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殊途不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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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殊途不同归-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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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真是,见过不要脸的女人,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最后,还是我亲自端着药往屋里去送,这刚走到门口呢,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几乎把我吓崩溃。

    “嘶,你轻点……”

    这是洛西风的声音?

    “我又没用力!唉。你身子侧一下。对,腰,压住了!抬起来!”

    “这么多毛病!能干就干,不能干滚回扇子里!”

    我很想知道洛西风和星堂到底在干什么。回忆了一下,还好我刚刚把奈何给我的这一小瓶药给收起来了,否则绝逼会以为是洛西风不小心误服了,这会儿不管抓了个什么,在那泻火呢!

    咣当一声推开门,我一脸茫然地看着黑衣的星堂正坐在床榻边。帮洛西风梳头发。

    他受伤这几天,头发一直没机会清洗。再加上身体虚弱,更是显得没了之前的光泽顺滑。

    所以星堂手里抓了的那一团,看似毛躁的不明物体,实在让我忍不住憋了个大写的心疼。

    我放下药碗,说了句还是我来吧。

    星堂如释重负,跐溜一声就把自己扔出窗外了。

    “阿黛,坐下陪我说说话。”洛西风把凌乱的长发压在身下,冲我招了招手。

    我木木然地把药碗又端了过来,说你先趁热喝。

    咦?

    一眼看到桌案上又多了一副画,明媚红艳的锦鲤在一朵墨色荷叶下栩栩如生地穿嬉。

    “你画的?”我心头一窒。

    “恩,跟王府的管家要了些朱砂。”洛西风漫不经心地说:“像你么?”

    “像。”我想说真的很像,连我额头上一小块淡色的斑,还有飘逸的四瓣尾鳍。这些,都是专属于我的特点。

    “师父,你怎么知道我……”

    “我……不是见过你么?”他转过脸去,只看着朝阳透过明媚的窗,也不知是霞红还是脸红。

    我不敢说话了。只把药碗抖抖索索地递过去,叫他趁热喝。然后从外面端了一盆温热的皂角水,我说师父,我帮你洗洗头发吧。

    扶着他的身子,向我这一侧仰面躺平。黑发瀑悬垂下,游龙般戏在温热的水中。

    他闭着双眼,睫毛上落着透窗而过的金色。精巧的喉结涨的有些夸张。

    我的双手在盆中轻轻捣弄,竟有种穿梭水草丛的快感。他不说话,我也沉默。好像时辰一点一滴都不会再流淌一样。

    这样细水长流的日常,却为什么不能让我轻而易举地走进他的心呢。

    我很想吻他,就这个角度。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攫住他粉樱般柔软的双唇,他一定会拒绝,会挣扎。可是那又怎么样?他受伤了,打不过我……

    这鬼念头就像着了魔一样吞噬着我的理智,直到他突然开口说:“你要是敢轻薄我,我就咬舌自尽。”

    洛西风你去死吧!

    我愤恨地用拳头砸出了水花,却没说半句狠话。

    因为我不是孩子。我是梅妆。

    用干燥的帕子擦干他的长发,我扶他到软榻上倚着。半敞开的白色里衣下,肌肤纹理若隐若现,黑发湿淋淋地搭在扶手上,说真的,他比我还像一条鱼。

    端着水盆出去,我说师父,等下午饭就让唐芷来帮你安排吧。只要你动动嘴,全天下的男人女人都能围着你转。

    其实你。并不爱任何人,却着实是很享受这个感觉对吧?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缺爱,却不敢承认的傻瓜。”我轻笑一声,推门出去。

    日落的时候,我带着阿宝和弯弯乘了轩辕野安排的车辇离开王府,并没有再去跟洛西风打招呼。

    阿宝问我既然这么神不守舍,干嘛不把话说清楚。

    “能用话说清楚的事,还算事儿吗?”我揉了揉眼睛,看到后花园的一处假山外。星堂貌似正在撩唐芷。

    我想,如果这就是他说的,找个机会教训她一下——那我真是感谢他二大爷!

