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章殿主而今在整个宛罗城中都是权势威隆,更遑论在天命殿中了,可以说殿内从上到下都对他敬畏有加,丝毫违逆的心思都不敢有,而今听他不轻不重的几句话,特别那些近来有些异样心思,与城内一些大家族眉来眼去的管事、执事、长老,全身就一阵发紧,“忽”的脊背出了一层冷汗。
精舍的门被自外轻轻推开,朱章殿主的一名身材魁梧、膀阔腰圆的武元师,猿猴般无比灵巧闪了进来,几步迈过,到了朱章身后,附耳低声急促说了几句什么。
朱章殿主双眉一挑,脸色一抹儿凝重浮现,袍袖一拂,沉声道“大家都散了吧,我有一件事儿,接下来需要处理一下。”
一干管事、执事、长老,原本就被他一番话敲打的全身发紧,大不自在,闻言长松口气,自软榻上站起,叉手行礼后,鱼贯躬身退了出去。
“这个消息,是秘卫司两位长老派人送来的?他们接到秘卫司新任司长的严令,出城三百里远迎?如此说来,今日在万珍楼拍卖场的千洛,却不成了孤身一人?”朱章殿主皱眉道。
“秘卫司两位长老也不知道这道严令是不是特意针对千洛公子而设,也拿不定主意,因此派人送来这个口信,说一切由殿主您定夺。如果这真是针对千洛公子而设的一个圈套,企图对他不利,那这背后的黑幕,就太深太可怕了。”这名膀阔腰圆的武元师也许跟随朱章殿主日久,居然有着与外貌毫不相称的详密思虑,对朱章殿主低声道。
居然能够与还没有上任的“秘卫司”司长搭上线,宛罗城中有这等能量的势力可并不多,甚至极为可能是城内诸多势力联合起来沆瀣一气了,而在这等紧要关头收走护持千洛的“秘卫司”长老,所欲何为,却真有几分不言而明的意味儿。
朱章殿主点头“立即下去准备坐骑,召集人手,赶往万珍楼。”
膀阔腰圆的武元师心头微凛,情知朱章殿主所言的召集人手,就是将他们这些武元师全部召集起来,要知道朱章殿主眼下座下,与他一般无二的武元师整整有八名,而今全体出洞,足以看出他对千洛的看重,同样局势之危急也是尽露无遗。
武元师刚刚出精舍,精舍门外忽然一个苍老声音响起“殿主近来安否?我等几位不速之客今日特意前来讨杯茶吃,殿主不会拒之门外吧?”
“呵呵,殿主向来为人仁厚,岂能做出那等失礼举动,我等且放宽心就是。”又有一个阴冷的声音道。
朱章殿主脸色连变,慢慢阴沉了下来,却默不作声,回身再次跪坐榻上,淡淡道“诸位今日怎么有这等雅兴,既然来了,也就都进来吧。”
四名尽皆身着雪蚕丝袍、袖口用银线绣着富贵花图案,腰束银带头戴紫金冠的中年男爵天命师,神色或威严、或淡和,或深沉、或倨傲,负手鱼贯走了进来。
进门后,也不等朱章殿主发话,四人径直各自跪坐在了一张软榻上,为首神色淡和的中年天命师,连声道“上茶、上茶,赶紧上茶,朱章殿主的溢露香我们可是期待已久了。”
朱章神色木然,对身后侍立的小侍女摆了摆手,小侍女立即袅袅上前,斟了四杯香茶,低眉一一奉上。
这四名中年天命师,却就是宛罗城除却城主府,其余罗、容、沐、雪四大一等一世家大族的家主。
“茶水也喝了,如果还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谈,我需要马上外出一趟。”待四大家主刚刚端起茶盏,朱章殿主即站起身,“如果事情很急,也可以在这儿等我。”
一听朱章殿主的话,四大世家家主同时色变,无疑朱章殿主这番举动太无礼了,根本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四人联袂而来,那怕朱章殿主向来权势威隆,在宛罗城一言九鼎,怎么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有再重大的事情也要放开,陪他们喝上一壶茶才是,那有不等他们端起茶盏就赶人的道理?
