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的第一人在眨眼之间便失去了一条手臂,伴随着惨叫涌出了一大片鲜血。
那人竭力躲过再度袭来的另一条花链,苍白的脸上翻涌出愤怒的转过身,可还未来得及咆哮质问,却听倪昇道:“你们明知我不得不按照阙谚的思维行事,却还真相信我会将你们带出去,可真如那小哥所说,简直是愚蠢之极。”
说罢,他抬起的右手猛然一握,那些捡拾了匣子内之物的六道灵轮之人身体便是剧烈一颤,然后于胸膛处腹部间同时渗透出了一片殷红。
众人闪躲腾挪的身体陡然坠地,脸上眼中顿时变成了一片死灰,在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失去了生命,便被无数密集的花链绞成了一片血肉。
倪昇收回手,目光从血肉中移开,从击于地面溅起浓浓泥屑的花链中穿过,落在了莫小九等人的身上,他之所以倪儿作为威胁使得倪天迟疑,之所以诱导众人叛投自己,并非是担心自己力量不足,而是在拖延时间,在给身旁的铁盒时间,以让阵法真正成形,让乃是阵眼的两团光隐匿在花海之中。
如今阵法完善,那么这些人已然没有了用处,而剩下的七人对他亦没有任何威胁,当然,倪天除外,但即便倪天挣脱了铁链,他也无需再担心,因为即便是八道灵轮也不可能破此阵而出。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目光似穿过花粉筑成的围墙落在了湖边那个在之前的荆花暴雨中已死亡的女子身上,然后绕至铁盒的右侧于溅起一人多高的泥屑中向着莫小九等人走去,说道:“将夺剑台给我。”
在那十个六道灵轮之人骤然死亡之后莫小九便知道夺剑台上没有任何机关,若不武小剑已然不可能活到现在,但既然得到了便没有轻易还回去的道理,于是道:“给你夺剑台是不是就撤了这阵法让我出去?”
倪昇缓步行来,在一片携带着闪电之势的花链间站定,说道:“这阵法乃是阙谚专为困住倪天所造,我只懂得如何开启,却不知破除之法,我都出不去又如何能让你们出去?”
莫小九将信将疑,说道:“既然你明知出不去,却为何还自愿被困在阵中?你与你兄长之间难道有生死大仇不成?竟甘愿与之同归于尽?”
倪昇道:“对于他来说,我们自然有着生死大仇,但对于我来说,我们并无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恨,我之所以愿意困在阵中,是因为我想和族人和亲人死在一起,而非死在阙谚手上。”
莫小九嗤之以鼻,说道:“你若真有此想法,那么还诱导那十几个人叛变?还竭力将你兄长困住?若真有此想法,你就该跪在你兄长面前忏悔,然后挥剑自刎以求族人在天之灵的原谅!”
倪昇看了一眼被铁链困住的倪天,说道:“第一,我不觉得当初所做有什么错,所以不会求人原谅,第二,倪天根本战胜不了阙谚,所以与其让他生不如死的受尽折磨,倒不如让我们死在一起。”
莫小九觉得眼前这人若不是疯子就绝对是个癫子,心想若背叛族人还不算错,那么这天下恐怕就没有什么是错的。他道:“既然如此,你还要夺剑台做什么?难不成这夺剑台便是破除此阵的方法?”
倪昇道:“夺剑台乃是我与妻子之物,自然要拿回。”
莫小九道:“夺剑台对你这般重要,那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倪昇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交易为何,说道:“若是能出得去,这个交易或许能达成,可问题是出不去。”
话落,有光刺眼,光中传来细密的断裂声,却是束缚着倪天的铁链一层层碎裂了开来。碎裂的铁链向着四周疾飞,然后被密密麻麻急泻于地的花链打入泥土深处。碎裂的铁链散尽,露出了其中的人影,以及人影身体周围因星辉包裹而漂浮于半空的无数铁珠。
倪天满脸寒霜的看向倪昇,走动间,身体周围的铁珠一颗颗落下,冰冷的声音中带着怒火的说道:“你不以背叛为耻,我却耻于和你同死。”临近,他全身气势攀升至极点,衣衫长发狂乱中锵然一声将手上血剑前指,说道:“我看你死后何来有脸面对族人!”
