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处?那太后有没有为难娘娘啊?”兰褚一手托住了湘尔腰,好让她舒服些。
“梁王新纳了美人,太后自然要多问几句,回来的路上又经过安芳殿,正巧遇到了安雅若,就与她多周旋了几句,哎”她轻轻叹着。
兰褚关切道,“娘娘为何叹气啊?”
湘尔望着殿门上方的“宏坤殿”三个字,幽幽说道,“她若是一直深藏不露,见了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倒也算佩服她了,她越是畏畏缩缩,我越是厌恶她。”
兰褚温和道,“婢女应该早些给娘娘指另外一条路的,白白害的娘娘动气了,娘娘不用太去在意安良人,她到底没有想过害娘娘的性命,只是忌讳娘娘的姿色,想把您赶去不见天日的地方罢了,若是真为她动气,还真是不值得了。”
湘尔面露欣慰,“我就喜欢你这样,不煽风点火,对了,宏坤殿据说年头久了,怎么这匾额上的字倒像是新的?”
兰褚抬头笑道,“娘娘好眼力,之前的匾额风雨侵蚀,略显得旧了,梁王命人新做了,还亲自题了字。”
湘尔心中黯然,她想要的又怎么会是不同于旁人的待遇,更何况是这样显眼的东西,别人看了只会觉得她狐媚惑主。
兰褚单手引着她进了殿,小恩小易急急从里面出来,一脸的兴奋掩饰不住,“恭迎娘娘回宫!”
她拂袖叫起,却被殿中的布置所吸引,殿里最显眼的装饰也不过是正殿与寝殿之间,正殿与偏殿之间的珠帘,一颗颗淡紫色的珠子用银线穿起来,冬日里尽显暖意,除此之外,殿里仅是寻常的摆设,但一切都是新的,她怔然,“不是昨日你就提前来布置了么,怎么只有这些东西?”
梁王一早就说要拉着她去看看宏坤殿,她本以为宏坤殿内奢华无比,罗列各种珍奇,兰褚在旁解释道,“梁王说,娘娘定会不喜欢琳琅满目的饰物,越是清新庄重越好。”
她释然,他还真是懂得她,若是恩宠太多,她必定诚惶诚恐,更是度日不安,相比之下,殿内装饰平平,却亲手写了匾额,这份心意更为珍贵。
用过午膳,方要休息,却听殿外呜呜泱泱一片嘈杂,细问了才知是各宫的娘娘往来送礼,湘尔掀了窗子,主仆成群的站了一院子,有几个倒是认识的,都是一同坐着马车从长安来,后被梁王封了良人和八子之类,她顿觉繁琐,道,“去回了她们,说本宫正在午睡,叫她们把礼物统统拿回去。”
“娘娘是不想多生事端。”兰褚轻声道。
“她们来送礼,无非是走个过程,做与人看,怕别人送了自己不送,他日我会为难她,她们之中只怕没有一个真心要送礼的,话又说回来,若真是有心祝贺,带不带礼的我又怎会真的计较?再者说了,无功不受禄,我今日收了她们的礼,怕是将来她们求到了我,我都不好推脱了。”她淡淡说着,拔下头上的珠钗,长发一散而下,她忽的有些后悔,竟忘了这是梁王一早亲自梳的,该多留一段时间的。
兰褚嘴角扬起适当的弧度,话带稳妥,却又像在提醒,“娘娘说的自然有道理,可宫中的生活有它的规则,不能意气用事,有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这样才能少树敌。”
湘尔若有所懂,无奈道,“叫她们在正殿候着吧,本宫更了衣便出去。”
见兰褚放心的出去了,她有些怅然,在家中她自小不喜欢人伺候,随性惯了,万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可宫里却事事有规矩礼仪拘束着,这便罢了,还要做那些假情假意的表面功夫,真不知待久了,会不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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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尔着了一身素蓝色常服,头上只戴了银质的头饰,颈间坠着一枚白玉镂空吊坠,及其素雅,又不失庄严,堂下众人纷纷行过了礼,湘尔命小恩小易赐了软垫,道,“妹妹们实在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多来本宫宫里坐坐,自家姐妹常来常往还是好的。”
七子聂氏笑盈盈道,“不想娘娘竟这般随和,看娘娘的岁数也不过二十,穿这一身素蓝倒显得格外端庄。”
跪坐一旁的徐氏掩口一笑,“你见过什么,今日册封大典娘娘那身绣金银鸾鸟的紫袍才叫真的好看呢,哦,我忘了,妹妹是七子,好像没有参加典礼。”
聂氏咬咬唇,不再言语,八子之上才可以登殿参加大典,八子之上的位分还有良人,美人,夫人,王后,而八子之下的七子,长使,少使,多是家世平平,若是不能一朝得宠平步青云,也只能一步一步慢慢熬着,自然也是没有资格参加任何典礼的。
湘尔对徐氏的傲慢不予理会,温言道,“下面说话的可是八子徐氏?本宫听说你家里是开武馆的,习武之人,注重手脚上的功夫,你倒好像没有得到真传?”
