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隐道:“兰姐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天,被乔塞提大叔死活拉了回去。临走时嘱咐我不可离开宫门半步,若是见恩人归来,定要在第一时间回去报讯。”
杨桓拍了拍孔隐的肩膀:“不要总是叫我恩人,听起来怪见外的,叫大哥。”
孔隐听话的叫了一声大哥,杨桓才喜悦道:“走,先去给兰儿报个平安,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咱俩一齐进宫,哥接了一个大活儿,弄好了能赚一个大元宝,哈哈!”
孔隐并没有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点头应诺下来,大有可以追随杨桓上刀山下油锅之势。
杨桓见左颜已经哈欠连天,便把左颜交给孔隐,任由左颜靠在孔隐怀中睡去,心里暗想:“颜儿身份神秘,流落在姑墨城中,难免被江湖上的坏人寻了来。我不懂得武技,身边只得孔隐一人相帮,虽然武技不凡,毕竟只是少年,抵挡不得真正的高手。不若把颜儿一起带进王宫里,受到千军万马的保护,岂不是万无一失。”
杨桓拿定主意,一直守候在巷口,望眼欲穿的洛兰远远见到杨桓,喜悦非常的狂奔过来,啜泣着朝杨桓扑去:“桓哥哥,你吓死我了。”
杨桓身材瘦弱,哪里抵挡得洛兰将近二百斤的庞大身躯扑击,立刻被撞得倒飞出去,脊背结结实实拍在一堵土墙上,差点喷出一口血来,悲愤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这样热情不要这样热情。握手不好吗?鞠躬行礼不好吗?为什么偏要如此热烈的拥抱?你知不知道你简直就是一颗人形炸弹,不把我搞死你就不舒服是吧?”
洛兰将杨桓拉了起来,拍打着杨桓身上的泥土,羞涩道:“人家不是跟你撒娇嘛。”
杨桓没好气道:“撒娇?你这分明就是撒野!快些好生搀扶于我,我腰间盘好像错了位了。”
杨桓在洛兰的搀扶下,哎呦哎呦叫唤着朝家中走去。身后的四名士兵见洛兰如此威势,均不敢上前,只能远远跟在后面。
杨桓一步踏进院子,转身朝紧跟上来的四名士兵道:“本星主要同自家妹子说点悄悄话,怎么你们也想旁听学习吗?”
四名士兵知道杨桓身份非同小可,不过国主曾再三吩咐,跟在杨桓身边寸步不离,士兵们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正犹豫间,巷口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贫道保证星主定然不会抽身离开,你们四个守在门外即可,不必步步相随,以免惹怒了星主,在尊上面前不好交待。”
四名士兵识得算天机,见两位神仙同时发话,只好横下心来领命,齐齐应诺一声,分别把守在门边巷口,不敢有须臾分神。
杨桓情知算天机既然尾随了来,一定有话要和自己说,于是让洛兰和孔隐去后面安顿左颜,将算天机引入会客室:“随便坐,有屁快放,放完赶紧走,我不想跟你多打交道。”
算天机也不生气,笑着坐了下来:“小兄弟对一个老人家出言不逊,就不怕人耻笑?”
杨桓气呼呼道:“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不假,不过值得在下尊敬的,必须是有德有行慈祥和蔼的老人。像你这种不往死里坑人就不舒服斯基的老恶棍,在下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腌成腊肉,四块留着过年吃,四块留着走亲戚……”
算天机笑道:“杨兄弟说话真不中听,不知道这等嘴贱的性格是胎里带出来的,还是后天自行领悟的?”
杨桓出宫的时候顺走不少干果蜜饯,此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葡萄干填进口中,嚼吃得啧啧有声:“袁天罡袁老爷子,您巴巴追着我到家里来,就是想说这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吗?”
算天机从杨桓手中夺走一粒葡萄干,送进口中细细品尝:“杨兄弟为何一口咬定贫道就是袁天罡?贫道早就说过俗家姓姓李名黑字太黑……”
“呸!”杨桓鄙夷道:“黑还不算,非得太黑,那是人名儿吗?你少拿柴火棍子话糊弄我,你就是袁天罡!”
