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盯着胤狮，眼神中燃烧着怒火，“你知道神道宗和禅宗不再援助帝关？”
“我知道。”胤狮点头，然后又补充一句，“是我让的。”
“为什么？”
“这么守帝关，守不住，迟早要破，不如积攒实力。”胤狮抬起头淡淡的看了夜凌一眼。
“那，为什么还要做出死守帝关的样子？这么多年，多少人战死在帝关？”夜凌的腮部抖动，声音有些颤抖。
“不这么做，怎么唤醒人族的抵抗。”胤狮白了夜凌一眼，这不是你刚开始的目的吗。
“战死了那么多人就唤醒了吗？”
“没有。”胤狮干脆利落的说道。
“那还守什么？”夜凌大吼，“放弃帝关，让他们进去，我不想再有人因为一个必破的帝关失去生命了，不想再有人死了。”
“不想再有亲人离开了。”
胤狮闻言轻轻摇头，语重心长却又语气坚定的对夜凌说道，“凡是唤醒人心，无不有流血牺牲，无不有惨烈壮举，帝关殁则人族兴！”
“一定要这样吗？”夜凌仿佛没了魂一般，轻声问道。
“一定。”深吸了一口气，胤狮再道，“我等依然镇守帝关便是为了洒血帝关。”
“不值，真的不值。”夜凌轻道，“与你们相比，人族算个屁！”
“与帝关比，我们算个屁。”胤狮淡淡的回道。
夜凌盯着胤狮，转过头走了两步，又猛地转身，“我以帝族的身份命令你们撤离帝关！”
胤狮笑了一声，摇头道，“你没有这个资格，只有帝族之主才能命令我们。”
“那我以帝族之主的身份命令——”夜凌急声吼道。
胤狮看着夜凌，嘴角挂着一丝轻蔑，“那请出示帝族之主的令牌，没有，恕不从命！”
“你！”
夜凌和胤狮就这对视着，胤狮风轻云淡，夜凌火气冲天。
凌霄和老熊瞎子进来时正好看到剑拔弩张的一人一兽怒目而视。
“这是怎么了？”凌霄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不是很好看的笑容。
“夜凌！”老迈的声音随着凌霄等人的进入也传进了军机楼中。
夜凌顶着猩红的眸子转过头去，正看到他的外祖父望着他，夜凌咬了咬牙，“你来做什么？”
战天傲明显一愣，他没有想到夜凌对他会这么冷淡。这个曾经暗中帮助自己脱困的外孙与自己是越来越疏远了，这也不怪他，毕竟一脱离邙山之后，战天傲
也没有陪自己的女儿，先是来到帝关与夜天阔了解了人族的局势，之后闭关巩固修为，自己被困两千余年，被困时不过半圣，破开禁制之后已然成圣，这圣人
修为并不巩固，所以这些年，这位不动明王一直在闭关，期间并未见过夜凌，甚至连自己的女儿战怜儿也没有见过。
“二十年了！”夜凌轻声说道，“二十年前，人族攻邙山，凌霄叔叔和我母亲合力救您出来，这二十年您又在哪里？”
“我爷爷，我父亲，我母亲失踪的时候你没出来过，我的好友战死的时候你没出来过，我的师叔伯洒血帝关的时候你也没出来。”夜凌看向这位外公，眼神
之中尽是审视，“如今，你出来做什么，一直躲着不好吗？”
战天傲张了张嘴，只觉得满口的苦涩，让他杀人打仗可以，可这让他解释，他倒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看着自己的外孙，这位在千年前就响彻人族的不动明
王只觉的外孙锋芒毕露，现在的夜凌就像个刺猬，遇到谁都想扎两下。
要说心情，现在没有谁能理解夜凌的心情，几年前，夜凌被困北海，修行了四年，破关之后，帝族没了！夜天阔、夜清明、战怜儿，这三个夜凌最直系的亲
人一夜之间都消失了，那时夜凌还一个人撑着帝关，召集帝族十四子镇守帝关，召集亲朋在人族布下暗手，东奔西走在人族内找寻生机。
