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万象金身。”
……
太阴山下,呼伦洱海。
太阴山阻挡了来自冰原的寒流,这里四季如春,是大草原上最富足之地,历来由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牧马。
起风之时,中央最大的一顶饰着琉璃黄金的帐篷中,一名梳着达瓦部特有发辫的魁梧男子豁然起身。
“太师怎么了?”他身边的一个十来岁大小衣着华贵的少年人疑惑问道。
“可汗稍待,臣去去就回。”魁梧男子留下一句话,就迈步出了帐篷,身躯晃动间便在万里之外,只是还未等他去到中原之地,便再也走不下去了。
前方的风盈盈吹来,草原边境寥寥的几根青草随之倒伏,伴着风势轻轻摇曳,草尖上下起落,似乎在演绎着某种奇妙的剑法。
魁梧男子眼皮一跳,虽说是寥寥几根草,但也怕不有成千上万。每一根都在演绎一种剑法,竟有万千种不同的剑法在此地呈现。按理说,这许多无序的演绎并不能予人威胁,可偏偏这些貌似杂乱无章的剑法又极其巧妙的融汇一体,组成莫名剑阵,遥遥指向魁梧男子的周身要害,逼得他驻足不前。
魁梧男子望着远方倒悬的天地,肆虐的风雷,又转首深深的看了一眼极北之处,蓦然叹了口气,略带几分不甘和无奈地回转踏上归程。
……
极北之地,一座冰雪铸就的城池上,莫轻鸿紧握那柄透明佩剑,指节发白。他眯着双眼注视着远方涌动的风云,眼中神光散乱。
“修行之道,不能因一时之败,就焦躁难耐。别人有别人的机遇和道路,我自秉持自心,践行我道。我之道不因路途崎岖,就畏缩不前;不因际遇坎坷,就得过且过;不因身陷桎梏,就自暴自弃;不因一时成功,就得意忘形;不因容易得到,就随意处置;不因一直拥有,就不去珍惜,不因世人多毁,就人云亦云;不因天地悠远,就固守自身。是以持之以恒,本性不变,时时拂拭,自省本身,所以灵台不昧,大道方可期。”
沧桑的语调将这段话送入莫轻鸿耳中,让他浑身一震,打了个激灵,眼神转而清澈,灵台复归清明。
他双手垂下,恭恭敬敬地转身向着更远的北方遥遥行礼。
……
南疆群山之中,一个全身上下都裹在黑袍里的人,感受着风中淡淡的法理,轻吐了一口气,好似放下了什么心事:“他终于铸炼金身了。”
感叹完,黑袍人转身走进身后的石室,石室中只有一张凉席,一炉清香,一副山水田园画,清净简单,一看就是修行之所,不显奢华。他进屋后也不迟疑,一步迈出竟走入了墙上山水田园画中,在画中的茅屋前盘膝坐下。
一时之间,画中天空竟闪过紫电金雷,地上团团火光燎原,恐怖波动连画外空间都开始扭曲变形,石屋在这扭曲之中化为飞灰,屋中一切止留下这一纸画卷。
恐怖波动,传出石屋地域,渐渐逸散,可是在外界原本的狂风雷鸣之中显得毫不起眼,除了南海之上的儒巾男子若有所思地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外,没有任何人关注到。
第110章 田园居舍()
秦州大地,钟灵毓秀,北地横断山脉有名山翠峰常年隐于云雾之中,是为云霄峰。远望飘渺难测,近观险峻非常,即便是文人墨客游历天下,面对如此富有诗情画意的盛景,也只能望梅止渴,远眺嗟叹,不敢身临其境歌咏一番。
此时一道身影忽地现身于云霄峰下,身着紫红轻便袍服,头束简单的乌纱冠,足蹬青云履,面相方正,五官如斧劈刀削般深刻,透着一股坚毅之色。正是陈安在诡异小镇上见过的跟在帝云庭身边的方脸男子。
但现下的他双目之中电闪雷鸣,如有风暴酝酿,身躯昂藏有顶天立地之势,气质飘渺高远,像是至高视角俯视凡间的神灵,不类凡俗,再不复之前的平庸形象。
他踏着陡峭山石,迈步而上,没有选择直接飞度。不管目的何在,只这么一番作为便说明他此行充满了恭敬笃诚之意。
行得云雾之上,已至云霄峰顶,眼前视野豁然开朗,峰顶并没有想象中的嶙峋,反而一片平坦,其上有无数建筑,堪比城池,金碧辉煌处,又犹有胜之。其间殿堂宫宇井然肃穆,亭台楼阁众妙必备,雕廊水榭相映成趣。
这仙家府邸般的气象,正是天下第一大派,云天宗的山门所在。
“来客止步。”身着淡青色武士服的守山弟子已然看到了行走此间的方脸男子,疾步迎了上来,言语间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感受到对方的恐怖实力而怯懦,这是天下第一宗门弟子的底气所在。
