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都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个个腰挂大刀弓箭,手持长枪,长矛,凶神恶煞。上下两座桥都被封锁,法事没结束不准一般人随意上桥!
高台上站满了人,全是白元英为首的一群士兵,在台子东边放有几把大竹椅,供那几个大佬坐,椅子前面放有一张小方桌,一口雪亮的大朴刀横放在上面,那大刀磨的锃亮,一点锈迹没有,四五尺长,寒光闪闪,让人望而生畏!
椅子后面的台边插着几面红,黄,蓝的三角旗,上面绘着不规则的蛇形图案,正在晨风中飘展。
老贞头一家五口,一字排开,或跪,或坐在高台上,面向对面黑族人群,只有贞刚昂首挺胸坐着,老贞头和他媳妇,小妹都深埋着头,媳妇和小妹吓的浑身直打哆嗦,依然还在哭泣,个个脸上神情崩溃,一副绝望与无助——
白老头一上台,就首先走到老贞头面前,破口大骂一顿,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为冤家对头,恨之入骨,
“你个挨千刀的老家伙,别人都能送,就你不能?人家闺女不是人啊?人家都能懂得规距,轮到你就乱来?还想跑——?这下我让你跑——往哪儿跑?有几条命跑?
“别以为你年轻时为族里多做了点事,你就了不得了!老子也是从那年代过来的,老子都遵守祖上规距,你算老几?
“山神就在上面,你们想死你就去死吧,老子们这数万子孙还想活啊——!
“别以为你这几只臭老鼠能坏这祸烫,拍死你,还不等于拍死几只蚊子?谁要想坏这规距,就是和我们无尚的天神为敌,和我们千万子孙为——必须铲除,毫不手软——
“今天,我让你们死的明白!”
声音宏钟一般,震惊四下的群众,人们顿时安静下来。
老头骂完,抬手擦了下满口唾沫的嘴,回到一边的座位上,继续和法师还有几个族中长佬商量下一步,当问及何时开斩时?诸法师略皱眉头,假装掐指轻轻一算,说道,
“跟上次一样,午时开斩!”
旁边几个老人也在说,
“一般都是午时,哪儿有大清早杀人的呢?除非是神灵下旨——”
白元英象个大元帅一般,穿着红袍黑裤,腰缠玉带,脸上神情飞扬,目中无人,挂着大刀在台上走来走去,居高临下,环视四周人群。
白元杰也来了,但没站到台上,只站在河边人群中,身边带着两个家丁,远远的观望。穿个灰白的长袍,打扮倒很斯文,但显得很急燥,心神不定,一会儿从人群里出来,一会儿又钻进人群,东张西望,不时往台上看,又往不远处的桥上看,桥上站满士兵——
这时,只见桥上出现一个老头,士兵大多认识,放他上桥,然后急匆匆往高台这边赶,路上人群都在为他让路。
台上的人也看到了,丝毫对他没什么兴趣,一点没影响大伙威严冷酷的表情,座位上一位白族长佬看到后说道,
“玄公怎么现在才到?他族里人犯事,他得来主持才是啊?”
这玄公气喘吁吁的登上高台,也没看老贞头他们一眼,直接走到椅子旁,急着说道,
“白祖爷,他家老太婆也死了——上吊死了!刚带人去抓时,发现的!”
白族长一听,稍有诧异,随后立即平淡的说,
“死个老太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下还便宜她了,少挨一刀!”
众人脸上也是一样的平静,跟没听到一样,依旧各忙各的事,随后白族长对玄公一呶嘴,说道,
“去,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死的明白,这下一家人有伴了!”
玄公听完,这才回头看了看跪在台上的老贞头一家,看一家人深埋着头,哭哭泣泣只等一死的样子,突又感到有点说不出口!
犹豫了一下,还是鼓作劲上前把这雪上加霜的消息告诉了老贞头!
老贞头一听,更是老泪长流,一头栽到厚厚的木板上,悲痛欲绝!贞刚听到了,立即放声大哭,大声叫道
“娘!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为什么啊?”
这一哭喊让两岸人群产生了一阵嘈动,闹哄哄,议论声不断!
媳妇和小女儿听到后,也同样呼天抢地的喊起来——
一家人悲痛难耐,呼天喊地,却丝毫感动不了旁边的人,白族长看在眼里,心里满不在乎,心想,
“都死到临头,还有那么多牵挂?哭有什么用?哭了就不用死吗?都是你那宝贝女儿害的,能怪谁?谁能救你们,除了你女儿谁还能救你们?你自己人都救不了你们,还指望谁?有什么好指望?”