    东街角的别院比我想象的还要宽敞,不过从外观看这园子是十分低调的。大门不用气派的朱红,是清淡的赭石色。下马石也常年风化了,圆润的苍白而滑稽。

    “这处别院我很少会过来,一些物件也不算新了。阿黛,先将就一晚,明日我再叫人送些日常器物。”轩辕野带我去了后院的客房。阿宝和弯弯争先恐后去占床,这童言无忌的小模样八成都把正经事给忘了。

    我含笑说:“王爷,不用再费心了。阿黛又不是过来享清福的,给你添这么多麻烦实在过意不去。快点回去陪陪王妃娘娘吧,天不早了。”

    “怎么?陪你搬了半天的家,连口热的饭也不给么?”轩辕野倒似没有立刻就走的意思,这让我鸠占鹊巢的逐客令下得一阵尴尬。

    “阿黛不敢,这就去伙房烧些餐食。”

    “唉,开玩笑的。”轩辕野伸手拉住我的腕子。粗糙的内茧磨得略有痛楚。

    我轻轻皱了下眉,他旋即放手:“抱歉。”

    我摇头:“无妨,王爷若是饿了,阿黛烧几个小菜还是不在话下的。”

    “已叫王府的厨子随车带了食盒,你带着两位小友自行享用便是。”轩辕野说着,便叫下属送上餐盒,揭开来一看,尽是些精巧美观的小点心——他倒是知我最喜欢这些呢。

    我连连称谢,送他日落前门告别。

    “阿黛。”阿宝在我身后一边塞点心一边用触手捅我:“我怎么觉得这个临王对你,好像——”

    我说我又不瞎,看得明白。

    “那你怎么想啊?”阿宝盘膝往我肩膀上一跳,我发现他吃东西的时候不太喜欢现人形,以前问他,他说做人不好大快朵颐,有辱斯文。

    感情你当萝卜就能跟个蝗虫似的随便啃啊。

    我说我还能怎么想,除了洛西风,这世上其他的男人——在我看来都是没有性别之分的。

    转身回了内堂。我咽下了一块带点苦涩的杏仁桂花糕,独自踱步到院子中央。

    这里的荷花开得更艳,接天莲叶无穷碧。我想下水了,除了能疗身伤,是不是也能疗心伤呢?

    月光下,我偶尔现人形,偶尔化鱼形。却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踩着脚底的淤泥,暖暖的,软软的,我突然好想好想钻进去睡一会儿。

    没有人叫我醒来,我便一直睡下去。可以一直睡到洛西风发现——若没有我,会难受。

    “阿黛!”听到阿宝在岸上叫,我唰一声浮出来:“怎么了?”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萝卜脸色有点异样,眼神也怪怪的。

051 怕你被别的男人拐走() 
“看到什么?”我用荷叶护着前胸,往阿宝手指的地方瞧过去。

    “白色的影子。”萝卜紧张兮兮地说:“就在你刚刚沉下去的时候,有个白色的影子甩了个浪头。”

    我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凝着眸子往夜色弥散的荷花丛中张望:“并没有啊。阿宝你眼花了吧?”

    阿宝抱着肩膀打了个寒战,歪头想了想说:“也可能吧。反正,但愿不是妖魔鬼怪就成。”

    “怕个头!我们自己就是妖魔鬼怪好不好……”我往岸上游,干净的衣服都放在石凳上。微微弯着腰把水沉在胸脯上面一点,我说:“阿宝你转过身去啊。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要懂得点非礼勿视。”

    阿宝冷冷瞄我一眼:“谁稀罕看啊。等弯弯长大了,肯定比你这扁平鱼丰满。”

    可就在这时候,我本是好好沉在水下的身子一下子就被裸到了齐腰的位置上!

    还好阿宝转得快,否则这番春光一泄,我只能选择挖他眼珠子了。

    我惊住了。

    偌大一个水塘,怎么突然就如退潮一般浅了水!

    “阿黛你穿好了么?”阿宝眯着眼睛,轻轻往后转脖子:“呀!你怎么还愣着?!”