可是，夜凌又因由在白王山闭关五年，在出关时，又是物是人非，玄一、三生战死，帝族十四子在五年前已经阵亡四人，五年间陆陆续续的又有五人战死，
如今，帝族十四子只剩下老熊瞎子、邢力、唐重、吴渊、褚卫五人，天龙八部众战死大半，与夜凌交好的一辈也只剩下修罗、帝天和沙罗，百里一族只余百十
人，赫连一族不过五十，独孤一族在玄一战死之后亦镇守帝关，两年间时常冲阵，本来人丁就稀少的独孤一族现在只剩十来人，如果不是独孤崖事先让老幼妇
孺依旧在独孤一族的祖地中生存，恐怕独孤一族已经灭亡了。
亲朋好友几乎死绝！
可是，偏偏夜凌没有死，不仅没死他甚至都没参加过大型战役，只在小冲突是露过脸，夜凌觉得自己是在偷生。
这些人都不用死的，为了一个帝关，为了人族，牺牲了太多了。
“夜凌，你怎么说话！”在场的人没有谁敢呵斥他，有资格的人只有两人，战天傲因为与这个外孙并没有交流，他不想让孙儿在仇视自己，而胤狮则没有这
么多的顾虑。
“我还是那句话，放弃帝关，让人族自生自灭！”夜凌看着胤狮，一字一顿的咬牙说道。
“我也是那句话，你没资格，你没有资格命令我们！”胤狮盯着夜凌，与其针锋相对，“想命令我，你先证得帝位再说吧，不然，你就拿出夜帝令！”
“你又有什么资格命令他们！”
“凭我是胤狮！”胤狮威严的看着夜凌，此刻的胤狮仿佛又回到了十万年前他指点江山的时刻，这种气势不只新晋圣人难以忍受，甚至战天傲这样的巨头都
微微蹙眉，“凭我笑傲十万年，凭我追随过夜帝！”
“凭我现在是帝关的总指挥！”
胤狮怒吼，“夜凌，你看清楚，我们是为什么而战！”
“这场战争，这场洪荒余战，我们不能输，也不可能输！”
“十万年前，我都没输过，现在就凭这些跳梁小丑，我更不可能输！”
夜凌看着胤狮，眼中怒火尚在，“我说你们不值！”
“你给我滚！”胤狮怒喝，抓起身旁的竹筒扔向夜凌，“滚！”
凌霄则走到夜凌身旁，轻声说道，“夜凌你和胤狮道个歉，胤狮为了帝关兢兢业业五年，文曲重病之后军机楼就只有他一个人撑着，你刚回来，不知道胤狮
在帝关上投入的心血，听叔叔的，跟他道个歉。”
老熊瞎子也凑过来，低声道，“小帝子，前辈因为帝关费了无数心血，你就服个软——”
夜凌猩红的眼睛扫视着凌霄与老熊瞎子，不知为何，两人同时后撤一步，这位小帝子已经不能再把他看做孩子了，就在不久之前，他以一人之力秒杀了与自
己两人修为相近的古族圣人。
“帝关给你！”夜凌低吼。
“帝关给你！”
“我用自己的方法去退古族！”
胤狮冷笑着看向夜凌，“好啊，我就看你怎么退古族！”
夜凌猛一拂手，将衣袍下摆掀起，并指如刀将衣袍一刀两断，“你我情义从此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胤狮也大吼！
夜凌深深的看了一眼胤狮，转身就迈开步子，做到军机楼的大门时，夜凌停下脚步，“你帮我许多，我欠你三条命！”
看着夜凌远去的身影，胤狮一拍桌子，怒哼一声，“混账！”
凌霄望着夜凌远去的方向，又转过头看着胤狮，在两个方向之间徘徊了好像时间，最终只能一叹，“怎么闹成这样的场景了呢？”
胤狮看着地上的半截衣袍，走过去，伸出两只爪子，将衣袍托起，轻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战天傲则转身走出军机楼，背部有些佝偻，让原本高大的身影现在看起了矮了一截，“看来天阔让我办的事要完不成啊——”
“怎的这般吵？”军机楼深处，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胤狮凌霄老熊瞎子同时转头看去，正看到一个身披银灰长袍的瘦弱男子走出。