方脸男子没有倨傲,诚恳而认真地道:“烦请通禀,聂海峰求见镇国公爷,感谢之前护持之恩。”
“原来是战神驾临。”守山弟子脸上惊色闪过,连忙躬身行礼,这是对天仙大能应有的尊重,无关宗门。
礼罢依旧昂首道:“祖师已离宗远游,离去时曾言,他与皇家因果已了,世上再无镇国公之说,只得云天宗一老朽。若战神前来做客,我派倒履相迎,若是上门谢礼,则请回吧,这是最后因果无需相谢。”
聂海峰方正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之色,早先七皇子帝云庭就曾说过,镇国公本就在世家和门派之间摇摆不定,这次请他出手,很可能把帝家的最后人情用完,永远失去这位几乎只手将大乾帝家推上中原之巅的传奇人物的庇佑。
他铸炼金身本该隐匿躲藏,悄然进行,但中央王朝内忧外患,实在是太需要一些震慑四方的行为了。因此请镇国公出手可谓必然。
如今镇国公不会再插手中央王朝内务,七皇子能依为臂助的只有自己。当然这是公心,私心上他几乎是听着镇国公的传奇长大的,若是能与这位传说中的前辈,在同一阵营共事,时时聆听其教诲,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可惜……聂海峰轻叹了口气,不再抱有奢望,转身离开,这次回去便是力挽狂澜,施展抱负的时候。
……
陈安行走在自家的药田里,摘了些黄芪枸杞,配着早上刚打的野鸡,炮制出一锅补血益气的药膳,等着黎光回来。
平泽沟有村学,简单教授这里的孩子认字,和武道启蒙,这还是文靖首倡,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觉得只有强身健体才能在这个北方苦寒之地更好的生存下去,因此说动了村里较有学问的人组成村学,为家乡谋福利。
本来陈安自己就可以教导黎光,但现在的他一遇到“师徒”“教授”等字眼就莫名抑郁,而且他自己也清楚,他的那些手段都是些阴司玩意,不利于小孩子身心发展,所以就不去出头了,安心在村中做一名江湖郎中。
三天前的天象变化,并没有给平泽沟的村民造成什么大影响,或者说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早些年大乾还强盛的时候,常和草原开战。万里寒原地处中原草原冰原交界之处,四战之地,大神通者时常交手,有个天象变化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只是近年来,多方势力平衡,大家才难得过上了太平日子。因此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只是让村民们比较好奇,多了些饭后茶资罢了。
唯一影响到的人只有陈安,他对自身现处之地有了更多的认识,真正确定自己已经不在大周了,或者这真是海外武道昌盛之地,不知能否遇到南宫耀等出海寻仙之人。
自那日被沈夫人带入平泽沟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他也安心在这里住了下去,他的医术在沈夫人的宣扬下,立刻就得到本地人的认可,并在村民的帮助下在村口建了茅屋,还在茅屋后面开了两亩药田。这里地广人稀,土地大多荒芜,不存在什么多圈多占的问题,况且以他这十里八乡唯一的郎中身份,即便多占些,村民们也会认为理所当然,谁还没个头痛脑热的,能就近治疗,不用花费大代价,去上原县城,简直就是上天赐福的事情。
因此陈安很快在这里站住了脚跟,融入了这里,过着田园居舍的生活。
唯一美中不足的事情,就是他的真气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
