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崖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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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崖顶-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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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实则早已外强中干,往后怕是难以餍足于你了……”

    沈思信以为真,赶紧浑不在意地摆手笑道:“这有什么要紧,我又并非贪恋*之人。自相识以来你信我敬我,不顾安危替我挡箭,不计后果为我进京,我虽不善言辞,可事事都……”看着晋王脸上憋笑憋到略显扭曲的五官,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戏耍了,当即咬牙切齿挥拳而上,“卫守之!”

    晋王早有准备,一偏头轻松躲过拳锋,欺身而上揽住沈思正色解释道:“好了好了,你我二人既已坦诚相对,自不必在意这一朝一夕。此来路途劳顿,理应先好好休息几日才是。我是真心待你,不想为满足一点私欲而草草行事伤了你。”

    听见这话沈思本已不打算再多计较,可谁知晋王又出调戏之语:“只不过……念卿反应如此强烈,该不会是因着未能尽兴,而至恼羞成怒了吧?”

    沈思斜过眼角瞄了瞄晋王,“嗖”地抬脚踹了过去。不想脚上失了准头,没踹着晋王反踹到了晋王身后的床架,好巧不巧力道正落在连接处的榫卯上,只听“啪嚓”一声脆响,半边床架应声断裂,差点将两人甩飞到地上。

    沈思从倾斜的床板上爬了起来,怒气冲冲瞪向晋王:“不中用便不中用,怎地这床也如人一般是个花架子!”

    晋王一脸悠闲地躺在原处:“也好,也好,床都塌了,足见你我二人是何等的*如胶似漆。设若此事传将出去,顾名珍一定对我‘耽溺美色、无心战事’的种种劣迹深信不疑。”

    沈思一个饿虎扑食制住晋王,五指并拢横在晋王颈间:“不许声张,否则将你一剑封喉!哼!”

    晋王哈哈大笑着抱住沈思,就势将人拽进怀里,调整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躺好,不紧不慢求饶道:“卫律不敢,少侠饶命啊。也不知小王献上色相能否讨得沈少侠网开一面呢?”

    “嘿嘿,”沈思咧嘴傻笑,“你可取之处也就只有这幅好皮相了……”

第39章 小沙洲两岸强兵过未休() 
晋王这一觉睡得尤为香甜;踏踏实实连个梦都没做。睁开眼,外头已是天光大亮了。侧过头去看看;枕边没人。无须多问,这个时辰黑小子定是起床练功去了,晋王伸过手轻轻摩挲着余温尚存的被褥;内心里说不出的惬意舒畅。

    照理说锦被、丝枕都该是软绵绵的,可被子底下分明有什么东西硬邦邦直硌手,捞起来一看;原是沈思平日挂在脖子上那枚红色石头子儿。或许是绳结意外断掉的关系,石子滑到了被子里,晋王一时兴起;将其拿在掌心细细把玩起来。那石子既非珍贵宝贝,也未经过人工雕琢,左看右看实在普通不过。因与皮肤贴合久了,石子表面被油脂、汗液浸润得光滑明亮,恍若镀了层釉彩一般。

    晋王越琢磨越觉有趣,这沈小五的出身好歹也算是将门之后,可他一不穿金戴银二不镶珠挂翠,偏生喜欢拴颗石头在脖子上,真是个古怪孩子。可仔细想想,这石头倒比金银珠翠更衬沈思。

    将石子小心收好,晋王缓缓坐起身来。门外侍从听见动静,赶紧捧着一应梳洗用具进来伺候。晋王被人服侍着梳好发髻穿好衣衫,这才慢悠悠踱出了寝帐。果不其然,沈思正在帐前的空地上舞剑。

    红日初升,万物生辉,浩水汤汤,群山巍巍。沈思手持一柄长剑,正舞得衣炔翩翩,凛冽生风。寒光在剑刃上流动回转,晃得人眼花缭乱。只见他一忽儿身姿轻灵如飞雁穿云,一忽儿气势雄浑如猛虎下山,举手投足说不出的潇洒飘逸、英姿勃勃。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虽然不是首次看沈思舞剑,晋王还是忍不住叫了声好。一时看得技痒,他从屠莫儿腰间抽过佩剑迎上去与沈思过起招来。二人斗了十几个回合,即便沈思有意相让,晋王还是败下了阵来。虽说他也是武将出身,有些功底,可比起自小在军营中摸爬滚打、精于实战的沈思来说,那点本领只能称之为花拳绣腿了。

    晋王输得心服口服,且心花怒放:“哈哈哈,念卿啊,不知你这骑术和武功皆师承自何人,徒弟已然这般出类拔萃,师傅岂不是要超凡入圣了?”

