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殊途不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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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殊途不同归-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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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条线索,无论是穿在唐涛身上的还是穿在太子身上的,我们一条也不能放手。”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一条对策是你与轩辕野同心共济,另一条对策是洛西风娶了唐芷深入敌后——

    我说你们两个,这么玩有意思么?”星堂的话一箭穿心,害得我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的伤势又开始刺痛。

    我说你有什么意见么?我好好的一条鱼,修习千年,为善从徳。招谁惹谁了被这帮畜生害成这样?

    现在我就是要揭穿唐涛的真面目让他身败名裂,就是要帮助轩辕野压倒太子,还天下黎民一个圣君。

    怎么了?我做妖精做了千年,满心满怀都是巴掌大点的天就装他妈的一个死男人。今天我就不能让我的生命有点意义么!

    “能,你说啥都能。”星堂打了个呵欠,摇摇晃晃进房间了。

    我把他撵出来:“喂,你睡树上去。”

    “我又不是鸟。”星堂随便往外屋的小床榻上一躺:“小鲤鱼,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梅妆,你们之间反而会更容易相处一些呢?”

    我说我没想过,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个:“现在洛西风说不定已经进了唐家宅,偷摸躲在唐芷的窗子下面丢小石头呢吧。我不想听你再说这种废话——”

    “好。你有种不听,有种就别把耳朵凑过来啊。”

    我:“……”

    我说星堂,你打不过我,现在又没有扇子给你躲。信不信我杀了你,连土葬还是火葬都不给你剧透?

    “别发狠了,我知道你不能杀人。”星堂吃准了我,笑得很不厚道:“你是跟轮道上神离朱订的契约吧?一旦亲手杀生,要遭劫难的。”

    “好吧,星堂其实我还真的对你动了杀心你信么?”我说阿宝死在洛西风父亲的手上。一想到这个,我就恨不得让他也尝尝失去好基友的滋味。

    星堂说他知道他自己长了一张又帅又躺枪的脸,习惯习惯就好。

    “言归正传,看你歪着脖子也等了半天了。”贱男人清了清喉咙:“我只想说我的看法,这三年下来,我不认为洛西风对你没有爱情。

    只不过太平淡的生活,会让爱情从一开始就被埋藏在顺其自然的朝夕里。少了初相识的心动,也就不会有轰轰烈烈的信号。

    你可以想想看,当初你与苏砚的相识难道不是这样么?”

    我说这不一样吧:“苏砚化人形的时候很惊艳,而我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那就要怪你自己不努力了,一千年了也没能把自己修炼得丰满一点。”

    妈的说好了严肃一点谈谈心的,我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洛西风养的宠物能靠谱!

    “好了不逗你了,我只是在想现在你和洛西风既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撩你也不算什么违禁。”星堂倒是实在,一番话下来整个夜色的气氛都不寂寞了。

    “可是阿黛你想过没有,对一个男人来说,最好的爱情是用来辅佐生活的,而不是用来歇斯底里的。

    他爱上你的时候。你就是阿黛,一个没有亲人的可怜女孩。

    那时候的他,是你的全部,他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你若还看不明白,回头想想——他为了你跟他父亲对峙的时候,为了救你的朋友,不惜自戕身体的时候,这些,难道都不是真实的么?

    可是那后来。他真真实实地拒绝了你,原因你想过么?”

    我长出一口气:“我知道,我是妖。后来他知道我是一条千年的鲤鱼精,便说什么都不肯再接受我了。”

    “说你傻啊,你还真是一点不给自己争面子。你以为洛西风不跟你在一起是因为你是妖精?因为你有千年的修为,跟他成亲之后就要与人共白头?别开玩笑了好么,妖修千百年,若找不到一个愿意为之放弃长寿的人相守。你要那么多修为有屁用啊!

    多少妖类终其一生,就是希望能用漫长的孤寂换取短暂的温馨幸福。

    如果洛西风认定自己就该是你的那个人。他怎么会拒绝得如此没水平?”

    “照你这么说,难道他得绝症了不想拖累我啊?”我搅着指尖的长发,翻了个冷漠的白眼。

    “如果我说,他是不确定你是否真的爱他,你信么?”星堂难能有这么认真的表情,简直是由不得我不相信了。

    “他喜欢的是阿黛,可你不是阿黛。他喜欢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就算长得没有特别倾国倾城,身材也不好。但阿黛就是阿黛。是他可以用生命来呵护的姑娘——”

    “可我是梅妆,阿黛……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姓苏也是为了苏砚。以你之姓冠我之名,这是多少女人终极祭奠爱情的方式。

    “当洛西风知道你是一条千年锦鲤的时候,也许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人妖之间的殊途。他在意的,是你不再单纯的心性,以及难以揣测的动机。

    你接近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

    星堂打住我的话,示意我先听他说:“很好。你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这一切都是为了爱。

    可是爱的极致压力往往会让一个人崩溃到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你的前尘旧事里埋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辛苦,也不知道你执着千年独自撑下来那一次次天劫,咬着牙的强颜欢笑之下,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幸福?

