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针锋相对()
裴乾坤也是名动一方的年轻高手,论武功不见得会不敌算天机的弟子。只是裴乾坤受到溪琴指再三嘱托,一定要保护好杨桓的安全,心里刹那间转动了许多念头。
算天机在江湖上的名头很盛,传言算天机不仅武技通天,还知晓天文地理,懂得占卜问仙,甚至精通驱鬼拘神,撒豆成兵等道术,不仅仅是江湖中人的手段。裴乾坤唯恐其弟子继承了师傅的几分本事,自己打输了不要紧,杨桓可就彻底沦入了危险之中,就算裴乾坤战死,鬼混也是没有脸面再见溪琴指的。
杨桓和算天机多次交手,曾经差点被算天机一箭射死,深知算天机的厉害。不过杨桓毕竟是非同凡响的穿越者,轻易看穿了算天机使用的所谓仙法道术,只不过是些掩人耳目的戏法而已,对于算天机的这个徒弟并不十分看重。
所以杨桓尽管感激裴乾坤的保护,却并不打算就这样灰头土脸的折回桃梨谷去,而是抽出一双战刀握在手中,将包裹朝背后一摔,豪气干云道:“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我们两个人对付一个臭道士占尽了上风,为什么要长他的志气灭我们威风。我不走,就在这里给裴雄掠阵好了!”
裴乾坤战斗经验丰富,心知对上此等强敌,断不可因外事乱了心神,被对手有机可乘,于是凝神静气,手中混铁棍一抖,扬眉吐气道:“金眼猴王裴乾坤,领教道兄高招!”
那道士似乎学会了算天机全挂的本事,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支拂尘,轻轻一挥,微微稽首道:“袁师座下七徒丹煌子,有幸讨教猴王绝艺,还请猴王手下留情。”
裴乾坤听闻丹煌子名号,心中悚然一惊。因为裴乾坤听说过,算天机手下七个嫡传弟子,个顶个都是算天机从小调教,学会了师傅一身本领的仙道。这个丹煌子的年纪不大,据说因为出生之时母亲难产而死,被父亲认为是不详之子,丢弃在村外,被算天机收养,最是通达颖悟,修为甚至超过了六个师兄,最受算天机喜爱,在江湖上的名声也是最大。
江湖上并非没有空穴来风之事,只是人的名,树的影,丹煌子既然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自然有着一身刚强的艺业,否则也不会受到师傅算天机如此重托。
裴乾坤眼神中闪过一丝惊骇,虽然很快掩饰起来,却被丹煌子捕捉在眼内,抿唇笑道:“贫道在江湖上素有薄名,说出来也颇能震慑宵小之辈,猴王的心,此刻似乎乱了呢。”
丹煌子有意以言语攻打裴乾坤平静的心境,杨桓却看出其中微妙,哈哈笑道:“你这个道士的名字取得好笑,叫什么不好,偏偏要叫做‘蛋黄’。难不成你出家以前,家里面是开养鸡场的?裴兄年少英雄,却跟你这种养鸡人家的鸡二代做了对手,简直是折辱威名。我看不如这样好了,小道士你干脆自己认个输,乖乖把自己的蛋黄捏出来送给我和裴兄下酒,这事儿就这样算了也罢。”
杨桓一顿夹枪带棒的揶揄,把丹煌子的眼珠子气得差点没冒出来,一股无明业火腾腾燃烧,丹田中一口清气自然一松,胸口剧烈起伏,刚刚散发出来的威压气场顿时消失不见。
裴乾坤哪里能错过这样的大好时机,沉腰坐马,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如同霹雳,已是劈面一棍朝丹煌子顶门狠狠砸了下去。
丹煌子一身修为非同小可,虽然失去了先机,却怡然不惧,拂尘一扫,迎面卷向裴乾坤当头砸来的混铁棍,手上轻飘飘的似乎不着力气,警示以柔克刚的战法。
裴乾坤的这一棍乃是虚招,一棍抡至半空,双臂灵蛇般缠上棍身,卸力化去刚猛的棍势,整个人已经滴溜溜绕到丹煌子身后,动作轻灵跳脱,不愧有猴王的称号。
