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博物馆- 第53部分

　　　　不为嫁祸任何人，而是虚构出了可被探寻到，但隐藏在极其隐晦地方的多段信息。只有调查者足够耐心，才能将它们寻找到，并且拼成情报。

　　　　比起嫁祸别人留下隐患，伪造一位隐藏实力的商人要更好。

　　　　“就叫……菜刀商会吧，毕竟砍死了血腥砧板。”

　　　　办完所有事，马车才悠悠哉哉向着十色城进发。

　　　　阻止这场惨烈的虐杀，也算做了件好事，所以一伙人都心情不错。更别说，到十色城安定下来后，还有这次委托的报酬，以及优秀工匠倾注所有感激的免费手艺。

　　　　……

　　　　无臂者总觉得心里不太安静，因为已经两天没有收到血腥砧板的来信了。

　　　　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死谷对死灵法师来讲，是非常优秀的冥想场所，他很可能沉溺在里头，而不去理会外界的事。无臂者已经把收集金钱的重要性告诉了他，

　　　　理论上，这个计划也极其缜密，不该有问题。

　　　　他们和墓园调色盘合作，长年累月，将私下的这个艺术品买卖办得极其安全，积累了相当好的口碑，所以商人们不会带太多护卫，真要有什么事，以他们的实力足以应付。

　　　　但无臂者还是不太放心。

　　　　竞拍前一天，他循着自己内心的烦躁不安，准备亲自去监督竞拍会。

　　　　如果有商人侥幸活下来、逃出去，把消息公布，那倒不算什么，最多就是暗杀掉这家伙，无臂者担忧的则是金钱问题，要是凑不够那个数，该怎么办？

　　　　他坐立不安，终于启程了。

　　　　死谷周围，遍布着杂乱无章的马车痕迹，还都是向外的……无臂者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不详的预感要得以印证了。

　　　　然后——他看见了那具尸体。

　　　　黎明黄金很重要的间谍，千面巧舌·布克，躺在死谷入口处。身上遍布着暴力的痕迹，还被扒光了……按无臂者丰富的经验，一眼就知道这是被群殴致死的，死了有两天左右。

　　　　让无臂者更绝望的，则是在他尸体一旁，那一行行血书写下的竞拍会真相。

　　　　全都是事实……

　　　　商人都是敏感的，哪怕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见到有这么诡异的情况，必然会拒绝冒险转而回头。因为，他们可都是带着丰厚的金币赶来，哪怕些许风险都要规避。

　　　　“……我发誓，我一定要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

　　　　无臂者浑身颤抖，那是愤怒所致。

　　　　他马上踏入死谷，去死亡气息弥漫的最深处走了一趟。但血腥砧板并不在，只有未完工的魔法阵，还有一些工匠们被虐待时掉下的皮肉……

　　　　整座死谷，寂静无人。

　　　　仿佛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抹去了所有的痕迹，又悄悄把整件事揭露给了肥羊们。他立刻运用了自身的魔法，幻化为阴森之风，去了艺术家们居住的地方。

　　　　这帮狗东西居然还活着……

　　　　而且还安全得很，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无臂者耗费了很大的力气，试图从他们嘴里问出情报，却发现原来不管外头怎么闹腾，他们都在安静的专注于自己的画作……

　　　　一天后，他彻夜不眠，终于艰难地收集到了一点点讯息。

　　　　菜刀商会？何等诡异的名字……

第110章　治疗（）　
善神终于为自己赢得了一点点自由——难能可贵、且阔别许久的自由。

　　　　比安卡帮他打开了大门。

　　　　虽然善神被抓来的时候，比安卡还没有和他们认识，但从每天旅行的闲聊当中，仍然知道了一些关于这位植物魔法师的故事。他干了很多坏事，路奕讲得很清楚，而且他本人也承认得很干脆。

　　　　因此，比安卡有点抗拒，将这种四阶的人物放出来……

　　　　“如果出点什么事，你可是要负责的。”她对身后，正在研磨草药的路奕说。

　　　　“这不是有你看着嘛，你身上那么多魔法装备白捡的？”

　　　　“哎，也对……我也挺厉害的。”