徐氏不明其意,哑然笑笑,一旁的兰褚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不禁暗笑起来,姜美人无非是说她更注重嘴上功夫,说话厉害。
兰褚示意小恩奉上了热茶,湘尔品了一口心里微微一惊,立刻会意,说道,“这茶甚是清香,给她们每人奉上一盏吧。”
兰褚颔首笑道,“诺,这是娘娘家乡的茶,娘娘喝着自然觉得好。”
小恩给众人奉了茶,湘尔默不作声却留神听着众人的反应,几个一同从长安来的都默不作声,只低头细品,唯有李良人道,“这茶是长安本地的特产,娘娘来到梁国特意带了家乡的茶叶,看来还真是时时怀念着家乡呢。”
湘尔只微笑不做声,渐露乏意,兰褚会意道,“娘娘劳顿了一天怕是累了,不如去寝殿休息吧。”
众人知趣的齐齐跪安,只留了礼品在殿里,见众人散去,兰褚轻叹一声,“旁人也就罢了,这李良人可要多加防备了。”
“她既敢在众人面前说出这话,他日就敢在梁王和太后面前说,哼,本宫对家乡念念不忘,无非是暗指本宫会对汉宫的命令言听计从,让人凭白遐想本宫的身份,真是有心机。”湘尔道。
兰褚端站一旁,道,“后宫哪个女子没有心机,只是有的敢想敢做,有的只敢想,不敢做而已。”
“这话让本宫想到安雅若,她倒是敢想敢做,但是太重于心机,全是暗着来,当有一天发现了她的阴毒之处,更是觉得她恶心,相比之下,本宫倒更佩服襄良人,她憎恶谁,就明着与谁作对,到底是将门之女。”
兰褚“嗯”了一声,“娘娘,那这些礼品”
湘尔只瞥了一眼,道,“按着礼单,从库里挑相等价值的东西,每人还礼回去,本宫今日虽收了她们礼,但不会白白得了她们的好处。”
兰褚恭敬道,“诺,婢女这就吩咐小恩小易去办,还有娘娘,婢女方才去建德殿找您的时候,在殿外似乎听到了一些传闻,好像襄将军不高兴了,正赶回梁宫,将军这样做可是有点失了分寸了,会连累襄良人再次降位不说,还苦了疆边的百姓了。”
湘尔温和一笑,“你是想让本宫去做这个好人?”
兰褚道,“疆边的战事未平,将军就贸然回宫,梁王气愤之余总会挂念疆边的战事,将军离去,将士们难免乱了军心,若是娘娘在这个时候帮梁王想出一个好计策,梁王既可以不受威胁直接处置了襄将军,又能巩固娘娘在梁王心中的地位。”
湘尔沉思片刻,笑道,“那就摆驾建德殿。”
梁王午膳没用,一手揉着眉心,殿里尚有几个大臣端站着,闻听美人驾到,施了礼便识趣的退下,襄美人将带来的膳食暂且搁置一旁,温婉道,“殿下愁成这样,可是因为早上翰林大人说的话?”