裴乾坤眼前失去了对手,心中一惊,猛然前冲两步,回身一看,身后已是一片绰绰棍影,分不清哪一棍是虚,哪一棍是实。棍影中一双大眼射出金斗般的光芒,就似天降下来的神猴,舞弄起定海的神铁棒,纵横开阖,誓要荡清宇内魍魉一般,威势及其庞大。
丹煌子一招失去先机,在气势的拼斗中已经落于下风,见裴乾坤武技如此强悍,权衡今日定然难以讨得好去,咬牙拧身,运起道家玄功,手中拂尘突然爆出一团银芒,千万根银丝寸寸断裂,灌注气劲抖成笔直坚硬,化作数不清的银针朝裴乾坤飚射而去。
裴乾坤身前棍影倏而消失,混铁棍在手中舞得风车一般,将迎面射来的钢针悉数格挡开,却被其中一支刺破了皮肤,钻入血脉之中。裴乾坤大怒,混铁棍脱手置于胸前,身体后仰,脚尖在铁棍中间一点。混铁棍便呼啸着懒腰朝丹煌子砸去。
丹煌子刚刚使用的一招“万树花开”,已经是毕生绝技之一,为了重新夺回主动权,这才拼着损耗大部分真力,勉强而为之。没想到裴乾坤如此勇悍,中招后不想着抽身自保,运功逼出银丝,反倒摆出一副与敌偕亡的打法。
此时铁棍已经将要触及丹煌子前腰,这一棍裹挟着裴乾坤的雄厚内劲,若是被轰击得实了,丹煌子性命定然不保,只好沉下手腕,以手中剩余的一截拂尘竹柄点在铁棍之上。竹柄和铁棍甫一接触,丹煌子身体如同遭到雷噬,剧烈颤抖起来,丹煌子却借着铁棍前轰之力,整个人倒飞而走。
丹煌子人在半空,口中已喷出鲜血,面若金纸,轻飘飘开口道:“裴兄好硬的身手,贫道佩服!”
“佩服你麻痹!”
杨桓见丹煌子被裴乾坤重创,心中大喜,哪里容得丹煌子从容遁走,休养伤势后再回来找自己麻烦,于是破口大骂一声,身体跺地而起,长风淡水化作两道长虹,追着丹煌子的背影劈砍下去:“想跑哪有那么容易,你给我着家伙吧!”
197 双刀扬威()
裴乾坤眼见杨桓追入林中,大喝让杨桓回来,一阵眩晕感袭了上来,血脉竟而突然运行增速,经络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行撑开一般,剧痛难忍。裴乾坤才知晓是那支灌注了丹煌子气劲的银丝作怪,连忙盘膝打坐,运功将银丝逼出体外。否则等不到追上杨桓,裴乾坤恐怕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身。
杨桓并非一味逞英雄,实在是怕极了算天机的纠缠,誓要将勘破自己行踪的丹煌子斩于刀下,以免留下后患。丹煌子被裴乾坤内劲所伤,胸中气血翻腾,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丹煌子知道裴乾坤也不好受,正欲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过后再跟上来找回场子,身体刚刚落地,便踉踉跄跄的前冲几步,顺势扶住一颗大树,没等喘息过来,就觉得背后一凉,杨桓已经挥舞双刀攻了上来。
杨桓修习的刀法很简单,也很普通,就是寻常武夫都会使的“烈战刀法”。
唐人重剑轻刀,江湖上罕有使刀的高手大家,不过唐朝的铸刀工艺已经达到了封建时代的某一个巅峰,反复淬火锻造的战刀锋刃狭长,刀身轻盈利于劈砍,充满一往无前的气势。使用战刀对垒时往往没有过于花哨的招式,讲究的是以势压人,迅捷猛厉,刀势如长江大河般奔涌连绵,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狠,少有防守,摆出拼死强攻的架势,才能一往无前。