神色倨傲地雪家家主雪通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面色淡和地容家家主容秉,微笑道“殿主留步,不知殿主有什么大事,我们四人前来,居然也不能陪我们略微坐坐?我们几个家族虽然族小势弱,但殿主如此无视,似乎也说不过去吧?”
“废话少说,如果你们是诚意拜访,我自然会尽心接待。你们就说吧,我如执意要外出,你们又能如何?”朱章殿主情知来者不善,直接讲话挑开,一边举步作势就要向室外走去,同时他身躯右侧一枚黄缎包裹的印玺浮现,不住载浮载沉,而精舍外,八名武元师各执兵刃,浑身蓝蒙蒙光晕散发,莫名强悍气势弥漫,已然做好了万全准备。
朱章殿主虽然口里对四大家主极为藐视,实则心头无比警惕,这四个老家伙虽然这些年一直被他强势死死压着,但他却从来不敢小看他们分毫,而今四人联袂而来,不由得他不全神应对。
对于四大家主为何齐齐而来,并执意要留自己陪他们喝茶,朱章殿主心下无比清楚,分明是他们已设下针对千洛的阴谋陷阱,怕自己赶去搅局,故而一定要将自己留在天命殿。
“殿主身为子爵天命师,况且还掌控宛罗城第一防御符阵金光罩,灭杀我等区区四名男爵,还不反掌间的事儿?”面容淡和的容秉叹了口气,“可我们这些小人物总也要活口气吧?既然打不过,心又不甘,那只能拼命了!”
第一百零三章 逼宫()
容秉话音一落,为首的面色威严的罗家家主罗敢宕,“腾”站起了身,将自己身上的丝袍一下解开。朱章殿主双眉一挑,眼神一抹儿震惊、愤怒涌现,就见罗敢宕丝袍中,却是挂满了婴儿拳头大小、色泽紫红、雕刻满了繁密复杂符纹并无穷无尽暴烈能量不住波动散发的怪异圆球,却足足有三四十枚之多。
“我们四人联袂前来拜谒,殿主居然无礼的清茶都不招待一杯,这等羞辱我罗敢宕是绝对不忍的。但殿主位高权重,身份尊贵,我一名不入流小家族的家主自不敢做出什么过分举动,只有用这雷神怒自爆一途,对殿主进行血谏了。”罗敢宕大声道。
“雷神怒”,与“天雷火”一般无二皆是用“星玉”精炼而成,只不过炼制“天雷火”的星玉是下品,而炼制“雷神怒”的却是上品,而两者之间的威力差别也不是很大,也就差了十倍而已。也就是说“雷神怒”虽然小得多,一枚的威力,却是足足与十枚婴儿头颅大小的“天雷火”相当。而今罗敢宕居然悬挂了近乎四十枚之多,一旦同时炸开,这等威力,怕是小半个宛罗城都要消失吧,简直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你居然敢威胁我?你以为你是谁?”朱章殿主数年来在宛罗城口出法随,令行禁止,何曾有人敢威胁他?面容怒气一闪,一股气势惊涛骇浪般席卷而出,身侧悬浮的“殿主印玺”随之金光暴涨,直冲屋顶,“区区几十枚雷神怒,还伤不了我。”
“我根本也没有想过要伤及殿主,我说过,我只是受辱死谏而已。”面对朱章的怒容,罗敢宕心头打了一个突,表面却是冷漠不动,一步不退道。
“虽然伤不了殿主,但近乎四十枚雷神怒,轰的一下炸开,呵呵,天命殿恐怕就没有了吧?而天命殿被毁可是大罪啊,再加上朱章殿主羞辱城内世家家主、世家家主不惜以死血谏这等传闻传到上面,殿主大人恐怕日子也好过不到那儿去吧?不知会不会被贬到与山蛮、海妖两族交战的前线,戴罪立功?”容秉家主眨着眼,砸着嘴道。
“殿主也别想用金光罩,我们在天命殿内,你自外罩住整个天命殿,无用。而无论你想用金光罩罩住罗家主,还是用你的子爵大神通拿下他,呵呵,我们三个可不是死人,挡一挡你,让他引动雷神怒的时间还是有的。而你想必也不会怀疑罗家主的以死明志之心吧?”面色倨傲地雪通冷冷道。
对此朱章殿主自然不会怀疑,冷冷看着罗敢宕道“罗家主,据说你寿元无多,但你真舍得连个善终都落不下?”