梁王见是湘尔,脸上顿时抹去了愁云,痴痴道,“今天本该陪你一同回宏坤殿的,然后再陪你一起在湖上泛舟,可那襄将军实在太可恨了!”说道襄将军,他立刻转了脸色。
湘尔微微颔首道,“臣妾此来,也是为了此事。”
梁王暗暗惊喜,“难道湘尔有办法?”
湘尔慢条斯理道,“臣妾时刻谨记,后宫女子不得参政,只是想跟殿下讲一个故事,臣妾小的时候和邻家几个姐妹去学府读书,教书的夫子因为曾教过太子所以为人傲慢,不可一世,总是缺课不来,还扬言他的课别人替代不了,家中的长辈顾念他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夫子,生怕得罪了他便真的没人能接着他的课往下讲,有一天一个学生的父亲就偷偷请了一个新的夫子,只是在缺课的时候补上,渐渐的,学生们对这个新夫子的教课习惯和方法开始接受,终于有一天这个新夫子和学生们融为了一体,学生的父亲终于敢找到以前的夫子,说要解雇了他,他还像做梦一般,才发现别人已经在他不知不觉中找到了取代他的人,事成之日才告诉了他。”
梁王静静的听完,心中已有了分寸,笑道,“湘尔这个故事讲得甚好,你先回宫休息,晚上本王去找你。”
湘尔脸色一红,带着矜持的微笑,徐徐叩了礼除了殿门,殿外几个大臣见湘尔出来纷纷叩礼相送,忽听人群里一个声音传来,说的不紧不慢,却字字刺心,“娘娘留步,臣等与梁王商议国事,娘娘来了,国事就要暂且搁置一边,殊不知这建德殿的正殿是不允许女子出入,娘娘以为今日册封大典上进来一次,以后都可以随意踏足的吗?”
湘尔心中暗惊,说话的大人湘尔并未见过,但见他一副无所避忌的样子,周围几个大臣都不敢上前阻止,便知他位高权重,思忖片刻似笑非笑道,“这位大人的胆识本宫实在佩服,但有一事想请教大人,本宫来给梁王请安,扰了你们议事,会被说成是扰乱国事,狐媚惑主,若是本宫一来便参与议论,又会被说成是后宫参政,大人倒是说说,本宫到底要怎么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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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尉一个猝不及防,怔然了许久,湘尔淡淡一笑,竟向他微微屈了一个常礼,“小女方才失礼了,论资历大人比我侍奉君侧长久,大人方才的教诲我自当谨记。”
他一阵怔然,不禁对湘尔钦佩万分,立即跪地道,“娘娘真是折煞老臣了,娘娘放心,臣日后必定以娘娘马首是瞻,娘娘这般以德服人,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湘尔微微颔首一笑,转身离去,她心中并无不快,反倒释然,相比与林大人树敌,不如这样软硬兼施,自称“我”而不是自称“本宫”,放低了自己,却一举将这个居功自傲的太尉大人收的服服帖帖。
兰褚在宫中煲了汤药,现下正在熏炉旁温着,见湘尔回来服侍她换了寝衣,将汤药斟了一碗轻轻递上去,“这汤是去除娘娘体内余毒的,娘娘虽然服毒不多,但连日来又是刀伤又是淹水的,身体虚弱的很,这毒若是不及时清出来,对身体亦是有损。”
湘尔以袖遮面,一口气服下,苦涩难耐,兰褚递上早就准备好的梅子道,“这梅子是婢女前两日腌的,现在蜂蜜还没有完全浸到梅子里,还略微发酸,娘娘先将就一下。”
湘尔温和一笑,“你伺候的这般仔细,要是以后离了你,本宫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对了,你还有两年也要出宫了,出宫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兰褚脸上掠过一丝伤感,却又笑道,“婢女家中父母都已经离世,出了宫亦是没地方去,若是娘娘不嫌弃,婢女愿意一生都侍奉在侧。”
“哪有一辈子不出宫的道理,你总是要嫁的,或者本宫帮你留意着,有家世显赫的官宦子弟”
“娘娘”兰褚没等湘尔说完便轻轻打断,“您刚才可见到梁王了?”