　　　　善神本人，擦掉了因为重获自由而流淌的眼泪，呜咽地说：“比安卡……小姐，您如果连我这样精神力匮乏，疲劳、缺乏营养……甚至连半根法杖都没有的魔法师都看管不住……”

　　　　“行行行，我会看好你的。”

　　　　“我会非常乖巧，不会让您有达不成这个目标。”善神的老脸略显调皮地笑了笑。

　　　　靠着被路奕称之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古怪理论，在这漫长而不见天日的牢狱生涯里，他的心态有了很大的改变。这次冒险将他放出来，纯粹是因为必须这么做。

　　　　那些从死谷里被救出来的工匠，必须得到一位植物魔法师的帮助。

　　　　他们救出了七名工匠，无一例外，都身受重伤，从表皮到内脏最深处，都被大量的死亡气息腐蚀。路奕调配的不死者的唾液，可以祛除死亡气息，但伤却都留了下来。

　　　　没有高阶治疗魔法的眼下，唯一能够依赖的，只有善神的各种神奇植物。

　　　　“主宰者的命运卡·丰饶……”

　　　　善神喃喃着，那声音满怀感动。

　　　　他颤颤巍巍地探出手，犹如虔诚无比的信徒，想要触碰宗教的至高圣物。但那并非是何等光辉耀眼、巧夺天工的圣物，而是埋在花盆里，和泥巴、蚯蚓、嫩芽在一起缠绵的卡牌。

　　　　真正的命运卡·丰饶——能赋予一切土壤无比旺盛的活力。

　　　　对植物魔法师来讲，这是前所未闻的究极至宝。

　　　　“我……我真的……可以用被它肥沃过的土壤？”

　　　　“赶紧的，要不然委托人她爹就要感染而死了。”路奕骂了一句，“看见这断腿的男人了吗？他女儿就在外头，你不想他死在这里吧？”

　　　　“我保证救活所有人。”

　　　　他得到了路奕的两克灵魂金沙支援，借此恢复了少许精神力。

　　　　那已经足够，让他将脑海回忆中的种子给创造出来了。

　　　　善神的精神力催动魔法，辅以自己的鲜血。除此之外，还加上一根带着完整毛囊的头发，只要这些条件凑齐，它就能将种子唤醒。

　　　　毛发吞噬着血，被精神力所改变。

　　　　慢慢的，毛囊变成了豌豆荚一样的植物。苍老的手指缓缓拨开它，将里面的几十粒种子洒进土壤——随后，从他口中往外蹦出了一串串浑厚的咒文。

　　　　比安卡也警惕到了最高点，这可能是某种攻击。

　　　　但善神至少像个男人，没有违背从自己喉咙中许下的诺言。结出的植物，仅是一朵朵鲜绿色的长叶，它们充满水分，滋润的如同饱食朝露，让善神本人也愕然不已。

　　　　“这就是被丰饶过的土壤……”

　　　　“能治疗吗？”

　　　　“能，虽然失去的器官、断掉的身体部位无法重新恢复，但变得健康起来毫无问题。”

　　　　善神的保证，激励了七名工匠。他们本就不抱希望，被救出来，也只是希望选个干净点的地方死……没想到，还有机会重新活下来？

　　　　“你们必须感谢这座牢狱的主宰者们，如果他们没把你们搬进来，解决敌人，那你们就将腐烂成泥巴——这不是比喻。最重要的，你们必须感谢主宰者路奕大人。”

　　　　“……啊？”路奕愣了愣。

　　　　“如果没有他调配的灵药，我是无法阻止死亡气息蔓延的，无法救赎你们。”

　　　　善神郑重其事的说完，那些叶子才被分发给了所有人。提供了足够份量的治疗植物，善神对所有人鞠了一躬，又乖乖回到属于自己的那间牢房，仿佛都成了新家。

　　　　“……还挺自觉。”

　　　　“好了，赶紧治疗委托人她爹！”

