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半分的杀意产生。
如此时,在那血眼的心中,杀了他们无所谓,可不杀,却也没有什么。
淡看人间风云起落,纵享天地更迭沉浮!
这是一种真正的超然姿态!
对于这种心态,天杀心中是有着一分艳羡的,要知道这样的气质即便他在逆痕身上,都没有看到过啊!
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弱于任何人,可,此时的他,与那血眼相比,毕竟是差了一分境界的沟壑,少了一丝时光的沉淀。
他有些庆幸,幸好这么多年东碰西撞没白混,竟然在不经意间就弄到了天沧宫阙的两块残布啊。
虽然没什么用,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已经很有用了!
残布在储物袋中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可现在一拿出来,就好似忽然活了一般,和天沧遗迹中的某处无名之地建立了关联,有一种想要挣脱天杀之手,裂空远去的征兆啊。
这还真是天不绝他,没有想到如此情况之下,他竟还能逃的出去!
天杀看着手中的残布,呼吸微微凝重了一分,此时即便是心性坚韧如他,心中都不由得有了些许波澜。
可忽然,他神情一滞,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大手将残布握起,脑袋猛然回头看去,盯着那处惨烈的疯狂战场,眼眸微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刻七百修士只剩下不到两百人了,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减少着,每一息都有人倒地,每一刹那都有着血光溅起。古朴黑幽的地面已经被染的通红,一条条血红的丝线这头连着死去的修士,另一头流进石门内的血湖之中,若站于高空往下看去,极为的诡异而骇人。
现在还活着的那些人显然都是真正的强者,寒天林发狂大吼,一剑出而四野静,唰唰唰近乎在瞬间又将三个北寒城弟子与一个散修分了尸;雪仙宫上一任的筑基期大师姐也是强横无比,身形随着雪飞舞,每到一地,就必然会带起一道血色,她白衣被染红,漫天白茫茫,沾染了鲜血的韵味,有一种妖异的美;散修中更是多有好手,虽然若是擂台对战散修或许不如名门大宗子弟,但若真正的生死决战的话,名门大宗却未必有散修凶狠啊!
此刻他们一个个皆是发了狂,不要命的朝着周围之人轰去,法力用尽就用拳脚,甚至还有用脑袋嘴巴的只要能够让敌人受伤,只要能够让敌人流血的,他们都会毫不留情的动用。
而血眼所激起的只是众修士心底最深处的杀戮本性而已,所以每个人都只会按照自己最熟悉的作战方式而战斗,名门大宗子弟自然只会规规矩矩的一招招一剑剑,哪比的上散修凶猛与狠辣啊。
但,天杀一眼扫过整个战场,甚至好似还觉得一眼不够又扫了那么五六七眼。
可最后,终究,还是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是的,战至如今杀至如今,所有的弱者都被淘汰了,仅存的几乎全部都是筑基大圆满之后寒天林在,雪仙宫上一任大师姐在,散修中那些狠辣的存在都在可,却唯独,少了铁苍一人!
他朝地上的尸体看去,但此时的景况却太难让人直视,尸体堆积着尸体,鲜血与烂肉共存,根本就分辨不出谁是谁啊。
所以天杀很难,知晓铁苍到底死没死!
背对着大门的他发干苍白的嘴唇微抿,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同样是残布同样在储物袋中,却为何,铁苍的会自主飞出来开启地之门,而他的,却只能等他拿出来才会有感应?
难道是那只血眼的操控?还是天地玄黄四门虽然相似但也有着些许的不同?
亦或是铁苍早就知道残布是开启四大阵门之一的钥匙,甚至还很有可能,知道这就是引领地之门出世的关键所在!
可,要知道,饶是天杀有着温柔乡五千年底蕴在身,都只是不久之前才知晓残布的秘密啊!
那铁苍,有何德何能,以一个普通散修之身,知晓这么多隐秘?!
甚至天杀脑海中还忽然浮现了不久之前裂缝之外,铁苍邀寒天林与雪落痕一起探秘的举动,踏足裂缝之底后主动提出那些妖异血光是拂尘红光,好似真的悲天悯人般在众人都不愿离开之时提出离开的建议这一桩桩一种种,若只是有些小算计倒还罢了,但他此时,却死亡了!
不,准确的说,不是死亡,而是消失,因为未见到其尸体,怎能说是死亡啊?!
“前辈,既然您已经给了我这个机会,那就烦请也放过他们吧。”天杀深吸口气,眼眸重新变得冷冽起来,再度转回身去,持剑朝着门内血眼,恭敬一礼。
血眼戏谑,倒也不置可否,收回了虚空涟漪,让那些可怜的修士,再度恢复了神智。
倒不是说他真的这般好心,只是现如今天杀有残布在手,随时可以离去,而又有长剑在手,也随时都可以让那些仅剩的修士短暂恢复过来。
所以,他又何必去纠缠?
