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看了面前惨状,一时激愤,本意是让陈安丢个丑杀杀这小家伙的锐气,再痛斥其非,若是陈安有悔过之意他也不准备过分为难。毕竟看这些人都是官家打扮,官府的事他可不想多管。
陈安起身还手也在他意料之中,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有几个不逞强好胜的。但却没想到陈安居然袖中藏剑,亏得他武功高明,要是换了他人,这只手非被卸掉不可。
他恼其出手狠辣,再次向陈安面门抓去,指尖带起的凌厉风压,显然是动了真怒。
第37章 追南逐北()
陈安眼见老者的指尖碰到自己前襟,周身气机充盈,衣袖就如充了气一般的鼓胀起来。
老者手抓在他的衣服上竟有一种油滑之感,若不是仓促之下加了几分力气还拿捏他不住,不由赞道:“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内力,不简单,不简单。”
陈安对老者的赞誉,半点反应也无,只是浑身一震,将胸前衣襟震的粉碎,趁此机会,一个移形换影就脱出了老者的掌控。这时机拿捏得当,若是早得半分,老者还能变招,晚得半分就会被老者抖手摔将出去,做了那滚地葫芦。
陈安脱出桎梏哪还再敢停留,展开身法就转身逃窜。他已经知道那老者武功绝对在自家之上,若是对方真下杀手,自己绝对挡不下对方三招。
“好小子,”老者脱口称赞,看对方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竟能在自己手下脱身,当真难得,但今天若让这小子逃了,那他可是一世英名尽丧,于是提气发掌就向其拍去。
陈安此时已经逃出七丈开外,背后风压一起,他就知道大事不妙,连忙一个懒驴打滚,向旁边闪开。只听轰的一声,自己刚刚所在位置炸开一个三尺宽半尺深的大坑。
陈安吓得亡魂大冒,心中只想这是什么武功,居然如此了得。他自己就是内家好手,一掌拍出,掌力可达三丈之远,再加上炎阳焚心的毒素,掌力笼罩个五丈方圆不成问题。但那是用毒,否则掌力出了三丈便没有杀伤力可言了。
更何况这是官道,土地夯实,他就是在自己面前击打,也打不出这么个大坑。这老儿到底是什么妖怪。
陈安心性坚韧,越是恐惧便越冷静。他抖手扔出两枚银色弹丸,那银色弹丸在半空之中就炸散开来,掀起一阵白雾,挡在他的身前。
“想跑?”老者视线被遮,冷哼一声,就向陈安追去。在他刚准备展袖把白雾吹散之时,忽尔心中一动,探手向前一抄,将数支弩箭抄在手中。军用连弩,老者眉头大皱,这小子怎么这许多乱七八糟的玩意。
老者摩挲着手中弩矢突然有种莫名惊悚之感,背上汗毛都根根直竖起来,说时迟那时快,他连忙将手中物事尽数掷出。只听轰的一声,一股热浪卷来吹的他袖袍纷飞。幸亏他见机的早,否则必定会吃个大亏。白烟也被这爆炸的气流吹的干干净净,却哪还有陈安的影子。
“这小子,身上怎么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老者气得七窍生烟,刚才那爆炸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老命,但可是会让他狼狈无比。以他的身份,如此出乖露丑,实在比杀了他还难受。
若说刚才看见陈安杀人只是打抱不平,想给陈安一点苦头吃吃,那现在他可是打定主意要狠狠地教训陈安一顿了。老者上前查看了下地上的踪迹,就向陈安逃离的方向追去。
陈安逃出升天,施展飞羽渡的轻功一路向北,待得傍晚来到马鸣驿才知道叶圣言已经先行离开。就在他要跟上去的时候,才发现整个上府路已经是关卡重重。
他琢磨着先躲藏几日,等自己埋下的后手起作用,再趁乱逃出去。可是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地方,暗司的反追踪法就让他察觉到身后追来的白发老者。
