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心头一软,不禁生出物伤其类的触动,她从孙苏合身上感受到了不逊于自己的觉悟,她不愿意后退,但也不愿意侮辱这份觉悟。
“好吧,我答应你不会主动求战,但是我也不会退后一步。”
孙苏合回头看向王禹玉,这位幕后黑手正颇有兴致地看向这边。
“求死可不等于勇敢。我虽然债多不愁,但也不想惹上元元岛这个大麻烦。我很欣赏你,但是你要与我一战,还太早了点,这一战暂且寄下吧。”王禹玉说着轻轻一跺脚,一道纤细的雷光迅疾地自他脚下窜出,眨眼间便绕着医院外围转了一圈。“天亮之前,不要离开这个范围,不然所以晕倒的人都会死。好吗?”
花火看了看孙苏合又看了看王禹玉,咬了咬嘴唇,郑重其事地说道:
“好。这份情,我记下了,这一战,我也寄下了。”
王禹玉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一叶先生。
一叶先生咽了口口水,忙不迭地说道:“王禹公,您放心,天亮之前,我一定不会离开这个范围。”
王禹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叶先生立刻一手抚胸,一手举手做誓:“您放心,我发誓。”
“我,我以我母亲的名义发誓。”
“我以我全家的性命发誓。”
“我以我……”
“别发誓了,我还不知道你吗?”王禹玉不屑地一笑,屈指一弹,一道雷光晃晃悠悠地自他指尖飞出,飘到了一叶先生面前。
“心脏,懂了吗?天亮之前,如果离开这个范围,它就会发作。时间到,自然消失。”
一叶先生虽然心中百般不情愿,但是眼下能保住一条小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还敢有丝毫怨言。而且他也清楚,王禹玉应该不会诓骗自己,要是他真动了杀心,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直接抬手杀了便是了。他毕竟还是顾忌自己背后的势力,不想多惹麻烦,横生枝节。
“是是,我明白,我懂的,您放心吧。”一叶先生脸色煞白地看着那道雷光,任凭它慢慢钻入自己的胸口。
王禹玉负手而立,目光如炬地看向城市的东南方向,“谭轩,你去把车开来。”
“是,老爷子。”谭轩点了点轮椅上的操纵面板,飞也似地冲向早已准备好的一辆特制豪车。
孙苏合放开花火的双手,拿出那柄扇子,递到她的手中,“这柄扇子还给你。”
花火接过扇子拿在手中轻轻摩挲着,然后笑着柔声说道:“你拿着,用它找我。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如果你爽约的话,我会很生气。”
孙苏合心头一暖,但随即泛起难言的苦涩,他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话到嘴边却像梗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沉沉的“好。”
谭轩很快开了车过来。
“情话说完了吗?”王禹玉问道。
孙苏合脸上一红,但是他的目光毫无退缩地看着花火的眼睛。
“说完了。”
孙苏合紧了紧手中的扇子,不再犹豫,扭头直接上了副驾驶座。
王禹玉吩咐谭轩放开对车子的控制,他坐在后排座位上,再度确定了一下方向。
“走吧。”
没见王禹玉有任何动作,但是,随着他话音落下,车外,电光疾闪,一股强大的磁力蓦然生出,车子稳稳地离地飞起,而后两道电光当先开路,向着视线的尽头疾走奔驰。汽车在磁力的牵引下顺着电光轨道以火箭般的惊人速度绝尘而去。
“哇啊……”孙苏合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赶路,他忍不住惊呼一声,随即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也太,太招摇了吧。虽然是深夜。”
王禹玉淡淡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了?今晚不会有人出来多管闲事的。”
孙苏合苦笑一声,“对哦,你是老大,都归你管的,呵呵。”
谭轩已经很长时间不能正常说话,只能躺在床上嗬嗬地当鼓风机。他见王禹玉不忌讳闲聊几句,也忍不住要用一用自己的喉咙。自在地说话,这对他来说曾是难以企及的奢侈享受,实在是久违了。
“年轻人,你不行啊。”谭轩微微摇头,嘴角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孙苏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轮椅老头说话。这没头没脑的是什么意思?
“不行?什么不行啊?”他暗自警惕着问道。
“当然是勾女不行啦。年轻人,我见过的女人太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看你的眼神可不是看情郎的眼神啊。男人单相思可不行,太窝囊了。”谭轩一副曾经沧海的模样,语带沧桑地说道。
孙苏合呵呵一笑,“那您老人家有什么高见啊?”
谭轩沉吟片刻,“高见倒是没什么高见。我谭轩一辈子没勾过女,从来都是女人来勾我。”
孙苏合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谭轩,难怪一直觉得眼熟,平时在电视、报纸和网络上看到的都是他容光焕发的标准照,和他现在久病的模样相差很多,不过底子毕竟还是一样的。干你妈,搞半天原来是你这个死老头在作怪。
孙苏合瞬间对逐鹿游戏的真正意义生出诸多猜测。看来《辋川图》和诗情才气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而今晚将要去做的所谓“要事”才是一切一切的根源。
但是自己这边的怨气,又是怎么回事呢?