算天机不想在姓名的问题上继续纠缠,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是袁天罡:“贫道今次特意前来,是想同杨兄弟打个……”
杨桓一口回绝了算天机:“对不起,在下不跟你打赌。”
算天机笑道:“不是打赌,是打个商量。”
杨桓看了袁天罡一眼:“你是不是想在下退出这次约斗,趁那四个番兵不注意偷偷溜走,好让你能在哈迪力面前一家独大,想怎么忽悠就怎么忽悠?”
算天机面露欣慰之色:“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贫道正有此意。”
杨桓毫不犹豫的讲起了条件:“我主动退出的话,能得到什么好处?”
算天机神秘一笑:“钱,很多的钱!”
杨桓咂嘴道:“我不缺钱,换一个。”
算天机朝屋顶指了指:“一县之尊,一方父母,可好?”
杨桓想了想:“我不想做官,再换一个。”
算天机想了半天:“行走江湖,豪霸……”
杨桓赶紧摇头道:“我不想加入黑社会,换一个。”
算天机面露不耐之色:“镇守边关,手握重兵,令箭所指……”
杨桓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我不想去边关卖命,你还是换一……”
算天机终于忍不住怒道:“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到底想要什么?”
杨桓终于露出狐狸尾巴,笑得眼睛眯成两道月牙:“我什么都不要!你不是想设计坑我一道吗?我还就跟你杠上了,实话告诉你说,这事儿呀,没完!”
36 最佳帐房()
算天机唉声叹气的离开杨桓家里,在四名士兵诧异的目光下飘然远去,一路喃喃自语道:“此子命现断龙之相,日后必成我大唐心腹大患。贫道本待诱其入仕,或入江湖,或入边军,或主财货,扰乱其命格。无奈李唐命中有此三劫,一劫隐龙囚主,已经应在将军凌阳身上;二劫雌凤夺朝,已应在武曌身上;三劫斩龙断鳞,却应在此子身上。贫道已然用尽心机,奈何天意昭然,只能徐徐图之,走一步,便再行看上一步吧。”
算天机刚刚离开,洛兰和孔隐便从里间转出,洛兰问询杨桓道:“桓哥哥,刚才那个老道士跟你说什么了?”
杨桓笑道:“那个老杂毛想给我钱,还许我做官。不过我转念一想,钱财地位是要靠自身努力去拼搏争取,得来的成果才会更加有意义,所以断然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义正言辞的将他赶了出去。”
孔隐不了解杨桓为人,把杨桓的鬼话当成肺腑之言来听,激动得脸色涨红,暗自庆幸自己跟对了明主。洛兰却深悉杨桓好吃懒做的德行,闻言不信道:“桓哥哥又开始骗人了。”
杨桓叹息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都说有花堪折直须折,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也知道银钱好花做官威风,不过那个老家伙一肚子坏水,损人坑爹的精神头儿比我还足。所以我根本不相信他说的鬼话,他越是不让我做的事,我就越是要去做,说不定还能跳出他设计好的圈套,否则定然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杨桓一番歪打误撞,倒真的没有落进算天机的设计中。不过杨桓此刻也不好受,愁眉苦脸了半天,翻找出纸笔写写画画:“明天一早,我便要去哈迪力国主的宫邸里,调查鬼财神盗取库钱之事。我现在只是在心里梳理清楚一个大致的脉络,并没有真正想到解决事情的好办法,看来到时候只能随机应变了。”
洛兰惊讶道:“桓哥哥要去捉那鬼财神?”
