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安卡头也不抬对路奕说，她正忙着正经事。那能感觉到温度和湿度的小尾巴，正被鸢尾兰和古书用来检测环境，以估算该浇多少水。
人偶、魅魔、书，正围着一个插着真品命运卡·丰饶的破花盆，琢磨如何让花儿马上长出来。路奕没去凑热闹，只是暗暗觉得善神该失业了。
倒是鸢尾兰抬起了头，对他表示欢迎。
“你也要去？”路奕正好问。
她点了点头，写道：“分享幸福。”
“分享幸福？”
“那位会长，也是追求命运卡·幸福的人。我记得，她说自己很怕寂寞。”
“是倒是……”
路奕立马搞懂了鸢尾兰的心意，可这过于单纯了。以路奕的看法，那位会长收集命运卡多半是为了以此牟利，或者借用神祇的伟力来做点大事。
而不是真正希望借命运卡来得到幸福……
鸢尾兰却希望为她带去幸福，这单纯的善意多半没戏。路奕也没吭声反对，因为鸢尾兰理应第一时间获得声音，跟着去还挺方便。
“噢噢！发芽了，发芽了。”
“还不走？”
“别催别催，安静点！吵着花了！这不是普通的花，这意义重大！你不是说自己想用商业来征服壳之世界？那你就得安静等着，这对你是巨大的好事。”
古书嚷嚷着，一点也不像是让路奕安静点的样子。
路奕好奇地凑了一眼，发现那不是普通的花朵，而是魔法植物。
靠命运卡·丰饶滋润过的土壤，将会带来极其肥沃的力量，能让植物茁壮成长……仔细想想，这可能价值惊人啊！路奕之前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因为他满脑子都是自家唱诗班的事，没关心过别人家的。
“你看，这是本该要五年时间才有可能长大的植物……乖乖，有点厉害了。”
“这么说，我们该去买块地，让丰饶别闲着？”
“对，赶紧的！然后咱们把‘纪念圣剑’的工匠房，你的豪华马车，还有死者之牢和鸢尾兰手里的湖泊搬过去。你再布置点骷髅，死尸什么的当护卫，这、这不就是个体系完整的领地了吗！”
咦，还挺靠谱的，路奕心里响起这句赞叹。
不仅如此，鸢尾兰麾下坐拥的死者之牢和蓝宝石坟墓，都是空间系的东西，那别有洞天的感觉会相当美妙的……说起来，这俩东西名字都这么不吉利的？
不过认真的讲，胃湖平原这地方不错，确实可以发展一下。居无定所的旅人们，为自己置办一个住所，那样即便在外远游，也不再觉得自己只是漂浮的秋叶。
“咱们要买地？”比安卡忽然问。
“有这个想法，如果手头富裕的话。”
“我之前在外面打听蓝宝石坟墓消息的时候，好像有个贵族在兜售祖祖辈辈传下的土地……因为原因有点意思，被我记了下来。说是那片土地会长出一个个梦。”
什么玩意儿？路奕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失灵了。
古书和鸢尾兰，也都颇为诧异地看着这只小魅魔。难道是最近她一直在死者之牢里呆着没什么出场机会，特意编个瞎话来表示自己还在？
比安卡拍了拍并不平坦的胸膛，认真无比地承诺道。
“圣骑士不会随意说谎——除了为战友殿后，告诉他‘别担心，我能活下来，咱们回去了再喝一杯’的时候，所以我说的是真的。”
“但……长出一个个梦？什么意思。”
“不知道呀，见多识广的破书前辈，您也不知道？”
“是不知道……梦还能从土里长出来的吗？”
“——关于这个，我倒是有所了解。”突然间，死者之牢深处，善神自信的话语穿过栅栏，自由地飘到了他们耳边。
第157章 梦夜巨龙（）
听他这么说，一帮人把善神从牢房里暂时释放了出来。
比安卡从储物的木柜里取来一卷羊皮纸，解开牛皮绳，胃湖平原的地图便被摊开。不光是为了听善神讲讲其中的缘由，还得确认一下，究竟是不是和她听到的是同一个地方。
而善神从敞开的栅栏里阔步走出，这当然引来了很多人的嫉妒。
死者之牢的房间里头，最初关进去的那一批游猎者，如今已经暂时出狱了。
这帮人，差不多都被路奕弄去蓝宝石坟墓当了水手。用作苦力，来挖掘大海中可能藏有的好东西。所以，目前死者之牢里就只剩一些驯化还没完全的犯人。
比如从死谷抓来的那几个三、四阶的人物。
他们仍旧有一颗想挣扎的心，自然会为其他犯人得到自由而咬牙，心底满是羡慕，
“是蓝胡椒家族位于胃湖西部，离十色城约两里路的那片麦田，对吧。”
“嗯，老东西你没说错……”
比安卡望着地图，相应的地方，正好被金色颜料所涂抹，那就是秋收的金色麦穗随风荡漾时的景致，与善神所说无二。
善神接着说：“那地方很有名，是一头强大的黑色巨龙·布尔特的葬身之地。这头龙是至今已经灭绝的幻兽品种‘梦夜巨龙’的最后成员……对了，梦夜巨龙的灭绝只用了三个晚上。”
“我知道这个！妈妈讲过。”比安卡举着手，透着一股兴奋劲。
“……幻兽类的巨龙种里，有这种东西吗？”古书很是纳闷。
“可能你那时候还关在牢里？”
“有可能。”
