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影落在少年亚瑟的肩膀上，并没有回答，默林那边估计已经被亚瑟王弄得很是纳闷，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了。
亚瑟也懒得去理会默林，他知道距离目的地不远了，就稍微放满了脚步来走。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的装备都好落后啊。＂亚瑟一走说一遍吐槽道：＂从刚才的战斗看来，那些家伙都在用普通的铁剑长矛，弓箭还是木头粗削而成的，所有武器连个附魔都没有，到底是搞什么鬼？还是说几百年后我们大不列颠的国力已经衰落到那个地步了，穷得连点像样点的兵器都拿不出手来装备我们的士兵？＂
＂前者的可能性居多。＂默林如实分析道：＂从那群士兵看到陛下手中那把宝剑时的惊讶表情可以看出，他们确实从没有见过有着附魔的武器。他们可能把武器上附魔所发出的微弱过剩光错当成某种神圣的光芒了。＂
＂是吗。哼＂亚瑟低声思索道：＂科学技术倒退得不成样子。这到底是两百年后的世界，还是几千年前的世界啊。＂
＂都有可能。＂默林模棱两可地回答：＂有可能我从一开始就把目的地的年份估算错了，这是距我们的世界几千年的、更原始世界呢？
也有可能是我们那个世界的延续，但是经过某场激烈的大战，人类文明失落了，所有光子文明倒退了几千年呢？
更有可能这就是和我们原本那个世界截然不同的平行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光子文明本来就十分落后呢？＂
＂等等，光子文明？这个朕倒是从没听过。＂
＂光子文明，也就是以光子相关的一切科学或魔术所延展出来的文明。＂默林进一步解释道：＂举例说，陛下你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有古代神人族给你们留下了大量的使用光子的科学知识，也有大量的光石可以开采，自然环境里的光子浓度也极高，人们随手就能施放法术。受这些因素所影响，你们那个世界的光子文明其实是极高的，在公元五百多年就有了由光子反射镜所驱动的飞船。＂
＂哦。＂亚瑟闷哼了一声。
＂然而我以前游历过无数个平行世界，有些世界就远远不如陛下你所在的那个世界那样幸运了。那些世界的人类文明可能经历了几万年都还没有发现光子的存在，甚至都不懂得去利用宇宙中这种最基本最常用的粒子。
这些世界的光子文明之低下，以至于他们过了公元以后的三四千年，都还不一定能够发明出光子反射镜，飞船甚至还是靠着矿石燃料来驱动。＂
＂这个嘛，＂亚瑟想了想，＂如果我们的老祖宗没有给我们那个世界的人留下那么多古老的科技遗产，我们估计也会和你说的那些世界一样吧。＂
＂那陛下您认为应该感谢他们，还是诅咒他们？＂默林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亚瑟皱了皱眉，察觉到这问题之中有诈：＂正常来说，应该是感谢他们吧？但是朕感觉到你可能会给出相反的答案？＂
＂或许正是如此，陛下。＂默林说道：＂在我走遍了数亿万个平行世界之后，我得出一个比较准确的结论：不管过程如何，只要一个世界的光子文明变得异常地发达，那么这个世界距离毁灭就越近。＂
＂哈？什么鬼？＂
＂结果不正是如此吗，陛下？＂默林反问：＂你们的那个世界不正是被暗子所侵蚀，面临着毁灭吗？＂
＂虽然你这样说也没错，但是总不能一竿子打死吧？＂
＂然而事实正是如此。＂默林叹道：＂我发现每个光子文明发达世界的，最终都一定会碰触到宇宙深处那些不应该碰触到的禁忌之物。而正是这些禁忌之物，导致世界毁灭的。＂
＂科学毁灭世界吗。听起来也挺有道理的。＂
＂这是一种自然规律。＂默林低声哼道：＂毁灭一个世界的原因可以有很多，但每一次世界的加速毁灭，基本都是人为造成的。它们有时候是暗子的侵蚀，有时候是一些会让世界彻底失控的强大法术比如核融合术；有时候甚至是光子文明极度发达之后所带来的［混沌］一种错误改写命运（卡玛）而引起的，世界命运的错乱状态。＂
