细滑,可以少取一些。”
邱女官点头应下,为安秋燕布好菜后忙端了过去,安秋燕拿到筷子后第一口便试了试那豆腐,发现确实如孟夏所说,没有往日里好吃。
安秋燕没能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声:“居然连这种小事都能注意到。”
说完,安秋燕便默默开始吃饭。
可是吃着吃着,看着一边又坐了下来安静地看着的孟夏,安秋燕有些别扭地咬了咬唇,半晌终是开口说了一句:“你不吃么?”
这次孟夏还没回答,旁边去取午膳的宫女倒是先开了口:“娘娘,这些菜肴都是孟小姐让御厨按照您的口味做的,比较清淡,也适合您休养。孟小姐她比较喜欢辣,只怕……”
“无妨。”孟夏却是打断了宫女的话,对着安秋燕浅浅一笑道:“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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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退让()
这几天孟夏一直照顾着安秋燕,并未表现的十分热情,但是却十足细心,安秋燕说的她都会做,安秋燕没说的她也会帮她上心。
而陆寻就好像十分放心孟夏一般,这段时间全力忙着朝中的大小事务,只是每天会到停云阁来坐一坐。
这一日午后,孟夏有些困倦不一会便靠在窗边睡着了,正半坐在床上吃着水果的安秋燕见状愣了愣,半晌还是招呼了邱桑叶一句:“寻件外套给她披上吧,虽然不冷,但总归怕着了凉。”
“是。”
邱桑叶做完这一切,不禁小声开口说了一句:“主子,孟小姐眼圈周围都还有些青乌呢,想来是晚上没有睡好。”
安秋燕沉默,拿着水果的手也不禁僵了僵:“我又没有故意苛待她什么。”
话虽然这样说着,安秋燕却是想起自己这几个晚上睡得不踏实,而每当她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照顾她的都是孟夏。
想来也是因为这样,她眼睛下才会有着青乌的痕迹吧。
安秋燕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一把放下手中的水果就说了一句:“不吃了。”
“主子?”
“你想帮她说话?”安秋燕何尝不了解邱桑叶的性子,见她那副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邱桑叶却是摇了摇头:“大概用不着桑叶再说些什么了,因为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你又知道了?”
“你会觉得烦躁,会在意孟小姐便说明了一切。”
安秋燕没说话,只是望着孟夏熟睡的背影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良久,她才叹了一句:“她这性子在这后宫之中定是要吃亏。”
“是,想来这一点陛下也看得很透彻,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其他人再进入这后宫之中。”
“可是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孟夏如何帮的了寻儿?想来朝堂之上的争斗与这后宫也极其相似,需要的是制衡而不是专宠。寻儿身边就算不喜欢,也该留有几个有身家背景的女子帮衬着他。”
“朕不需要。”
邱桑叶还来不及回话,陆寻的声音却忽然插了进来。安秋燕和邱桑叶同时转过头去,便看见陆寻沉着脸走了进来。
陆寻在安秋燕床前站定,规规矩矩地向安秋燕行了一礼,这才开口继续道:“姨母,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需要。”
“可是……”
“没有可是。姨母是觉得我离了这些你口中的势力,我便会一事无成么?”
明明陆寻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并无半点苛责的意思,但是安秋燕却还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姨母未免小看了朕,也小看了小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唐丞相和李尚的势力么?他们的势力不大么?”
“……大。”
“可是两天的时间他们没能给孟夏造成任何压力,反而被她打压的抬不起头来,更是趁此机会将他们暗藏的势力一点一点拔出。也正是因为她在朝外杀的他们措手不及,朕这几日才有机会才朝堂之上压下他们一筹。姨母,不要小看小夏,也莫要小看了朕”陆寻的面色郑重认真,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抗的强势。
安秋燕闻言一怔,她忽然想起了那日从停云阁离开时孟夏的身影,坚决,自信,还有绝不低头的骄傲。
说实话,她其实有些羡慕。这一辈子懦弱,不安,患得患失,总觉得手里必须抓住些才踏实,她想要争些什么,却总是害怕,希望有人能帮着自己。所以孟夏在她眼里就是异类。
她无法接受,却又忍不住会关注她。而当自己一心为着好的陆寻偏袒她时,她就觉得自己好像被否定了一般,让她难受非常。也才生出后面这些事端来。
“寻儿,你真的想好了?”安秋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比严肃地望向陆寻道。
“是。”
“这条路可不好走,以后只能靠你们相互扶持下去,这里面的艰辛你可清楚?”
