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三楼的窗台上跃下,因愤怒之故,双脚落地踩出了沉闷的砰然之声,他在脚下溅起的血水间抬头,将如电一般的目光扫在了纷纷回退的民众脸上,然后于一声如雷冷哼后带着众士兵离开了楼前。他没有将那些很有可能是钧家的人拿下,因为他知道抓了也没有用,绝对找不到这些人与钧隆的丝毫联系。
民众没有阻止兵卫的离去,因为他们不敢与那一把把骇人的长刀对抗,但,待得身着甲胄的人影逐渐远去后,酒楼前便轰然一声炸响了开来,犹如是一方巨石砸入了水中,响起了极远便可清晰可闻的愤怒咒骂,咒骂声如潮,在街道上激烈浪涌,其中夹杂着关于公主的议论声。
在酒楼的斜对面,一家店铺的门前,有着一个人正拿着一件店铺中所卖之物细细的观看,不过他的视线却是集中在了眼角,用余光注视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看着激动抑的民众,嘴角泛起了一抹笑,笑罢,他放下了手中之物,转身走向了与兵卫相背的方向,缓缓消失在了远处。
不久之后,公主得知了此消息,于是便垂手在了身侧,握上了悬在大腿两侧的直背长刀,但刀身才刚要出鞘却被旁侧盛之天的手挡了下来,他缓缓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跪在近前的那个兵卫道:“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公主嘉奖你不成?”
那个兵卫便是之前杀了人的那个兵卫,他本没有资格走进公主府向公主禀报之前的事,但奈何他的首领不想因此而妄丢了性命,所以将之生生逼了进来,他心惊胆战的跪在了地上,满脸苍白的等着身前女子的怒火和那两把青色的长刀,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是冷汗淋漓,将甲胄下的衣衫完全浸成了水湿。
此时突闻盛之天的声音,他如蒙大赦,急忙在谢恩之后起身后退,一路几经跌倒的爬出了殿外。
待得那名士兵如逃命般的消失在殿门外,盛之天收回了挡在公主手前的手,说道:“如今民声四起,全是对公主不利的声音,又经此一事,民众的怒意更将会是如潮,所以,之天认为,不必要杀此人,不要因为此人的死而引起你的士兵在心中对你不满。”他停顿了片刻,又道:“毕竟我们现在走的是一条小路,一条通往帝位的捷径,若是路上再出现些不必要的绊脚石,那么我们将会走得更加艰难。”
公主放开了握在双刀上的手,她唇间泛霜道:“盛之天,你是不是太过谨慎了些?不过杀个士兵,难道还会引起军心不稳不成?”
盛之天看着转身走向坐前长长桌案的她,说道:“如今公主如履薄冰,之天怎能不谨慎,毕竟,我这条命可是与你拴在一起的。”
公主在精致雕花的长案前站定,转身看他道:“我没有非要让你站在薄冰之上,你随时可以离开这座公主府,这座皇宫。”
盛之天扯了扯嘴角,看着案前的那个从来便是冷冷的女子,说道:“公主,亲爱的殿下,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如刀,已经将之天的心割得惨不忍睹?你难道就不能偶尔还刀入鞘?不这么锋利么?”
非他所想,公主更冷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说道:“你倒是赶都赶不走。”说罢,她直接坐在了桌案上,将身后压在纸上的书尺挤落在了地上,说道:“看来如今只要有人死的地方便有着钧家的人,且人数还不少,钧家这一场局布得可真不小。”她看了一眼盛之天,问道:“你觉得我们现在该如何?”