第三百三十二章 征帆一片绕蓬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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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禹玉当先一步,谭轩和孙苏合紧随其后,一叶先生和花火等人则隐隐将三人围在其中,随着他们向门口走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人开口说话,莫名的沉默笼罩着众人,如同在演一场无声的戏剧。众人杂乱的脚步声变得清晰可闻,踢踏踢踏地助长着空气中诡异的气氛。
突然,楼上一声爆响,杜拂弦随着无数玻璃碎片从天而降。他情急之下踢爆玻璃,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为的就是抢先一步截在门口。他震惊地盯住王禹玉、谭轩和孙苏合,用颤抖的声线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死了,都死了,除了谭玄龄,其他人都死了。”
一叶先生心中一惊,生出不祥的预感,他双目圆瞪,对着杜拂弦喝问道:“什么死了?”
杜拂弦死死盯着王禹玉等三人,并没有回答他,但是一叶先生很快得到了答案。他那派去查看病房情况的几个手下紧跟在杜拂弦后面从楼上跳了下来,并且立刻形成合围之势,矛头直指王禹玉,谭轩和孙苏合。
其中一个手下用机械式的语调冷静地说道:“谭辅机、谭克明和谭玄成死了,还有一位死者身份不明,疑似是谭孝恭。只有谭玄龄还活着。”
一叶先生心中巨震,他内心深处对于谭辅机的生死其实并没有多少在意,对他来说,谭辅机只是一个好用的傀儡罢了,可是问题在于,谭辅机死了,那逐鹿游戏怎么算?《辋川图》怎么算?这些为了逐鹿游戏打生打死的日子怎么算?
到了这个时候,一叶先生再也无暇顾忌王禹玉的身份和实力,他一步抢到王禹玉身前,厉声斥问道:“王禹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说法,大伙儿可没那么容易让你走。”
即使是在场的手下众多,一叶先生也没有自信能应付得了王禹玉,所以他言语之间刻意挑动同仇敌忾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把花火等人划作他那一方。
“凭你,还未有资格质问我。”王禹玉对于拦路之人视而不见,依旧不紧不慢的往门口走去。
一叶先生眼睛一转,他的手下众人立刻会意,齐齐拔枪瞄准王禹玉等三人。与此同时,一叶先生自己暗掐指诀,一片叶子虚影在他掌心悄然成型。
王禹玉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发生了变化,他的嘴角掠过一丝轻蔑的笑意。没见他有任何动作,可是拔枪瞄准他的一个大汉突然眼睛一白,毫无征兆地晕倒在地。
“喂……”另一个大汉心中大惊,急急问道,可是话刚出口,还没来得及说完,他自己也颓然倒地,失去了意识。
短短几秒钟内,一叶先生的手下如同倒饺子一样接二连三地全部晕倒在地。
一叶先生、花火、杜拂弦,在场的三位高手的脸上露出了难以复加的震惊之情。只有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禹玉在一瞬之间将自己的道行毫无掩饰的显露了出来,所谓道行,即是“时、势、命、运、结、道”之总和,亦即他的存在本身。
任何超凡力量,无论走的是顺时应势,化自然为我用的路子,还是以自我意念强行改写自然法则的路子,其本质都是以我意为天意,以己心代天心,从而超越凡俗,实现种种神妙莫测的能力。
但是,王禹玉在一瞬之间显露出了超越想象的恐怖道行,他甚至都不需要做出任何攻击,因为这份过于惊人的强大,仅仅只是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直击本质地全面凌迫着在场的其他生命,对他们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巨大压力。
此时、此刻、此地,他就是天,他就是道,他就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唯一。
俗人们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还未意识到,就已经因为源自生物本能的畏惧而昏迷晕阙。而几位方外之人虽然勉强支撑着不至于立刻晕倒,但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一身修为却被彻底压制,一切道术魔法通通烟消云散。除非得到王禹玉的允许,或者是拥有足以同他一争高下的力量,否则任凭你如何手段高妙,在此时此刻此地都再也无法引动任何力量,与俗人无异。
这是最直接的法门,也是最霸道的法门。
“吾道独尊,吾道独尊……”
一叶先生喃喃自语,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纯粹以自身道行压制别人,一叶先生自问也做得到,可是他能影响的对象也就是俗人和一些刚刚入门的低手而已。
他做梦也没想过,居然有人能在自己面前“吾道独尊”,这代表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差距已经不可以道里计。眼前的事实让他禁不住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荒谬感,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世界上居然存在着这样的怪物!
