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殊途不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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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殊途不同归-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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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

    刚刚看到你在外面帮忙拉花球,唉,这种粗活给绿影做就是了——”

    “师娘客气了,阿黛自是守本分的人。师父大喜的日子,若不尽心尽力,难免又要落旁人口舌。担个不孝的罪名——呃……”

    这贱人!表面上好似在拉我的手,实则藏在袖子下狂捏我的脉门!

    好不容易平息下的气血再次翻涌异常,这会儿压的胸口跟被人一脚扁踹了似的。

    “师兄你看,阿黛的脸色的确不太好呢。”唐芷娥眉一簇,关切之意溢于言表:“要不我叫绿影过去,再割半碗鲜血煎点滋养的药?”

    “多谢师娘,我不要紧的,也不用再劳烦绿影姐姐了。”

    我咬着牙,摇了摇头。咕噜一声,咽下涌上喉咙的一口腥咸之息。

    “好了,放开阿黛。”洛西风起身过来,骤然出手就按住唐芷的腕子。我就知道她会突然泄功,登时软绵绵的跟蛇似的,弄得男人都不好意思说半句重话。

    “师妹,我这院子里的伙计们大多都是没能完好渡天劫而落下些许创伤和残疾的妖类。既然你医术高超,请替我帮他们开点方子调养一下?”

    “师兄你还是这样,本该是个雷厉风行的斩妖术士,却偏偏生就一副菩萨心肠——”

    “师妹!”洛西风冲她点了下头,话音不算响但声调亢了几分:“医者父母心,不问出身富贵,宗族种群。师叔也是这般教导你的吧?

    至于我家小徒弟——

    你放心,她可没那么娇惯,平日被我责打得都要比这厉害。”

    唐芷的脸红了红,又白了白。最后不甘心地弯腰道了声别,推门出去了。

    我扶着还不是很灵活的左腿,说师父那我也先走了。

    “干嘛去!”洛西风剑眉一挑:“过来,给为师梳头。”

008 赠玉() 
洛西风喜欢洗澡,无论春夏秋冬风霜寒雨江湖胡海。冷水热水都只随心情而定,比我还像条鱼。

    这三年下来,换洗的衣物大都习惯由我帮他打点,唯有一头长发从不叫我碰。

    ——所以今天是我第一次为他梳头。

    此时洛西风端着茶,有意坐直了身子往我这厢靠了靠。任由我高高撩起那头染墨绝美的长发。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幽香,好像徜徉在白梅丛中染了一身的惬意。

    我一手穿过黑瀑,一手拈起桃木梳。而那细腻的手感又是凉丝丝的,更让我忍不住颤抖着抓紧了五指。

    “扎起来?”我挑起桌案上的青色发带,浅声问。

    “恩,挽个冠吧。”他说。

    洛西风的长发平日大多松散着,要么就只用发簪随便缠一下。与他那放荡不羁心怀闲野的性情,倒是十分吻合。

    可今日却要叫我帮他挽髻加冠——是因为要成家了,要收敛了么?

    他的头发在我手中很是妥帖,暴露出来的脖颈又白皙又修长,如戏水唱天的鹅般高傲。

    然而锁骨嶙峋有致上的水珠还未干涸,于是我挑起几根粘连在肌肤上的发丝,一不小心被什么绊住了了手指。

    力量一绞,啪哒一声!

    “啊,对不起!”原是一时手拙,我竟扯断了洛西风脖子上的那根细红绳!