    我抬手拉上衣纱,随便把自己裹了裹:“阿宝,不太对劲。”

    “诶?”萝卜呆头呆脑地凑过来,跟我一起趴在荷塘边。就像在看小蝌蚪似的:“这水,好像——”

    “突然就浅下去了。”我比了比石壁上的水位,潮湿的气息黏着陈年累月的苔藓,有种诡异的氛围在慢慢发酵。

    “不会是落潮吧?”阿宝扬着头看夜空上的月。

    我摇头。当了一千年的鱼,还没听说过谁家的荷塘里有潮汐。

    穿好衣服擦干头发,我拉着阿宝去找别院里的老仆。

    老仆姓翁,我听轩辕野叫他翁伯。大约六十几岁,平日在院子里修修剪剪,人憨憨的。

    “翁伯,这荷塘里的水怎么突然就变浅了?”我问。

    “啊?你要带着弟弟妹妹去冒险?”翁伯放下劈柴的斧子,手搭耳廓,往我身边凑了凑。

    我:“……”

    耐着性子又吼了一遍,我说:“翁伯,我说荷花池里的水怎么好像有点奇怪——”

    “什么?你要拿荷花煮水敷膝盖?姑娘我跟你说,要生姜敷膝盖才能驱寒,你看我这老寒腿,一直都是用这偏方——”

    我彻底放弃了,无奈地冲着阿宝摊了摊手:“他要是妖怪就好了。像咱们传音秘术那样,不用说出声音也行。”

    “你说谁妖怪呢!”翁伯瞪起眼,把柴火一丢:“小姑娘家家,没规矩。”

    那么……这样就很尴尬了。

    我说:“翁伯你不是听不清么?”

    “我这耳朵啊,也跟咱别院里的池水一样。忽高忽低,忽涨忽落。”翁伯说:“不打紧不打紧,等会儿就涨上来了。”

    我拉着阿宝俯身过去,小心翼翼地提高声音道:“翁伯,这是何原因呢?”

    “临安城的东大门外就是汶水河的中心源,估么着是临王殿下的军队在戈壁修水渠,咱们这儿受点颠簸影响。”翁伯驼着背,笼着柴火往门后堆。阿宝又乖巧又勤快,噼里啪啦的触手就跟捡钱一样麻利。

    “哎呀,池水一翻污泥出,不过咱们院子里的荷花最清纯,丝毫不染。就跟咱临王殿下一样——”翁伯的评价挺中肯的,但我不觉得如果轩辕野听到别人把他比喻成荷花会很开心……

    “阿黛姐姐。”弯弯从房间里出来了,换了件淡黄色的小衣裙。看我和阿宝正在池塘边有商有量的说话。跻身进来:“唉,我家的水塘也会这样呢。有时候一下子就漫出来,有时候又几乎要干涸得能见到淤泥。”

    “哦?这样?”我皱着眉想了想,然后轻轻纵身越上院子中央的一棵垂柳。招了招手,我说阿宝,你带弯弯也爬上来。

    就这样,大萝卜小萝卜吭哧吭哧的,一左一右蹲我膝盖上了。

    夜幕如斯,万家灯火。我撩开伴着月影垂下的柳条,拉长脖颈指着远方:“弯弯,你家在什么位置?”

    “就那。”弯弯的小触手一点:“离这个别院的后墙有两条小巷子,门口有个灯笼的就是。”

    弯弯说,家里的院子不大,只有三间房。有一口井,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

    “哥哥是兔子,兔子都不太喜欢水的,所以平时都是我在池塘边玩。”可是这几个月来,我发现池塘经常会漫水出来,有时候弄得满院子泥浆。哥哥还说,要是实在太麻烦,就把池塘填了了事。”

    “怪事。”我只知道,井水反浊满溢一般都是‘龙翻身’的预兆:“难道真的像翁伯说的,只是因为靠近汶水河的中心源?”

