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你给我站住”
陆寻没有回头继续急急地向着沧海客离开的方向追去,却走了不过几步却终是支撑不住力竭倒地。
“阿寻”萧忘见状下意识地脚下一顿,却在反应过来之际加快了速度小跑到了陆寻身边,一把扶起了陆寻。因为失血过多,陆寻的面色苍白如纸,唇色尽失,萧忘慌忙一搭脉,顿时面色也是一怔。
“竟伤的这么重,得尽快处理。”萧忘赶忙点了几处止血的穴道,然后撕下衣摆便给陆寻简单包扎,可是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根本没有太大用处。萧忘深呼吸了一口气,捞起陆寻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支撑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陆寻站起了身,心里几度挣扎后终是狠下心带着陆寻往回去的方向而去:“孟夏,抱歉。”
说完,萧忘架着陆寻便越走越远。
东宫。
天边泛起一丝微微亮光,黑夜即将离去。
萧忘与众太医忙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才将陆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完毕,可陆寻却忽然发起高烧来。
“哥哥,太子殿下没事了吧?”萧悦见萧忘给宫人交代了几句话便坐在了一边,这才敢走上前来和他搭话道。
当萧悦看见萧忘扶着浑身是血的陆寻回来时,整个人就吓着了,可萧忘也没有给她多的解释便投入了救治陆寻的工作中。萧悦心里很不安,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不安什么。也许是不安陆寻的伤势,也许是不安陆寻对孟夏所抱有的感情。
萧忘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眉心,见萧悦怔怔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身上的伤终是可以愈合的,可是心里的伤就……”
“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太子殿下会受这么重的伤?是不是孟夏那个贱人故意害他?”
“萧悦”萧忘闻言顿时怒了,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了身来。
萧悦吓得一颤:“我,我只是担心太子殿下。”
“孟夏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阿寻的事情,毒是沧海客下的。”
“那沧海客指不定就是听得她的。”萧悦不满萧忘为孟夏开脱。
“她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死了?”萧悦从未想过会听到这个答案,一时间竟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知道吗,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只要她狠心杀了阿寻,可是她明明知道一切,却始终未曾想过伤害他半分。萧悦,我知晓你那点心思,现在人都已经死了,我不想再听到你说那些话,让人不快。”萧忘说完便不在看萧悦一眼。
宫人此时正好也将冰水取了过来,萧忘便没再理会面色铁青地萧悦,亲自取了绢布沾了冰水给陆寻冰敷。
“夏……小夏……”
萧忘闻言手微微一顿,轻声叹了口气:“都这样了还念着她么。”
萧悦虽然没听清陆寻说了什么,可是她听清了萧忘的话。萧悦慢慢蹲下,眼泪终是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你就那么喜欢她么?那我又算什么?”
“哎。”萧忘望着萧悦蜷缩在角落里的模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好在到了下半夜陆寻的高烧终于退了,整个人忽然惊醒坐了起来,开口就问:“小夏呢?”
“……”
“忘,小夏呢?”
“抱歉。”
陆寻直到此时才完全清醒,待看清自己居然身处东宫时顿时面色一沉,二话不说就掀了被子匆匆就要下床。
“阿寻你要做什么?”
“让开我要去找小夏”
萧忘执意挡在陆寻身前,双手张开,表情带着平日里绝不会有的凌厉:“你要怎么找?又要去哪里找?清醒些吧你你看看自己现在都什么样子了”
“让开”
“我不让。再过几个时辰就是你的登基大典了,你知不知道?”
“那又如何?”陆寻一把推开萧忘,鞋袜未着便要向外跑去。
“太子殿下这个位置是你和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挣来的,你还要让她失望几次?”萧忘面色沉得吓人,便是角落里的萧悦都未曾见过他这副模样。
陆寻闻言忽然脚下一顿,却是没有再迈开步子。
“还愣着干什么,扶太子殿下回去躺着”萧忘一声令下,早已惊呆了的宫人这才纷纷回了神,一拥而上把陆寻重新扶到了床边坐下。
陆寻慢慢闭上双眼,一双拳头握紧复而又慢慢松开,良久才开口道:“燕随风呢?”
“还没回来。”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陆寻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门口终于传来了宫人禀报的声音:“太子殿下,燕随风求见。”
“进来。”陆寻猛吸了一口气,一双手几乎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一见门被推开便急急地开口道:“孟夏呢?”
燕随风走进屋里,身上似乎还带着冰雪的气息,他的衣袍被划了好几道口子,额上更是还流着鲜血。但见他定定地望了陆寻一眼,咬了咬唇情绪低落地一步一步走到陆寻面前,“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声音低哑而略带哭腔:“抱歉,没能将她抢回来。”
“你说什么?”