　　　　这些叶子可以对外部伤口使用，也可以吃下肚，内外都管用。

　　　　没过多久，沉默寡言的委托人她爹，名为八月的男人，似乎恢复得很好。因为即便失去了双腿、手臂无力，也仍然强撑着自己，希望爬向死者之牢的外面——无论姿势有多丑陋。

　　　　比安卡默默把他抱出去，便匆忙跑了回来。

　　　　毕竟，她和所有人一样知趣，这种时候就留给父女去体会重逢。至于那些交谈，还有女孩哀嚎的哭泣声，他们都假装没听见。

　　　　于是，到十色城之前的旅行里，路奕就看着其他几个垂死的病患，贪婪地嚼了一路草，还越嚼越精神，越嚼越涕泗横流……

　　　　途中，狱卒小姐完全不理会气氛，只是抱着一堆花盆去造访善神。她也见到了那些长势飞快的植物，理所当然有了新的要求：“帮我的这些花也施加魔法，让它们长得更快一点吧？”

　　　　“您被种子商人骗了，这些都是坏种子，开不出花的，属于植物商人最常见的诈骗手法。”

　　　　“……”

　　　　“要不然，普通种子丢进被命运卡滋润过的土壤，几分钟就能开花。”

　　　　被这么说了一顿，狱卒回过头，想看看是哪个蠢货帮她买的坏种子。亏她还每天浇水、抱着它们晒太阳。

　　　　……

　　　　马车悠悠哉哉，行驶到了十色城的郊区。

　　　　那是一片遍布着村庄、农场、还有贵族领地的肥沃田野。田地里的庄稼长势极好，成片的果树不分季节，只愿肆意结出漂亮果实。还有嘈杂的农作物交易市场，以及懒散的卫兵。

　　　　“我曾以为，自己再也没机会看见这城墙。”马车里，八月看见的则是更远处的东西，十色城的白色城墙。

　　　　“爸爸……”

　　　　“我们回来了。”

　　　　“嗯。”

　　　　路奕适时地提醒道：“那个，因为你的身份可能暴露，请你们都去那扇门里暂时避避，我们要进城了。”

第111章　决死的二人（）　
“我懂，我们的存在可能为你招来麻烦……”八月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以后，我们得小心一些行事，黎明黄金的眼线到处都是，他们甚至还和——”

　　　　“建议你别和女儿说这些。”路奕小声提醒。

　　　　“也对……还不是时候。好了，九月，扶你爹进去。”

　　　　“嗯。”她其实听懂了所有东西，只是沉默不语。

　　　　被救了一次，并不意味着今后就能彻底安全……这个问题，就连十岁不到的九月也意识到了。比如说这次入城，他们就不得不藏起来……

　　　　路奕抹掉了伪装，而避免产生麻烦，他的骷髅小队也和比安卡一起丢进死者之牢里。

　　　　狱卒小姐则按照惯例，装作是他旅行上排遣寂寞所订制的人偶，反正旅行商人这个头衔很管用，增加点真实度。他来十色城，是为了贩卖罅隙对面漂泊过来的乐器。

　　　　入城倒没发生什么意外，只是多交了点税。但入了城，路奕还没来得及观赏异世界城邦的风貌，本该乖巧坐在位置上的狱卒，忽然有了少许变化。

　　　　她动了动头。

　　　　“怎么了？”路奕紧张地问。

　　　　“是上次开门的时候，感觉到的那个女人，很强。”

　　　　以求谨慎，她甚至没有把视线投过去，只是将情况写给路奕。在街道的另一侧，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位在路奕看来索然无味，普通无比的路人女性，正匆匆向外走去。

　　　　而狱卒表示——

　　　　这正是越狱的第二次开门时，偶然撞见的密谋者之一。

　　　　“……她用了某种魔法来掩盖自身，但她本人却没有掩盖气息。”

　　　　“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愤怒无比的气息，仿佛要撕掉路上的所有人。”

　　　　……

　　　　在半个小时前，缪可正坐在世界秩序的支部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喝茶。周边村子新采的花，总是能第一时间被自己得到，用温水浸泡，这便是她一生当中最珍爱的滋味。