他心中一凛,想也不想,直接改道向西。只是让他心惊的是,对方的轻功还在他的飞羽渡之上。他跑出二十里地,那老者竟有越追越近的趋势。看来对方吃了亏后是打定主意报复了。
陈安深知此时海州危险重重,因此一路奔逃,均是荒野无人之地。他此时已经奔跑了几个时辰,身心具疲,此地树林阴翳,溪水潺潺,确是一处好地方,只是后有追兵,让陈安无暇享受这宁静时光。他扑到溪水边,鞠了一捧清澈的溪水,痛饮了一番,只觉入口甘甜,好不痛快,精神也为之一振。
又狠狠的洗了把脸,这才抬头凝目打量周围的环境,他思索了片刻便攀上一棵参天大树,从袖中却出一只精巧的袖弩,架在树枝之上,设好机簧。又从树上跳了下来,以指节为筹,细细掐算。
少顷,陈安把自己在溪水边留下的印迹清除干净,伪造成从未有人涉足的模样,接着来到稍微上游一点的地方,撩起一些溪水细细尝了一尝,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褐色小瓶,从中倾出一些红色药液滴入溪水之中。那红色药液十分奇怪,入水之后,竟不随溪水向下游流淌,而是只扩散在这一丈见方的水里,载沉载浮。见到这稀奇的一幕,陈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拿出一个花色小瓶,倒了些紫色液体进入溪水之中。说来也怪,红色液体和紫色液体相溶竟而变成了无色的水质,和普通溪水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布置完这些,陈安不再停留,站起身来继续向着西边奔逃,他可不会认为自己的设下的手段能够奈何的了那锦衣老者,他只求能够拖住其片刻,那便上上大吉了。
又向西行了两日,那老者果然没有追上来。陈安这才放下心事,辨明方向,转而向北。其时,他已经迷路了,海州多山,他在摆脱锦衣老者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群山之中。但是他心中自有计较,以暗司特有的鉴别术,却也还能找到道路,向着润江边而去。
陈安这一路大多是荒山野岭,但也不乏桃源山村。只是无论何地,却是一个人影也无,他行了这么多天半个活人都没有见到,实在是怪异无比。
这日,陈安来到一个只有七八间草屋的小村之中,这里自然是没有人影的,村外山田也是一片荒芜的景象,没有半点收成。他随便找了个破屋落脚,又四处挖掘了一些野菜山菌果腹,把它们煮成一锅,稍加调制,倒也鲜美可口。
刚刚喝了一碗清汤,正觉口舌生津脾胃渐暖。忽然屋中一暗,一道身影坐在了陈安对面。
陈安不慌不忙地抬头看了对面一眼,来人须发洁白,竟是前日里的锦衣老者。
陈安自顾自地喝汤吃菜,对此全不理会。
半晌之后却是老者先忍耐不住,开口说道:“很少见到这么有耐心的小家伙啊。”
“很少见到这么缠人的老家伙。”陈安淡淡地回了句。
听了此话,老者也不生气,继续说道:“我问你,上次溪水和弩箭上的毒是你下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陈安语气依然平淡,但这么说,显然是承认了自己所为。
老者追问道:“你是圣廷的人?”
“圣廷暗司。”这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陈安也没有隐瞒的心思。
老者见他答得坦然,对他的坦荡性格颇为赞许,笑道:“江湖上的事,老夫还管得,朝廷的事,老夫真管不了,不过……”
陈安面色无喜无悲,静等着他下面的话。老者闪了陈安一下,但见其没有半点反应,顿觉无趣,直接说道:“不过你对老夫又射冷箭又下毒,这笔帐我们却要算一算。”
“你待怎样?”
