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视线之中。
碑为红白之色,再看不见一根骨头,想必已是被尽数融化。碑上再看不见一丝缝隙,想必是被融化后的骨头填满。碑有一人来高,其上没有雕刻谁人的名字,却有着三个嵌槽,嵌槽大小深浅不一,于中部的嵌槽最小,约拳头般左右,于顶部的稍大且深上许多,于右侧的沿着碑沿而下,且大且深且高。
在见得骨碑出现时莫小九一怔,在见得石碑上的三个嵌槽时又是一怔,因为这三个嵌槽无论是形状大小都与他戒指中的玉佩和匣子以及倪儿手上的木琴一模一样。他本以为钥匙是在三物之中,却未曾想三件物品本就是钥匙,当然,所有人都没想到。
骨碑出现后男子的眼中便有许多神色交织,有仇恨、有愤怒,还有一丝迟疑于一丝不忍,但最终都化作了一道冷光,他缓步向前走去,说道:“将钥匙嵌上去。”
莫小九牵着倪儿跟随上前,途中伸手入怀从戒指中拿出了匣子和玉佩,然后又将倪儿手上的木琴拿了过来。他看了看骨碑上的三个嵌槽,皱了皱眉道:“先放哪一个?”
男子在骨碑前站定,说道:“玉佩,匣子,琴。”
莫小九点头,走至其身前逐一将三物放进了嵌槽之中,而当木琴被咔的一声嵌入时,骨碑的后方发生了明显可见的变化。只见那从天空密密麻麻泻下的雨水如突然失去了重量,骤然停在了半空中,继而,一颗颗雨水开始以可见的速度相互靠拢融合,几个呼吸之间便在众人的视线中形成了一张巨大的水幕。
水幕之长,从众人所在之处向着两侧望去根本见不到尽头,水幕之高,不知延伸至了天空的何处,恐怕已入雨水形成的地方,那厚厚的云层之中,水幕之厚,不知厚到了何种程度,明明清澈至极,却没有一人的视线能够将之穿透,看见其后的一丝景象。
第一百七十六章往事成仇(一)()
骨碑之后本是峡谷的方向,但有了此般变化,莫小九敢肯定那水幕之后必然已不是峡谷。
水幕乃是由雨水形成,自然阻挡不住人的身体,但当得众人跟着男子穿过厚厚的水幕再回头看时,却发现身后的水幕已不是水幕,而不知何时变作了一堵墙,一堵不知多长不知多高的灰墙,灰墙很是斑驳,有些地方似因常年风雨侵蚀而变成砂砾掉落,且墙根处还长满了青苔,但饶是如此,此墙亦是固若金汤,因有一个六道灵轮之人欲出手击之,可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及其分毫,反倒被震得连连后退。
墙在山脉之上,众人之前是陡峭的山壁,山壁之上无树,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谷底的景象。谷底花开似火,如两条壮阔的红色河流从两边而来,于两座青山之间汇聚着向前流去,流入尽头处那一池湖水。湖水上有风,将水面吹皱,将吹起的浪纹缓缓拂向四根隐约可见的石柱。
四根石柱支撑着一座楼亭,楼亭之上有着一个原本在饮酒,此时却放下了酒杯向着灰墙处看来的青衣人。因距离太远,莫小九看不清青衣人的长相如何,但却能明显看见其拥有着一头与火红的花近似的长发,所以他猜想,亭中之人应该便是倪儿的另一个叔叔,男子的另一个兄弟。
雨依然在下,却由草原上的倾盆之势变作了零星飘落。众人随着男子离开灰墙沿着满是石头的陡峭山坡而下,来到了谷底的花海之中,踏上了花海中那一条石板铺就的小道。
小道上被掉落的花瓣铺满,有一人从远处踩着花瓣而来,来人为女子,女子撑着纸伞,一头黑发在伞下微扬。女子腰间束着腰带,腰带旁悬着长剑,行来的途中,她垂手抽出了长剑,于背后开启了灵轮,乃是七个耀眼的同心光环。
双方在小道上相向而行,不过片刻之后便相遇。女子止步站定,目光从纸伞边缘掠出,落在了男子的脸上,但却并没立即开口,而是许久之后才蹙眉说道:“大哥,你不该来。”
闻言,莫小九不由看了看男子的背影,心想不是说只有一个兄弟在这里么?怎么又多出来了个妹妹?