    诶?我怎么不记得他有随身佩玉的习惯?这三年来也不曾见过。

    眼下这一块青澄澄的暖玉就势滑落在洛西风腿上,被他伸手牢牢捏住。

    “师父,这块玉,你是怎么得来的?”我呵了一口气,压住差点冲出喉咙的咳嗽。

    “哦,是娘亲临终前留给我的,说是我自胎里就带这块玉。家人本以为是天赐护身之物,大惊大喜。没想到初时只要把这玉放到我身边,我就会啼哭不止。

    后来我爹偶遇得道上仙,说这玉里执念太重,以男子的刚阳之血怕是养不住。日后待到身边有了情悦两厢的女子,方可驾驭。”

    洛西风攥着玉件眯眼看着我:“所以我想趁着大喜的日子戴上来试试,可还没两个时辰呢就断了。真是无缘。”

    我盯着那一方小小的玉珏,嘴角不仅抽出一丝惨笑。我说:“师父,这玉与您的缘分只怕是胎里就定了的。只不过,您没找到……那个对的人罢了。”

    我将玉牌从他掌心里拾起来。松松一握,温温润润的体温犹在。

    “怎么?你想要啊?”洛西风呵笑了一声:“要就拿去吧,说不定还能当几个钱买胭脂呢。”

    我点点头,说我要了。但我不会把它卖掉的。

    “这是师父第一次送阿黛东西,定然好好珍存。”我为他簪好一顶紫玉青冠,望着铜镜中的脸,渐渐重叠了记忆。

    我说师父那我先走了,灶台尚未修好,晚餐就叫狐嫂去毗蓝坡底下的小食店去买点吧。

    捏着玉佩,我几步就闯回自己的房间。心魂未定,香汗淋漓。

    “阿宝……”我扶着桌案坐回到自己的床头。

    阿宝这个小懒虫,真是被我惯坏了。此刻竟然敢堂而皇之地睡上我的床,还以男孩子的形态!

    他面朝里,背对我,身上蒙着一床被子。估计是化人形伤元气,这会儿累困了。

    我说:“阿宝,这块玉佩真的在洛西风手上呢。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有天定?”

009 偷听() 
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手里这片玉佩,我的指甲沿着背面的刻字一点点划过去。

    这玉佩名为‘落梅珏’,通体淡青,透月光下会有浅浅的白痕,就像白梅点黛般清雅悠然。

    都说玉有灵,以精固,以血养。如此一千多年了,竟也是包浆不改,镌刻不淡。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

    苏窗远为黛,砚里墨荷香。】

    这两句诗,曾是我亲手刻上去的。苏砚,梅妆……

    “阿宝,其实我真的舍不得走呢。”叹了口气,我轻轻拽了下男孩的被角,唏嘘道:“早以为自己看淡许久的执念,不到临别的那一刻,却是不知道心里有这么痛的。”

    窗外的夕阳渐渐散落,屋里有限的光色照在我狭隘的床铺上。阿宝在被子里卷成七分熟,竟是睡得呼呼。

    我咬了咬牙,轻轻揩去泪水。

    “唉,算了,洛西风终究还是要娶别人的。要我明天亲眼看着他们拜堂,还是走了比较好。你说是不是?阿宝,阿……宝?!”

    伸手撩开被子,我用了几分力气推它。我说阿宝你醒醒喂,起来收拾收拾啊。

    “阿宝?”手指刚刚触及到这孩子的身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指尖传遍了整个手臂。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阿宝并不是熟睡了,而是被一道凌冰符硬生生地给禁住了!

    “阿宝!”

    “好哇,就知道你个小狐狸精不怀好意!”只听身后一声阴阳怪气的嗔怒,同时啪嚓一下,我的肩背上被鞭了个正着!

    身后那绿衫姑娘柳眉倒竖,双脚高叉。单袖祭出一根红烛粗细的藤鞭。

    我定睛一瞧,这不正是唐芷身边的丫鬟绿影么!

    我刚才进屋的时候也着实是大意了,没料到竟还有人在。

    她与我同一室,竟能把气息压得这么弱。想那唐芷身边养着的一个丫鬟竟也能有这般修为,着实让我不敢小觑。

    “我还道你一个小小的徒弟怎会如此嚣张,原来心心念念的竟然是自己的师父。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绿影冲我呸了一声,手里的鞭子攥得紧紧。

    我冷色站定,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你家的小妖怪竟然敢跑到我们小姐的房里来偷药,被我绑了过来问罪。

    没想到,你这一进门就是凄凄切切地诉了一大段的衷肠,听得我都不忍打断你了。

    啧啧,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跟我们家小姐抢男人?”