    他心疼你欲言又止的过往,却也遗憾他心里那个单纯可爱的阿黛从一开始就是个不存在的假象。

    但是你不明白,洛西风就是洛西风,一个看似超凡脱俗,但是骨子里脱不下世俗情义的男人。

    他不是苏砚。永远也变不成苏砚。

    在奈何对他说出你们前尘往事之前,他对那些曾让你痛彻心扉的事本是一无所知。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与你共同承担一段本不属于他的感情,又该怎么接受你呢?”

    我沉默,并不是因为我在思索要怎样反驳。

    直到星堂又说:“阿黛,你认识阿宝多久?”

    “三年多。”我说,就在遇到洛西风不久之前。

    “是啊,这么算下来,在你漫长的生命里,三年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星堂侧着头循循善诱地看着我:“可是你为他伤心到欲生欲死。为什么?”

    “因为他真实。他的陪伴让我……离不开他。”

    “因为真实才会打动人的心,也因为真实,才会让失去时的痛苦成倍扩大。可是如果有天你知道阿宝根本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小萝卜头,而是慕容凛转世,接近你是希望弥补前尘遗憾,那么你——”

    我觉得有点反胃,摆摆手:“你别说了!”

    我摇摇头:“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孽。感动来去,都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文。”

    “所以你们两个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吧。”星堂说到这里深表无奈:“但我没想到你们要闹到各寻新欢这么夸张。有些孽缘是属于你们自己的。就算互相捅刀子捅得上了瘾,也不用牵扯无辜人入局吧?”

    我无话可说,于是表示:“你也别说了,辛苦你了。我今天晚上就动身去找轩辕野,你休息一下就回洛宅吧。顺便告诉洛西风一声,喜酒前我会赶到。”

    “唉,随便你们了。我不说了,我只是个局外人嘛。”星堂说:“不过,难能看到洛西风流泪。啧啧——”

    “那些眼泪,他欠我的。”我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把头发挽了起来。

    先御剑,再入河,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大约后天一早我就能潜入京城。

068 他和他不一样() 
临出门前,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需要收整的东西了。只把几件物品打包了一下,随手丢到躺在我床上迫不及待鸠占鹊巢的星堂身上:“这包东西是狐嫂从灵岩洞里找到的,洛西风走的时候也没多管。你一并带过去吧。”

    “那狐狸能有什么好玩意?”星堂随手就给抖开了,一个小小的银器从里面滚了出来。

    像酒杯,又像祭祀用的托樽。

    我弯腰捡起来,奇怪道:“这是什么?”

    “四祭金樽。”星堂到底比我见识深,眯着眼打量了须臾便给出了答案:“奇怪,这东西是禁忌神器,已经失踪数百年了。怎么会在这只不男不女的狐狸手上?”

    我摇摇头,表示我并没听过:“这东西干什么用的?”

    “相传是用来修炼一种神秘而高深的妖术,不过目前无法从有记载的史料中查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我说你这话讲得怪渗人的,就好比一个剑客拥有一把口口相传的好剑,却没有任何人见过——因为见过的都死了。

    “你说的没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星堂完全没有领会我揶揄的点,竟然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没有人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妖术。所以不排除……可能是,入魔之道。”

    妖修成人是正道,人修成仙是明途。但无论是妖是人,也都可能为了追求无上极致的力量,堕入心魔之渊。

    我说算了,是什么都无所谓。反正现在他落在唐涛手里很可能已经变成了一条围巾。

    第二天快日落的时候,我到达了京城外围的栈道附近。

    向东走三四里路就是护城河,按照这条地图上的指示,我只要在每天月上之际奋力游过泄闸甬道,就能顺利进入京城的地下河道。

    虽然这些水,多是不怎么干净的……

    时候还早,为免麻烦,我决定坐在城外集散驿站的凉棚里喝点茶,等天黑再行动。

    “还有三天时间,临王勾结妖孽的案子就要交给刑部审理了。不过听说主审的大人换了,本来是是太子妃的二表叔。今天皇宫里刚传出来的消息,说有数人联名启奏,推荐去年新科状元,刑部中侍郎赵安世换审。”说话的是个缁衣公子,相貌平平,谈吐中带着几分恼人的自负。

    一盏茶一匣话,要么为啥历朝历代的读书人总是最遭殃——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还总想要以一派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态度对事事瞎评论!

    “啊,本以为临王明摆着没有活路了,没想到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还能峰回路转?”对话的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看样子,迂得有过之,腐的无不及。

    “谁说不是呢?听说新上任的中侍郎可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一无背景二无人脉,但是就敢一腔热血干叫板。人称‘铁面阎王’赵安世,只要你给他三把火,就是皇帝屁股上有屎,他都敢烧龙椅!”

