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剑与诗歌佐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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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剑与诗歌佐茶-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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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是淡然平和。是因为习惯了吗?还是因为刚从生死之间走了一遭?他似乎有些理解艾丽丝说“甚为造化小儿相苦。”时的那种心情了。

    此情此景,孙苏合忽然想起辛帅的一句词来:记李花初发,乘云共语,梅花开后,对月相思。

    此刻虽无娇花胜雪,却有山抹微云。佳人相对,闲言笑语,还有什么可以奢望的呢?只是梅花开后,恐怕我已经望不了明月,更起不了相思了。也罢,也没什么不好的。况且,还有一件事情是我可以决定的,我不会再拖累他人了。

    孙苏合决心已下,目光诚恳地看着花火,尽量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你也看到了,他很在意我的性命,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就算我落入他的手中,在这个月十四号之前,他也不会伤我性命。所以……”

    花火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现在的我光是保持意识清明都已经很辛苦了,不用说逃跑,连站起来都难。他抬一抬手就可以杀我十次八次,你说他会吝啬这点功夫吗?”

    一条生命或许会因为自己而断送,孙苏合好生愧疚,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去说,只能道一句:“对不起。”

    花火洒然笑道:“不要误会,我从来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反而要谢谢你给我带来一个这么好的对手。这可是我求之不得的机会。不过,如果你这句对不起是为了之前插手我的战斗那件事而说的话,看在你还算诚恳的份上就饶你一次好了,我接受你的歉意。”

    虽然花火洒脱大度,但孙苏合反而更加不好意思:“哈,你这么说,我都要脸红了。”

    “是吗?”花火往孙苏合面前一凑,作出仔细观察的样子,一本正经地戏谑道:“可是你的脸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红诶,怎么回事啊?”

    孙苏合被轻轻点中心事,顿时面红耳热,但是大感尴尬之余又觉得好玩好笑,他感受到花火故意捉弄自己的玩心,身处险地,偏能游戏生死,这种气概,这种乐趣,难以言传而彼此心知,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沉重的气氛一冲而散。

    花火说道:“其实我们也可以乐观一些去想,虽然我们处境堪忧,但换个角度来说的话,那位画先生也是彼此彼此。不是我自夸哦,就算是“天灾”也不可能硬吃我那一掌而不付出点代价,他未必比我们好受。况且他还要担心:如果我们的援手来了怎么办,如果我们在请君入瓮怎么办,如果我没能救到你怎么办。哈哈,现在是气势和心理上的微妙博弈,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孙苏合故作吃惊地倒吸一口气,睁大双眼说道:“这么说来,那我们岂不是大占上风。我们好歹还可以坐着闲聊几句,他就惨了,只能一个人疑神疑鬼,患得患失。”孙苏合说着眉头一皱,作出愁容满面的夸张模样,抓着头发说到:“惨了,惨了,我猜他现在一定苦恼得抓耳挠腮,不停地在揪头发,想想都惨,好心疼啊。”

    花火忍俊不禁:“我还以为我已经很乐观了,没想到苏合你才是大方家,班门弄斧,惭愧惭愧。”

    孙苏合笑着压低声说道:“低调低调,哇,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被你发现了,可不要告诉别人哦。”

    他发现自己确实误解了花火。她那战斗中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姿态真的只是故意为之的手段而已。在孙苏合接触过的几位方外之人中,无论是陆微霜、赵淮南还是楼君都有一种自高一等的味道,虽然他们出于礼貌。修养或是别的因素,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无意之间的态度流露还是不可避免的。反而是花火最没架子,谈笑之间还很乐意幽上一默。

    “对了,你说华先生,那人姓华吗?可他看起来是个纯粹的白人,怎么姓了个中国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孙苏合虽然恨不得永远不要再见到画先生,但心里同时也对这个人十分好奇。

    “不是中华的华,是图画的画。这个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赫斯珀里得斯”的画先生。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花火看着孙苏合一脸迷茫的样子又解释了几句:“那是个很神秘也很强大的犯罪集团。画先生是其中一名专以名画为目标的通缉要犯。他的真正姓氏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个犯罪集体的成员都是以某先生作为称呼代号。”

第二百四十四章 愿者上钩(1)() 
浮云流动翻腾,此起彼伏,好像有一头凶恶的庞然大物突然闯入了这云海迷宫之中。

    花火眼神一厉,就要站起身来。可是她稍一用劲,立刻疼痛更甚,每一寸血肉都如烧如烙,一时间面色苍白如纸,身上冷汗涔涔,她禁不住闷哼一声,颓然跌坐了回去。

    “你怎么样?”孙苏合心中一紧,立刻想要去扶她。

    花火微一抬手示意孙苏合不用,然后轻声道:“谢谢,你现在不宜乱动。”

    她凝视着周围浮云的变化,脸上露出惊疑地神色,而后微微一松,随即涌出复杂的神情,似有欣喜,似有伤怀。她低声念道:“从惊门入,进三退一,折西五步入景门……”