倪昇知道荆花暴雨困不住倪天多久,所以眼中并无惊慌,相反神色异常平静,他看着眼前闪烁着血光的长剑,说道:“我不觉自己有错,自然坦然面对。”
无数的荆花暴雨从倪天身体周围落下之际莫小九便是大惊不已,生怕这一颗颗拇指般大小的铁珠会落地炸开,又或是被如闪电般的花链击中,于是在第一时间就奔上前,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将之全部抓了起来,将每一颗都收入戒指中
倪天一步跨前,手中长剑便指在了倪昇眼前一寸之处,说道:“死后入黄泉,你必将面对族人的仇恨与怒火,以及那一年那一天映红了整个天空的鲜血。”
倪昇眉头微皱,但随即便松开,他道:“我说了,我不认为自己有错。”
倪天身上气势更加狂乱,犹如怒火在燃烧,手中长剑几度递进,欲要将眼前之人斩杀,但最终却紧咬着牙关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负手道:“你我同父同母亲兄弟,我不亲手杀你!”话音落下之时,他右手猛然向后一挥,五指中倒握着的剑便以剑柄在前射出,砰然击在了倪昇的胸口处。
胸口之下便是玄海所在,倪昇在此一击之下便是口鼻喷血,身体踉跄后退。他知道胜不过倪天,所以没有做抵抗的准备,所以在此一击之下便被重创。他勉强止住身形,以手背抹去唇间的鲜血,嘴角带笑的看着兄长的背影道:“大哥你真可笑,你说你埋葬了自己的亲身女儿,现在你却说对我下不去手?简直是可笑之极。”
第一百八十章往事成仇(五)()
话间,倪昇低头看倪儿。
闻言,倪儿脸冷如凝霜。
倪天则不答,收手间便收回了以剑柄嵌在倪昇胸口中的血剑,他将目光落在了顾公子几人身上,说道:“当初,我让你们牵制他,如今,我让你们杀了他,不留全尸!”
倪昇已受重伤,伤至再无法抵挡住一个六道灵轮修为的人。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处的衣衫上如花正在盛开的鲜血,垂手于身后将那把从不离身的短剑抽了出来,说道:“正如我所说,你对我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但你不亲手杀我却是不可能,就即便你不动手,这把于小时你送与的剑也会插入我的身体,我被这把剑所杀便相当于被你所杀,你就带着仇恨过一生吧!”
他举剑至额前,然后猛然向着心脏刺下,但就在剑尖即将临体之际有一道血色却闪电般掠来,叮然击在了剑身之上,使得短剑瞬脱手,贴着其肩头抛飞了出去,于途中被一道花链击到了远处。
倪天转身看他,说道:“你早已不配拥有那把剑,更不配让它沾染上你体内那肮脏得早不属于三瞳一族的血。”
倪昇被剑身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再度撞得后退了一步,或是因为听到了肮脏一词之故,他染血的口中有冷声轻呵传出,说道:“肮脏?我背叛族人的确肮脏,但何以比得上你埋葬自己的亲身女儿来得肮脏?”
话间,他似又想起了以前兄弟两人的亲密无间,以及此时兄长冷酷残忍的话语,又道:“你要杀我,且还要我死无全尸?好!那么作为弟弟的便让你杀,让你报仇!”
他向侧横移一步,让一条花链击于己身,顿时左臂便如被刀斩,坠落于地。他从地面爬起,也不看一眼左肩处的伤势,更不看一眼瞬间染红了半个身体的鲜血,说道:“你不想沾染我肮脏的血,甚至也不让你的剑沾上我肮脏的血,但我却要让你觉得就是你亲手杀的我!”