男子负手看她,然后将目光从伞侧掠过,落在了远处湖面楼亭中的人影身上,说道:“三瞳一族的罪人在此,我当然该来。”
女子沉默,松开手让纸伞掉入了小道旁的花中,然后将双手握上了剑柄,说道:“当时,三瞳一族已回天无力,他也是逼不得已才做了选择。”
男子唇间有冷笑传出,说道:“三瞳族之所以回天无力,是因为他背叛了族人,帮助阙谚得到了九荒镜。”
女子摇头,说道:“大哥你很清楚,即便他不背叛族人,不帮助阙谚获得九荒镜,三瞳一族也支撑不了多久,凌天卫不可能让我们活着。”
男子一步跨前,脚步落下时,地面裂纹浮现花瓣破碎纷飞,以示他此时心中是何等愤怒,他道:“即便三瞳一族最终会灭亡于凌天卫的手中他也不该行背叛之举,所以,他今日必须付出代价。”
女子皱眉,说道:“他与大哥毕竟是兄弟,体内流着相同的血,大哥难道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男子再度看向亭中之人,说道:“若他能让三瞳一族的族人复活,那么我便给他一条生路。”
见他眼中神色,女子便知道如何劝说都已无用,于是便不再言语,于是将一脚后撤,双手持剑于身前,说道:“既然大哥执意不肯罢手,那么弟妹也只能得罪了,还请大哥见谅。”
男子收回目光看她,背后火红的长发飞扬间八道灵轮相继凝聚了出来,说道:“你挡不住我。”
见他背后灵轮,感他身上气势,女子眼中瞳孔渐缩,但她并没有变色,也没有后退,而是将手中长剑举过了头顶,说道:“不,我能挡住你!”
话落,她不去看男子脸上泛起的一抹疑惑,将握剑的十指一紧,便有一团拳头大小的光从胸口浮现,然后一分为二经过双臂沿着剑身逆空而上,从飘落的雨间呼啸冲上了天际。
光束攀上天空,在极高处炸开,形成一圈涟漪将云层驱散,随即,涟漪之中的天空如被风吹皱的湖水开始紊乱,然后,有一个身影便浮现了出来,身影便是女子,只不过大了许多,足有十几丈之高。
见此一幕,男子眉头渐皱,说道:“原来你已经成为了九荒谷的谷女!”话间,他似发现了什么,摇了摇头道:“你并没有成为真正的谷女。”
女子掉转剑锋前指,天空的谷女便持着巨大的剑俯冲而下。她道:“弟妹确实没能成为真正的谷女,但已然能够挡住你!”