“孟夏的尸体被小风带走了,我没能拦住他。”
“你”陆寻抬脚就将燕随风踢翻,可是踢完后他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什么。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明明得到了这个至尊的位置,却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为什么我明明拥有了无上的权利,却连一件事都无法为她做?
心疼的厉害。
仿佛马上要跳出喉咙眼。
陆寻呆呆地坐在床沿边,不说不笑不动,仿佛整个灵魂都已经被掏空。
“阿寻?”
“……”没有反应。
萧忘立刻就慌了,忙摇了摇陆寻的手臂,可是他却依旧没有丝毫反应:“阿寻你不要这样”
燕随风沉默的低头不发一言。
一直在角落的萧悦,终是再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看着这样的陆寻只觉得心一阵抽痛,她心里的陆寻一直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便是得知两条腿废了的时候都不曾如此颓废过。
而现在,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就如此吗?
“太子殿下,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萧悦忽然开口喊了一句:“比起一个死人,现在更重要的是您的登基大典啊孰重孰轻您已经分不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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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我要他永远记得我()
“太子殿下?”萧悦说完,却见陆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w w wnbsp;。 。 c o m
“萧悦,让他静静。”萧忘见状赶忙开口道。
可萧悦根本听不进去,上前两步猛地跪在了陆寻面前,抓起了陆寻的手摇了摇道:“太子殿下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马上就是您的登基大典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孟夏已经死了,不管你如何懊恼她都回不来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萧悦,别说了”萧忘见陆寻面色一沉,心知不好赶忙阻止道。
“我就要说你把孟夏当宝,但这孟夏摆明了瞒着你许多事情,您都还没登基呢,可因为她您招来了多少非议?太子殿下,您清醒一点吧”
“住口。”
“我偏不我说的都是实话凭什么不让我说?”
陆寻一把甩开萧悦的手,面色冰凉:“萧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做过什么。从现在开始,除了公务,我不想再看见你。”
陆寻的声音很淡,几乎听不出声调起伏,可是就是这样萧悦却听得胆颤心惊:“殿……殿下?”
“带下去。”陆寻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再给,淡淡地转过头去又陷入了无言之中。
“不要,太子殿下我求求你不要这样。”萧悦顿时慌了,慌忙就要去扯陆寻的衣角,可是无论她怎么哭求却还是被宫人架着离开了房间。
萧忘望了一眼萧悦的身影,轻声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求情。
倒是燕随风还跪在地上,面色戚戚。
“阿寻,我这里其实有一个猜测。”
“……”陆寻没有作答,只是呆呆地坐着,也不知晓是听没听见。
“关于孟夏的。”萧忘继续道。
此话一出,陆寻瞬间便抬起了头来,直视着萧忘的眼睛有些急切地开口道:“什么?”
见陆寻终于有了反应,萧忘这才些许放下心来,当即也不管自己这猜想是否确实开口就道:“也许孟夏并没有死去。”
“真的吗?”陆寻激动地站起了身来,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你想啊,若孟夏真的死了,那沧海客他们为什么还要拼命去抢孟夏的尸体?或许他们有办法救活孟夏也有可能啊。而且孟夏特殊的体质你也知晓,说不定此次也会有奇迹。”萧忘说完点了点头,面上表情极为认真,不似玩笑。
陆寻见状,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希望,即使渺茫。
燕随风闻言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出口反驳。
萧忘见陆寻情绪渐渐平稳下来,这才缓缓舒出了一口气道:“阿寻,这个皇位是你和孟夏一起努力的结果,如果有一天孟夏回来了发现你糟蹋了她的一番苦心,那个时候她只怕会对你更失望吧?”
陆寻依旧没吭声,可是面上的表情却有了一丝动摇,萧忘趁胜追击道:“陆寻,初心不泯。你仔细想想,你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得到这个至尊之位的?仅仅是孟夏么?”
“……不是。”
“对,不是,你即将是大梁皇帝,你是一国之君当为天下人负责。作为陆寻,你可以为孟夏伤心难过痛心,可是作为皇帝你还有着自己的责任。你有你的抱负,你说过要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朗朗乾坤,这些你可都还记得?”
“不曾敢忘。”
“我知道,孟夏她也知道。还记得梅林相见的那次吗?她说过,你的选择,莫悔。君王之路,本就如此,你必须坚强的走下去。”
陆寻闻言缓缓低下了头,良久他才轻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不是不爱你了,不是不难过了,可是面前还有一条长路要走,我无法停下脚步来。陆寻伸出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轻声地小心地唤了一句:“小夏,等我。”
燕随风见陆寻完全冷静了下来,犹豫了片刻后终是开了口道:“太子殿下,我这里有一个锦囊,本是孟夏交代我做的一些事情,现在看来交给你才比较合适。”
话毕,燕随风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湖蓝色的锦囊递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陆寻接过锦囊的时候手在微微颤抖着。
“里面写了什么?”萧忘见陆寻面色渐渐悲凉,不由得开口问道。
“小夏设了一个局,可以利用齐国使团逼退边境线上的齐国军队。”陆寻一双手拽得紧紧的,节骨分明的手指将那张纸条捏的都有些变了形:“她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为我打算好。我欠她的要如何才还得清?”