盛之天没有多做思索也或是早已思考好,他缓步向前道:“如今借着民众的愤怒,钧家逐渐处于了上风,且若照此下去还会更处于上风,而眼下的我们很难扭转这种局势。”话间,他微微停顿,然后道:“所以,我们现在恐怕只有一个办法,那么便是在民众彻底愤怒之前开始这一场战斗,进而最快的结束这一场战斗。”
话音落下,他又道:“钧家既然派人杀人,那么我们也派人杀人,他们杀民众,我们便杀他,以此来转移钧家的视线,然后趁机思索出该如何开始这一场战斗。”他缓缓站定,说道:“或许我们还可以直接攻击钧家府邸,让民众知道这一场战斗那是你与钧氏一族的战斗,与他们并无什么关系。”
公主不语,然后于良久之后否定了他,说道:“我之前便说过,你盛之天只是一个会握剑会杀人的人,并不是一个将领之才。”
盛之天无语,只得皱眉沉默。
第二百三十四章酒楼上的血花(五)()
莫小九很郁闷,从昨日大汉走之后便很郁闷,一直持续郁闷至了现在,因为大汉在离开之时用了一种很普通但也很特别的方式离开,说普通,那是因为他凝聚出了灵轮,然后一个纵身便跃出了巷道,越过房屋落入了另一条巷道,说特别则是因为他那背心处浮现出来的灵轮数量。
莫小九全身无力靠在酒铺的门沿,无语的仰面朝天,心想那可是六道灵轮啊,整整比我多了两个光环,就即便是我拥有着堪比五道灵轮之境的实力,那也是比我高出了一大个境界啊,小爷我的时运怎么就那么不济?怎么就遇见了这个么混蛋?
郁闷间他开始有些愤怒,愤怒于大汉的装疯卖傻,心想你个混蛋要是早把那该死的六道灵轮亮出来不就好了?也不至于使得小爷毫无顾忌的放肆,也不至于让小爷此时这般担惊受怕。他很是忐忑,因为在此时他还很清晰的记得于昨夜那经过乔装之后已不再是满面胡茬的大汉在拉着一车酒心到来时脸上浓烈的寒意。
莫小九在骂完大汉又骂武小剑,因为若不是武小剑在离开时没有说详细,那么他也不会闯这祸,遭这无妄之灾!这般骂着,待得良久之后,直到在心中将某人和某人都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问候了一遍,他又不禁疑惑好奇,心想那该死的满脸胡茬兄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居然能伪装得那般好,身上竟然不漏丝毫属于六道灵轮强者的气息。
就在他疑惑不解之时,在帝都边缘的某处发生了一些事,不过这一件事没有让任何人感到惊讶,因为短短时间内便从靠近皇宫的地方传来的消息已经让此处的人们觉得酒楼和茶坊中死人已经是快要变得正常之事的事情,所以,已经没有人还敢去此类的地方饮酒饮茶,所以此次被杀的人是楼中的掌柜和伙计。
但,让每一个人震惊的是,此次的生死并非只是掌柜伙计与持刀人的事,更是那一群身着甲胄兵卫与持刀人之间的事,所以,一间酒楼变成了战场,满耳都是厮杀声和兵刃相接的交击声,而破碎的桌椅和碗碟间便满是流淌的鲜血与滚落的头颅,以及从头颅上滚落的铁盔。
有头盔从酒楼的顶层中飞出,砸在了远处的地面上,弹在了一干围观民众中某一人身上,巨大的力量生生将那人撞翻在了地上。那人捂着胸口痛叫着想要爬起,却忽然又倒了下去,然后惊恐的将四肢并用,连连向后挪动,因为,他看见了那铁盔中齐颈断裂的头颅,看见了头颅上那张死状极惨的脸。
众人自然也看见了铁盔中的头颅,所以皆是齐齐后退,使得原本拥挤之处变成了好一片空地。其中一人看着那偷窥下还在不断淌出的血,脸色有些苍白的道:“这公主好狠的心,竟然自己杀自己也杀得这般血腥残忍!”所谓自己杀自己自然是指的酒楼中那些杀民众的人和兵卫的人。
到此时,在听得距离皇宫较近的人传来的消息和钧家暗中散步的消息后,人们都以为杀平民的人和那些兵卫是一起的人,都是公主人,所以,他们都认为,此时酒楼中所发生的是一场戏,但却未想到这一场戏竟是上演得这般血腥恐怖,恐怖得犹如一场小型的两军对垒。
这时,有一声轰然巨响传来,却是酒楼的一堵墙似是因承受不了其中交战之人体中狂暴卷出的力量而爆裂了开来,化作无数碎屑纷飞,如一片箭雨般四处泻落,打在周遭的房屋上发出了一阵阵接连不断的声响,打在地面上溅起一片片的尘灰,打在躲避不及的人群中更是带起了不绝于耳的惨叫之声。
人群急退,但却几乎没有人逃走,就算是被飞溅的石屑击破了皮肤流出了屡屡鲜血也没有人逃走,而是待得退至足够远后逐渐的停了下来,因为到此时他们都有些好奇,想知道那交战的人到底是不是都是公主的人。
不多时,有人看着远处那酒楼中偶尔带着鲜血飞出来的断肢开始质疑,说道:“如果双方都是公主的人,那么下手恐怕不会这般残忍吧?顶多不过是直接杀死,怎么会砍了头又砍手脚?”
