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当他的视线落到双脚上时眼中猛的一亮。之前一路行来并无异样,而这变故的发生正是在他踏上第一步石阶的时候,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脚下的石阶。那么只要能移动一步或许就很有可能破除眼前的幻象。想于此,他心中不由得大喜,弯腰捡起地面被烧得火红的双刀就拔出了鞘,紧接着扬手便向着自己的双腿骨斩了下去。
不过就在刀刃即将砍到腿骨时,他忽然停下了动作,只剩下一点血肉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以至于挤出了一缕缕的鲜血,“如果这一切都是幻象,那么这双腿会不会是自己的?这一刀下去是否会真实的斩在身上?”
经过再三思考犹豫,莫小九咧了咧只剩下了两根筋的嘴角,调转刀锋直插入了地面,一点点将与双脚连接的石头挖了出来。
“好一个少年!竟然可以在幻想中做到这般冷静!”后方的大道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须白袍的健硕老者,正是去往启灵之地寻找不果而返回来的天心。天心此时在见得莫小九的举动后不禁由衷的赞赏了一句。
莫小九自然听不到他的声音,此时正用他那白骨深深的双手抱着腿一点点的挪向前方,可刚得以移动了一点就像是撞到了一道无形的墙一般无论如何都再进不得半分。
周遭火海依旧,在莫小九的眼中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废墟,漫天都是燃烧殆尽,纷乱飘散的白灰,以及天空中那一柄逐渐聚集成形的巨大阔剑。
阔剑剑尖倒悬直指地面,已经开始一点点下降,且速度越来越快,带动着无尽的飞灰在剑柄后方形成了一道螺旋的狂风,每一缕狂风都如锋利无比的丝线,在漫天火焰中切割出一条条清晰可见的痕迹。
见其势莫小九便知道即便是阔剑落下后砸不死他,其后的狂风也会将之绞成碎片。于是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回过头继续搬动着双腿,尝试着向前一次又一次的迈动,希望能找到一个突破壁障的缺口。
从天心的角度看去,莫小九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只见他双手抱着自己的右腿,一次一次不断的向着第二步台阶撞去,很多次都只要再太高一点点就可以跨上去,却每每都在边缘时又落了下来。
不过他并不急,因为从这少年之前没有举刀砍掉自己的腿来看,这第二步台阶终究是能迈过去的。
怎么办!屡次的尝试而不得所获,莫小九不由得再次焦急了起来,头顶上急速落下的巨大火剑上恐怖的高温已经将他头顶上仅剩的血肉烤成了焦炭,其下的脑浆开始如煮开的水一般沸腾了起来,升腾起一股股的热气。
虽然明白这一切都是幻象,可莫小九仍然感觉到意识开始昏沉了,视线也变得极端模糊,心中的焦急慢慢演变成慌乱,再上升至愤怒,不禁指天咒骂道:“火雀宗!小爷不会被你困死在这破台阶上!!”