“多谢!”天杀回望一眼,发现仅剩的寒天林等人在疯狂消逝之后,皆是不由自主的颓然倒地,瞳孔涣散眼神怔然,甚至就连带着呼吸,都是轻微到了极点,好似死人般,近若不可闻。
而事实,他们此时,还宁愿自己已经死了啊。
刚刚,脑海中那些惨烈的画面,真的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自己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啊!
天杀轻叹一声,再次朝着血眼恭敬一礼,轻轻说道。
血眼看着他,玩味说道:“先不用急着道谢,或许以后,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呢。”
天杀一愣,但却没有再接话了,只是转身朝还存于的两百修士走去,走到雪落痕面前,此刻护住雪落痕的白钟已被她收了起来,可即便先前没有参与那场惨烈血杀之战的她,此刻的状况,却不必那些还活着的人好多少。
雪脸如今真的成了雪脸的可怜人儿瘫软在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黑衣男人,怔怔出神,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天杀轻叹,脚步再次跃过她,而位于所有还活着的人最前方,随后他将手中的残布朝着身前的虚空扔去。
而残布脱离他的手还未到一息的时刻,他身前的空间,就突然一荡,随后一残布为中心,竟然在这裂缝深渊之地、血眼石门之前,开出了一条通往外界的虚空通道!
“走吧。”他轻轻说道。
寒天林等人无言,虽然现在发生的事情太过奇异,天杀扔布制造虚空通道的手段太过惊人,但此时的他们,却已然没有半分心气去思考这些了。
他们,太累!
所以只是拖着疲倦的身子,下意识的听从了天杀的话,朝着那条通道走去。
寒天林终归是结丹中期的高手,接受能力比其他修士更强,在临踏入虚空通道的刹那,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强大的神识席卷而去,笼罩了地上的残尸,随后将所有人都收入了一件空间法器之中。
落叶,要归根!
而也正因为如他,他才意外的发现,还有几个幸运儿竟然只是昏死过去,没有死绝,还有着一丝生息。
这其中,就包括被他亲手斩飞的侄儿,北寒城的少城主,寒如风。
寒天林,那张冰冷僵硬的脸庞之上,瞬间热泪纵横!
第两百四十三章 那一眼()
千二三百人前来,如今却不到两百人回归,如此惨烈的事迹,即便在过往五千年内,在那辽阔的天沧六国之中,也少有发生吧?
但却终究,没的奈何,他们触碰到了不属于他们能够触碰的力量,就必须要付出他们不能承受的代价。
死去的人很安心,因为他们死亡的时候一点脑海被疯狂的杀戮所包裹,没有一丝疼痛之感;剩下的人很幸运,因为最终,他们活下来了。
可却,真的是幸运吗?
此刻剩下的修士无论是北寒城的弟子还是雪仙宫的仙子,亦或是狠辣非常的散修,此刻都近乎成了一个呆滞木偶,只能僵硬的做些下意识的举动,瞳孔涣散根本没有焦点,不知世间是何方。
经历了如此血战,不管心性如何坚韧,都不可能接受得了这个结果啊!
甚至,若有可能,他们甘愿,死的是他们自己,而不是其余诸人。
这个状况,将会保持很久,甚至会随着他们的生命而延续而去,伴随着他们的一生,直至某一天身死道消为止。
寒天林扶住寒如风的那只手颤抖不止,背对着天杀的苍白脸庞上满是无声的泪水,脑海中回荡着未进天沧遗迹前的豪言壮志,那三百昂扬向上的弟子的剑气纵荡,可此时,却大半之人,都是死于他自己之手,这让他,怎能原谅己身啊?
最后一声叹息,恍若是放下了所有,又仿佛是对这个世界的绝望一般,他缓缓的走向了那个空间通道。
紧随他之后,是仅剩的四十余人的北寒城弟子,他们很年轻,可此时却很沉默,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一般踽踽独行,本是处于人生最灿烂的时光下的他们,却蓦然散发着苍老的味道。
散修们的状况好一点,毕竟曾在刀口舔了那么多次血,适应能力总是比未经血战的大宗门弟子好上那么一点的。
可却正是因为他们的适应能力更强,所以此时他们的表现比之大宗门弟子还要不堪,一个个如失了魂般颤抖着身子,举目苍茫好似整个天地只剩下了他一人一般,是那般的心累与无力,更有甚者,还嚎啕大哭,悲戚声萦断不止。
一个胖子捡起一柄大刀,口中在笑可被肥肉挤的只成一条缝的小眼却在不断的流着泪水,他喃喃自语:“闵老鬼,终于把你杀死了,可是为何你不在临死之前也砍我一刀啊?”
一位白衣成了血衣的掩面女修与一个身着青衣的老者对视一眼,惨笑无言,他们修为即便在原先的千二三百人中都最为靠前,不过却隐忍了下来,无论天杀还是铁苍都没能发现她们的强大,只以为是普通的筑基大圆满罢了。
而他们也暗中联手,本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企图在最后时刻出手占据最大的重宝的。
可是此时竟那般后悔此次之行,虽然死在他们手上的散修或大宗门弟子,与他们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可人心,总是肉做的,或许不会不忍,但却会有一个极限的承受力啊。
他们在先前那短短时刻的杀戮,已然,让他们永世都难以忘怀了啊!