这种战刀最先在军队中配备,作为短兵相接时肉搏使用,所以“烈战刀法”是从行伍中流传出来的,只有简单的十几个招式,全都是硬斩、横切、强挑、转抹等简单的动作,配合战刀却可以发挥出无匹的威力。因为沾染了战场上的血与火,所以烈战刀法充满了惨烈的气势,使刀的高手往往凭借这种气势,便可以令对手心胆俱寒。
宋之问曾经在朝阁中担任学士,自然接触过许多武将。其中一些武将还和宋之问结成莫逆,酒宴时难免谈说些棍棒刀剑,宋之问也就将这套刀法的精髓学了过来,配合宋家“枯木逢春”的内功加以改进,并毫无保留的教给杨桓防身之用。
武功达到宋之问那等境地,已经不需要任何招式的束缚,往往招由心生,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所以杨桓跟着宋之问没有学到几套拳脚刀剑,全都是在书阁中翻找出的拳谱剑谱,根本没有大门大派的秘籍,都是江湖上常见的武技套路,说起来没有一样能够拿得出手。
杨桓也不懂得这些,只要是武技套路都学在身上,以免日后被人欺负。因为从添香阁后院的怪铁匠处盗来“长风”“淡水”双刀,杨桓才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件真正的兵刃,此刻左手淡水,归拢于背后,右手紧握长风,施展出烈战刀法中最凌厉的一式“血火焦土”,带起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狠狠斩向丹煌子后脑。
丹煌子跟裴乾坤动手之前,已经看到杨桓手握双刀。不过丹煌子辞别师傅的时候,算天机从未提起过杨桓懂得武功,只是说杨桓狡诈如狐,让丹煌子小心应对,莫要上了杨桓的当。
所以丹煌子以为杨桓拿着双刀壮胆傍身,而且杨桓刚刚摆出的姿态松垮随意,也不像是常年修习武技的人,丹煌子才一时大意,等到身后刀锋冷意侵袭入体,丹煌子才在心内悲叹一声,无奈扑倒在地,毫无脸面的朝一侧翻滚,堪堪避开的杨桓的刀斩。
杨桓也不愿如此同人性命相搏,只是丹煌子说了要捉杨桓回去见算天机,如若反抗格杀勿论。杨桓不想死,就得杀死想杀自己的人。所以杨桓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人动手,对象并不是屡次追杀自己的胭脂楼杀手,而是算天机派遣出来的倒霉七徒弟。
杨桓逃命的本事已经锤炼得炉火纯青,却没有多少正面对敌的战斗经验,一招刀式用老,锋利的“长风”将面前一棵粗若人腰的大树一劈为二,却被丹煌子轻易躲了开去,毫毛都没有伤及一根。
杨桓大怒,竟而放弃卡在树根处的“长风”不管,左手短战“淡水”迅速交换至右手,身体一拧,陀螺般旋转着朝丹煌子扑去。
杨桓的身体与地面平行,紧贴地皮前冲,带起地面上的枯叶泥土四散飞溅,连人带刀合二为一,刀尖直指丹煌子心窝,使用的是烈战刀法中动作比较繁复的一招“开山利箭”。这一式的精髓便是人刀合一,模拟出崩弦而出利箭的形态,又快又狠的捅扎对手身体致命要害。
也是丹煌子命不该绝,遇到杨桓这种江湖初哥,否则换作一个战斗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就算实力及不上杨桓,也会懂得先用刀气慑人,滞缓对手的动作,然后一刀致命,而不是像杨桓这样一味穷追猛打,只以刀法和利器取胜,一时间甚至连内劲都没有灌注于刀身,攻势自然大打折扣。
丹煌子双掌在地上一拍,身体飘然而起,躲过杨桓的刀攻,心中转念道:“这个傻子从哪里学来的刀法,看似寻常的烈战,威力却大了十倍不止,多亏这个傻子没有修炼内功,否则道爷这回可栽得狠了。”
杨桓运刀如风,将一套列战刀法接连使了两遍,被丹煌子摸清了门路,差点笑掉大牙,调侃杨桓道:“你小子可真是一个听师傅话的乖宝宝,一套刀法接连使了两趟,居然连招式的先后顺序都不知道调整,我看你……嗷!”