    孙苏合虽然不懂花火说的话,但是看她的面色变化,情况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糟。孙苏合顺着她的目光移动看去,但凡花火注目之处,下一刻必定应声变化,就像事前排演过一样,屡试不爽。

    “转身向北,避死入休,再行十三,拨云见我。”

    花火话音未落,孙苏合便看到陆微霜一手握着一支空试管,一手拂开云气,腾云驾雾般破开重重浮云闯了进来。

    “阿霜。”

    “阿火。”

    两人四目交接,轻呼对方的名字,语带亲昵,却又有种微妙的生疏隔阂感。

    “艾丽丝呢?”孙苏合见只有陆微霜一人,忍不住紧张地问道。

    “她没事。我们突围后分头找你,她运气不好,去的是另一个方向。”陆微霜随口答道,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花火身上。“你受伤了?还是?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太难看了。”

    花火因为疼痛而紧绷的脸上如同春水破冰,鲜花初放一般绽开一抹笑容。“那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吧。阿霜,我们多久没有这样说话了。”

    陆微霜在花火身前坐下,双目灼灼地盯着竖起耳朵的孙苏合,用她那一贯的含嘲带讽的语气说道:“偷听女孩子说话未免太下品了吧。”

    孙苏合讪讪一笑,心中暗道:“就这么点大地方,我想不听也不行啊。”

    “再见吧,如果还能再见的话。”陆微霜说着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浓浓的睡意不由分说地袭来,孙苏合脑袋一垂,应声跌入了熟睡之中。

    “怎么样?”

    花火问得没头没尾,但陆微霜却心领神会。她双眼一抬,锐利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白云与灰雾,直视藏身暗处的画先生。

    “哼,余威犹烈,虎视眈眈。故意一路畅通地放我进来,也是为了试探你这边的虚实吧。真是狂妄。”

    花火苦笑着说道:“狂妄,哎,他确实有这个资格。阿霜你何苦涉险呢?只要在外围佯攻……”花火说到这里忽然一滞,她猛然惊觉,陆微霜是关心则乱,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地冲进来。

    只是这样一来就打破了原来便脆弱无比的微妙平衡,强援已到却不反身杀出去,那等于是自己承认已经无力再战,画先生岂会放过这个机会。或许此刻他已经在酝酿攻势了。

    尽管情势危如累卵,一发千钧,但花火还是觉得心里一甜,连身上的痛楚也似乎消退了不少。

    陆微霜皱起眉头,啐道:“你笑得好恶心啊。怎么,你觉得我胜不了一个受伤的人?”

    花火摇了摇头:“胜负我不知道。但是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很清楚他的实力,就算受伤,他也绝对有伤你甚至杀你的能力,更何况你还有两个碍手碍脚的拖油瓶。”

    陆微霜冷冷笑道:“不要误会,阿火,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吗?我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你现在这丑态罢了。别忘了我们可是逐鹿游戏的对手。”

    “阿霜,你心乱了。”花火柔声说道,澄澈的双目坚定地迎上陆微霜的目光。

    陆微霜睫毛轻颤,眼睛一转,避开花火的目光,一时沉默不语。

    “阿霜,虽然很多人都这么以为,但我感觉,你不是因为首席的事才生我的气的。我,我或许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我知道你因为这件事受到家里很大的压力。可是我觉得,你其实根本不在乎什么首席不首席。那个时候,你是有意让了我,对吗?”

    “别自以为是了,我才没有让你!我为什么要让你!”陆微霜大声吼道,可越是如此,越见动摇。

    花火轻轻抽了一下鼻子,眼眶微微泛红,带着鼻音颤声道:“阿霜,我有时候会觉得你是一个迷,明明离你很近,感觉却好像很远,明明离你很远,却感觉你就在身边。我想懂你,可又害怕,害怕惹你生气。我还记得七岁那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在我眼里你就像会发光一样。你拉住我的手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好暖。可是我太笨拙了,总是做些不合时宜的事,明明伤害了你,自己却没发觉。等过了很久之后,我终于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怕道歉会再一次伤害你,可是不说又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最后只能懦弱地欺骗自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如果我能早一点把自己心情告诉你……”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闷响,整个地面为之一震,周围的云海迷宫又一次如沸水一般翻腾起来。山雨欲来,连空气都变得铅一般沉重。

    陆微霜沉声道:“已经开始了吗?啧,阿火,你觉得我胜算如何?”