    这形容得有点不堪了,但我听在心里一阵轻松——听这个状态,无论真假,轩辕野的处境好像开始有所逆转了?

    “那也不算坏事吧?临王建功伟业,爱民亲军,有口皆碑。听说就为了这次的事,临安城那边凡是挺他的军民已经被太子暗地里捕杀了一批又一批。临王手里最多只有三万人,听说这会儿已经在云潼关蠢蠢欲动了。保不齐啊——”前头那人呷了一口茶水,吞了后半句。

    对方脑袋一转,不以为然:“那又能怎么样?远水解不了近火。何况临王要是一早就想走这条路,当初就不会回来自首了。”

    “常驻边疆的军人身上总有些比命稀罕的傲骨。这样的人,生于皇家就是悲哀。话说,你可有耳闻——”那人还有点心眼,知道最要脑袋的话不敢大声讲。于是乎,瞪着两个绿豆眼四下打探了两圈,最后附耳过去。

    但凭我的内功,若要有心听得倒也不用太费事。

    “我听说太子太傅护国大天师洛景天也回了京城,皇帝知道他当日也在临安城,几次欲问清事实。可他的态度一直模糊,看起来十分中立两不相帮。”

    “那也难怪嘛,本就是一介江湖术士,不懂朝堂大事。要不是牵扯妖邪涉水,他哪轮的上多话?”

    “非也非也——”青缁衣的公子明显就是有意卖弄,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扇子一展,一脸欠抽:“这洛老天师表面上两不相帮,其实背地里一直在帮临王通路子。否则你想,好端端的怎么会临时换人问审?临王又怎么会被从刑部的监牢里移到舒舒服服的御史殿?”

    “兄长别说玩笑了,那洛天师可是太子的老师——”

    “所以说,有些人你可别看他出身山野,与世无争的模样就以为他好对付。

    这边自己把持着太子,那边叫独生子收了个漂亮的小妖精做徒弟。听说那姑娘是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见临王新丧侧妃,于是有心把这美人献上去。这叫什么?这叫两头买大小,横竖不亏!”

    我听得腮帮子疼,一开始还以为多打听点京城里的风声总没坏处,可是这两孙子讲到后来都什么乌七八糟的啊!!!不过,夸我漂亮?还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恩,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呸,本来还以为是有点时政头脑的国之栋梁,没想到就跟被拔了屁股毛的死乌鸦似的。两片唇夹着一条舌,什么正经话都没吐出来!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扔下两枚铜板就要起身。可是那公子的最后一句话却着实让我心冷了半截——

    “所以太子才不傻呢,好不容易逮到能把临王一举搬下的机会,怎么可能让他有机会脱钩?”

    “不想归不想,但杀人也得头点地啊。一个太子,一个亲王,又不是可以一声不响杀了埋的角色——”

    “呵,你等着瞧吧。我看太子啊,未必能让临王活到开审。”

    “嘘!当心点。这话掉脑袋的。”

    我心说,就你俩刚才说的那些,哪一句不掉脑袋?

    可是千嘲笑万揶揄也抵不过我此时心凉半截的焦虑——

    之前洛西风让星堂随着押解回去,路上保护轩辕野不受戕害。再加上人手众多,有手有眼,太子也未必就敢怎么样。

    但是现在,轩辕独自监禁囚房,衣食住行皆暴露于形。如果太子真的被逼狗急跳墙。可以有一百种方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活不下去——比叶良辰牛逼多了。

    想到这里,我再难坐定。数着夕阳退下的余热,我来到护城河边。

    先用一块大大的油纸包住衣物,然后用草绳栓好,系在两脚踝上,入水成鱼。

    带衣服干什么?废话!我总不能光着身子去见轩辕野吧?

    管他什么生活污水,洗衣河道。我权当是在文人雅兴中穿梭了一回曲水流觞。

    洛西风给我的地图清晰明了,再加上我非常人的方向敏感。只用了小半夜的时间就潜入了御史殿外围的小渠沟。

    我的颜色太过鲜艳,所以只能尽量往深处沉。视线太模糊,我晕头转向地绕了几次后,终于来到了轩辕野所在监牢外的一块隔水板下。

    我用嘴巴拱起一块空间,侧过头来。

    鱼的两只眼睛是长在对侧的,所以我不能像人一样看得那么清楚。

    现在差不多已经是后半夜了,轩辕野并没有休息卧榻。而是坐在房间仅有的一台桌子前,点着烛。阅一本书。

    他穿了一件单薄的灰色常服,清秀的色泽包裹着他健硕修长的体态,但我丝毫不会觉得有违和。

    将军百战,解甲归田。真正的王者就该得以驾驭一切顺境逆境,宠辱不惊。君临天下而不忘本,阶下囚徒而不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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