＂哦，你又来了＂
＂比如说，陛下你刚才在那里乱杀人，就会对这个世界的命运造成极度不良的影响。＂默林顺势抱怨道：＂只希望陛下你以后会少干点这种蠢事。＂
＂朕真的不想跟你谈这个。＂亚瑟不悦地打断道。他做了他必须做的事情，而且他绝不会对自己的行为后悔半分。
与此同时，亚瑟也远远看到了默林之前所说的，可以用来过夜的山洞。那洞就坐落在一个低矮小山丘之前，背后是固实的大理石岩山，面对着一片开阔的平地，是一个易守难攻，颇为理想的落脚点。
亚瑟跑到洞中视察了一下，山洞内干净整洁，一点都没有那种让人难受的潮湿感觉。而既然它这么干爽，山洞里也就不可能滋生任何恶心的蚊虫，保证了亚瑟今晚睡觉时不会受到打扰。
＂很好，真不错。＂少年把背上的宝剑卸下，顺势去取了一些柴料和草料，准备生火。
亚瑟现在本来就全身酸痛无比，坐下来以后根本都不想动了，但幸好山洞外面不远处就有一些小型的灌木丛，而且早已被一整天的烈日和北风吹得干爽松脆，傍晚那场雨也没有让它们变得太过潮湿。亚瑟身为骑士出生，在野外谋生的经验也格外丰富，他甚至都不需要去寻找火石，直接用自己的宝剑在旁边的石头上砍了一刀，溅出的火星就把引火料给点燃了。
＂呵。＂火苗升起来以后，亚瑟才松了一口气，坐在篝火旁取暖。
＂这里没有你的事了，默林。＂少年吩咐道：＂去视察一下地形吧，顺便查探这个世界的相关资讯。＂
＂遵命，陛下。＂
黑色的鸦影刚打算飞出去，亚瑟又加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去找贝迪维尔。＂
毕竟，现在的亚瑟已经变成了一名体格孱弱的少年，即使有削铁如泥的宝剑在手，心里也还是不够踏实。又或者说，正因为有这把宝剑在手，亚瑟就更不踏实了。这个世界的光子文明是如此之底下，这把有着精良附魔的宝剑其实是非常罕有的，物以稀为贵，特别是在战争时期，一把强大的武器可说是价值连城。天知道以后会有多少图谋不轨的家伙来抢夺这种旷世绝古的宝剑？光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会试着去找的，陛下。＂默林也猜透了亚瑟王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的话，鸦影瞬间就飞走了。他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又该到哪里去查探消息，只有默林自己知道。
咕
乌鸦的影子飞走以后才过了不足十分钟，亚瑟的肚子便响起来了。
腹中空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自从来到了这个新世界以后，亚瑟就连半点东西都没有进过肚子。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食物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味道。而且，他还拖着这副孱弱少年的身体与一群英国士兵大战过，杀了二十多人，消耗的体力可谓惊人。应该说他到现在才开始觉得饿，简直就是奇迹了。
再不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的话，他估计会陷入危险的低血糖状态吧。亚瑟搔了搔头。然而天都彻底黑下来了，这种时刻摸黑出去找食物，在各路危险的夜行的猛兽虎视眈眈之下行动，也不是一个好主意。
难道今晚就只能饿着肚子入睡吗？
正当少年犯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山洞外面却突然有了动静。
有某个沉重的脚步声，在逐渐逼近。
第1488章 美丽新世界 （六）（）
第1488章 美丽新世界 六
＂谁？！＂听见洞外有脚步声，亚瑟不禁警惕起来。（他一开口叫唤，马上就后悔了！）