    “三七,你三。”

    “你总是这样,从来也不肯哄哄我。”陆微霜脸上闪过一丝意味复杂的笑容,然后自言自语似地低声说道:“七岁,是啊,七岁那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怯生生地躲在花教授身后,一对眼睛泫然欲泣,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戒惧,美得纤细而脆弱,让人不忍触碰却又渴望触碰。我的心都化了,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我一定要保护你,不会再让你露出那种表情。”

    “阿霜……”花火咬着嘴唇低声唤道。

    陆微霜满是酸楚地苦笑一声:“哈哈,现在看来,这种想法不过是我愚蠢的傲慢,实在是太可笑了。在遇到你之前,人人都赞我是天才,是陆家的凤雏,连我自己都这么相信,因为无论什么,只要我愿意去做,都是第一。可是遇到你之后,遇到真正的天才之后,我才明白自己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庸人。”

第二百四十五章 愿者上钩(2)() 
陆微霜不自觉地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她拼命克制着心中澎湃的情绪,用直线一般毫无起伏的冷静语调继续说道:“我发了疯一样地努力,什么事都想抢在你的前面。我告诉自己如果我不能比你更强,那还怎么保护你呢?九岁那年,我觉醒了“摄神取念”,改写了陆家历史上最年轻的的记录,我真是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的心结由此而解。”

    陆微霜声音一顿,用上排牙齿咬住下嘴唇,咬了一下,两下,三下……终于将满腔的情绪和颤抖的声线狠狠咬碎,咽了回去。

    云海迷宫翻腾得越来越激烈,画先生的灰雾没有半点掩饰,直接从四面八方肆无忌惮地向内侵蚀。他显然已经看透了花火的空城计,因此毫不犹豫地开始暴力破解这碍事的迷宫。

    还剩下多久时间?几分钟?还是几秒钟?陆微霜知道,有些话,现在不说,或许就没有机会再说了。她想做个了结,将自己剖开,打碎,把最羞于启齿的阴暗面赤裸裸地呈现,所以,她如此地执着于平静述说,因为这是她唯一保留的最后自尊。

    “阿火,你很快就让我明白到,在你面前,天道行又算得了什么?我越是拼命,越是在天赋这堵墙上撞得头破血流。你从来不和我争,哈,我连做你对手的资格也没有。你让我像小丑一样拙劣地自我表演,自我陶醉,最后丑态百出。结果每次还是你来安慰我。你知道吗,我有段时间一直以为那是你的嘲笑,以为你是在向我耀武扬威,嘲弄我的不自量力。”

    “阿霜,我从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根本想也没想过这种愚蠢的小心机。我为了自己那愚蠢的自尊,下意识地欺骗自己,不断告诉自己你很虚伪。我对你好也只不过是想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剥开你的假象。结果有一天,我突然醒悟过来,我发现我剥开的是我自己,我看到了自己丑陋不堪的内核。卑劣,愚蠢,嫉妒,斤斤计较,说什么保护你,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你知道吗,我看着你现在这个脆弱的样子,我心里居然很想笑啊。太恶心了,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恶心了。”

    她真的像她自己所说的那么不堪吗?不,绝对不是这样的。相识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花火心头流过,没有她支持着我,我根本没有勇气活到现在啊。花火比谁都知道陆微霜是个极端的完美主义者,可是没想到她心中的矛盾和苦闷会产生如此严重的自毁倾向。是啊,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完美无缺,似乎每个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却忘了她也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我该说些什么,我该做些什么,只要能够开解她,无论什么我也愿意,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越是这个时候,我越怕伤她更深。又是这样,后悔、自责的情绪如同烈烈吐信的毒蛇一般纠缠着花火。如果我不那么懦弱退缩的话,如果我能早点把自己的心情告诉她的话……

    云海迷宫的翻腾渐渐减弱,洁白如雪的朵朵浮云背后或深或浅地隐隐透出死寂的灰色。白云翻滚着,抗争着,然后悄无声息地沦陷。愈是趋于安静,愈是杀机暗藏。

    陆微霜环顾四周,危险越来越近,她却感到越来越平静,一颗心就像是布满褶皱的纸团正被逐渐熨平,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她低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参加逐鹿游戏吗?”

    “是因为你父亲吗?还有你家里的压力。”花火心如乱麻,顺着陆微霜的话头木头似地答道。

    “不是的,我知道你们大家肯定都认为我父亲对我很严厉。哈,其实从小到大,他一次也没有勉强过我,包括这次逐鹿游戏,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他也不会那么坚决。至于家里那些无聊的闲人闲语,我从来就没有理睬过。首席那一次之后,我终于知道自己缺了什么。我需要一个立场,一个强而有力借口,可以让我抛开一切束缚站在你的对立面上,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地和你做个了断。逐鹿游戏,呵,这里所有的规矩都是为了被打破而存在的,只论胜负,只论生死,多么卑劣,多么合适。只要杀了你,我就能得到解脱。”

    杀我?了断?阿霜,你又在骗我了。你根本不是想和我做个了断,你是想和自己做个了断,你无法忍受自己身上的不完美,你想让我恨你,让我不再有任何顾忌地对你动手,你准备以死来成全我的道行修行。

    花火强忍着身上烈火焚身般的剧痛,用尽力气,一巴掌打在陆微霜脸上,撕心裂肺地喊道:“别骗我了,我不许你死!”

    “阿火,这句话,只有你没资格说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为什么要修行斗战这种乱来的道行?表面上,你有比谁都强烈的求生意志。可是,为什么越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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