旁边人也同样无动于衷,忙着写文书,布置香烛神坛,白元英在和刽子手交待,杀完后,后事怎么处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桥对面人群突然骚乱起来,只见人群晃动中一个紫红色女子冲出来,拼命叫着,往这边挤,
“放我过去,放我过去!我是贞雪,我就是贞雪!放我了家人,放了他们——”
众士兵一听是贞雪,脑子一震,立即上前把她抓住,再死死绑起来,尤如天降瑰宝,再也不会让她跑了!大伙心想,来的正是时候,整个白河洲几万乡亲都是找你——
两岸人群再次骚动,闹哄哄此起彼伏,有拍手叫好的,有叹息遗憾的,有鸣冤求情的,还有的纯粹就是瞎闹起哄的,害得那些士兵组成一道道人墙,不停挥动手中皮鞭,场面象要失控一般,幸好还隔着一条河——
白元杰在这边树下也远远看到了,心里顿时一阵狂喜,迫不接待的手提长袍跑过去,士兵们都认识他,没人阻拦,气喘吁吁跑到贞雪跟前,看那手指粗的麻绳綑在她娇柔的肩膀上,心里实在心痛,他不顾众士兵和围观族人的面前,竟然放下二少主的架子,急迫的对贞雪说道,
“快,快,快去告诉他们,就说我们已经订婚了,你已同意嫁给我了!随时可以过门——快,快,快去——”
贞雪只瞪着一双眼睛狠狠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被两个士兵押着只顾大步往前走,后面还跟着十几个士兵,白元杰也是一路小跑跟随,边走边不停向她交待,象在求她一样,
“没有时间了,生死关头,你全家人性命都在你手上——先答应,签个文书,先救下你家人再说——快,快——”
贞雪依然没有理他,很快走到高台边,毫不犹豫的直接登上高台,看到老父,哥嫂,小妹,小侄子全都跪在上面,已失魂落魄,不象人样,顿时心如刀绞,热泪盈眶!
少女异常坚韧,强忍悲愤,一脸冰霜,一上台就被两三个士兵强行按着脆在高台上,面向那几个大佬,与家人背对背,她大声对左右两个士兵喊,
“放开我,我不会跑的——我有话说,我们家无罪!”
白元杰也急急的跟上台,但在众目睽睽下,又有点胆量不够,绕着人堆,悄悄溜到他家老头子和几个长辈后面,低声说道,
“她同意了,我们已经订婚了——放了她吧!她现在已经不适合做人祭了——你们还是叫众人散火吧——”
没想到白老头一听,一拍椅子,又是吹胡子瞪眼,刚想张口大骂,但又看了看周围人多,恐怕招人嘲笑,一股脑的骂词最后汇成一个字,
“滚!”
白元杰象被当众扑了一盆冷水,再不敢说话,一脸尴尬的站在台上,左右不是——
大哥白元英站一边也是狠狠瞪他一眼,心想,你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女人,简直花痴了吧?跑到断头台上来求放人,你是枉法啊?
贞雪还在大声叫,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会跑的!要跑,我就不回来了——快放开我,我有话说!”
这时白元英朝两个士兵一挥手,大叫了声,
“松绑,看她要说什么”
台上台下所有人,都被贞雪的出现震惊!
再加上她大义凛然的走上台,毫无畏惧,胆怯,小小女子如此勇敢出众,这在白河洲的万千女人中是绝无仅有的,更是让那些个族中元佬大开眼界,堵法师停笔写文书了,白老头瞪圆了眼,几个老管事也停住手中活,白元英也直看着她,其他士兵都乖乖站到一边,
“首先,我是有婚约的,自小上山捡柴,就与山上一个男子订有婚约,尽管是私自订盟,但也形成事实,怕家人反对,所以一直没提!之所以跑,是要投奔我的丈夫,找他出来作证——我已经不适合祖上规定的人祭条件,所以我家人无罪,这跟他们无关!
“其次我出走,也与白祖爷家二少主有关,就因为他三天两头托人恐吓,强逼,小女子不堪受辱,不愿接受他那居高临下的庇护——我也是我们白河洲的子孙儿女!我也要活出我们白河洲人的尊严,所以我要出走!”
白元杰一听贞雪有婆家了?还当众这样抵毁他,肥胖的圆脸刷一下白一阵,青一阵,躲在人堆里,羞愧难当,又恨又恼,恨不能钻进地缝溜走,气的咬牙切齿,心里骂道,
“丫头你不知好歹?狗咬李洞宾——你去死,去死吧!再不管你了!”
贞雪继续说道,
“在此请求各位尊长前辈放了我的家人,这与他们无关!就算我贞雪不够人祭条件,但如果祖上有需要我帮忙出力,我也愿意和你们一起送祭上山——我也想亲眼看看那无尚伟大的神灵是什么样子?看他是怎样普度众生,救民于水生火热——?”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老头大声喝斥,
“住口!丫头你在山里吃豹子胆了——简直就是少得教养,犯上作乱,大逆不道,罪加一等!”
气得老头又是大手一拍,狠狠拍在椅子上,大叫,
“给我绑起来,绑起来——”
第七十一章 围堵二桥()
面对白老头的狂叫,贞雪依然淡定自如,毫不紧张,站起身来,对上前绑她的士兵,挥手道,
“别靠近我,我不会跑的!你们这么多人看着我,我一小女子往哪里跑?”
两士兵拿着绳子把持不住,扭头看了看白元英,白元英见她说的也是,大手一挥,示意算了。这时诸法师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问道,
“丫头你刚才说你有婆家了,那你丈夫人呢?为何不一同出来对证?先不管你这婚约有无效?是真是假?主要是看看他人在哪里?”