古书和路奕交换了一下意见，这样的话，古书不知道这部分知识也不足为奇了。
而比安卡一听，这触及到自己的知识点，立刻拍了拍古书，以教导孩子般的口吻对他介绍了起来。
“听好咯，梦夜巨龙十分强大，总数至少数千头，却只用了三个夜晚便被灭绝。但同样，梦夜巨龙的诞生，也只用了三个夜晚！这是壳之世界很有名的传说。”
“所以呢？”
“最后一头梦夜巨龙就是在这片麦田死去的……”善神又老又皱的手，指着地图的那块地方，“从那之后，十色城、银橘城、附近的村子、聚落，就有了诡异的传说，时不时有人会梦见自己变成了巨龙。”
顿时，古书似乎想到了什么。它立刻落到地图附近，省下维持漂浮术的那份心思，好让自己能专心致志思考问题。
路奕问：“之前说，这地里能长出一个个梦……也就是这些梦流入了民间？而它们和最后一头梦夜巨龙有巨大关联。”
“正是如此！不愧是主宰者阁下。”
老植物魔法师化身宫廷的管家，对路奕夸张行了一礼。之后，他用自夸的口吻接着说。
“这种现象引起了整个胃湖平原的恐慌，而一支特殊的调查队便被雇佣来查明原因，原谅我学术不精，也有幸参与了这次调查。”
“和你作恶多端的形象不太符合吧。”
“回主宰者的话，我至始至终都是我，只为研究而生。至于研究过程中出现了被您称之为作恶的事？死掉多少普通人对我来讲都无所谓，这也是我被您踹进这座监牢的原因。”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但善神在研究方面，也确实是一把好手。被招募进去调查这起事件，可能还挺合适。没等路奕或比安卡继续询问，有了机会证明自己价值的善神，早已滔滔不绝，吐沫纷飞。
“半个月后，我发现有一部分民间食用的小麦，具有很诡异的精神力，便加以调查。发现麦粒里蕴含着从未见过的物质……它能激发人的灵魂和大脑，使人做诡异的梦。”
“那就是从这片麦田……”
“正是如此，从那以后，人们也不再购买这个家族的小麦了。兴许就是这个理由，人家开始兜售土地。但这件事更诡异的地方，放眼整个世界，也只有当时的调查小队才知道……”
渐渐，善神的语气变得迟缓、凝重。
不再是炫耀自己的知识丰富，而是低着头，似乎在惧怕着什么。
他本就沙哑的喉咙，一句句描述起自己亲身经历的事。
“我们调查出了原因，得到了还算丰厚的奖赏，事情本该到这就结束。但……临走之前，有个人的皮肤，开始一层层剥落。就像橘子的皮被剥开，果肉的筋络随之呈现……那个同伴的身体，就像那样。”
“某种毒？”
“起初我们也是这么认为，怀疑是蓝胡椒家族所做。因为再没人买他们的小麦，而对我们加以报复……直到那个同伴惨不忍睹的身体，开始长出鳞片。”
“梦夜巨龙的鳞片。”
“对”。善神凝重地点了点头，小声说，“他做了三个晚上的梦，讲了很多诡异的呓语。然后便死去……半点尸体都没剩下。那些呓语留在了我们脑海里，以至于，让我们立下了誓言，这件事绝不能外漏。”
“我猜，涉及到一个强大的人——或组织。”
也许是世界秩序，路奕如此想。
顿时，所有人都嗅到了善神所说的话里，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或许，这牵扯到了他和黎明黄金勾结，从而变得作恶多端的理由。只有这样，才能把他们所有人吓得保持沉默。
“确实。”善神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那些呓语，描述了一个魔法试验：如何将无辜的人变成龙，又如何用它们进行试验，如何将它们彻底消灭……嘿，那血腥得很，但又严谨而奇诡！是的！那正是黎明黄金的首领，在数百年前犯下的大罪！”
“……不是世界秩序啊？”路奕顿时很失望，怎么邪恶的黎明黄金还在继续保持邪恶啊？
善神一脸古怪，反问道：“世界秩序干嘛要做这种坏事？总之，这就是我投奔黎明黄金的理由了。”说完，他拍着胸膛，像是讲完了一卷漫长而宏伟的历史。
“感觉浪费时间了……”比安卡垂头丧气的。
“同感。”路奕低头告诉自己揪着的心，可以按平常一样跳动了。
“不，如果一切都如你所言，那……”但古书却意识到了什么，“黎明黄金的首领，做这样的试验……必然是为了那个魔法师的终极梦想，挣脱躯壳！”
第158章 美梦（）
所有魔法师——乃至选择了其他道路，但都希望让自己变强的人，都怀揣着同样的终极梦想。挣脱躯壳，抛弃身躯和物质世界，让灵魂去往只有极乐和欢愉的精神世界。
哪怕将这个梦想传播的神祇，早已在数千年前沉眠；哪怕有很多“厌倦者”，自称去过了精神世界，回来告诉人们那只是一场骗局——却依然有很多人在努力尝试。
路奕想起了那本《绘翼法则》。
它虽然是魔法书，却毫无可实践性，通篇都是单纯的妄想。这一点，抱着它研究了很久的古书，已经向路奕保证过了。但这个妄想，却是向着精神世界而去的……