那人绝对不可能是默林，因为默林操纵着的是乌鸦的影子，它只是一个虚影，无法对这个世界做任何物理干涉，更不可能有脚步声。
而大半夜的竟然有人摸索到了这种荒山野岭的山洞之中，估计多半是来者不善。亚瑟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宝剑，随时准备战斗。
当然，他的宝剑还一直保持着未出鞘的状态，他自信要让剑出鞘到砍下对手的头颅，所花的时间不足半秒。他可以用宝剑轻易取下对手的性命，但他现在还得低调——如果对方没有恶意的话呢？
剑鞘是亚瑟杀掉那些英人们得来的，他是一种做工粗劣的皮鞘，其上还散发着隐约的腥臭味。然而这样最好，这样的剑鞘可以恰如其分地掩盖住藏在其中的宝剑的华丽，因为那把银色宝剑会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过剩光，识货的人就会瞬间认识到那是旷世奇珍，就会起歹心。
脚步声很沉，听起来简直就像是穿着全副盔甲的骑士。亚瑟不禁更为紧张了，真正打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他的宝剑是否能够劈开对方的重甲？
＂哈哈哈，不用担心，孩子，我没有恶意。＂一个驼背的老人却领着一头毛驴走近了山洞。
亚瑟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那个脚步声不是重甲骑士的脚步声，而是毛驴走路时铁蹄子敲出的声响。
借着火光，亚瑟打量着那名老人。那老头一脸饱经风霜的样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充满了补丁。而这老头领着的老毛驴则背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行李，多得让人不禁替这头毛驴担心，怕它没走上几步就会被行李所压垮。然而老毛驴虽然一副颓废的样子，却仍然十分可靠，背着那如山般高的行李走着，一点都没有露出吃力的模样。
背着这么多行李出门，这老头要么是在长途旅行，要么就是个行商的人。
＂你是——？＂亚瑟试着用他能用的最为地道的法语腔调问道。为了避免被怀疑他确实下了一番苦功，他不禁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多想就开口叫唤，如果省去了这声叫唤，他或许还能一直装作哑巴的。
＂只是一介旅行商人罢了，孩子。＂那老头回道，回答基本上和亚瑟猜测的差不多：＂我可以进来歇息吗？大深夜的我可不想在荒郊野岭里过夜。＂
你倒是自己找个地方生火啊。亚瑟心里纳闷道。但是他不想表现得太过粗鲁无礼，便假意笑着回答道：＂好的，老伯，进来歇歇吧。＂
＂谢了啦。＂老头便不客气地走近火堆，顺势追问道：＂嗯，你的口音有点古怪，你是哪里的人？＂
＂加来。＂总算还是被问到这个问题了，但亚瑟已经早就准备好了，于是随口编道，＂我的母亲是英国人，所以我说话时也难免偶尔带点英国口音。＂
他特地选了一个最边远最接近英国的地区来回答，这样便能尽可能掩盖自己口音上的问题。
＂呵，加来吗。那边不是已经沦陷了吗？＂老头审视了亚瑟一眼：＂你是从那里逃出来的难民？但是看你的衣着也不像是难民——＂
＂加来被袭击的时候，我并不在那边。＂亚瑟见自己撒的谎几乎要露馅了，不禁又现编了一下，而且尽可能地模糊处理过去：＂总之情况比较复杂，请不要问太多了好吗？＂
＂好吧。＂老头见亚瑟不过是一名孱弱少年，也没有对少年起太大的戒心，便在一旁随便找了个石头坐下来，围着篝火取暖：＂真是糟糕的世道呢，我听说奥尔良最近也开始被袭击了，估计很快也要沦陷。这样一来，半个法兰西就会落入英国人和勃良第人的手里吧。我行商的时候也到过加来，那边的情况啊简直可以用惨烈来形容，那群英国佬就和土匪没有什么两样，能抢的都抢了，能烧的都烧了，遍地都是烧焦尸体的臭味。＂