有人质疑就有人反驳,尤其是在此时的局面下,人群中必定有着不属于这里的人,只听一人道:“怎么不会这般残忍?公主起先杀了平民,后又派人来杀那些杀平民的人,可惜事情败露,所以如今当然要做得这般残忍,若不然谁会相信她?”他看着那人道:“正因为杀得这般残忍,所以你才开始质疑,才会有此一问!”
之前冷哼出声,说道:“她乃是公主,以她的能力肯定有很多方法让我们相信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杀过平民,又何必选用此种方法?难不成皇族的士兵太多?要以此手段消耗一些?!”
随后反驳之人亦是冷哼,看着他道:“你激动什么?难不成你就是公主的人?!”
那人满脸怒气,一步便是跨上了前,说道:“那你又是什么人?难道是钧家的人?!”
两人皆是怒目而视,眼看就要如楼中交战的双方般大打出手,却忽见一人抬头看向远处的某处房顶道:“快看,那些是什么人?”不等待众人将视线落向他手指说之指出,他又道:“看他们的穿着,似乎与在皇宫外那间酒楼前擒获了三个凶手的钧家人一模一样。”
话音落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远处屋顶那一群人影的身上,然后有人皱眉问道:“是听说前几日在皇宫外不远的一间酒楼中发生了杀人之事,也听说那逃跑的杀人之人被几名提刀的人给擒了下来,但并没听说那提刀之人的衣着如何,你怎么知道远处那屋顶上的人就是钧家的人?”
那人道:“当时我就在那里,当然看见了那几个钧家人的衣着。”
有人问道:“那你怎么从来了这城边?”
那人看了说话之人一眼,说道:“就眼下而言,越是靠近皇宫的地方就越不安全,我当然要远离那随时都有可能会血流成河的地方,若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说罢,他继续看向远处的屋顶,看向那一群站在屋脊上望着酒楼的人影,说道:“钧家的人出现为何会此时出现在这里?是来杀那些杀了掌柜和伙计的人,还是来杀那些兵卫?”
有人道:“酒楼里的人都是公主的人,杀哪一方不都一样?!”
又有人道:“你凭什么肯定都是公主的人?莫非你如此说是想让公主在民众心中失去威望?从而让皇族在所有人心中失去威望?”说话之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凌厉,怒而伸手指出道:“说!你身什么人?!是某时暗中势力的人,还是其他帝国混进来的人?!你的居心何在,是否是想让青龙帝国大乱?!”
这一番话很是夸张,若不是此时此景,周围众人必定大笑不止,但那被指之人却是怒不可遏,说道:“那些人是不是公主的人,这些天来众人心中已有了定论,又怎么会因我的话而改变!”他冷然抬手,指着皇宫的方向道:“那一个叫做公主的女人欲要篡位,又何来威望?!而如果被她篡位成功,那么皇族的威望自然也就变得寥寥无几!”