“他在山口被玄武哥拦住,不知能不能过来?大家要是不信,回头可以问玄武哥!”
白老头忍不住又是大喝,
“糊扯!你那也叫婚约啊?是天婚还是地婚啊?祖上婚约是怎么订的?媒人,证婚人在哪里?你阿爹没教你吗?丫头家,没大没小,这里是什么地方,论到你说话了?”
老头这席话有点激怒贞雪了,她站在高台上,看了一下前面跪着的家人,严词说道,
“白祖爷,念你是我们白河洲第一首领,你骂也好,打也好,我都认了!我阿爹当然给我讲了祖上的规距——但规距是人定的,也是几千年的规定,完全不适合今天的发展,为什么还要用?如果祖上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那祖上时没说祭祀要用我们女孩子啊?现在为什么要用?祖上那时祭祀每家每户才交多少钱?现在交多少钱?怎么不依祖上的呢?祖上没说一人犯罪,要杀光全家,现在为什么要杀死我全家——
贞雪越说越来劲,越说越激动,说的两岸近万族人洗耳恭听,就算后面的人听不到也是静悄悄一大片,
“我贞雪决不是怕死!就算你们说我那婚约不算,只能选择死,那我就死之前也要把话说清楚!婚约是我订的,跑是我悄悄跑的,跟我家人没有一点关系,为什么要杀我全家?我们也是白河洲的儿女,有生存,生活的权力,是谁轻易剥夺我们的权力?难道也是祖上规定的——?”
“这是天神规定的!”诸法师突然打断她的话!
“我没见过那天神!我不知道它倒底有什么威力?如果真有那么伟大的神,为什么不解救我们全体乡亲父老,兄弟姐妹?辛苦一年的收入大部份都交给它了,乡亲们吃上顿没下顿,饥不裹腹,衣不遮体——他感应不到吗?
“如果不是真神,是邪神,我们还供他做什么?自古邪不敌正——这些道理,在座各位前辈都比我清楚,为什么不反抗?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众志诚诚,就算消灭不了它,也会感动天地来惩罚他——”
“丫头住口!再糊言乱语,立即斩杀你全家!”
白老头再也听不下去了,气的吹胡子瞪眼,从椅子上暴跳起来。心想,你这哪里是来求情放人的啊?分明是来挑战老子的权力,鼓惑民心,搧动民意,想立杆造反啊!
白元英也激怒了,对左右一挥手,于是两三个士兵一起上前,不由贞雪分说,强行绑起来,一起按跪在家人旁边,贞雪仍想挣扎,大喊,
“我可以留下,放我家人!放了他们——”
老贞头含着老泪扭头对她说道,
“闺女,你不该回来啊!不该回来啊——回来干嘛啊?”
贞刚还是昂首挺胸,两眼热泪扭头说一句,
“妹子别说了,这是天意!咱们来世还是一家人!”
嫂子和小妹依旧呜呜的哭!
看到这儿,对面的大批黑族族人有些燥动了,有人开始在大声喊,放人,放人!
这让高台上的几个大佬有点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突然西边二桥口一声马嘶,吸引了众人眼光——
只见一匹黑马从人群中冲出来,马上一少年正挥舞一杆长枪,气势汹汹,边跑边叫,
“让开,让开!不要拦我!不要拦我——”
马奔到桥口,一群士兵哪里肯听,蜂拥围上,那少年挺枪拍马,猛冲上去,当头两个士兵躲闪不及,一个被马踢倒,一个被少年枪挑翻,后面士兵不由往后一退,少年趁机跃马跳上木桥!
这木桥两米来宽,两边有手腕粗的护栏,马站到上面,那真的居高临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两头的士兵聚在一起,没一点办法!人再多也没用。
贞雪回头一看是灵娃!顿时心里又喜又忧?
喜是,你家伙终天来了啊!别人还说我在撒谎?忧的是,你一个人来又有什么用?你要打了他们的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说不准又是白白送命啊?
哎,回头一想,都是我害了你啊!
灵娃一抬头就看到高台上跪在边上的贞雪了,心急如焚,看着前面桥头大堆的士兵,只顾拼命拍马冲过去,但那马好象缺少训练,也怕那些兵的长枪短刀,怎么打它都不往前走?
后面士兵又大堆围上来,眼看那木桥都在摇晃,灵娃冲着高台大叫,
“放了他们,我是贞雪丈夫!我来了——我来了!”
众人一看这个披头散发,一身破烂,一脸泥污的野小子,竟然当了贞雪丈夫?个个都惊呆,实在不可思议?
那白元杰听到“贞雪丈夫”几个字,更是字字都扎进他心里一样痛,趁着人群混乱悄悄溜下高台,混进族人堆里,口里轻声骂着,
“杀!杀!全部杀光,来多少杀多少!”
灵娃看着桥头那些对他跃跃欲试的士兵们,怒喝道,
“让开啊,你们让我过去!不关你们事,不要逼我动手啊?”
浑身元气早已运足手臂之上,尽管有些力不从心,但还是有万夫不挡之勇气,士兵们哪里肯听,一个个严阵以待。
两边士兵越聚越多,还有的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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