话音刚一落下,他忽然怔住了,台阶?既然是台阶为何会跨不过去?是台阶太高还是我跨得不够高?现实中台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变化,那么既然如此便自然是我跨得不够高!莫小九差点狂笑出声,转身就弯腰抱着自己的右腿骨抬到了肩膀,然后用尽全力的向前跨出了能达到的最远距离。
果然,从整条腿伸出到落地都没再感觉到任何阻碍。而下一刻,无尽的火海在瞬间消失,整个世界开变化,龟裂的地面如伤口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从新恢复了湿润,生长出了一片片的嫩芽,嫩芽茁壮成长,有的化作野草,有的化作茂密的大树。
天空飞起了细雨,接着是雨落如针,最后加剧成倾盆之势,在地面打出了一个接一个的水泡。至此,一切都逐渐变化成了莫小九来时的模样,他依然还站在第一步石阶上,手中依然还撑着那把纸伞,衣物和皮肤也完好无损,只是比之前更湿了一些而已。
幻象终于是消失了。莫小九长长的松了口气,可刚抬起脚准备踏上第二步台阶就猛然感觉到头顶上一阵热浪袭来,手中的纸伞随之燃烧断裂坠地,他抬头一看,脸上立刻便毫无了血色。
那巨大的火剑仍然是悬在天空,同样拖着那股交杂着飞灰形成螺旋狂风以骇人的速度落下,同样还灼烧得皮肤生痛。
居然还是在幻象之内?!莫小九咽喉不断蠕动,背脊一阵发凉,虽然全身已被雨水浸湿,但他仍清楚的感觉到毛孔中渗透出了密集的冷汗。
火剑的速度奇快,弹指间便砸落而下,宽阔如山的剑身轰然插入了地面,巨大的力量径直将地面震裂出了一片如蜘蛛网般的沟壑。沟壑中碎石乱飞,一道道岩浆冲天而起,与阔剑后端的螺旋狂风汇合在一起,演变成了一个遮蔽半个天空的庞大朱雀。朱雀昂首啼鸣,扇动着翅膀抓住了剑柄,一点点将之拔了出来。
待得阔剑离地,朱雀的双爪竟然如人的手一般将剑扬了起来,而后向着莫小九的头顶狂斩而下,剑身所过之处,空间一片动荡,如镜子一样破碎了开来。
剑还未斩至,剑刃上凌厉的风却已经临体,在莫小九的衣衫和皮肤上绞出了一道道细小如线的伤口。
如之前不同,这次莫小九感觉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就仿佛有蚂蚁钻进了身体,一口口撕咬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小九痉挛的蜷缩在地,全身密密麻麻的伤口中鲜血渗透而出,然后被越来越近的火剑蒸腾成血雾飘散。
“破!”就在此时,突然一道惊雷般的声音凭空炸响,莫小九眼角的余光只见得黄色的光芒一闪而没,所有的幻象,包括天空中巨大的火剑和朱雀都在一瞬间化作了无数的星点消失不见,随之而去的还有他身体中那难以忍受的疼痛。
“小少年,你很不错,居然能以一己之力踏上第二步台阶。”天心嘴角含笑的抚着胡须看向蜷缩在地上的莫小九说道。
第十七章我与流沙初相见()
莫小九看了一眼天心探到自己上方的脸,身形一动忽然暴起,手中双刀毫无征兆的向着对方的胸膛劈去,心道这火雀宗的幻象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竟然变得越来越真实。
“你干什么?”天心脚下一步横移侧身躲开,看向冲至大道上的莫小九说道:“我好心救你一命,你居然以怨报德?”
莫小九一步跨前止住身形,转身的同时双臂一振,将灵轮凝聚出了背后,紧接着一言不发的再度攻来,手中双刀上光芒吞吐成两道刀芒翻飞而出,直奔向天心的胸膛。
“原来已经开启了一道灵轮。”天心脸色有些微怒的一变,眼前少年年纪轻轻就跨过了修炼途中的第一道分水岭倒是有些天赋,但没想到却像农夫怀中暖醒的蛇一般不知恩仇!他也不躲闪,抬起右手屈指轻弹,两道微光一闪,便将袭来的刀芒击成了粉碎,说道:“区区夺天境,也敢在老夫面前撒野!”
见攻击被对方轻描淡写的化解,莫小九骇然止步,他沉了沉神,左手指间一转将刀反握,右手持刀藏于身后,冷笑道:“夺天境怎么了?夺天境也能破了你这区区幻象!”
幻象?天心微微一怔,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抚须道:“原来你还认为是在幻象之中,难怪难怪。”
闻其言,莫小九眉头微皱,“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是幻象?”
天心哈哈一笑,说道:“当然不是,不但如此,若不是老夫恰巧经过,你现在还深陷在幻象之中。”
莫小九将信将疑,道:“你如何证明这不是幻象?”
天心一愕,扫视四周和天空道:“火海与巨剑都已经消失难道还需要证明么?”