文曲的脸色苍白，夜凌、玄一、三生三个人的死讯让他急火攻心，大口呕血，加上他在军机楼呕心沥血的算计，用了不知道什么损命的招数，现在他身体虚
弱到需扶墙才能行动的地步了，他看着几人笑了笑，然后目光移向胤狮手中的银蓝下摆，“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夜凌回来了。”胤狮淡淡的说道。
“是吗？”文曲的脸色涌上一丝红润，文曲兴奋的看着三人，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急忙问道，“他人呢？”
胤狮盯着爪子上的下摆，也不去看文曲，轻声道，“走了。”
“怎么这么急，我还没见到他呢！”文曲说着，就要向楼外走去。
凌霄和老熊瞎子默默的挪了几步挡在了文曲的身前。
“两位前辈，怎么了？”文曲脸色的兴奋渐渐褪去，笑容也凝固了，转过头看了一眼胤狮，文曲又看着凌霄和老熊瞎子，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脸色又变的惨
白，却是依旧强提笑容，“夜凌呢？”
凌霄和老熊瞎子对视一眼，又望着胤狮，得到胤狮的许可后，两人慢慢的将这里刚发生的事情与文曲说了一遍。
“一刀两断，分道扬镳？”
文曲觉得有些好笑，瞪着眼睛视线在三人身上不断的移动，“你们再说什么？”
忽然，文曲眼睛一翻，显然是又昏了过去。
凌霄急忙扶住文曲，将他送回内室。
胤狮叹了口气，“若不是文曲损命破天机，帝关三年前已经破了。”
“夜小子，你的破局之法是什么？”胤狮摇了摇头，“希望你能尽快破局吧，不然人族，亡矣！”
第365章 相思人断肠（）
第三百七十三章
距离夜凌给龙虎山老道士与禅宗老和尚的最终期限还有两天。
夜凌身着一袭紫衣推开了神道宗尘封的山门，没有人敢拦住他，因为夜凌一回来的大喝，整个人族都知道帝族回来了，而且杀了一位古族的圣人，那一日天
哭，仍环绕在众人心头。
神道宗的宗主南宫无极亲自迎接，夜凌看着南宫无极脸上的假笑，本来面无表情的他更浮了一层冰霜。
“东方雁可在神道宗？”夜凌的语气冰冷，与胤狮分道扬镳之后，他变得更加深沉了。
“在，在。”南宫无极点了点头，“那本宗送帝子过去？”
“不用了。”夜凌走上山路，“我知道她在哪。”
看着夜凌远去的身影，神道宗宗主南宫无极的眼神愈显阴郁。
神道宗，一剑峰，高耸入云，山腰处生有一棵神枫，每到秋日，一剑峰上的血红枫叶倒是一处好景色，夜凌显然是不想欣赏这的风景，他也没心情。
雪红枫树下是一处断崖，断崖突出，上面跪坐一人，正远眺前方。
忽然，跪坐的丽人站起身，脸上隐有愠色，剑门一剑峰禁止任何人进入，还有人敢登峰？
东方雁身旁立着一柄剑，此时也飞悬而起，剑指一方。
一袭黑紫长发飘扬，没有紫金帝冠束发，只是一道布条胡乱的缠绕，一袭紫衣映入眼帘，东方雁的瞳孔颤了一下，似是又想起了那人。
“你真的回来了！”东方雁轻声说道，昨日的大喝与天哭，她都看到了，只是没想这位好友真的回来了，只是看起来有些落魄，面无表情，深沉冰冷。
“回来晚了。”夜凌看了看东方雁身旁的泰一剑，微微一愣，“已经有了灵性？”
“嗯。”东方雁点了点头。
夜凌走了几步，先看了一眼正在飘叶的巨大枫树，又顺着断崖远眺，这位落魄的帝子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以前听玄一说过，他在剑门就坐在这里修行。”
东方雁轻轻点头，她也知道这件事，是剑门的前辈告诉她的，她回到神道宗后就生活在这里，想要寻找一些他的记忆。
“你知道玄一在这里都看些什么吗？”夜凌忽然问道。