老者想了想,朝廷他不怕,但总是个麻烦,于是说道:“这样吧,你如能在老夫手上走过十招,就任你离去,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他本想说三招,但这小子一身诡异本事,三招他还真没自信能奈何的了对方,十招小小的教训其一顿也算挽回点面子。
陈安表面平静,心思却是电转,他可不信老者的十招之约,以己由人,自己若追人追了上千里地就断没有再让那人活下去的道理,这老头吃饱了撑的追自己这么长时间只为试招?其实他还真误会了老者,江湖中人把面子看的比性命还重要,为了个台阶下,追他上千里着实不算什么。主要是因为,陈安一直吃的是公家饭,从未在江湖上混过,遇事自然用暗司弱肉强食的思维定性。
不过纵然不信,他也另有计较,便做出一副诚恳状,开口道:“请赐招。”
老者笑了一笑,右手一抬,袖中竟滑落出一柄三尺青光剑。剑身寒气四溢,明显是一把绝世宝剑。
陈安暗地里大叫不妙,这老儿竟是个用剑的,他上次与自己交手都是拳脚往来,那就把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现在对方用剑,自己哪还能保得命在。
但不容他多想,老者已经出手,一招灵蛇出洞,直奔陈安面门。陈安面对这快如闪电的一剑,根本避无可避,只能身体后仰,躺在地上,可谓狼狈无比。
老者见他躲的狼狈,嘴角微翘,剑刃一转直接向地面劈下,陈安就地一滚,就滚出丈许距离,暂时脱离了危险。这招“懒驴打滚”已经数次救了他的性命,他现在用来可谓是熟极而流,妙到豪巅。
但他刚刚弹起身来,老者的剑尖已然递到,那剑尖颤动不已,难以分辨会刺落何处,正是一招“灵蛇吐信”。
老者使用的招数都是江湖上最平凡不过的剑法,若是旁人使来,陈安起码有十几种破解的办法,只是偏偏老者用来,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他实在没有半点应对之策可想。
眼见剑光及身,陈安左手不知何时已持了一把匕首横在自己胸前,封住老者的剑路。
其实锦衣老者的剑法实在已经到了神鬼莫测的境界,陈安这招虽然高明也是绝计封挡不住的。只是老者心高气傲,又有心给陈安点苦头吃,便一按剑柄,剑尖直接点到陈安的匕首上。
陈安只觉一股巨力涌来,如同巨锥轰击,他腕骨欲裂,胸膛气穴也为之一闭。手中匕首被这一剑击得粉碎,残余的剑气把陈安胸口的衣服都划了开来。
还好陈安一直穿着暗司软甲,否则这一下就要见血。
老者并非想要陈安的命,一来陈安是朝廷的人,杀了麻烦,二来他也起了爱才之心。他只是恼其出手狠辣,有心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而已,于是剑势一转,刺向陈安肋下期门穴,打算将陈安制住。
第38章 离魂索魄()
眼见陈安已经无力反抗,老者这一剑可谓必中,谁知他居然眼前一花,刺偏了。剑气在陈安身边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清晰的剑痕。
陈安眼中精芒一闪,浑厚的真气把胸口封闭的穴道逐一冲开,从地上弹射而起,五指成爪抓向老者面门。
老者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心中却惊疑不定,自己出剑居然会刺偏,简直是匪夷所思,难道自己中毒了?想到此处,他急忙运转真气,准备强行去毒。但下一刻,他就脸色大变,一种无形之力竟在不断地蚕食着他的经脉,消磨着他的真气。
此时强弱之势转换,陈安掌劈指削,根本不给老者一丝喘息的功夫。
其实锦衣老者一进门就中了离魂散和金玉软骨香两种剧毒,陈安一路上数次下毒为的就是测试出老者对毒药的抗性而已,现在才是真正的必杀手段。
再次见面之后,老者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和陈安理论半晌,正和陈安心意,他乐的拖延时间,让毒药发作,索性坦然对答。
于是就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老者站立原地分心驱毒,却连毒素踪迹都找不到,一咬牙,便闭目凝神全力逼毒,对陈安却是不再理会了。
