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时的话语,苏幕遮缓缓闭上了眼睛。
苏幕遮,你在后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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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齐国国师()
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等着孟夏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已是第二日正午。
孟夏扫了一眼屋子,并无一人,而她现在全身无力也无法起身走动,怪不得苏幕遮这么放心将她一个人留着。
“呼。”孟夏缓缓舒出一口气,虽然这一次她赌赢了,可是接下来的境况却也不容乐观。
而此时,别院另一间雅致的房间内,茶香袅袅,屋里的炭火烧的正旺,一名白衣男子端坐于火盆前,目光略显清冷。但听得他开口道:“可还扛得住?”
良久,他身后屏风后才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死不了。”
白衣男子闻言表情也无甚表情起伏,淡然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为了救她反而让自己被蛊反噬,看来连你自己都低估了她在你心里的位置。”
“她只是还有用处罢了。”
“是么?”
“不然国师以为是什么呢?”
白衣男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提起茶壶又斟了一杯热茶,这才一甩袖子起身向着屏风后走去。但见屏风之后的木床之上,苏幕遮正赤着上身趴着,背上扎满了银针。白衣男子悠然走近,一边将银针慢慢取下一边开口道:“那好,有件事我正想交代你,你既然如此说本尊也放心了。”
苏幕遮心里蓦地一顿,半晌才问道:“什么事?”
“我要你抹去孟夏所有记忆。”
“什么?”苏幕遮闻言一惊,猛地就坐起了身来,却因为动作太急背上被银针划拉出一道小口子。
白衣男子微微蹙了蹙眉,有些嫌弃地用巾帕擦了擦自己的银针,将银针收好后这才淡淡开口道:“需要吃惊?”
“你究竟想做什么?”
“在你反噬的这段时间,陆寻已经登基为帝,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决定?”
“什么?”
“他拒绝了齐国的联姻,并宣称暂无充盈后宫的打算。”
苏幕遮闻言一愣,白衣男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把将苏幕遮的衣服丢了过去。苏幕遮接过却没有立刻穿上,反而是抬头望向白衣男子道:“他居然这样做了?”
“很奇怪吧?利弊得失如此明显,这样的举动着实愚蠢又好笑。可是他却还是要这么做,你会不明白这其中的用意?”
“是为了孟夏。”
“既然孟夏在他心里有如此地位,那么我便要将她变成刺向他的最锋利的刀。”
苏幕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默默地低下了头兀自穿起了衣服来。直到穿戴完毕,他这才走到白衣男子的身边站定:“你要抹去她所有记忆,将她培养成针对陆寻的杀手。国师,你究竟把她当作什么,才能做下如此决定?
“工具。”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白衣男子的手微微握了握,却很快便舒展开来。
苏幕遮闻言忽然冷笑一声:“好一个工具国师果真狠心无情,如若不然如何能对故人之女如此之狠”
白衣男子在听到“故人”二字时,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俊逸无双的面上出现了一瞬的动摇可是很快便恢复了素日里的清冷:“注意你说话的方式。”
“呵,不知道孟将军泉下作何感想。”
苏幕遮的话刚说完,下一个瞬间却被白衣男子扼住了脖子,苏幕遮近距离地对上了那双眼睛,依旧平淡无波可是指头上传来的杀意却是骇人,苏幕遮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时男子终于开了口:“没有下一次。”
男子冷冷地说完便一甩手,将苏幕遮甩到了一边地上。
“咳咳咳。”苏幕遮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却也未见丝毫畏惧。
“退下吧。”
苏幕遮看了一眼白衣男子,站起身来拍了拍灰便转身就要离开。而就在此时他却听得身后之人开口叹了一句:“自从孟章死后,这世上便只有齐国国师,再无鬼师韩非。”
苏幕遮步子顿了顿,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我明白了。”
说完,苏幕遮这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苏幕遮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究竟是何想法,干脆便走到廊下坐在一边吹了吹冷风,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府内伺候的侍女见状,当即红了面颊去取了一件灰色披风过来:“太子殿下,小心着凉。”
思绪被打断,苏幕遮抬头望了侍女一眼,随即露出一个绝美的笑意来,看的那侍女一阵心跳不已。苏幕遮站起身来接过了侍女手中的披风,却在侍女最高兴的时刻一把将披风扔到了地上踩了两脚:“谁准你碰本太子的东西了,脏。”
说完,苏幕遮便一脚将那披风踢开,转身就走进了孟夏所在的房间,徒留那侍女惨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苏幕遮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却不想自己还没开口,孟夏倒是先说了话:“太子殿下,把客人丢在一边,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你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非常明白。”孟夏虽然不能动,但却能眨眨眼睛:“接下来是不是要用我来对付陆寻了?”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因为没用。”
“什么?”苏幕遮有些不解。
“我很清楚自己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影响到你们,我不喜欢做无用功。”
一句话毕,苏幕遮却是身子蓦地一怔,但见他眼睛微微一眯,小心地打量着孟夏,只是因为孟夏说了一个词——你们。
孟夏见状忽然开口道:“我要见他。”
“谁?”