“当然需要。”莫小九警惕的后退了一步,说道:“这并不能说明我现在不是在幻象之中。”
这要怎么证明?天心抓了抓脸,想了良久都不得所获,以至于有些怒道:“我本以为你这少年有些天赋,却想不到心不明眼无珠,竟真假不分!”
果然还是幻象!莫小九身体微沉,双手一前一后护住身体,作随时攻击之势。见状,天心冷哼一声拂袖转身,跨步向着石阶上走去,他懒得管这无知愚昧之徒。
天心的离去倒是让莫小九有些怔住了。他疑惑的皱了皱眉,将目光落到了石阶上,心想火雀宗设这幻象的目的无非就是阻止外人进犯,应具有极强的攻击性才对,可这人为何突然拂袖而去?难道真的如他所说,自己现在已经脱离了幻象?
莫小九站直身体,尝试着走近石阶,从旁侧的树上掰了一根树枝扔了上去,而后他便见得地面一阵光纹涌动,其中隐隐可见泛起了一片如火之色的淡红。
果真已不再幻想之中?几番确定之后莫小九心中一喜,收起双刀之后纵身一跃便跨过了前几步台阶,向着上方的火雀宗奔去。
石梯很长,以莫小九一道灵轮的修为,足足攀登了一个时辰才来到了半山腰的朱雀雕像旁。于此,他不禁为火雀宗的宏伟而感到震惊。
只见身前是一座数丈高的巨大昂首朱雀,朱雀精雕细琢的两爪之间便形成了一道大门,大门之后是一条更为宽阔的石阶,石阶延伸出一段距离后又分为了三条,如白色的纽带一般链接着三座山峰。
三座山峰各有高低,中间一座为最,其上弥漫的云雾中隐约可见有一座庞大的白色大殿。右山次之,其上的大殿自然也就小了很多。至于左边的一座,在莫小九看来倒更像是一座稍微高大了一些的土坡,其上看不见有如何建筑。
这便是火雀宗!莫小九侧过头,将目光落在朱雀雕像旁巨大石碑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心中忽然变得沉重了起来,这便是如今谦叔被关押的地方。
“来者何人!”凝视着石碑良久之后,当他刚收拾情绪准备迈动脚步时,两个人影从朱雀腿后转了出来,垂手握上腰间的长剑冷声厉喝道。
莫小九微微退后了一步,说道:“我来惊符门找天心。”
“惊符门?”两人眉尖一挑,嘴角处有一丝鄙夷的笑意一闪而逝,随即依然冷声道:“火雀宗岂是你说进便能进的?赶快滚!”
莫小九听白方说过,惊符门在火雀宗内受到各方排挤,稍作思索便明白了两人脸上闪过鄙夷神色的原因。他拿出包袱中的玉牌道:“这是白方亲自给我的玉牌,让我来这里找天心。”
他话音刚落,一道锵然之声响起,寒光随之掠过,将玉牌远远的击落在了远处的树林之中,却是左边的一名弟子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伪造火雀宗腰牌!”那人一步跨前,剑锋一进,指向了莫小九的咽喉,“再不赶紧滚,这一剑便让你血溅当场!”
莫小九心中一怒,握上了腰间的刀柄,声音转冷道:“你看都不曾看一眼,凭什么说腰牌是假的!”
“呵呵,他还敢质问我们?”那人回过头与另外一人对视而笑,然后手中一震,剑身随之弯曲向着莫小九的脸颊拍至,“我让你知道对火雀宗弟子不敬会有什么样的代价!”
