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陈安像幽魂一样,还在注视着他们,而且不是用眼角余光观察,是直接用目光注视。以前是怕他们发现,现在则是怕他们发现不了。时刻给猎物压力,他们才会害怕,害怕就会犯错,犯错就能够给自己创造出手的机会。
陈安唯一的一颗万毒蚀心丹给了胡老七之后,就一直没等到第三次出手的机会。他不是不想将他们一举毒死,可一来他身上毒药有限,本是过着太平日子,谁没事整天制毒,这点家什还是那日心血来潮之举;二来对付内庭大圆满的高手,毒已经没有用了。他们内腑强健,排异功能强大,根本不是什么毒药都能弄死的。至于强腐蚀性的毒药,估计还没下就被人看破了,那气味那异色,难道当别人都是傻子。
就像当年的陆承均,陈安足足喂了他一年的药才把他给喂死,这三个人会乖乖的让自己喂一年吗?
他自兜里掏摸出一块肉干放到嘴里咀嚼,一股腥咸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口腔,令人几欲作呕,但他还是生生咽了下去。感觉到胃里的充实,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他这些日子里比仇昆他们过的更艰苦,首先他不敢生火,因为他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监视,一旦生火就容易被发现。若是离得远了,可能一顿饭的功夫这三个惊弓之鸟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所以他每天只能用这些风干的生肉干充饥,以此保持体力的巅峰。其次他就算睡觉的时候都在时刻留意着对方的动静,根本没法真正的休息,现在就看哪一方先撑不住了。
不过陈安还是有很大优势的,因为敌明我暗,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
那边的三人吃饱之后,相顾无言,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如跗骨之蛆,怎么都挥之不去。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是对方的疲兵之计,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不戒备等死?好在他们有三个人可以轮流休息,而对方似乎只有一个。
他们也看出来了对方不是针对他们某一个人,而是针对他们的任务而来,因此也没有什么埋怨内讧的狗血事件发生,反而能聚坐一起,想着对策。
“屠子,你怎么看?”仇昆先看了眼二号,这货一路上话最少,他也没指望对方能给出什么好的意见,只是下意识的想找点能给自己信心的东西。
二号喏喏道:“放弃?”
“艹”仇昆心中大骂,果然不能指望这货。
放弃?放弃什么?放弃任务?
是,那杀手是冲着任务来的,自己等人只要放弃任务,转脸走人不就皆大欢喜了。可自己能放弃的了吗,主家的命令都敢违抗,取死之道啊。
这次一起执行任务的几个人都是主家特使负责联络,他们事先并不知情,也不认识。可仇昆做着无本的买卖,人面广,人头熟,大体上都能知晓来历。刨去主家特使,剩下的五个人,那两死鬼不用说了,旁边的屠子姓涂名魁,早年是个杀猪匠,不知怎么走了狗屎运得了部武功秘籍,还真被他练出了明堂,混了个菁英手的绰号,破家而出做起了无本买卖,是朔北商道上有名的独脚盗。
而那刀客身份虽然神秘,没有见过,但仇昆还是有着几分猜测,只看他总是不自觉的摸自己肋下,就让其联想到经常游走在边境草原上的悍匪,号称第二把刀比第一把刀更快的藏刀客孙二。
这哥俩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货色,可自己还有好几百口子要养啊,违逆了主家,他们两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自己在小吴山开山立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行,不能让他们起这个临阵脱逃的念头。他小心地看了刀客一眼,咳嗽了一声,故作烦躁地道:“放弃?怎么可能,主家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到时候比死更可怕的酷刑加身,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丝惊惧之色自屠子和刀客面上浮现,仇昆恰到好处的捕捉到这点,对自己用主家的威严暂时威慑住他们的手段深感满意。只是还要想个应对之策,主家的威慑只有一时,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即便最后没被对方杀死,自己这边也先就崩溃了。
三个人相对而坐,最终也没讨论出个头绪,只能决定西行之路走云州境内的城池过,希望对方会有所顾忌。玄王帝恒与主家没什么交际,不至于插手主家争嫡,不能给自己等人什么帮助的情况下,应该也不会下绊子。
商讨完后,三人抓紧一切时间休息,争取接下来一口气冲到云州与戍戎的边境城市秦塞。
是夜,月黑风高。
一道黑影自篝火处转出,压了压斗笠,就摸着石头下了山。
天色漆黑,根本看不清道路,这光秃秃的小山上风沙又大,而且山石肆意堆积,连个像样的山路都没有,若换了常人如此,紧赶慢赶,非跌死不可。但这人却健步如飞,如履平地,展现了不俗的下盘功夫。
只是刚刚走到一处山坳,他便警惕站住,向身侧黑暗处低喝道:“谁?”
“你想临阵脱逃?”
前方隐隐勾勒出一个体形庞大的身影出声质问道。
这人似乎知道追出来的是谁了,阴笑着反问道:“不跑?难道在这等死不成?我是拿了钱,可是没想过卖命。”
那庞大身影也不纠缠这个,只是质问道:“你有逃跑的心思很正常,只是刚刚商量的时候为什么不说,现在却要独自走?”
“嘿”那人只是冷笑,也不回答。
庞大身影似乎明白了什么,愤怒道:“你想让我们帮你吸引注意力?”
他没有等来回答,却更加认定,怒喝道:“做梦。”
这两个字吐出,已经带了一分寒意,同时他大手一张,扑击而出,口中喝道:“给我回去。”
“哼,就凭你?你才是做梦。”那人不屑地回了句,摆开架子,准备硬接对方招式,只是刚刚与对方一接触,却好似陡然发现了什么,语调转而惊恐地叫道:“不,不对,你,你不是……啊”。
一声惨叫刚刚发出,却又似被捏住了脖子,戛然而止,在狂风呼啸的夜中根本没有传出多远。
陈安除去伪装,看着地上的尸体,漠然道:“你发现的太晚了,作为没有及时猜出真相的惩罚,借你的脸皮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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