“韩非。”
见孟夏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苏幕遮便明白了眼前的女子早就看透了一切:“见到他你又能做什么?”
“至少要亲口问问他,孟家灭门一事与他到底有多大干系”
“你……”苏幕遮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终是沉默了下来。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一袭白衣轻裘的韩非便款步走了过来:“太子殿下,即刻便要启程,你不去整理行装么?”
苏幕遮看了一眼孟夏,又看了一眼韩非,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顺便带好了房门。
“果然是你。我该唤你师父呢?还是——齐国国师?”
韩非目光淡然,看着孟夏那张与孟章神似的面容,微微偏过了头去:“国师。”
一句话,却是将两个人的立场彻底划清。
孟夏闻言惨笑一声:“好,好,好那请问国师大人,孟家灭门是不是因为你去向陆修远表明了身份,这才招来了这灭顶之灾?”
“是。”
“为什么?这些年来父亲和孟家待你不薄,难道这些年的朋友之情,师徒之谊都是假的不成?”
“……”
“你说啊为什么?”
“正因为不是假的。”
“什么?”
“我平生很少佩服过别人,直到遇到了将军。二十年前,我几次败于将军之手,心生佩服便留在了他身边做起了他的军师。他知晓我身份,却从未怀疑过我半分,我敬佩他的心胸和为人,二十年来的情谊并未作假。只是……”
“只是什么?”
“我终究要做回齐国国师,齐国国师怎么可以和梁国将军是好朋友?”
孟夏冷冷一笑:“所以你就逼死了他?”
“我未曾想要他死,只是以为如此逼迫下,他会愿意到我齐国来寻我帮助。到时候我二人一起努力统一两国,天下便不再分大齐大梁,有何不好?”韩非说到最后还挑了挑眉。
“你若真是父亲的朋友,当知他的心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叛国叛君”
韩非闻言沉默了。
“你知不知道父亲临死前说了什么?他说‘竟然是他想我孟章一生精忠报国却落得如此下场当真是瞎了眼我宁愿死,他的愿望也休想达成’是你是你逼死了我父亲”
韩非身子蓦地一怔,俊逸的面上带着一丝晦暗的苦涩:“他为什么偏偏是梁国人。”
“这和是哪国人没有关系你若真当他是朋友,你当知他的骄傲,他情愿与你沙场相见,也不愿被你如此卑劣的害死”
“不要说了。”
“我偏要师父,拜入师门时我就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是你这位父亲究竟对我家做了什么”
“……小冬,不要说了。”
孟夏喊地撕心裂肺,眼泪也簌簌地往下掉,她不知道除了这样的宣泄,她还能怎么办:“我恨你只要我在世上一日,我定当要为孟家复仇即便——是要杀了你”
韩非闻言慢慢闭上了眼睛,胸口微微的起伏证明了他此刻心绪不稳,很久之后,韩非这才开口道:“好,我等你来杀我。”
说完,韩非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孟夏的面容,转身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苏幕遮正斜倚在墙边,见韩非出来举了举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收拾完了便启程吧。”
“你还是要消除她的记忆?”
“是。”
苏幕遮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道:“我以为你听了这般哭诉会有些动摇,果然是连父皇都会忌讳的国师大人啊,真是铁石心肠。”
韩非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回国后就着手消除记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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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别后经年再重逢()
一年后,齐国皇宫。 :
云秀一身绿色长裙坐于静心殿后院的一处竹林之中,神色略显焦躁。约莫过了一刻钟,竹林里又走来了两人,云秀感觉到慌忙起身转过了头去,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后赶忙开口唤道:“赵毅,小周,怎么样了?”
一年未见,赵毅和小周二人变化颇大。赵毅的功夫更加精纯,是以整个人看起来内敛了不少,好似宝剑回鞘一般。而小周也在一个月前正式恢复了皇室身份,成为齐国的七皇子苏云周,如今的他再不是在孟府里腼腆的少年,整个人进退有度很是从容。
赵毅走近以后便开口答道:“我悄悄去了趟太子府,并没有找到主子。云秀,你确定看见国师将主子送回了太子府?”
“亲眼所见,两个月前国师亲自将人送过去的。偏偏你们都不在宫中,我想要闯进去探听消息,奈何被苏幕遮所伤,这才只有传递消息给你们。可你们怎地来的这么慢?”
“抱歉,百草堂那边出了点事,我们不能露出马脚坏了主子的大计划。”小周此时也走了过来,淡淡道。
云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张欣那边怎么样?可有办法让主子恢复记忆?”