沉默,沉默,有些原本是敌对的散修,现在却是互相搀扶着走上那条空间通道,空间通道不大,只能容纳一两人左右并行,所以两百余人排成了一条笔直长龙。
长龙之下,是那能让鬼神都动容的死寂气氛!
雪仙宫上一任筑基期大师姐走向雪落痕,张开嘴想说什么,可喉咙还未动两汪秋水中就先冒出动人的泪花。
瘫坐在地上的雪落痕好似明白她要说什么一般,勉强的爬起来朝着她轻轻摇头,刻意的转颜一笑说道:“师姐,你们先走,我断后。”
雪仙宫的神通道法重意不重形,虽然同样强大可杀性却是最弱的,故而她们剩下的人最多。
上一任大师姐看着雪落痕,沉默,最后重重的点头,转身带着仅剩的七十余师妹远去。
而等所有人都踏上虚空通道之后,天杀走到雪落痕身后,轻轻说道:“我已经尽我所能去保全你们了,悟道石,你应该不算很亏。”
雪落痕偏头,还有些悲伤的眼眸落到了天杀的脸上,微有些沉默,然后她说道:“谢谢。”
天杀心头一动,看向她,心中微微有着一分暖意。
虽然他做这些不过是随手而为,能救才救,但刚刚走入空间通道的两百多人,却无一人,对他道谢。
或许他们现在不在状态,虽然天杀也并不在乎一两句口头致谢,但是,有,跟没有,说了,跟没说,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看向雪落痕,冰冷的眼神不禁柔和了一分,虽然刚刚寒天林等人看似最绝望最可怜,可实则,却没有人,比雪落痕还伤悲。
自她踏入筑基境以来,她雪仙宫上一任大师姐就主动退居幕后而为她铺路了,而一直以来,她,都是象征了雪仙宫的年青一代的,她,是雪仙宫筑基期内这一代当之无愧的领头人!
可,就是这般尊荣的身份,在刚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姐妹搏杀,而自身只能躲在白钟里面,像个懦夫一般,连出去与她们共存亡都不敢啊!
如是,她,还当的什么筑基期大师姐,还有什么资格统率雪仙宫所有筑基期弟子啊?
别人还能杀能战,无论杀了别人还是被别人所杀都是一种同生共死,而她的明哲保身虽然是那段时间最好的选择,可却终究,还是差了些什么她无法原谅自己的懦弱!
“走吧,她们,在外面等你。”天杀轻叹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场血战之后苟活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会陷入一定的迷障中,而只有一直保持清醒的他,才看穿了所有。
可他却无法对雪落痕说什么,这是一种道障,比心病都还更难治的东西,心病还有心药可医,可道障,走的出来,就是走的出来,走不出来,便一生,都只能如此了。
雪落痕点头,微沉着脑袋,可后背玉骨,却挺的笔直,一步步,沉重的朝着空间通道踏去。
最后,就是天杀了。
他回望一眼,虽然尸体都被寒天林收走了,可千万血流,却还在不断的朝着石门涌去。
他眉头微皱,虽然这一次他能够逃生,可他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特别是,那扇地之门虽然还未被打开,可却终究,是开了一线!
“前辈,若是真有缘的话,天沧六国再见。不需要多久,百年,只需要百年时间,我想站在你的高度去领略一下这世间的风骚!”天杀最后再次朝着石门之内的血眼一礼说道,好似是在为自己订立一个用来超越的目标,语气庄严而又沉重。
血眼好似点头认可了般,也是回道:“就凭你这句话,若是有机会的话,吾等你百年,又有何妨?”
天杀转身,踏入空间通道之中,而在他踏入这座通道之后,他身后的入口也缓缓收缩了,随着他越走越远,通道入口也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化为光尘一点,消失不见。
但救在入口即将消失的刹那,天杀忽然听到身后通道之外,石门之内,血湖那头,一声震天彻底的轰鸣爆炸声,轰然传来。
“魔主,三万年的恩怨纠缠,就在此刻,做个了断吧。”
与爆炸声一起传来的,还有一声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淡仙子之音,可就在听清这个仙子之音的刹那,即便是坐看七百修士混战厮杀,都无一丝神情变化的天杀,突然浑身一震,猛然回头看去。
借着那空间通道和光同尘的最后一个刹那,他由远而望,印入他眼帘的,是一个身着一袭白裙,高踏在半空中,好似九天之上的仙神一般高傲而冷漠的绝美女子。
而当天杀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时候,那个绝美女子好似心有所感一般,目光竟然跃过了血湖之上的血眼巨浪,而朝着只开一线的石门之外,那只剩一点的空间通道看来。
刹那间,虽然他们对视的空间是如此窄小,虽然他们对视的时光是如此短暂,可却好似一眼万年一般,只是那一眼,就深深的将对方,给印刻在了心中!
或许并不需要印刻,因为两人的身影,皆早已埋藏在了对方的心中了,如今只是从那千重关隘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