一叶先生的内心深处止不住地生出软弱的念头,驱使着他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跑。这些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硬生生地强行打灭,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只要稍微露出一丝软弱,立刻就会一溃千里。届时意识崩溃,沦为行尸走肉,下场将会比那些晕倒的俗人还要惨上百倍。
可饶是如此,他也已经战意全无了。和这种怪物战斗?别开玩笑了。他满脑子想的只是怎么活下去而已。
杜拂弦虽然苦苦支撑,但始终还是差了一筹,很快受不住这等压力晕倒在地。而花火的眼中则燃起了炽热高昂的战意,她毅然决然的踏前一步,她不能退,也不想退,即使知道自己胜算渺茫,但是她的骄傲不容许她将自己的生死寄托在对方的仁慈上。与其放下尊严,卑微地求取苟且偷生的机会,还不如放开一切,痛痛快快地战上一场。更何况只要没有真正战过,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花火不避不让地看向王禹玉,双手郑重地慢慢抬起,准备对他拱手行礼,这是对强手的尊重,也是切磋礼仪的起手式。
可是抬到一半的双手突然被人紧紧地抓住。
孙苏合在王禹玉的刻意保护下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拦到了花火前面,握住花火的手,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要!”
第三百三十五章 征帆一片绕蓬壶(4)()
抱歉,本章请先别看
“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记得这是,灵,呃,什么禅师的悟道偈来着?”孙苏合不太肯定地说道。
“是灵云志勤禅师啦,笨。”艾丽丝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孙苏合掌中的念草,“灵云禅师苦修三十年,一日忽见桃花灼灼,立地悟道,平生疑处,一时消歇,乃为此偈。我觉得很难清晰准确地向你描述所谓的“感动”是什么,但这首七言绝句说的正是我的心意。”
孙苏合默然沉思,良久之后,无奈地一叹:“不行不行,悟不了,悟不了。”
艾丽丝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哈哈,当然悟不了了,人家灵云禅师是积三十年之苦修方有一朝之顿悟。要是你几句话就悟了,那还了得?不过这种意境,这种感觉你应该多少摸到一点了吧?”
孙苏合沉吟着,“还是觉得虚无缥缈,不过似乎确实摸到了一些些的要领。”
“没事啦,不要心急,顺其自然就好。这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情。这也是魔法和科学之间的一个绝大不同。科学的一个基本准则就是精确定义,可以重复。而魔法的修行则是因人而异,每个人的感觉都不尽相同,很难精确定义的。既然暂时没有结果,那也不要强求。你不妨先把注意力多放一些到意念的锤炼上,那是任何魔法的基础,是难假他人的水磨功夫。”
孙苏合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对了,他突然好奇地问道:“那你的感动是什么?”
“我吗?好像以前跟你说过了,就是茶啊。”
“茶?”
艾丽丝苦笑道:“你觉得一个人穿越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会是什么感觉?”
“嗯,不知道。”孙苏合想了想,“会很激动吗?”
“激动个屁,你以为是电影还是小说?不管阿猫阿狗,一穿越立刻就变得英明神武,智计百出,然后那个世界的人都是人均智障,哈,怎么可能。当你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一切都是未知,你很难想象那种惶惑,那种不安,那种恐惧。我尿都吓出来了。”
“哈?真的啊?”孙苏合不禁一笑。
艾丽丝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刚出生啊,随便尿尿有问题吗?”
“呃,好像很有道理,没问题,没问题。”
艾丽丝无限感慨地说道:“所以呀,当我第一次发现那个世界也存在和这个世界类似的茶文化的时候,当我第一次喝到那略带苦涩的茶汤的时候,在无数无数包裹着我的陌生和未知之中,突然出现了那么一丝熟悉的影子,我现在仍然能够很清晰地回忆起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股电流一下子贯穿全身,我的情绪瞬间决堤,无数的回忆涌上心头,眼泪流得止也止不住。”
一说到这件事,艾丽丝的心情依然不能平静,她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后来我炼制法杖的时候,寻找感动这一关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不过这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境遇,没有任何借鉴的意义。所以我也没有特意跟你说。”
孙苏合越听越有兴趣,趁热打铁地问道:“那感动的选定会不会影响魔法的学习和使用呢?比如说如果一个人选择了一项悲伤的感动作为构筑法杖的基础,那他以后使用正面情感浓烈的魔法时会不会不太好用啊?”
“你这个问题倒是问得有点深度了。”艾丽丝说道:“不过不需要担心,我也说过了,这种炼制流派的特点就是由法杖来适应魔法使。所以这第一步的“感动”只是为了在法杖和魔法使之间建立一种直抵心灵深处的联系。不会将魔法使限制于此。只要在日后好好地磨合,无论使用什么魔法都能得心应手。”
“那这种流派有什么缺点吗?你说来说去都是好处诶,差点以为你是做电视广告的了。”孙苏合笑着打趣道。
艾丽丝在孙苏合脑袋上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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