东方雁疑惑的看了一眼夜凌，她在这里坐了两年，一直想了解他，可是也没想出他到底在看什么。
夜凌伸出手遥遥一指，“那里，是你的炁门。”
东方雁顺着夜凌手指的方向望去，微微点头。
“他是看你。”夜凌淡淡的说道，却让东方雁沉默良久。
“这个傻子，不会什么都没和你说吧。”夜凌摇了摇头，“其实——”
话一开头，夜凌猛然顿住，他忽然不想说了，说这些做什么？让东方雁更难受？
两个人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夜凌咬了咬牙，站直身体，望着远方说道，“我这次来是向你要玄一的遗物的。”
东方雁一愣，猛地抬头，大有要和夜凌厮杀的架势，夜凌也觉得自己有些无情，可是，夜凌皱了皱眉，长痛不如短痛，再加上，夜凌并不想让东方雁挂念玄
一一辈子，越早忘记越好。
“我若说不给呢？”东方雁悠悠的说道。
“那我只能强夺了。”夜凌强硬的说道，他现在非常偏激。
东方雁看着夜凌，英气的眉毛皱在一起，她看着玄一生前的好友，夜凌可以说不拘小节，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等人进入帝族禁地，现在，他明确表态要玄一的
遗物，是为什么？
“你想要什么？”
“全部。”夜凌淡淡的说道，他知道玄一能留下什么，无非三样，夜凌勾了勾手指，东方雁便察觉到自己放在法器中的那两道玉正在乱窜，东方雁一摆手，
将两道玉托出。
“你想要这个？”
夜凌看着那两道玉，心头一颤，眼中的痛苦之情满溢而出，“还有泰一。这三样我都要取走。”
东方雁看着夜凌点了点头。
夜凌盯着东方雁的眼睛看了好久，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出自己与玄一的关系，他不忍心。
在带走泰一的时候，夜凌遇到了泰一的激烈反抗，东方雁正要说话，劝说这个已有灵智的神兵之时，夜凌眼中闪过一丝锐气，泰一竟乖乖的被夜凌提在手里
，让东方雁有些不解，她太了解泰一了，看到这一幕也只是稍稍不解，可能是玄一教给夜凌的控兵之法。
夜凌转身正欲下山，忽然停下脚步，他感觉到东方雁在看着自己，他也不转身，就这么问了东方雁一个问题。
“道家讲此生，禅宗说轮回。”夜凌顿了顿，“如果未来有一日，你见到与玄一相似的人时，你会爱上他吗？”
东方雁摇了摇头，“不会。”
她不明白夜凌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也许是三生的经历让他有此一问，但她不会去爱上一个与她曾经爱人相似的人的，那不是爱，只是一种替代。
“是吗——”夜凌叹了口气，想了很久，夜凌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对不起！”
之后，夜凌去了龙虎山。
虽说夜凌在暴怒时喊出让龙虎山老道士给他一个解释，但清醒过来也不能真的打上门去，夜凌硬着头皮往龙虎山上走着，龙虎山山门处有一个少年在等候，
站的笔直。
夜凌有些错愕，看着这个十岁左右年纪的少年，“你是夜曦？”
“小师兄。”夜曦恭敬的叫道。
夜凌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当年他和玄一将这小家伙从帝界带回来的时候只有巴掌大，现在这个小家伙也长大了啊。
夜凌感叹一声，“玄一才是你的小师兄，我，你既然随了我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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