    这丫鬟牙尖嘴利的,说起话来也是愈发不堪。

    我见事已至此,阿宝又被人家制着,心下只好先卖个软。

    我说绿影姑娘,阿黛向来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师父既然要与唐家小姐成亲,我亦有离开的打算。你一直在后面偷听,也该知道我此言非虚。还请你高抬贵手,放了阿宝。让我们这就离开。

    “你当我傻么?”绿影攥着鞭子,冷笑一声:“腿长在你身上,你说走就走,说回来就能回来。

    养着你这样心怀不轨的丫头在身边,我们小姐的日子还会好过?

    既然敢打鬼主意,就别不敢承认——”

    上前一步,绿影拉住我的手腕:“走,我们去见洛先生。让他亲耳听听你这些不堪入目的心思,看他会不会当场把你逐出师门!”

    “绿影姑娘,我们无冤无仇,你何须做的如此绝?”我按住绿影的手,皱眉厉声道。

    “我从小就是小姐带大的,他们一家对我恩重如山。现在小姐出嫁,事关一生的幸福,我岂能留你这个心怀叵测的小妖精伺机使坏?”

    绿影说的也非没有道理,但各人持各人的立场。若是不肯和平相商,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我说我是不会告诉洛西风的。你护着你家小姐,是你的责任本分我也可以理解。

    但是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快把阿宝的符咒解开。我说走就会走的,你信不信我管不着。

    若你执意胡闹,我可要不客气了。

010 重伤() 
“好哇,我倒要看看,你不客气起来,是个什么狠角儿!”绿影持着鞭子又是一记。擦着我鼻尖过去的同时,被我一掌攥住鞭梢。

    “你这是,非要动手不可了?”我跟她拉锯是没有尽全力的,毕竟以我千年锦鲤的功力,即便受了些伤,也不会输于一个小丫头手下。

    但我不想杀人,一旦破了杀戒,就等于说毁了轮道时的契约。

    所以我只是使了个小小的手段——

    只听绿影的鞭子啪嚓一声掉了地,捂着手心的青烟就是一阵惊慌!

    “你……你竟然在鞭子上下毒?!”

    “只是一点红尾神仙鱼的毒囊,随手抹在鞭梢上了。”我微微挑了下唇:“没关系的,只要每隔七七四十九天服用一坨神仙鱼的粪便,保证你不会全身溃烂而死。”

    “你!”绿影气急败坏,似乎还想再骂几句恶毒的话,可惜毒素最先发作的就是舌头。只见她面部一僵,咕咚一声就给我瘫倒在地!

    “阿宝!”我扑过去把男孩拖过来。

    绿影这么一昏,阿宝也醒了。可是身上的凌冰符没那么容易解,这会儿一张小脸还是冻的发紫。

    “阿黛!”阿宝哭得语无伦次,说自己是担心我的伤势才想要去唐芷那里偷点疗伤的药,没想到被绿影抓个正着,呜呜呜!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是不是给你惹大麻烦了?”

    我抱着他安慰,说没事的,反正我们也是要走的。本来没出息,半天下不了决心。这回好了,不走也得走了。

    乖,我这就想办法帮你解咒。先别哭好不好?

    可惜这凌冰符又加固了一道三坤六乾咒,解起来实在需要花点功夫。我这边急得束手束脚,但阿宝那里已经冻得快不行了。

    想他不过十来年修为的小山草精,再这么下去怕是要伤元气。我一着急,只好凭内功硬生生催开——

    “阿黛!”阿宝刚挣开手脚就扑我身上了,哭得跟叫丧似的。

    我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伏在床沿边大口呕血。想来这强行催符的损伤竟是比想象中更难过。

    “阿黛!阿黛你怎么样了!”阿宝趴在我身上,一边用袖子给我擦着脸颊,一边像个小孩子似的冲着地上昏迷的绿影狠狠踹了一脚:“都是这个坏女人!我好不容易找到一颗疏经活心丸,被她抢回去了,呜呜呜。”

    我一点力气也没了,眯着眼侧倒在床铺边。抬手摸了摸萝卜的脸,我说你不是男孩子么?怎么那么爱哭啊。

    “阿黛……我们怎么办啊?你还成不成啊?”