他不去止住伤口的血,任由鲜血横流,说道:“你恨我如此,一条手臂自然不会让你内疚,那么这样够不够?!”说罢,他再度一步横移,抬起右臂挥向了一条击下的花链,下一刻,鲜血如泼,手臂裹着泥屑坠落。
见此一幕,倪天眉头微皱。
见此一幕,莫小九惊诧不已,直觉得这人的行为完全让人无法理解,不只是他,其余众人亦是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发生这一幕。然而他们却不知,这全因两人在三瞳一族灭亡之前的亲密感情所致,所谓人到死时有真情流露,想必眼下的倪昇便是如此,又或许,还因为他嘴上不说,但潜意识中对于背叛之举的一丝愧疚所致。
倪儿对眼前之人的举动更是不解,她道:“这人疯了。”
莫小九说道:“但凡还有一点清醒就不可能对自己这般残忍。”
武小剑道:“好在他疯之前送了我三十二步夺剑台。”
莫小九斜了他一眼,心想是你运气好而已,当时若我胆子稍大一点,那东西便是我的。
倪昇脸色惨白的稳住身形,双肩之处鲜血如水一般溅在地,不多时便积起了一滩殷红,他以右脚支撑身体,将左脚抬向几条泻下的花链,声音沙哑道:“你不让我留全尸,我便不留全尸,我要让你永远也忘不了今天的事!”腿断,断腿被绞成一片碎肉飞溅,他被巨大的力量带倒在地,全身裹满了泥土。
倪昇以额头杵地想要爬起,但怎么也没能爬起,于是他只得躺在地上看向倪天,说道:“你应该问我背叛族人的原因。”
听此,倪天眉头紧皱,在族中,两人倪昇的感情最深,深到相互间没有任何秘密,深到可以同饮同眠,几乎形影不离,深到确信这个弟弟永远不会背叛自己,可事实却是自己不但被背叛,整个种族都遭了到背叛,所以他疑惑,但因愤怒与仇恨之故,他从来未想也未问起原因。
此时,他依然没有开口问,但倪昇却开始说。他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你和族人一起夺走了我的一切!”
他眼中有着悲伤,“起初,我以为我可以放下,但最终发现根本放不下,且时间越长越觉得痛,痛到极致我便开始愤怒,开始仇恨!”
他眼中有着仇恨,“起初,我以为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一切,但后来才发现并不是,她才是我的全部,才是我的所有,所以我开始恨!”
他眼中仇恨与疯狂并现,说道:“所以,是你和你的族人背叛我在先,所以我才会背叛你们,出卖你们!利用阙谚灭亡你们!”
倪天疑惑,于是开始回想,然后回想起了倪昇那一段时间郁郁寡欢的时日,但却依然想不明白其郁郁寡欢的原因,以及口中那个“他”或者“她”是指的谁,他思索着开口,可话还没说出便是猛然一怔,紧接着骤然一惊,脱口道:“这不可能!”他隐约想到了什么,跨前一步沉声重复道:“这根本不可能!”
倪昇看着他脸上交织的震惊与不敢置信,连声笑道:“除此之外,你认为还有什么事能让我做出当时的疯狂之举?如今你已想到了缘由,却为何不敢相信?”他渐渐收住冷笑,说道:“起初,我没有怪你,因为是族人在你不知情下安排好了一切,所以我恨他们所有人。”他话音再度转冷,说道:“但当得我将那柄剑拿给你而没得到任何回答后我便也开始恨你!”
倪天道:“什么剑?”
倪昇道:“在你们成亲时我送拿给你的剑!那是她曾经作为定情之物送给我的剑!”他看向倪天手中的长剑,说道:“也就是你现在手中正握着的剑!”
听于此,众人皆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中不由得一阵唏嘘,才知眼前之人的背叛是因为一个情字,才知一个族群的灭亡也是源于一个情字。而莫小九则是在想了想后低头看向了倪儿,心想这一个宁愿牺牲女儿也要报仇,这一个宁愿背叛族人背叛血脉也要恨,原来都是因为这小丫头的母亲。
倪天低头看着手中的剑,眉头深皱不松,说道:“当初我拿到这把剑时应该如何回答你才不会导致你的背叛?你才不会让种族走上灭亡的道路?”