亚瑟眼珠子一转，心里在飞速思索着。他虽然还对这位陌生的老头心存戒意，却又想从老头的口中得知更多这个世界的情报。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这一点最大的不利应该透过积极的情报收集来弥补，而去问这种到处游走行商的旅行商人，是最好不过的。最糟糕的情况下，如果亚瑟有什么说漏嘴了，他也可以拔剑杀掉这名老头。虽然可能有点对不起这人，但是在这片荒野里随意杀人并不危险，只要处理好尸体，就对亚瑟一点影响都没有。
＂我我是乡下人，对国际形势一无所知。＂亚瑟于是继续现编道：＂情况到底有多糟？英格兰为什么会和法兰西打起仗来了？＂
＂因为亨利六世。＂老头一阵见血地回答道：＂一个同时可能成为英国和法国王位继承人的小鬼。＂
＂亨利六世？＂
＂怎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行商人老头又白了亚瑟一眼：＂亨利六世是英国国王亨利五世和王后凯瑟琳的独子，而且凯瑟琳的父亲正是法国国王查理六世大人。那小鬼可是同时流着英国与法国两个王室血统的人耶。可是两位国王同时驾崩的时候，亨利六世才只有几个月大，而且正在法国皇太子查尔斯七世的保护之中。
查尔斯七世当然不希望亨利六世当上法国的国王了，然而英国那边却单方面宣布亨利六世是法国国王，目前掌权的贝德福特公爵要求查尔斯七世交出幼王亨利六世。所以他们就打起来了。＂
＂哼＂亚瑟安静地听着，不发表任何评价。
＂依你看，这事到底该怎么解决？＂老头突然神秘地一笑，询问道：＂在我看来，这两伙人之中没有一方是绝对正义的。有些人会说这是英国在侵略法国，但也有些人会认为这只是英国人为了夺回自己的国王而发动的一场战争。不管怎样说，只要变换立场来看，英法两方每一方都可以是正义，也每一方都可以是不义。＂
＂嗯我是不很懂啦＂亚瑟支支吾吾地试探道：＂老伯你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我只是来自于乡下的一介村夫，对于这个世界的大事可是一点都不懂的＂
＂和文化程度无关，孩子。＂老头却说，＂我问你这种问题，是因为我觉得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是同类，是讲道理的人。你和那些为了利益而杀红了眼的英国佬不同，你也和那些为了复仇而杀红了眼的法国人不同，你站在局外，看得更真，更能明白事理，对这事作出更为客观的评价。＂
＂的确。＂亚瑟皱了皱眉，完全不明白这位老头突然这样问他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然而亚瑟并不害怕回答这个问题，如同他之前的想法那样，即使答得不好露馅了，他也可以直接杀掉这名老头来灭口，反正他也没有损失：＂好吧，我就试着评价一下。＂
＂其实嘛，战争本来就没有绝对正义或绝对邪恶之分。战争永远不变，只是一伙人为了谋求某种利益，而对另一伙人动起的干戈。＂亚瑟冷静地分析道：＂所以参与在这场战争之中的英国人和法国人都是一样的糟糕，说到底了两方都该死。＂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老头神秘地一笑。
＂等等，我还没有说完。＂亚瑟继续道：＂然而有一件事我是很看不惯的。英国士兵在乱杀人。在杀无辜的人。他们就像蝗虫一样一个个地方一个个村庄地抢掠放火，肆意杀戮。这种行为有失骑士道的风范，做法就和土匪没有差别。他们变得太过贪婪了，不仅仅是为了夺回他们的国王而战，而是为了从法国的平民手中夺取财富。＂
说道这里，少年不禁攥紧了拳头：＂这种家伙就该死。如果我有力量的话，看到这种贪婪的英国土匪，肯定是见一个杀一个吧。＂
＂呼呼呼，的确就是这样。＂老头笑了：＂我的想法和你完全一致。好孩子，我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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