    我摇头,说没事的。

    “等下万一有人进来就麻烦了,你快点……快点把这个女人处理下,咱们一会儿就走……”

    “好!”阿宝摩拳擦掌地跳起来,蹲到绿影的身边嗅了嗅,眼睛一眯就露出了两个小尖牙!

    我吓得半死,赶紧撑着身子蹭过来:“阿宝你要干什么啊!”

    “干什么?”阿宝伸手就把绿影的衣领给撕开了:“吸她的元神啊!”

    我一把就把他推开了,我说你不是萝卜么?怎么还开荤的!

011 谁言离别苦?() 
“可是她若不死,之后还能放过你么?

    再说了,好歹也是用碧草艾藤泡过好多年的药人。你等我把她的元神挖出来给你吃,说不定内伤就好啦!”阿宝一本正经地说。

    原来这小家伙是在惦记着我啊,我心里挺感动的。

    “不要这样,阿宝。她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唐芷对她有恩,她与我为难也是常情。而且害人性命这种事,我们是不能干的。”

    我说你把她用被子裹上,塞我床底下吧。我给她下的毒不致命,麻痹效果差不多二十几个时辰就解了。我轻轻弯下腰,在绿影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抹去她这段记忆就行了,不怕她再乱说话了。

    到时候我们早就跑远了,休要再生事端。”

    阿宝哦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照我说的做了。

    我闭了闭眼,又说你先把行李收拾收拾。我稍微休息一下。等天全黑了,咱们就走。

    我们没有从正门出宅子,而是一路从灶房经柴房,沿着院墙来到北边院墙。洛西风的宅子四周有贴符且布满了结界,所以我不让阿宝随便凿墙。

    “那怎么办,你这个身子又不能翻空。”

    我说你挖地洞吧,往深里挖。我不在乎钻出去。

    “钻?!”

    阿宝心疼我。说我这么骄傲一人,如果来的不能坦荡荡,至少走的时候不该灰溜溜。

    我苦笑说算了,都千年的妖精了我还有什么想不开?既然是输了,输的难不难看又有何分别呢。

    就这样,我灰头土脸地从阿宝挖的狗洞里钻出去。掸掸身上的泥土,头也没回地被他搀扶着往前走。

    因为我记得刚刚最后一瞥的时候,院子里还是张灯结彩的。

    唐芷代替我在伙房里收拾被花鼠鼠的烟囱,狐嫂每天在饭后都会望着青丘的方向默默念着什么,而洛西风的琴声从后院里断断续续。

    我说阿宝啊,我最难过的不是我不得不作出离开的选择,而是当我离开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对洛西风的意义,真是轻微得让我心痛。

    “阿黛,你想哭就哭吧。”阿宝扶着我,呛呛踉踉。

    此时我们与红鸾镇背道而驰,翻过前面的寒亭山就能到临安城了。

    我说我没哭,我现在伤势沉重,身子十分缺水。

    可是怒伤感,思伤脾,不哭不代表就不伤。强撑了六里地后停下来,我已经疲惫到不行。

    阿宝扶我到路边的大石头上歇了一会儿,我说我伤势不太好,怕是无法再维持人形。我需要水,哪怕三两个时辰也好,够我恢养一下。

    “水?”阿宝解下了随身的水壶。

    我瞪了他一眼,我说我是千年的锦鲤,又不是条小金鱼!

    “能找个池塘或者大水缸就好了,”我表示,我的真身得有阿宝的半个胳膊那么长,需要在静水中调养生息。

    “哇,这么大一条鱼啊?”

    我自嘲地笑笑,说是啊,能吃好几顿呢。

    靠在阿宝的肩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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