似有人不愿听两人相互怒骂,哼了一声道:“我看你们不是公主的人便是钧家的人。”说罢,他脸上不知为何也有些怒意浮现,说道:“你们打就打吧,为何要殃及我们这些平民?!我们才不管谁要篡位,谁当帝王,我们只想吃口饱饭穿身暖衣,仅此而已!你皇族与钧家相斗,为何偏偏要让我们血流成河?!”
闻言,有人不解,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皇族与钧家相斗?”
那人拂袖,以示心中陡然升起的怒火,说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公主欲篡位,钧家亦想让这个帝国改名换姓,当让就会打起来!不信你们等着看,过不了多少时日这帝都中必然有一场大战!湛氏与钧氏的一战!”
有人更为疑惑,说道:“如果明显,我们为何没能看出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似懒得详说,说道:“我怎么知道是我的事,但我奉劝你们最好还是做好准备,保命的准备,这个帝都绝对会在不久之后变成一个战场,惨烈而血腥的战场!这都是公主与钧家造成的!”他话锋微转,又道:“但主要是钧家,因为若只是公主篡位,这个帝都将还是帝都,永远不可能演变成战场!”
说罢,他转身挤开人群,不理会后方一些人的询问,径直走向了远处,消失在了某个巷道处,然后站在了一个似已经等在巷道中许久的人,他低头行礼,说道:“想来属下的话已经起到了一定作用。”
巷道中那抱剑靠在墙上的人点了点头,示意其离开,然后在对方擦肩而过时缓缓说道:“公主毕竟是公主,你直呼其名姓乃是大不敬之罪,可记住别再犯。”说罢,他不看对方那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缓缓走至了巷道口,探头看向了远处的人群,皱了皱眉道:“就这么些人,公主和钧家的人竟然占了半数。”
话落,他又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说道:“你说我只会握剑杀人,可你不还是采用了我的方法么。”他转身向着刚才之人离开的方向离去,“至少是采用了部分。”
第二百三十五章此去当看客(上)()
钧家先是派人杀平民,后又派人杀那些杀平民的人,可此次当得第二批人赶至时,才发现公主的人竟然已先至,不得已,便只得在屋顶驻足,犹豫着是否要前往或者返回。而他们不过是听令之人,根本无权决定,而就算是有权决定也不敢擅自做主,毕竟,这关系到钧氏一族的大事。
有人从屋顶上跃下,以最快的速度将此处的事情回禀给了钧家。钧隆得知后不由皱眉在房中踱步,但不过片刻之间脸上便露出了笑意,他将钧千羽叫入了书房,略微商议了一番便将心中所想之事定了下来,而后靠在椅上仔细思索着什么,抚着白须问道:“羽儿认为此计可好?”
钧千羽道:“如此倒是能够削弱公主的力量,但这样做会不会使得朝臣针对钧家?”
钧隆冷笑出口,说道:“既然是公主的力量,那么本来就针对钧家,我们何须顾虑。”话间,他伸手入怀,将一份密信取了出来,说道:“这是我们在朝中的眼线所探查到的一切,你仔细看看,今夜便从那个叫做王元的人开始。”
钧千羽接过密信展开,细细看了一遍之后便将之重新折好递还给了钧隆,那张纸上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字,或两两一组,或三四成行,却是许许多多名字,却是一份名单,若是莫小九在此,且见得了其上的名字,那么必定会震惊,因为此名单竟与武小剑留下的那一份出了顺序排列有些许差异外,竟是一模一样。
待得钧隆将名单收好,钧千羽在脑海中搜索着王元的模样,然后说道:“那王元虽然是公主的支持者,但却只是个末臣,连朝堂都难以上得,杀他能有什么作用?”
将名单收入怀中后钧隆缓缓将衣衫抚平,说道:“即便是个末臣也是公主的末臣,杀他自然有用。”他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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