男子仰头看天,脚步尖于地面一点,身形便是逆空而起,他垂手拔出血色长剑直指谷女,说道:“你挡不住我。”
要成为九荒谷的谷女不是容易的事,到如今女子也不过是才凝聚出了谷女的虚体,并不能让之虚而化实,所以她自然挡不住男子,但她的目的却并非是想靠着谷女就将男子拦下,她的目的乃是莫小九身边的倪儿。在很久之前,她便嫁入了三瞳一族,自然知道倪儿的身份,所以她欲要挟倪儿作为威胁。
然而,就在长剑击向攻来的一干六道灵轮强者之际,就在她伸手抓向莫小九身旁的倪儿之时,天空中忽有一剑血色直泻而下,轰然斩在了她与众人之间。这一剑将地面斩出了一条极深的沟壑,将花海斩乱,扬起了无尽的破碎花瓣。这一剑虽然没有直接斩在她身上,但狂暴的能量依然将她击伤,将她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抛起,远远的砸向了一池湖水的方向。
莫小九等人自然也受到了狂暴能量的波及,与一干六道灵轮之人同时被向后掀飞,但好在男子这一剑角度极到好处,并未对他和倪儿造成什么伤害。
莫小九从地面上翻身而起,确定了倪儿无事后抬头看向了女子的所在,在见其几度未能爬起后又仰头看向了半空。
半空中,男子在向着地面挥出一剑后便再度将长剑举过头顶,继续迎向了俯冲而下的巨大谷女。
双方速度快逾闪电,瞬间便相接,谷女如山一般撞向男子,其身体虽然并非实质,但仍带起了山岳崩坍般的气势,其手中巨剑虽然并非实体,但仍带起了犹如电闪雷鸣般的呼啸。然而,她的气势再如何浩大也未能伤及到男子,甚至没有对后者造成一丝影响。
男子持剑逆空,身形如一道没有炸开的烟花冲上天际,手中举过头顶的血色长剑哧然一声刺进了如水柱般泻落而来的巨剑,下一刻,血色长剑毫无阻碍的,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的冲入了巨剑之中,携带着持剑之人的身体朝着巨大的女子身影袭去,所过之处巨剑纷纷碎裂成无尽的光点飘散。
巨剑在眨眼间消失,男子继续持剑而上,从那只因失去了兵器而张开五指轰然向下拍落的巨大手掌穿进,一路绞碎了掌后的手臂,如一道流星从谷女的身体中穿透,在垂落的雨水间扬起了一片光点。
一剑之下,巨大的谷女顿时消亡。男子以比去时还快的速度返回,却轻若无物的落在了地面之上,没有踩碎一块小道上的石板,不过在身形止住后猛然下坠的衣衫却是甩落了一片劲风和雨水,劲风将周遭花瓣卷得漫天纷飞,雨水则如刚针,将地面射出了密密麻麻的孔洞。
他收剑入鞘,身影于飘落的破碎花瓣中向着湖边走去。湖边的女子已经站起,但却并非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因为那一剑血色是贴着她的身体斩下,虽然没有直接斩中,但磅礴而狂暴的力量已将她击成了重伤,她是靠着身后之人的搀扶才能勉强的支撑着不倒下。
其身后之人自然便是之前的亭中之人,亭中之人早已从湖的中心来到了岸上,但他却没有如女子一般向倪儿出手,而是静静的看着谷女在一剑之下消亡,静静的等着男子从高空中返回。
他扶着女子小心的靠在湖边小道尽头旁的石头上,然后站直身体看着不远处虽然缓慢但却很坚定走来的男子,视线落在了其腰间的血色长剑之上,眼中瞳孔不知为何开始缩紧,不过随即便恢复了正常,说道:“看来大哥今日是已铁了心要杀了你的亲兄弟。”
男子脚步不停,每一步落下眼中的冷光便会更寒冷一分,他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人,唇间传出的声音如是来自冰天雪地中的风,说道:“从族人被背叛之时起、从阙谚因你而得到九荒镜时起,便已经注定了你倪昇的下场。”
倪昇踩着花瓣缓步走向男子,说道:“如你弟妹所说,三瞳一族迟早会亡于凌天卫的手中,我的背叛只不过是提前了结局的到来,再则,若非我的背叛,你我根本活不到今日,根本没有机会再将种族延续下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往事成仇(二)()
男子在他身前一丈之距止步站定,说道:“既然如此,便将阙谚叫出来将九荒镜交给我,我会让种族在真正的世界中延续下去。”
倪昇摇头,说道:“大哥这是在为难我,我虽然也希望你得到九荒镜,但阙谚并不为我控制,相反,我不得不按照他的思维行事。”