湘尔见她打断了自己,倒也不火,毕竟这样的话说出来是谁都会难为情的,便轻声道,“见着了,本宫不得参与国事,就给梁王讲了一个故事,梁王到底是聪明的,本宫猜他应该已经派了另外一名将军秘密赶往西北,只要襄将军回朝之后,梁王可以找借口牵绊住他,待西北的将军熟悉了战事,便可取而代之,到时候任凭襄将军怎么威胁,梁王心里的大事已解,谁还管他怎么闹呢?”
“娘娘真是聪颖**,这事若是隔了旁人,都会保全自己,闷不做声的,娘娘这样做既暗助梁王解决了大事,日后有人追究起来娘娘参政,娘娘就可以说不过是讲了一个故事而已,婢女以前也服侍过几位娘娘,可都没有您聪明呢。”
湘尔敛容笑而不语,见外面天色渐晚,便道,“折腾了一整天了,晚膳本宫不想用,只想早些休息了。”
“娘娘”兰褚欲言又止,“娘娘怕是还不能睡个安稳觉呢。”
“怎么?还有礼数要应付?”湘尔拖着困乏的声音道。
正说着,翰林就来了,见了湘尔仍是毕恭毕敬的行礼,脸上一阵难掩的欣喜,倒好像是他落得了什么好事一般,道,“娘娘大喜,今晚梁王会来宏坤殿,特意让臣来通禀一声,还请兰长御多多为娘娘准备着。”
兰褚微微回了一礼,翰林颔首退出寝殿,兰褚便急急道,“恭喜娘娘了!”
湘尔顿觉尴尬,极力忍住一脸的不自然,“叫那么大声做什么,有什么好恭喜的,平常人家大婚之日也是要”
“也是要洞房的是吗?”一个磁性声音传来,吓了两人一跳,定睛一看原是梁王掀了帘子站在门口,湘尔正要起身行礼,却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寝衣,顿觉惊慌,不安的又坐了回去,低头不敢直视她,兰褚见状悄悄的出去了,梁王轻轻走过来,坐在一边,湘尔穿着淡紫色的寝衣,映着脸色甚是好看,他却黯然,“本王很后悔,这么晚才将美人入怀。”
这个声音低沉,伤怀,湘尔暗暗一惊,徐徐抬头,梁王亦是一脸的惆怅,她温婉道,“殿下这话错了,时间久了才能更加了解彼此,就像现在这样,殿下已经不是一开始那个野蛮粗鲁的男子,对湘尔尽是体贴的温存。”
梁王轻轻将湘尔拥入怀中,下巴轻抵她的额头,“本王对别人如何都不重要,以后只对湘尔温柔,本王不会吼你,不会吓你,不会骂你,更不会不理你。”
湘尔微微抬首,静静的直视着他,“殿下不是说要晚上才来吗?”
梁王抱着湘尔舍不得松开,温柔道,“本王按着你的主意解决了襄将军一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看你了,这宏坤殿你住这陌生,总要有人陪着说说话。”
“臣妾何曾有过什么主意?”湘尔微微一笑。
梁王沉沉一笑,甚感安慰,这样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子,不给自己惹麻烦,亦不给梁王招惹是非。
“你说的对,是本王记错了,对了,本王叫人做了长安的吃食,今天累了一天,想必你累的没什么胃口,一大早就吩咐人准备着了。”
湘尔心里更是感激,这样精心的准备,这份心思,竟是出自他,一个梁国的君王,多少女子心中向往的男人,竟对自己这般无微不至,欣喜之余她又诚惶诚恐,只怕恩宠太多,更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顿精心准备的晚膳,让湘尔倍感恩宠,华灯初上,众人撤去了晚宴,寝殿烛光微晕,只剩两个痴情男女,湘尔略显紧张,梁王一身素白的寝衣在烛光下呈淡淡的橘色,他放下纱帐,将她轻揽入怀,没有过多的话语,只一句,“等你身子大好了,本王才会要你。”
她微惊,复又欣慰,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在这个时候只与自己和衣而眠,没有太多的话语,没有过多的举动,他给她的,只有细腻的关怀和怜惜。
他抱着她娇小的身体,手在她腰间轻轻的拍着,气息轻轻的打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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