原来杨桓在添香阁中练习刀法之时,也是像今日一般,不懂得配合以内劲伤人,被宋之问劈头盖脸骂了好几顿。此时杨桓久攻不下,还被丹煌子当成猴儿般耍戏,突然想起宋之问的教导,福至心灵,中正却磅礴的内劲绵绵运转,手中淡水猛然爆出一团闪亮的刀芒,拦腰朝跳起在半空中扑下的丹煌子腰间扫去。
198 未竟全功()
丹煌子只道杨桓没有修习过内家功法,把杨桓当做一个招式精妙些的小角色对待。
丹煌子心里有底,中了自己一招的裴乾坤没有一两个时辰的功夫,休想将那一小节银丝逼出体外,所以抱着猫儿戏鼠的心态,想要玩弄杨桓片刻,再把这个主动追上来束手就缚的二傻子抓回去复命。
因为有着这样的想头,丹煌子并没有动用内功,谁知杨桓气势陡然一变,身边骤然出现了一道强悍的气场,“淡水”的刀刃射出森寒刀气,瞬间侵入毫无防备的丹煌子体内。
丹煌子年纪虽不大,却已经行走江湖多年,因为深受算天机的信任,有许多江湖上的棘手事务,都交由丹煌子去处理。所以丹煌子经历过许多风浪,生死边缘并不是没有走过几遭,此刻遭遇的凶险虽然生平罕见,却也没有乱了方寸,于死地中窥得一线生机,体内真气汹涌而出,尽皆凝聚在一双肉掌之上,紧紧凭借着血肉生成的双手,同杨桓横切而来的战刀硬拼了一记。
杨桓本暗自庆幸得手,以为锋利的“淡水”可以毫不费力的砍下丹煌子双手,哪知丹煌子这一下穷尽生平所学,双掌硬逾精钢陨铁,同刀锋相交,居然迸射出星星点点的火星。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过后,杨桓手中“淡水”应声被磕飞上半空,翻转掉落,刀身深深没入泥土,只余下刀柄露在地面上,犹自震颤不休。
狂猛无匹的气浪将方圆六尺内的树木尽数震为齑粉,四散的木屑如同细雨般书簌簌降落。丹煌子刚刚被杨桓爆出的内劲震飞,毕竟抵挡不得先天真气的伤害,脊背撞在一棵大树上,身体沿着树干滑落,靠着大树坐在地上剧烈的喘息,面色及其痛苦。
杨桓初次使用先天真气配合刀法对敌,虽然胸中亦气血翻涌,生出呕吐感,却把那股难受劲儿硬生生压了下去。杨桓见丹煌子似乎受了重伤,弯腰拔出土中的“淡水”,脚步沉重的朝丹煌子走去,便欲痛打落水狗,趁伤杀死丹煌子,以免自己暴露了行踪,再次被算天机追杀。
丹煌子口中不断涌出血沫,眼中没有任何神采,竟是受了严重的内创,见杨桓面带杀气的走了过来,丹煌子突然用尽全身力气,伏身捶打着地面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知道小爷要杀你,吓得哭了吗?”
杨桓毕竟心存良善,此时居然要杀死眼前一个活生生的人,虽然这个人抱着杀死自己的想法,杨桓还是心生犹豫。不过想起若是放过丹煌子,任由他回去找到帮手,或是将自己的行踪报于算天机知晓,自己这条命还是活不长,杨桓才终于横下心来,手中锋利的“淡水”高高举起,倒提刀柄,便要当头插下。
丹煌子哭得情真意切,泣不成声,拳头死命捶打地上的枯叶泥土:“我不是吓哭的,我是恨哭的。我师父那个活该杀千刀的老贼,瞪着两个眼珠子说你不会武功,这下可好,我即将死在你的手里,到了阴间也要做个冤死鬼,你说我该不该哭。”
杨桓不愿意再和丹煌子废话,心想电影电视剧里的那些大反派,抓住正义的主角后,往往都是因为得意忘形,说这个说那个的,才给主角留下了翻盘的机会,老子可不能犯这种小儿科的低级错误,你还是给我麻溜儿去死吧。
杨桓内心深处一丝善意难泯,手上到底迟疑了一下,被丹煌子抓住机会,勉强催动体内残余的真气,迅速带契残留经络中的真气凝聚于一处。丹煌子运起算天机悉心教导的压箱底保命绝技,奇经八脉立刻扩充了一倍有余,内息从无到有,由微弱发展至于壮大,沿着经络一路冲往头顶百会穴,百会穴上突然凝聚出一朵奇异的淡紫色莲花。
“莲花聚顶,破!”
丹煌子大喝一声,运功强行将内伤压制住,杨桓的刀尖也恰恰扎至紫色莲花的花蕊。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杨桓踉跄后退,再也把握不住手中利刃,“淡水”倒飞而出,“夺”的一声插进一棵大树的树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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