路奕摸着命运卡·唱诗班。
也许有朝一日，他的精神力储备足够了，可以用唱诗班来具现化《绘翼法则》上的魔法，带自己也去精神世界看一看。
那究竟是乐园？
还是百无聊赖的地方？让许多先行的强者失望而归，背弃信仰……
黎明黄金的首领，也有自己的方式。
正如善神所言，大概那是以梦的形式，梦夜巨龙就是其中的一个关键试验。但这种理论，肯定还需要更多的实验……证实了这一点的，还有另一堆从牢狱深处传来的声音。
“那我懂了……组织里那个药剂究竟是什么。”
“是啊……那本主宰者还真是厉害，光凭这事情就推断出了。”
“首领很久很久以前发下来的那个药剂，说是用龙的鳞片做成的……嘿。”
“怪不得能让人做美梦，然后沉沦，又落入咱们的手里，被做成灵魂金沙。”
他们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不适。比安卡跑了过去，直接用钥匙打开牢门，把谈话的两个囚犯揪了出来。分别是身材健硕的锤使·碾肉淑女，还有一位用鞭子的男性·摘花人。
他们都是三阶的人物，但在一身豪华装备，本来就是四阶的比安卡面前，像是两只小鸡仔一样乖巧。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恶心的话题？作为圣骑士，我绝不能放过。”
“没什么，就是黎明黄金用来让人‘失踪’的小手段。”碾肉淑女回答，“一种叫做‘美梦’的药剂……能让人随心所欲的做梦，然后沉沦……”
摘花人补充道：“您说，这世上有多少废物？要是给他们一瓶能随心所欲做梦的药剂，能赚多少钱？谁能不上瘾！等他们钱袋被掏空，人也会被我们弄去培养精神力，做灵魂金沙……这就是黎明黄金赚钱的方式。”
“该死的，善神，有你的帮助吗？”
“没，这不属于我的领域，但还真是天才般的手段啊……唔，肯定是黎明黄金那个首领搞出来的。”善神抱着手琢磨了一阵，恍然大悟。
黎明黄金的首领，用“梦”这个题材，来研究让自己如何挣脱躯壳。
而他们口中，那被大量使用的药剂“美梦”，恐怕就是这个过程中的副产品。路奕在一旁沉思，这东西究竟祸害了多少人啊？
现实不如意的人，总会掏空口袋，去买一场美梦。
在酒馆，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但他们购买的是酒——世界上最廉价、最容易获取，也最没有用的麻醉，要是某人能提供一些更有用的东西？届时，搭进去的就不只是钱了……
如同有机会，还真想解决一下这个组织做的恶。反正和他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来，无臂者是九阶的魔法师，很强，但却只是黎明黄金的二号人物。
说不定，这位首领是个传奇。
“善神，关于黎明黄金的首领，你知道多少？”
“很神秘的人，我和无臂者是从小相识的朋友，和他比较熟。但与这位首领嘛，我甚至连他的称号、名字都不知道……”
路奕颇为紧张地问：“男的女的？”
善神笑了起来：“当然是男的了，他曾在雪麦城做了件大案。用管家的身份混入当地领主的家族，用‘美梦’暗中诱惑领主的孩子，从那家族榨取了无数的好处。”
“等等，说起来……我记得还贴了悬赏的？”比安卡接过话茬，这种随处都有的传闻，对他们这些本地的土著并不陌生，“他孩子因此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领主希望有人能解决，给的价很高……”
看来这孩子已经病入膏肓，只能这样乱求医了。
“不过，咱们聊这么多，有啥用啊？”比安卡依然感觉自己浪费了很多时间，“你们还去不去找那个会长了？”
“对哦，我们之前在聊什么来着？买地？”
善神清了清嗓子：“总之，这片土地是这么个背景情况。各位想买的话要慎重一点，别吃了那些麦子，否则会做梦的，但这土地应该很便宜。”
“做梦的话，比安卡，你也会吧？”
“哼，魅魔和梦魇都能操纵人做梦，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比安卡舔了舔嘴唇。
他又直白地问：“那笔悬赏有多高的价？”
“……我记得是五位数的金舍客勒，还有很多领主允诺的特权，比如商业、名声之类的。等等，你难道懂怎么解决？”
路奕极其认真地看着比安卡：“圣骑士小姐，您是做梦的专家？”
“你想做什么梦？看在灵魂金沙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一把，但别妄想我能在梦里陪你玩。等等，难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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