杨桓哂然一笑:“这世上哪来的什么鬼财神,既然是鬼,又怎能做了神,不过是有心之人放出消息,故弄玄虚,吸引世人的注意罢了。”
杨桓一面说,一面在草纸上勒出一张表格:“库钱是死物,不会自己生了腿溜走。定然是有内鬼通了外贼,内外接应,以极为隐秘的手法盗取。我们目前最应该做的,便是将能够接触到财库的所有人员全部排查一遍。同时用这张伊克赛欧表格,清晰的标注出近期所有库钱的支出和纳入,从中寻找蛛丝马迹,才是正理。”
洛兰颇有生意头脑,自小被乔塞提当做儿子一样培养,精于账目算术,一直是乔塞提最得力的臂助。洛兰凑上来仔细看了看杨桓画在草纸上横平竖直交叉在一起的线条,瞪大眼睛道:“桓哥哥你画的是什么?什么叫做伊克赛欧表,表哥?”
“不是表哥,是表格。”
杨桓在表头上分别画了些箭头,歪歪斜斜的写上些简体字:“你看这个向上的箭头,代表的是纳入库房的钱;正好相反的向下箭头,代表的是从库房中提出去使用的钱。后面备注着这些钱款的经手人和用途。最左边的这一排,则代表钱财出入的日期。这样一来,库钱的来龙去脉,就毫发毕现的展露在我们面前,如果其中有人搞出一些猫腻的话,定然无所遁形。”
洛兰隐隐感觉到杨桓设计出的这张表格,俨然是一种十分精妙的记录账目方法,一时兴奋得无以复加,连声夸赞杨桓本事通天,连这种好主意都想得出。
杨桓得意道:“你也不看看哥是谁?哥现在可不是那个整日寄人篱下混吃等死的泼皮无赖,而是天界红鸾星主下凡,想出来的办法是一般人拍马能追上的吗?”
洛兰毕竟常年替父亲算账,翻来覆去欣赏草纸上的表格,越看越觉得精妙,不过却突然蹙眉道:“这个伊克赛欧好是好,不过除了名字比较拗口之外,似乎有一些漏洞。”
洛兰指着上下两个箭头道:“如果我在库房中支了一吊钱,却故意写成两吊,又当如何?”
杨桓笑道:“哥曾经跟你说过,哥在家乡做过半年的城管。不过哥做城管之前,还在银行中当了半年的理财主管,这点小事情还会考虑不到吗?”
杨桓手指着表格正上方的一列横格:“看见这个没?这里应该标注着库钱在某一个时间点的总额,唤作主科目,下面的小细格子,则是它的子科目。所有进出的欠款,无论数额如何,出入双方扎帐相加,必定要同总钱数相吻合。正所谓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若是进出借贷双方出现了数字上的差错,很容易在子科目中找出错处。结合故意写错了数字的那个经办人名字,内鬼不就自己主动跳出来了么?”
“借便是进,贷便是出。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洛兰反复叨念片刻,突然惊喜的叫了起来:“果然很有道理的样子,桓哥哥你真是天纵英才!”
杨桓见洛兰兴奋得朝自己扑来,连忙闪身多到一旁:“我警告你不要乱来,我身体瘦弱得很,禁不起你的一再摧残,求求你暂时放过我,让我健健康康的多活上几天吧。”
洛兰讪讪停住脚步,孔隐在一旁看得却不乐意了:“大哥你也真是,兰姐不过是热情了一些,大哥怎么能这样说兰姐?”
杨桓呆呆看了孔隐半天,越看越觉得孔隐的大小长短,正好适合做了自己的替死鬼,脑海中顿时蹦出一大堆坏主意,誓要将祸水东引,把洛兰这颗重磅炸弹嫁入孔家做了媳妇。
杨桓越想越得意,出言询问洛兰道:“兰儿,你今年多大啦?”