    沈思极为得意地嘿嘿一笑:“不自谦的说,这骑马打仗,我天生便是把好手。听家里人说过,在我尚未学会讲话之时,有次三哥随手将我放在马背上,自己临时走开了,不想那马没拴牢固,追着一匹小母马就冲了出去,简直将周遭众人惊得魂飞魄散,以为我定是小命不保了,结果那马疯跑了一大圈回到原地,我还稳稳坐在马背上呢。”

    听沈思讲述着儿时趣事,晋王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了一只小猴子爬在马背上的奇异景象,那小猴子应是穿着开裆裤,应该还在牙牙学语,搞不好还留着两条亮晶晶的涎水条条……

    无意间提及家人,沈思语气中不免透出几分淡淡的失落:“从前沈帅重任在身军务繁忙,都是几个哥哥轮流照看我。大哥过于宽厚,二哥又沉默寡言,我少时顽劣不堪,能制得住我的只有三哥了。”他幽幽叹了口气,“你只当我功夫了得,却不知我家三哥更比我强上数倍,我便是他一招一式手把手教出来的。他平常行止诙谐,可教导起人来却异常严厉。刚修习射箭的时候我臂力很差,张不开弓,他就让我打直了身体以手撑地不断起伏,胸前还立上一根磨尖了的铁锥,只消我手臂的力气稍一松懈,胸口就会扎出个小血洞,虽说于身体无碍,却疼得钻心。当年我没少为此跟三哥置气吵嘴,还偷偷往他饭碗里洒过沙子,如今想想真是不该……”

    晋王也跟着叹了口气,又拍拍沈思肩膀安慰道:“唉,所谓‘人生长恨水长东’,谁能做到一生无憾?只谨记‘有酒且行乐、惜取眼前人’就是了。”说着话他揽过沈思肩膀,转身朝帐子走去,“早膳已备下了,都是你中意的吃食,歇息一会儿就去用吧。”

    沈思乖乖跟着晋王走出两步,忽然顿住了:“咦?”他将手探往颈项间飞快摸索着,眉头随即皱了起来。

    晋王见状明知故问道:“怎么?是否遗失了什么物件?”

    “守之,你可曾见到过一枚红色的石头?就是我平常挂在脖子上的,差不多这么大……”沈思手指胡乱扣起来比划了一个形状,等不及晋王作答,又“噔噔噔”几步奔回帐子,掀开床铺翻找了起来。

    晋王跟在后头笑眯眯问道:“红石头?很贵重吗?”

    问这话的时候,他可是打了另一番主意。看见沈思为了石头倍感紧张,他反倒不想痛痛快快把东西交出去了,那小猢狲温顺起来固然可喜,但每每横眉立目却又无计可施的模样却最令人心生疼爱,何不趁此机会多逗上他一逗?

    沈思将被子撩在一旁,边边角角认真翻找了半天仍旧一无所获,见晋王发问,他泄气地扁了扁嘴:“倒也并非什么稀罕东西,只是我从家乡揽月山顶采来的一块石料而已。当日我与伯龄交换谱贴义结金兰,曾斩了此石为誓,这么多年带在身边,也算是一个纪念吧。”

    闻听此言,晋王本欲伸进怀中去取石子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他眯起眼睛默默注视着沈思,波澜不惊地建议道:“哦……原来如此。既是结拜信物,自然意义非凡。昨日洗浴时还见你戴着,想必是在河边散步时不慎遗失了吧。莫急,稍后本王多调些人马去帮你找就是了。”

    “算了,”沈思当即摇头拒绝,“大敌当前,事事当以战为先,哪有大张旗鼓去找什么石头的道理。”

    晋王故意处置得那样招摇,自然是吃定了沈思会以大局为重,因此也不多做坚持,只管拉起沈思用膳去了。

    沈思嘴里说得虽然轻巧,可随身数载的东西就这么丢了终归有些不舍。十年之期,万里江山,石子是他与卫悠生死相托的一个见证,也代表着他对卫悠的一个承诺。正自感叹间,手被晋王牵了起来,看着身侧位高权重却体贴入微的男人,沈思心里猛地一沉——对啊,晋王也是要夺天下的,而且他夺天下的目的还是为了自己。一朝起兵,便是开弓无有回头箭了!那卫悠呢?父亲被逼死母亲被奸污,他忍辱负重二十年,不同样对这个皇位志在必得?