“那就治理好这河山,等她归来。”
燕随风沉默了一会,也开了口:“我不懂什么江山社稷,但是我知道孟夏下来恩怨分明,你欠她的,她若还活着自然会找你一一讨回,如果真有那时,我希望太子殿下莫要再伤她心了。”
陆寻深深地看了燕随风一眼:“念在小夏的份上,我不会苛待你,可是沧海客抢走小夏一事无法原谅,等小夏回来,本王自会还你自由。”
“我……”
“你无权反对。带下去吧。”
“是。”侍卫得令赶忙进来拿了人就走。
“忘派人前去搜寻小夏和沧海客,若有消息随时来报。”
“是。”
吩咐完这些,陆寻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苦笑一声道:“若是小夏能回来,她哪怕要我的命我又何尝会说一句不愿。”
“会回来的。”萧忘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劝慰陆寻,却也是在劝慰自己。
仿佛只有这样坚信,才有力气在未来的道路上走下去。
“更衣,准备登基大典。”陆寻抬起头来,眸光坚定无比。
“是。”
……
而与此同时,西玄山密林间的一处别院之中。
沧海客正单膝跪在地上,而他的面前站着一位面容俊美的男子,若孟夏此时醒着定然会认出这个人便是齐国太子苏幕遮。
“主子,人我已经带回来了,您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苏幕遮淡淡地瞥了沧海客一眼,随即扔了一个药瓶给他:“解药,去吧。”
沧海客默默接过解药,随即起身就走,根本不再理会那苏幕遮。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苏幕遮背后这才走出一名黑衣人道:“殿下,沧海客既然已经脱离组织,是不是需要……”
“杀。”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黑衣人领命而走。
苏幕遮轻声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向着里屋走去。屋内上好的床榻之上,孟夏安静卧着,胸口却已经了些微轻缓的起伏。苏幕遮走过去帮她掖了掖被子,却不想孟夏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醒了?”苏幕遮倒也没有太大的吃惊。
“这不是还要多谢你么?太子殿下,或者还是该叫你……梁昊?”
苏幕遮眯了眯眼:“你知道了?”
“我知道很奇怪?”孟夏冷笑一声:“既然我能醒来,除了给我药的人还会有别人不成?”
苏幕遮沉默半晌,见孟夏面色依旧苍白如纸,不由得敛了敛脾气道:“你知不知道,再晚半个时辰,便是我也救不了你了。为了一个陆寻,你情愿自己死,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是吗?你既然对他如此情深,为何要说出恩断义绝的话来?”
孟夏闻言忽然露出一个极为骄傲的笑容来:“因为我要他记得我,永远也忘不了我。我从来不是不求回报之人,我付出这么多总是想要有些回应的。”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何要救你呢?”
此话一出,孟夏却是投来嘲讽的一瞥:“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
这话太过直白,便是苏幕遮也愣了一下,良久苏幕遮这才开口道:“孟夏,你恨我吗?”
孟夏还没来得及开口,苏幕遮却主动打断了她:“算了,你不用说了,我还记得你的答案。只是孟夏,你那时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那时的话?
孟夏蹙了蹙眉,也不知道苏幕遮说的那时究竟是指什么时候。
“你不记得了?”苏幕遮见状面上竟是浮上一丝苦涩的笑意:“罢了,你好好休息吧。”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不必如此。”
“要如何处置你,现在早已经不是我能做的了主了。趁现在好好休息,之后的路只怕不好走。”苏幕遮说完,面色一惊恢复了冷冽凉薄,扫了一眼孟夏便走出了房间。
天色渐渐变亮,苏幕遮望着天边的启明星轻声喃道:“当时是自己不珍惜,现在又在后悔什么呢?苏幕遮。”
他还记得那年紫藤花树下,单纯的女孩望着他道:“你总说你死后定会下十八层地狱,那我陪你去好不好?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道你不恨我在你身上下了毒吗?”那个时候的他好像是这样回道的。
“我不知道恨不恨你,但是看到你难过我终是会伤心。”
“……你这么做是想讨好我让我给你解药?别做梦了。”
想起当时的话语,苏幕遮缓缓闭上了眼睛。
苏幕遮,你在后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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