洛兰浑然不知,杨桓已经在心里形成了一个嫁祸于人的计划,傻傻答道:“二十一了。”
“太好了!”杨桓在孔隐肩头重重一拍:“咱们大唐有一句老话,也不知道是那个子曰的,叫做女大三,抱金砖。我记得你小子正好十五,兰儿比你大上六岁,这不就是两块大金砖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7 各自为战()
未到二更时分,乔塞提便提着扫帚棍棒登门,想要把流连在杨桓家里的女儿叫回去。
只是乔塞提今次吃了闭门羹,门口把守的两名士兵,死活不肯放乔塞提进去。乔塞提生怕女儿在杨桓家呆的太晚,传出去坏了名节,不依不饶的闹了起来。杨桓听到乔塞提吵闹的声音,连忙跑出来劝解。
乔塞提见杨桓终于肯现身,指着杨桓的鼻子道:“你个小兔崽子,为何又拐走老夫的女儿,赶紧把兰儿交出来。”
杨桓无辜的摊开双手:“大叔说话真难听,什么交出来交出去的,说得好像我绑架了兰儿一样。实话不怕告诉您,您女儿已经被我……被国主暂时征用了,您可以保持沉默,但是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放屁!”乔塞提大怒道:“我女儿长成什么样我自己不知道?就兰儿那副堪比小山一样的大身板子,国主哪能瞎了眼睛看上……她……兰儿你也在啊,看这事儿闹的,都怪杨桓这个小兔崽子……”
洛兰几欲开口,最终还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乔塞提想要追上去解释,士兵却及时拦在了乔塞提面前。
杨桓只好将误揭皇榜的事说了一遍:“如今小侄身边并无臂助,只得兰儿一个账房先生,加上一个毛头小子充当护卫,便是小侄的全部班底。”
杨桓凑到乔塞提身边,贼兮兮的指着站在院子里朝外张望的孔隐:“大叔看那个年轻人怎么样?人家今年才十五岁,长相一表人才。虽然家中贫苦些,不过好在肯上进,懂打拼,而且出身大唐将门,暂时落魄而已,早晚会飞黄腾达。那小子最近跟兰儿对上了眼,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撮合撮合?”
乔塞提见孔隐果真仪表堂堂,比之贼眉鼠眼的杨桓不知要强上多少倍,这才满意道:“国主宅心仁厚,但有差遣兰儿之处,老夫倒不便阻拦。只是兰儿跟在你身边,你小子最好早晚多加看觑,莫要让兰儿吃亏,被坏人骗了去。”
杨桓见乔塞提终于肯松口,眉开眼笑道:“大叔您放心,整个姑墨城中,除了我以外根本没有别的坏人,兰儿一定不会被人占去了便宜……”
杨桓好说歹说,总算把乔塞提糊弄走。杨桓同洛兰和孔隐商量了半宿,和衣将养精神,一大早便随着士兵返回了宫邸。
算天机昨夜借口去驿馆中收拾做法器物,借机商量杨桓无果,无奈只好折回宫中过夜。这会儿正端坐喝着一碗煮熟的羊奶,用小靴刀切下整只烤熟羊羔的鲜嫩肉片,开怀大嚼得不亦乐乎。
哈迪力将杨桓等人迎到座位上,见除了昨夜的女娃以外,杨桓又带来两名帮手,也不以为意,吩咐从人将烤全羊用一个巨大的木托盘端了上来。
杨桓不习惯早饭吃太油腻的东西,吃了几块点心,喝掉半碗羊奶便丢开手。洛兰和孔隐食量巨大,二人合力将一只整羊吃得罄尽,又吃掉了许多糕点,烧饼。粉汤等物。虽然只是十数斤重的羔羊,也把哈迪力看得目瞪口呆,口中直呼“壮哉”。
算天机埋怨杨桓坏了自己的好事,见杨桓手下如此狼狈吃相,咕哝了一声“饭桶”,转身自去督促工匠搭筑高台。杨桓见哈迪力国主也欲前往一观,连忙起身道:“国主请留步,在下捕捉鬼财神的计划已然周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还请国主降下一道懿旨,好让在下能够放开手脚。”
哈迪力对于算天机所抱有的期待更大一些,不过毕竟不想散去国中军士,昨夜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暂时鼎力支持杨桓。
哈迪力听说杨桓有所要求,立即将宫邸中总管,名唤多多卡者召至前来,叮嘱多多卡万事听从杨桓支配,又降下一道旨意,命全国之人,无论军民官员,但凭杨桓吩咐使用。
杨桓见状大喜,当即朝多多卡索要一座偏殿作为落脚处,又命调拨虎狼军士,重重守卫在自己下榻处,行动时必得高手随身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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