“代价就是我会让你在床榻上躺一年。”
莫小九刚撤身躲过贴面而来的剑锋,就听得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传了过来,同时他明显看见攻击自己的守门弟子脸色一变,手中出剑的动作也是一僵。
他疑惑的抬起头,视线掠过眼前人的肩膀落在了不远处一撑着纸伞,一手枕在脑后悠闲走来的二十来岁青年身上,待得看清其长相后心中不由得一阵赞叹,好一个翩翩公子。
此人长发过背,剑眉星目,鼻梁高挑唇薄如刃,左肩处洁白的长衣上绣着一片复杂的机关图案,腰间束着一条同样图案的腰带,带尾从右侧垂至另外腿间。而左腰上则悬着一柄灰色的长剑,长剑显然是经过了精雕细琢,其上花纹的每一根线条都清晰可见。
“流流沙……”见得来人,两名守门弟子咽喉不禁蠕动了几下,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似对此人有着莫名的恐惧。
“对,就是我了。”流沙沿着石阶漫步而下,走到近前后看了看远处玉牌掉落的方向,歪了歪头道:“看来惊符门真的是要走上绝路了,连火雀宗的弟子都识不得我门的身份腰牌了,唉。”
对莫小九出手的那名弟子一听,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急忙跑到树林中将玉牌找了回来,弓腰双手递上道:“流流沙师兄别见怪,我我只是见来人面生,所以所以才……”
流沙接过玉牌瞧了瞧,看向莫小九道:“你怎么会有大师兄的腰牌?”
大师兄?至此莫小九才知道白方在惊符门的身份,说道:“自然是他亲手给我的。”
“给你的?”流沙皱了下眉,说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会赠于他人?”
“不是赠与。”莫小九道:“他只是让我拿着玉牌来火雀宗找天心。”
“找天心?”流沙眼珠一转,似对他此行的目的产生了好奇,凑近道:“找老头做什么?”
莫小九后退了一步,来开了一些距离,说道:“既然是找天心,自然是要当面和他说。”
“是这样么?”流沙眼中上过一抹失望的神色,转身道:“姑且先相信你,随我来吧。”
莫小九将妖刀还入鞘中,看了看旁侧那名一直不敢直起身的弟子,抬脚走进了朱雀大门。
待得两人走远,那名弟子才心中一落,仍有余悸的抹了一把额头混合着雨水的汗液,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还好,流沙今日没有为难我们,不然你我恐怕真的会在床榻上躺一年。”
另外一人也是双脚一软,靠在了朱雀脚上,说道:“这流沙的机关术太恐怖了,以你我的修为若真惹恼了他,何止一年,怕是得半残。”
前方的分岔路前,流沙转向朝着左边的石阶走去,看了一眼莫小九说道:“第一次来火雀宗?”
莫小九点了点头,看了看脚下石阶连接至远处的山峰,心道原来这大土坡就是自己要找的惊符门。
流沙缓步前行,手中偌大的纸伞也不向他移动一分,不为他遮半分雨。说道:“那你来此可是想要拜入火雀宗?”
莫小九移开了一步,躲开沿着纸伞边缘滚落到肩膀的水珠,说道:“难道不拜入火雀宗就不能修炼了么。”
流沙显然是听出了他声音中渗透出来的恨意,微讶的转过头道:“你好像对火雀宗不满?还是有仇?”
莫小九眼中闪过一道不可察的寒光,看着路面上打落成碎花的雨水道:“不喜欢不一定表示有仇,不是每一个人都想拜入火雀宗,而我便是很反感这里。”
“哦?”流沙奇怪不已,颇为好奇的道:“整个朱雀帝国的人都以进入火雀宗为荣,有多少人为了挣得一个名额而打得头破血流,你为什么就偏偏讨厌这里?”
莫小九道:“因为不喜欢,所以讨厌。这理由足够不?”
第十八章最没落的是宗门()
莫小九转头将视线落到在雨水中显得雾气蒙蒙的山峰上,问道:“那里应该便是火雀宗的主殿?”
流沙侧头看了一眼,嘴角扬了扬道:“你不是讨厌这里么,还问这些干什么?”
莫小九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前方的路面,说道:“多了解一些也无妨。”
话间,两人已经临近了道路的尽头,当莫小九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抬头望去时不由得一阵愕然失神。只见,前方是一个不大的平台,平台上有一座院门,院门约有两人来高,门梁上歪歪斜斜挂着一块不知道被多少年风蚀雨浸而变得破旧不堪的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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