    如果有那么一天,宣正帝倒了,晋王与卫悠二人会不会为了大周江山拼个你死我活?一边是青梅竹马刎颈之交,一边是相知相许安危与共,大丈夫一言九鼎,自当信守诺言,可晋王待自己情深似海,断没有辜负他的道理……

    眼见沈思神色渐渐晦暗下来,晋王如鲠在喉。先是宁城一战为了那人甘冒杀身之祸,又在睡梦中喊出那人名字,如今还为与那人有关的一件旧物而心绪不宁,足见卫悠在沈思心中所占分量。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若得少年乐相知,衰暮尚且思故友。

    晋王纵横情场数十年,向来收放自如举重若轻,从没试过拈酸吃醋,没想到头一遭竟是为了个呆头呆脑不解风情的小猢狲。可他又能如何呢?沈思是他得来不易的宝贝,冷了热了磕了碰了跟着心尖儿打颤的还不是自己?

    罢了罢了,好在早已修炼出一身“表里不一”的本事,凭骨子里藏着多少不悦,面上照旧都能做到和声细语关怀备至。晋王替沈思披上外衫,又从侍从手里取来帕子帮沈思擦去了额头的细汗,动作轻柔得如同照料小婴孩一般。

    就这样被侍从、亲兵们围观着,沈思到底有些不习惯,他略显窘迫地抬手轻挡了一下:“好了守之,切莫照料得我太过周到,万一将我骄纵坏了,哪一日缺了你反倒不成了。”

    晋王笑得畅快:“我正求之不得呢!等你一时一刻都离不开我的时候,我便可将你这狂妄无理的野猴子牢牢拴在身边了……唉,有时候真恨不得拿根绳索将你捆住,下半辈子都不松开……”

    …

    饭没吃几口,辕门值守的把总便派了人匆匆跑来回话:“禀报王爷,顾名珍马前先锋崔秀正率兵在营外叫阵。”

    晋王舀起一勺热粥,放在唇边吹了吹,眼皮也未抬一下:“都骂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如实道与我听。”

    对方踟蹰片刻,战战兢兢答道:“那厮口出秽言,说……说……说王爷是道貌岸然、寡廉鲜耻的老淫|虫,还问王爷所以不敢出战可是因为日夜宣淫纵欲无度,以至精血匮乏虚浮无力,骑不动马也扛不动枪了……”

    沈思正旁若无人地大口吞着饭,听见这话差点没喷出来,他面红耳赤地偷眼瞄向晋王,谁知晋王倒一脸的气定神闲。沈思嘴里塞满饭粒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嚯,还笑得出来。”

    晋王替沈思夹了一筷子菜,又神神秘秘凑到他耳边笑道:“难听确是难听了一些,可本王却爱听得紧。你可知他前几日叫阵都骂我些什么?翻来覆去不过是背恩忘义啊,数典忘祖啊,无君无父啊……”说着向沈思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

    沈思瞬间明白了晋王的意思,从这崔前锋的几句辱骂里头完全可以听出,自己亲赴军营的事顾名珍已经知晓了,他以为他是耳聪目明消息灵通,殊不知倒为晋王接下来的部署添了一把助力……

    吩咐下去坚守不出,晋王便专心致志欣赏起了着沈思的吃相,直等沈小五风卷残云吃掉了桌上所有能入口的东西,他才慢悠悠站起身:“走吧念卿,扮上妆,咱们又要粉墨登场了。”

    二人出了寝帐,直奔伙夫营而去。绯红郡主突发奇想,为了审讯方便直接将几名俘虏关在了住处附近。此举虽然荒唐,但底下众人都知道郡主脾气刁钻又古怪,并没人敢妄加非议。只是出于安全考虑,不敢任由那群叽叽喳喳的小丫头自行看管,另指派了几名军士守在帐内,美其名曰“协助”郡主。