“是。”
“不后悔?”
“绝不。”
安秋燕闻言表情终是缓和了许多:“那孟夏呢?她是如何想的,你可知道?”
“我……”
“我和阿寻一样。”一道清越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闻声望了过去就见孟夏一手搭在自己肩上扯着那快要滑下去的外套,从伏着的桌上爬了起来,眼神清亮,显然醒来有些时候了。
陆寻见状轻笑一声,却是向她招了招手:“小夏,过来。”
“嗯。”孟夏应了一声,起身便走到了陆寻身边。
陆寻主动牵起了孟夏的手,面向安秋燕道:“姨母,作为家人,作为小辈,我们的事希望您能给与祝福。”
感觉到陆寻的认真,孟夏也将手牵的更紧了些,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是将那两个字叫出了口:“姨母。我和阿寻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们真心希望你能认同我们的事。”
安秋燕静静地望着孟夏他们,嘴唇微微抿了抿,最终却是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来:“两个人以后要好好的相处啊,携手并进,不离不弃,我就指望着早日抱上孙子了。”
陆寻和孟夏一听这话顿时明白安秋容这是同意了,当即都露出了开心的笑意:“谢谢姨母。”
“小夏,你过来。”
“是。”
孟夏主动走了过去,在安秋燕的招呼下坐在了她的身边。安秋燕轻轻握住了她的一只手,然后将自己手腕上的那只翠玉镯子取了下来,套在了孟夏的手腕上。
“小夏,寻儿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有事总喜欢闷在心里自己扛着,以后你多帮他分担分担,也多体谅体谅他。这只镯子是当年姐姐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
“谢谢姨母,你放心吧。”
“嗯。”安秋燕笑着拍了拍孟夏的手背,随即长长舒出一口气:“小夏,桑叶她一直有些事想请教请教你,你不如去和她好好谈谈吧。”
孟夏闻言点了点头,知晓安秋燕有些话想要单独和陆寻说,便轻轻一笑应了一声“好”,然后招呼着邱桑叶退了出去。
“寻儿,这么多年来,姨母也没能为你做什么,以后更是为你做不了什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
“姨母?”陆寻何其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了安秋燕话里有话。
“我啊,在这宫墙中呆了太久太久了,寻儿,姨母想让你给我一道旨意,待你大婚之后,我想离开皇宫,前去寺庙里青灯礼佛,也算是陪伴泉下的姐姐。”
陆寻一听不禁有些诧异:“姨母若是不想在这宫中,宫外也有很多别院别宫,我可以让人设下佛堂,姨母何苦要去寺庙呢?”
“寻儿,姨母也想为自己做主一次。再说去了寺庙也不是永别,你若得空也可以常来看看姨母。”
陆寻见安秋燕神色坚决,终究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好,我会好好安排。”
“嗯。”
……
而此时的太医院前。
萧悦温柔地对着引路的宫人笑了笑道:“便到这里吧,余下的路我都认识。”
“萧姑娘客气了。”宫人似乎对萧悦的印象挺好,不由得就多说了两句:“萧太医要是知道你来探望他,肯定会赞你有心的。”
萧悦笑了笑:“你就别打趣我了。”
“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萧悦见状忙垂手站在了一边,向着宫人点了点头目送着对方离开。
直到那个宫人走远之后,萧悦面上的笑意便顿时一收,表情严肃而紧张,步履急促地便向着监天司而去。监天司素日里并不允许外人进入,萧悦便循着于陌上次给她的路线绕到了一条小道上。
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萧悦终于看到了于陌所说的那个小门。
“就是这里了吧?”萧悦低喃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确定身后没人以后这才小跑到了门边,三长声两短声地敲了敲门。
“谁?”门里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打更人。”萧悦报出接头暗号。
门顿时便开了一道小缝,萧悦连忙闪身跑了进去。开门那人长得其貌不扬,见到萧悦也没有多问,只是给了她一个包裹道:“这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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