男子直视着他,然后转身朝着莫小九的方向返回,说道:“你我毕竟是亲兄弟,我不想让手上沾满你的血,你若是能在这些六道灵轮之人手中不死,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倪昇将目光落在莫小九身后的一干人身上,细细数了一番,不由苦笑一声道:“十个六道灵之人便能与我抗衡,这里却有三十左右之数,看来大哥早已是为我准备了这条绝路。”
男子负手在莫小九的侧方站定,说道:“即便是绝路也是你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别人。”
倪昇低头轻摇,而后待得再抬头时,脸上神色已然一变,眼中泛起明显可见的冷光道:“可是倪天,你低估了九荒镜的力量,低估了九荒谷的力量,这三十之数的六道灵轮之人根本奈何不了我。”
话落,他猛然跨前一步,落地时脚下星辉化作涟漪荡散入了小道两旁的花海之中,下一刻,无尽的花瓣如是被狂风卷动般赫然飘上了半空,顿时遮挡了零星的细雨,遮蔽了所有的光线。
倪昇在乱卷的花瓣中踱步,缓缓抬起的手向着右侧一伸,右方某处还残留着花瓣的枝桠下的泥土便如水般翻涌,一个巨大的青色铁盒便从中升了起来。铁盒足有一人高两人宽,其上布满了复杂的图案,图案的中心处有着一张狰狞的脸,脸上怒睁的双眼中闪动着两团与花相同颜色的光。
铁盒如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般飘至近前,砰然砸在了小道上,他走到铁盒旁侧,将身伸于其上,缓缓抚摸着流畅的纹路,说道:“你为自己准备了棺材,我也为自己准备了棺材,你准备棺材是为了复活,我准备棺材却是准备长眠。”他唇间有笑出声,继续道:“可我没有勇气自投黄泉,所以到现在还没死,所以这具棺材已不再是棺材,而是成为了这座阵法的阵眼。”
倪天将目光从头顶上如在水中漂浮般漂于半空的狂乱花瓣上收回,落在了铁盒之上,微皱的眉头舒展道:“既然是阵眼,你就不该把它拿出来。”
倪昇却道:“我既然敢将之拿出来便不担心被你破除,因为这一阵名叫‘困地’,阵眼才是此阵最强的地方。”他右手在铁盒上狰狞的脸上停住,分开食指和中指插入了铁脸的双眼中,将双眼中的两团光推入了深处,说道:“所以你没能力将之破除,而我却能用此阵先困住你,然后一个个杀掉这些六道灵轮之人。”
铁脸眼中的两团光被退推入深处,铁盒的周身各处便在细密的机簧声中分了开来,从内射出了十来条手指般粗的铁链,铁链以堪比电光的速度掠向倪天,途中,于尖端处如枪头的尖锐部分分为三叶分了开来,露出了其中一颗颗拇指般大小的铁珠。铁珠上闪烁着幽光,幽光之下有着不计其数的小孔,不用猜里面肯定隐藏着某种恐怖的攻击。
铁链如蛇,相互缠绕,形如龙形沿着小道向着倪天席卷,只不过片刻便临近。见状,倪天身上气势轰然爆发,形成龙卷般的飓风生生将十根铁链挡在了身前一丈之距,紧接着他垂手拔剑欲持剑直劈,而正在此时眼角的余光却见得铁盒旁之人抬手将一个铁珠拿了出来,随即曲指轻弹,将之弹入了后方的湖水之中。
倪昇收回手,看向倪天道:“此物名为荆花暴雨,乃是阙谚以八道灵轮的修为再加之九荒镜的力量制成,只需几颗便可将你身后的一干人击成重伤,包括你的女儿,我亲爱的侄女,所以你最好不要让它爆炸开来。”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颗铁珠划出一条弧线,传出一声轻响落入了水面。
铁珠从被风吹皱的湖面坠落,如极重的石头般沉入深处,然后在触及湖底的一刹那泛起了刺眼的幽光,幽光中铁珠的表面如被磅礴力量撑得破裂了开来,从其中涌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光点之多,瞬间便布满了小半个湖底,光点之细犹如一粒粒沙,但细如沙的光点却是一朵朵花,花开五瓣,每一瓣上都有着两根比发丝还细的钢针,而花朵中心处的花蕊之上则又有着五颗铁珠。
无数的花朵在水中向着四处飞掠,于途中开始爆裂,爆裂产生的巨大力量使得花瓣上的细密钢针以更快的速度激射,速度之快,每一枚钢针都与湖水摩擦出了一连串细小的气泡,形成了难以计数的白痕,于此同时钢针之上泛起了一片接一片的亮光,从外看去,就犹如湖底有着极强的光源,而光源散发出的光则被开始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