生活安定下来后,他就尝试蓄气,并辅以药材,可炼出的真气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大多逸散,只有小部分残留,以至半年时间过去,他的气道修为也只是初入真气罢了,离周天圆满还有不少距离,更别提开窍了。当然他窍穴早开,只是真气溃散,窍穴自闭而已,一旦积累足够,根本不存在瓶颈,水到渠成就可突破。只是以他现在的蓄气速度,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正想着心思,就到了晌午,黎光比往日晚回来了些许,身上衣服带了不少泥点,一角还伴有褶皱,看着陈安眼神躲闪。
陈安眉头微皱,小光不会说话,在村学中被人欺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欺负弱者是人之天性,要不然怎么有人说人性本恶呢。他对此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开身后道:“去洗一洗,就来吃饭吧,今天好运打到一只野鸡,给你做了锅鸡汤。”
黎光低着头走进屋中坐下,陈安坐在他对面,两人默默地吃着饭。良久陈安才开口道:“如果不想去村学,就在家吧,大哥也可以教你。”
当初送黎光去村学,是陈安认为自己性格阴鸷不适合为人师表,教出的人都是偏激狂,陆雯就是例子。可现在看黎光的样子,还不如自己教导。
黎光闻听此言,眼中露出惊喜之色,狠狠点头。
陈安难得的笑了笑,把两根鸡腿挑出,夹到黎光碗中:“快吃吧,下午还要筛药呢,晚上我去和文叔说。”
这一餐饭食用的温馨,稍事休息后,陈安就带着黎光分拣刚刚从山中采来的药材。有的放在扁框晒干,有的研磨成粉备用,有的植入药田,还有的留作自用。
里面不乏名贵药材,如人参,首乌之流,数百年甚至千年气候的也有不少。这些在中原也许价值连城,但在北地可能就是一口铁锅,一把菜刀的银钱。北地之民身体健硕,顶多有个头痛脑热的,是用不上这些的。陈安费尽辛苦将之采来,自是为了给黎光炼气之用。
至于他自己,无论是刻苦修炼还是药材辅助,都相差无几,一样的龟速。
黎光这大半年耳濡目染早就对这些药材有所认知,能帮陈安不少忙。
两人挑挑捡捡整理归纳,很快就过去了一下午。
之后吃过晚饭,陈安去了趟文靖家,和他说了黎光的事情。解决了这件事,夜已深沉,陈安回到家来,便即就寝,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闻鸡起舞,陈安果然开始教导黎光基本功,这种教学不止是晨练,还在攀山采药中,田亩劳作里;下午是关于药材的学习,药田的照看。然后又至傍晚,吃饭,串门,睡觉。间或还会瞧上一两个病人。
生活单调却温馨,陈安躺在炕上,想着现在的生活,这日子虽然清苦,但处处是闲逸,处处是逍遥,没有江湖,没有纷争,亦没有痛苦,还有小光陪伴在身边,这不正是自己一直追求的吗,刀光剑影,问道武巅也许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者就这么简单的生活下去也挺好的。思绪纷杂,朦朦胧胧,想着想着,困意袭来,伴着安宁的月色,他沉沉睡去。第一次睡的如此香甜,如此安宁。
……
万里寒原上,风雪依旧,半点月光不现,这里即便能露个晴,也只是偶尔,无尽的狂风和冰雪才是这里的主色调。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间绝地的情境,却漫步行来一位青色衣衫的男子,他而立之年,中等身材,面目年轻俊俏,嘴角常带微笑,仿佛自家兄长般亲切温暖。
他这幅模样若是在春日湖畔柳荫下散步,倒也恰如其分,可现在的情况,实在满是违和之感。
漫天的狂风暴雪呼啸肆虐,充斥在整个天地之中,地下积雪及腰,道路又是崎岖不堪,如许种种,都似乎要把这一抹青色彻底湮灭。可这抹青色却具有极强的存在感,无论风雪再怎样凶悍,都不能撼动其分毫。
就好像,他才是这张风雪图卷的主人公,其他一应事物皆为背景,只为了衬托他的存在而存在。若他不在,则天地的存在也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青衣男子脚步不停,似慢实快,不一会便走入一座小镇,里面残垣断壁,遍地妖尸,早已废弃,正是陈安之前路过的诡镇。
他驻足停下,抬起右手,以手为筹,掐指解算。过得一时三刻,才放下右手,疑惑自语道:“奇哉怪也,怎会是这个结果?”