    “不仅仅是靠近。弯弯家院子的位置,应该正是汶水底下河心的总源头。临安城东郊地势程葫芦形褶皱,双河床螺旋样的进排水,最终注入澜沧河与西海。所以,池水翻涨的奥秘,多半与汶水河道之患脱不了干系。”

    我听着一番话,连连点头:“有道理,看来咱们的方向没——啊!你,你怎么在这!”

    等我意识到这段话分明是从头顶上云淡风轻地飘下来的时候,洛西风的侧脸与月色交辉呼应,笑眉如黛。

    此时他倚在我头顶上方半丈高的一棵枝桠上。白衣素裹,银带舞风。长发在柳条之间缭绕,白梅香恍如隔世。

    “不声不响地跟着别的男人走,为师教过你不可以的吧?”

    “你你你——你怎么在,啊!”我是千年的妖精,但没有一条规矩说千年的妖精就不会从树上摔下来。

    阿宝这个重色轻友的小混蛋,看我身子往下这么一跌,他却只管救自己的女朋友——到底还是师父知道疼人啊!

    “阿黛!”洛西风一手扯住我,身形笔直追坠。我本没想要摔在他身上,谁叫他比我重,落得比我快?

    软软的泥地里还有白天日头曝晒过的芬芳气息。我趴在洛西风的身上,贪婪了一会儿那胸前熟悉的温度。

    “最近伙食好了?你重了。”男人抬手捏了捏我的腮,我别扭地转过头。刚想开口再揶揄几句,旋即又一骨碌爬起身来。我急道:“师父!你……你要不要紧!”

    几番创伤下来,还穷折腾什么啊?我想要伸手去扶他,他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妈的,整天白衣服,弄脏了还不是要我来洗!

    我又气又恼:“不在床上好好躺着,跑这里干什么?我……我是来做正经事的,又不是在跟你赌气。”

    洛西风眯着双眼,修长的胳膊环枕在脑后,笑道:“我也是来做正经事的。妖邪为患。我一个除妖术士难道要看着你这不出师的小徒弟来凑数么?”

    我揉了揉脚踝,别过脸去:“你的伤又没好。”

    “所以我不动手,你动手,我负责动脑袋。免得你太蠢,随便一盒点心就叫人家骗走了。”洛西风翻起身来,给了我一个不轻不重的栗子爆。

    我的脸一下就红了:“你乱说什么呢。我……我是想住客栈的啊,可是盘缠都在你那。我没钱,这才出此下策,将就到临王的别院里。”

    洛西风仰着脸打量了一下周围:“如是清幽雅致舒适祥和的住所。在你口中竟然变成了下策和将就。你说轩辕野听到了,会不会哭啊?”

    “洛西风你别闹了!”我皱着眉去拉他:“快点回去养伤,我要休息了。明天还得去弯弯家查看一下呢。”

    “走不动,身上疼。”单手抚在膝盖上,洛西风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几百年前意外救下来的一只蛤蟆。

    可怜兮兮,求抱抱。

    明知道他在装腔作势,我却依然忍不下心不管他。

    我跪下身来,掸掸他身上的灰尘:“摔哪了?让我看看伤到没,呀——”

    雪白的衣襟上红洇洇的一片。带着点腥气带着点药味。

    我吓坏了:“师父,你流血了?”

    “恩?”洛西风侧着头疑惑地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啊,没觉得疼。是你的血吧?”

    我这么一低头,可不是!胸口靠近左侧肋骨的地方有血渗出来,一丝丝得疼。

    伸手往怀里掏了掏,我拽出一堆破烂瓷片。

    糟了!这是奈何之前送我的蛇桐香,用小青瓷瓶装的。摔下树的时候大概是压碎了,这会儿该是被瓷片划伤了身子。

    位置……恩,稍微有点小尴尬。

    我红着脸。捂着胸。推开洛西风的手就要爬起身:“没事的,一点皮外伤。我叫弯弯帮我——”

    呀?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无情无义,死萝卜躲哪去了!

    洛西风搂住我的肩膀,把我拉回原地:“过来。”

    我神色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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