倪昇将视线落在血色长剑的剑柄上,说道:“当时,我与你说,这把剑的剑柄很珍贵,其中有着我的一切,且还说你可以打开来看看,可你并没有将之打开,也没有看见我的一切!”
倪天沉默,然后双手握住剑柄发力一转,叮然一声响起中剑首松动,缓缓脱离了开来,露出了其中依然崭新的小纸卷。他将之拿起,但并没有展开看,因为此时再看已无用,他紧紧合上眼,于眼角的皮肤隆起了一条条沟壑,他紧紧咬着牙,于腭侧浮现了青筋,说道:“你当时为什么不明说。”
因流血过多,倪昇的身体和声音都已开始颤抖,他道:“父亲说她是大势力的千金,只能与你成亲,我如何明说?你知不知道明说我就会被废去修为,明说我便会被逐出族群,我以为你会看剑柄中之物,我以为你在知道后会休了她,将她还给我,所以我没有明说!”
倪天心中有着懊悔,他拿着剑的手有些微颤,说道:“可我并不知道这剑里藏着你的话,藏着你与她的事情,当时你即便不能明说也可以私下告诉我,我……”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倪昇打断,“你不知道,是因为你将我们的兄弟的感情抛在了脑后,若不然你定然会发现,但现在想想,就算你发现了知道了又如何,你根本不会把她还给我。”他道:“我选择委婉的告诉你,是因为我还爱你这个哥哥。”
上方有花瓣集结,逐渐形成链状就要落下,他猛然发力于背移动身体,让仅剩的一条腿在花链下断裂,闷哼中口鼻溢血道:“现在我依然爱你这个兄长,但更恨你,所以我要你死。”他没有了四肢的身体被击得在泥土中翻滚,直至倪天出手才停止了下来,他目光沿着扶着自己颈间的手臂看向眼前的人,说道:“但我依然担心你会活着走出这个阵法,所以我将一切告诉你,好让你即便能够活着,也生不如死!”
倪天再度沉默,足有许久未动未言语,脸上与双眼的三瞳中涌现着极度复杂的神色。
困地阵法以九荒镜的部分力量主“困”,以阙谚的八道灵轮修为主“攻”,所以对于同样是八道灵轮境界的倪天而言,攻击并不算太强,所以他轻易的便化解了头顶上密密麻麻落下的花链,然后在又过得许久之后他站起身持剑低头看向自己的亲兄弟,说道:“或许我当初应该发现这一切,或许我应该解除婚约将她还给你,但这些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你给族群带来巨大灾难的理由,你早已经疯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往事成仇(六)()
倪昇手脚全无的躺在地上,满身都是裹着鲜血的泥垢。他疯狂的笑,笑声中口内的血水如是被风吹乱的雨水四处乱溅。他声音尖锐,尖锐得如是厉鬼在泣,说道:“我是疯了,是你们逼疯的!既然我已经疯了,那么疯狂之人还需要什么强大的理由?现在,疯狂的我困住了三瞳一族最后的幸存者,亲爱的哥哥,你为什么还不来杀了我?!”
倪天凝视着他,说道:“你会死,我也会走出这个阵,但你若还有一点良知或者悔意,那么便在你死之前告诉我阙谚的所在。”然而,话意刚落,倪昇破碎衣衫下的胸口处便泛起了一片光亮。
见此,倪天脸色一变,极快的将手中剑刺了下去,他自然知道那不断增强的光亮是什么,那是变得狂躁的玄海,那是倪昇在准备自爆。他脸色极度沉冷,微眯着的眼帘因愤怒而有些颤抖,说道:“你既然还认我为兄长,那么便是还承认自己是三瞳一族的人,既然如此,你为何到死都不愿告诉我阙谚在何处?!”
倪昇染满血污的脸上有着胜利的笑容,他看着眼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