赵毅和小周闻言,皆轻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云秀闻言面色也有些忧愁:“一年前事发紧急,我也只能偷偷在苏幕遮配药里做了点手脚,期望主子不要完全忘记才好。可是那之后主子便送到了国师那里,根本接触不到,谁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小周沉吟半晌忽然开口道:“云秀,这几日可曾有梁国那边的消息?”
云秀自然知晓小周想要问的是陆寻的情况,细细一想点了点头道:“说是要去边境弁城巡查。怎么了?”
“如果我所料不错,只怕主子已经不在齐国宫中了,而是在弁城。”
“什么”云秀吃惊地挑了挑眉,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是了,既然他们想要利用主子,定然是要想方设法把主子送到陆寻陛下身边的。”
“对,赵毅,你赶紧安排人去弁城打听情况。待我们这边事毕,便亲自前去接触主子。”
“是。”赵毅点了点头,立马转身就出去安排了。
待赵毅离开以后,小周面色却是忽地一沉,极为严肃地对着云秀道:“云秀姐,那件事情你没告诉赵大哥吧?”
云秀愣了一下:“没有,若赵毅知道国师就是鬼师韩非的话,他只怕会不管不顾去找国师算账。”
“嗯。云秀姐,我想要你挑动苏天铭和苏幕遮之间的矛盾,让苏幕遮暂时没有空暇去管主子的事情。能做到吗?”
云秀呆呆地望了小周一眼,眼神里还有些诧异。
“怎么了?”小周不解。
“哎呀,一年的时间小周就成长到这么可靠了啊。姐姐很是欢喜,来,亲一个。”
话一落,小周清秀的脸上顿时又是一红,看得云秀哈哈大笑一声:“就是嘛,这才是我们的小周嘛。好好好,你别瞪我,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云秀居然趁小周不注意,偷亲了一下侧脸特别得意地走了。小周很是无语的叹了一口气,面上依旧通红:“主子,您快回来管管云秀姐啊。”
……
梁国,弁城东郊。
虽是初春,但弁城这边风沙依旧,黄土茫茫,倒也没有什么季节感。而此时陆寻正一身软甲,在弁城军的引领下往着军营方向而去。
“陛下,前面要路过金沙壁,那处多马贼,还请陛下多注意一些。”弁城军统领王宿策马走到陆寻的身边禀报道。
“既然有马贼,当地为何不整治?”陆寻皱眉道。
一年的时间,陆寻一改以前微笑待人的模样,变得淡漠而冷峻,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攻破他的心房一般。
一年里,无论他如何寻找,孟夏和沧海客却都一点消息都没有,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若不是心里那一点支撑的信念,他可能已经崩溃了。
不论此时陆寻心里有多少想法,王宿都猜不到,只当陆寻在质问,忙解释道:“陛下,不是我们不整治。实在是那马贼太过狡猾,每当我们集结兵力准备剿灭的时候,这伙人就穿越了边境线躲了起来。我等不敢随意越线,怕引发梁国纷争。”
“齐国那边没动静?”
“那马贼的头领好像是齐国人,再加上经常分赃给齐国边境驻守军,那边的人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哦?那帮马贼有多少人?”陆寻淡淡问道。
“三十来号人,个个都是狠角色。”王宿心有余悸地指了指右脸颊上的刀疤道:“这就是年前被那个马贼头领留下的。”
“我们此行有多少兵力?”
“刚好一队,五十人。”
陆寻勾了勾唇角道:“够了。”
“陛下是准备主动出击吗?”王宿一见陆寻那胸有成竹的表情,赶忙开口道:“要是那伙马贼又溜回齐国,只怕暴露了陛下踪迹会惹麻烦啊。”
陆寻淡淡地瞥了一眼王宿:“让他们再也回不去不就好了。”
陆寻说的很是轻描淡写,但是王宿却深深地感觉到了这话语之间的凉意。当即拱手行了一礼,吩咐身边的监军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一行人戒备森严地走到了两边多石壁的金沙壁处,远远就注意到不远处有一队人,所有人下意识地就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稍离近些这才发现那一队人并不是马贼,而是一只商队正驼着货物从弁城那边而来。
“呼。”王宿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放下手中的剑。
谁知就在他们放松之时,忽然一声嘹亮的哨子忽然响起,忽然便从高处的石壁上跳下来八人,就在那商队被这把人吓得后退之时,马蹄声便忽然响起,顷刻间便将商队围了起来。
正是那带着黑色面巾的马贼。
但见当头之人骑着一匹上好的枣红马,手中拿着一把九环大刀:“杀”
顿时马贼便向着被围起来的商队杀去,商队的护卫哪里敌得过心狠手辣的马贼,顿时便有几人当场被杀不说,还被马贼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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