　　　　从一百三十年前，再到今天。

　　　　花农已经更迭了三代人，但味道却始终不变，总能让缪可感到安宁。在暖暖的阳光下品茶，无论碰见什么事情，都无法打搅她风平浪静的心灵。

　　　　缪可又抿了一口，等待着夜幕降临。

　　　　那将是死谷竞拍开始的时刻——作为世界秩序的一员，要假装收到信息，然后带人在适当的时机，很愤怒地去清理现场，对邪恶的艺术品交易活动进行打击。

　　　　然后，数十万枚金币就将入账，哪怕是黄金之乡的史诗级，收了钱也不会再说什么。

　　　　“计划顺利。”她呵呵笑着。

　　　　几分钟后——有一阵让人厌恶的阴风，悄悄将一张纸片送到了她的面前。

　　　　“呀，无臂者那家伙碰见急事了吧，不然也不会冒险送信到我这。”她笑着自言自语，依旧处变不惊，“我来看看……”

　　　　——“致黄道之光·缪可女士，咱们的计划完蛋了。”

　　　　读完第一行，她额头的青筋拧在了一起。

　　　　一口气喝干整整一杯茶水，这才敢看下一行。

　　　　——“有一个隐藏了实力，来自‘菜刀商会’的古怪商人混进了竞拍。据我推测，他无意间发现了竞拍的真相，进而愤怒的杀掉了所有人，又把整件事公布给了那些商人……

　　　　所以，这场竞拍在这家伙的干扰下，彻底失败了。

　　　　我仍记得第一次与你交手的那一天，我们说出了意外契合的话，就此走向通往共同夙愿的苦长道路上。我们努力到了今天，一切本该万无一失，但我们的路，比预期还要崎岖。

　　　　黄金之乡的怪物收不到财富，必然不会允许我们去做那件事。对她而言，碾碎我们这些违约、拿不出财富去上贡的人，也是理所当然……

　　　　因此——我的挚友，黄道之光·缪可，做好最后一战的准备吧。你与我皆是强者，既然道路受阻，自己开辟也是理所当然。或者……你就此退出，保全自己的名声吧？”

　　　　缪可捏碎了这张纸——连同茶杯一起。

　　　　在瓷器碎裂的音色碰撞地毯间，她沉稳但气势万钧的声音，闷闷响起：“我不在乎名声，只想将往昔的神祇从沉睡中唤醒，并向祂提出质问，得到解惑……与你一样。”

　　　　带着掩藏不住的暴怒，缪可没有请假，便离开了自己的职位。

　　　　和一位位居民擦肩而过，和一辆辆马车争抢道路。只是为了去和怀有同样夙愿的人，走上同一片战场。用了十分钟，她便从十色城疾驰到了死谷。

　　　　她知道，无臂者正在这里等待自己，这也是密谋很久之后养成的默契。

　　　　再无半点属于财富的气味，氤氲于这片山谷之间。有的，只是一个独臂的阴沉男人，扛着一袋灵魂金沙。

　　　　“我知道你会来。”无臂者浑身洋溢着豪迈的力量。

　　　　“我也知道你会等我。”

　　　　“那……”他没有掩盖自己的笑意，更不会因为手臂颤抖而羞愧，“做好向一位活着的史诗提出抗议，并改写史诗……甚至终结它这鸿篇巨著的准备了吗？朋友。”

　　　　缪可也说出了悲观的话：“但就算以我们联手，更可能的结局，也只是成为她这位史诗之所以伟大的理由之一。”

　　　　“那不会是我们的结局。”

　　　　说完，无臂者呼唤了黑色的风，它们凝固、成形，将一把如同月牙般弯曲的法杖召唤到了主人手中。

　　　　缪可也抬起手，仿佛要握住空中存在的太阳光线，又或者，是从弥漫整个壳之世界的阳光中打捞起什么——她的法杖，也从光的海洋中显现了。

　　　　斗志满满，心怀恐惧的二人，穿过了灵魂金沙堆砌的大门，走入了黄金之乡。

　　　　那破旧不堪的小宅，依旧容纳着一位衣衫褴褛、宛如乞丐的优雅少女。

　　　　“欢迎。”普露托伸出了手，“你们遵守了约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给我钱，但我很乐意笑纳。”

　　　　“贪欲之始·普露托！我们是来抗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