“不行,还是亲自去看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了决断,他便不再迟疑,直接起步,向南而去。看那方向,似乎正是上原县。
第111章 有客远来()
雪后山林变的更加难行,也唯有世代生活在这里的野兽才能在深沉的松林间从容来去。
一道黑影轻巧地跃出松林,带着一股子凶悍之气,展露出钝而长的尖爪和锋利的獠牙,脖子周围的毛骄傲地耸立着,毛色灰暗,耳朵也是竖立不弯,体形大如牛犊,针尖也似的瞳仁残忍地注视着面前一个披着斗篷蹲在地上掏挖着什么的人类。
它喷着热气,全身毛发竖起,已经进入了最后的进攻阶段,它简单的脑袋并不明白棉衣是什么东西,本能告诉它,这么大的猎物绝对够它吃上很久的,甚至能安逸的在窝中度过隆冬。
那人类似乎什么都没察觉依然专心致志地在树下掏挖,只是挖掘的动作越发细致小心,片刻之后,他略带兴奋地颤着双手将挖掘之物举到眼前,那是个快赶上圆萝卜大小的事物,只是根须过长,并张扬的挥舞着。这是一枚籽海,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林下参,只是这么大个的却不多见,少说也有两三百年火候,绝对的大补之物。其实人们常说的千年人参指的就是这个,哪有那么多上了千年的东西,那还不成精怪了。五十年火候的参便是珍宝,上百年的就可以用千年人参指代,这差不多有两三百年火候的,在中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稀世奇珍,简直价值连城,就算在北地也值上十口铁锅。
十口铁锅?想到这,那人不禁表情一囧,这该死的穷地方。
他在这做着发财梦,那边的野兽却是蓄势完毕,猛然射出,直扑他的颈项而去,凶猛处带起阵阵腥风。
陈安右手小心地将这枚籽海揣入怀中,左手随意地向身后抓去。
呲,利刃入骨的声音传来,陈安收回左手,上面拖着个牛犊大小的灰狼,他五指正插在灰狼颅中,寒殛鬼爪即便离了内力也是一等一的外家功夫,怎么也不是一个野兽能承受的了的。只是一击就被抓穿脑颅,连呼唤同伴的机会也没有,白白奉献了一身一两百斤的野味。
陈安心情大好,这下肉食也有了,药材也够了,此次一行可谓是收获满满。
只是低头看着灰狼那巨大的体形,又让他腹诽不已:这鬼地方,野兽都长这么大个,这该怎么回去。要知道那灰狼身上光肉差不多就有一两百斤,那整个加起来起码有四五百斤的分量,这里已是深山,回去的话,最少也有三四十里路之遥,远路无轻担,这么抗回去还不要了他老命了。
好在平泽沟,平泽沟,顾名思义,自然是在两山之间的低凹地形。这一路回去都是下坡路,让他省了不少劲,可即便如此还是累的他一身透汗。
等到他把这巨狼拖到自家院中时,已是累的气喘吁吁了。只有小光还在围着这大家伙打转,目光中满是惊奇和对陈安的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