饶是陈安对胜败看的不重,也是大怒。这也太过瞧不起人了,他爪中夹掌,绕着老者施展出魅影步法,幻化出十几道身影奔走不定,真气激荡之下,连周围地面都铺上了一层寒霜。
只是老者完全不为所动,陈安一旦逼近就是一剑刺去,剑剑点向陈安的眉心要害,使得他不得不退。
陈安一口气向老者攻了一百多招,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半片。
这时他才冷静下来,清楚地知道对方和自己的差距有多大,有心想继续逃跑,却又不甘心。索性退到一旁坐下调息起来。如此疾风暴雨的攻击对他自己消耗也是不小。
他不进攻,老者也不追击,同样盘膝坐下,凝神驱毒。
夜幕降临,陈安吃饱喝足,精神振奋,再次挥掌向老者攻去,新的一轮战斗开始。
如此这般,七八天的时间过去了,陈安看着运功驱毒的老者,暗自咋舌不已。这老头所中的是离魂散和金玉软骨香的毒,是他最得意的杰作。那离魂散也就罢了,顶多能麻痹人的中枢神经,使中毒者四肢不谐,免疫下降,说到底不过是一种迷药,对人体伤害实在有限,一般都是配合其他毒药使用的,可以增强其他毒药的药性。但金玉软骨香不同,那是一种霸道之极的金属毒药。一旦入体就会腐蚀习武之人的经脉真气,时间越久对人的伤害就越大。就算是陈安自己恐怕撑不过半天就会耗尽真气。而现在足足七天了,老者还没有任何内力衰竭的迹象。
更恐怖的是,老者除了应付他的偷袭强攻之外,坐在那里就不曾移动过,如此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居然没有半点衰弱之态。陈安自忖他自己的内力修为已是很是高深了,但如果像老者那样不吃不喝七八天,就算不死也会奄奄一息没有力气。而对方却混若无事,他数次偷袭均无功而返,老者的招式威力比之前几日更是没有减弱分毫。
这老者的一举一动无不酷似山精妖魅,怎能不让陈安生出逃遁之心。这几天来他一边想着逃跑,一边又想要再试一次,好生纠结。他当然不是一个没有决断的人,只是他实在是不相信有人在他的毒药之下能撑这么久,要知道就算是一代宗师陆承均也被他活活毒死,所以他总报着侥幸,想着下一刻就能反败为胜一雪前耻。
就在陈安胡思乱想的时候,对面的老者猛然睁开双眼,死死地盯着陈安,吓的陈安魂飞天外,转身就想逃跑。却听得老者开口说道:“小子果然厉害,你的毒我解不了。”
陈安听他说话语气平常,心下稍安,停下脚步目光落到了老者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特异表情,于是不说话,静等老者开口。
“给我解药吧,我不为难你了。”老者颓然地叹了口气,其实说出这句话就等于他认输了,能逼得他说出这句话的,整个天下也没几个人,面前这小家伙年龄虽小也足以自傲当世了。
若是旁的武林人士得了老者这句话,就算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看了他的神通也会双手奉上解药,并谦虚求教。奈何陈安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里,遇事定要分个生死,什么江湖义气,一诺千金的东西是从来不会相信的。
所以当他听了老者的话后,只是冷冷一笑,转身便走。
老者一呆,继而大怒,抬腿便追。耽误了这么几天又成了一逃一追的局面。
这次陈安毒囊中的药物都已告罄,就地取材得来的对上老者这等高手也无济于事。所以他才跑个百十里便被再次追上,这还是老者中了离魂散后,跑错好几次方向所至。
二人见面自然又是一场恶战,奈何老者不能使用内力,只能以剑招对付陈安。这让陈安压力大减,但凡遇到不能抵敌的招数,便以绝强内力硬抗破坏,总算能在老者手下支撑几招。实在不敌的时候还能欺负老者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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