    虽说是去探查俘虏,可晋王照例牵着沈思的手一路不曾松开过。从打昨日二人敞开心扉之后,就跟装了磁石似的,吸在一处分也分不开。

    用来关押俘虏的帐子原本是间小仓库,昏暗潮湿还有股子马粪味,晋王一走进去就嫌弃地掩住了口鼻。那几人被五花大绑在木架子上,嘴里塞了破布,又是血又是汗糊了满脸满身,腌臜不堪。晋王踱着步子从几人面前走过,饶有兴致地依次审视过去,看罢夸张地摇头道:“啧啧,顾名珍眼光差劲得紧,手底下竟没一个端正些的。”说着话回头去看沈思,一双凤眼挑得暧昧无比。

    他这头拉着沈思上首坐定,那头绯红郡主已照着辜卓子教授的说辞开了腔:“尔等听了,古往今来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想活命的,就乖乖归顺了我晋军,日后循规蹈矩、安分守己,自然可以讨个大好前程……”

    军营之中向来忌讳女人,即便身份尊贵如郡主者也不例外。她在那不伦不类游说了好一通,到场的大小兵将却都在暗暗等着看笑话,甚至于就连俘虏们也并未将她瞧在眼里,对她的卖力演说完全不予理睬。

    将女儿置于尴尬境地,晋王非但不去解救,反而优哉游哉地调戏起了沈思。他见沈思腰背笔挺地坐在身侧,便悄悄伸手从背人处照着沈思屁股捏了过去。沈思习武之人向来感知敏锐,一早察觉了他的举动,碍于人多眼杂,不便折了晋王脸面,便只不动声色地两根指头反手一扣,轻松擒住了晋王的脉门,教他半分动弹不得,同时咬唇低斥道:“卫守之,你演的是风流王爷,不是登徒浪子,我演的是王府男宠,不是妓馆小倌。”

    “哦?念卿是埋怨本王戏太过了吗?”晋王拿腔作调地一口热气喷在沈思耳畔,直将沈思半边脸孔都吹红了。他假意要将手撤回,却又趁着沈思分心之际再次向腰间袭去。沈思无奈,只能在晋王几乎得手之时飞快地扭动了一□体将其弹开。这一幕他自以为伪装得滴水不漏,可看在外人眼里,就是活生生的打情骂俏了。

    闹腾了好一阵,直到沈思真快被逗恼了,晋王才意犹未尽带了人离开。大队人马前脚一走,那几名看管人犯的小卒子便凑成一堆热火朝天地议论了起来。

    一个肥头大耳、脸泛油光的胖子率先挑起话头:“弟兄们弟兄们,跟你们说个稀罕事儿听听,哥几个有谁知道昨夜里王爷帐里儿发生了甚奇景?”

    众人见他一脸下作相,都道是要开堂说书讲荤段子了,个顶个精神抖擞地竖起了耳朵,脖子抻得老长。

    吊足了所有人胃口,那胖子才贱兮兮宣扬道:“说了你们也不敢信——昨儿夜来下咱们王爷大展神威,与那沈公子足足战了三百回合,生生将一张雕花大床都折腾塌了。”

    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个子挠挠头不解地问:“战?战个甚?”

    立刻四五只手拍在他后脑勺上:“你个二球!脱光了挺着鸡|巴战呗!”随即周遭响起了一阵压抑在喉咙里的爆笑声。

    倒也有人表示怀疑:“孙三狗说话满嘴跑脚板子,十成里头至多能听个七八成,那王爷千岁关起门来做的甚事,你又哪里儿晓得?”

    姓孙的油胖子一听更来了劲头:“骗你作甚?骗你作甚?干杂活的木匠张大蛮牛是我亲姐夫,这可是他偷着跟我说的。你们可不好到处瞎传去,给王爷千岁知道是谁在嚼舌头,看不抬死你!”

    “小个子”是个老实人,心里有什么嘴巴便说什么:“真是热怪,这沈公子也不是什么大美人儿,咋来就把咱们王爷迷得颠三倒四了呢?”

    “油胖子”一记白眼飞过去:“你懂个甚,那吃惯了山珍海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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