罗敢宕“哈哈”一阵狂笑,神态豪迈“一条血髓玉矿脉啊,不用说不得善终,即使让我千刀万剐,也是甘之如饴啊。”
朱章殿主连连点头,连声道“很好、很好,看来你们一切都考虑周全了,只希望你们不会后悔今日选择。”
“这个,就不劳殿主挂怀了。”容秉与雪通、罗敢宕等对视一眼,悠悠然道。
朱章殿主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宛罗城,他们自然不用再看自己脸色,而他们恐怕现在又抱上了来自洛邑领嫡子的大腿,自己即使事后报复他们,他们却也是不怕不怕了。
“很好、很好。”朱章殿主转身跪坐软塌上,双眼微闭,就此一言不发。
四大家主再次对望一眼,也各自安然跪坐软塌上,看着朱章殿主的脸色,心里却是比吃了蜜还甜,一杯又一杯不住喝着香茶这么多年了,一直活在朱章殿主浓重的阴影下的他们,而今在他临行前,终于压了他一回,心头又岂能不爽?
“人生在世,能否快意过活,关键就在于能不能够看准路、抱对腿啊。”容秉一边喝着茶,一边颇为自得地自语道。
走出“万珍楼”,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看着天穹中将星光完全遮盖、密不透风的乌云,再看着周围漆黑的夜色,千洛砸巴着嘴道“还真是夜黑风高杀人天啊。”
当下他也丝毫没有遮掩身影的意思,就那么背负着双手,穿过“万珍楼”广场,循着大街,悠悠然向着“天命殿”方向走去。
走出不多远,长街被云雾与夜色完全笼罩的黑暗中,影影绰绰,十几名高高矮矮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一律乌蚕丝袍、腰束丝帛带、头戴金冠打扮,赫然尽皆是士爵位阶的天命师,像是浮出水面的冷硬尖锐礁石,缓缓走了出来。
千洛站住了脚步,回头一看,身后的来路,同样又有十几名一般无二,高矮男女老少都有的士爵天命师显出。
三十多名士爵天命师,就像是两群堵住了一头肥美大牛的恶狼,齐齐双眼兴奋、贪婪、垂涎的光芒闪烁,盯在了千洛身上。
不得不说,被这么多不怀好意的眼神死死盯着,饶是千洛有着一个超出常人不知多少的大心脏,未免还是有一丝不自在。
“小子,不得不佩服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独身一人在宛罗城闲逛,可真是不知死活啊。”千洛对面,一名身材高瘦面容苍白的三旬模样天命师,上前一步,悠悠然对千洛道,一股稳操胜券,一切尽在掌握的自得意味儿流露而出。
“这话什么意思?”千洛一脸讶异。
“什么意思?呸,别不懂装懂,臭小子,赶紧将你身上的山蛮大能宝珠,以及刚刚卖宝珠收取的一百六十万血玉,以及在白沙亭城自那几大家族手中夺取的好处,统统献出来,然后再自废天命宫,自断一腿一臂,如此看你乖顺,说不定我们还会饶过你的狗命。否则,呵呵,今日可就是你的死期!”又有一名满脸横肉,身材矮壮的青年天命师吼叫道。
“妈的,感情你们是想强抢啊?就因为小爷薄有余财?这是什么狗屁道理。”千洛不忿地道,“城主府陶家财产可比我多多了,怎么你们不去抢他?”
“你小子脑子进水了吧,我们吃饱了撑的才去抢城主府,岂不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小子眼下就像是一个三岁孩童,手拿赤金行走闹市之中,还能怨我们起窥觑之心?”身材矮壮青年一脸看白痴的神情道。
“哦,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就是吃柿子捡软的捏?我最为弱偏偏又身家丰厚,因此活该被你们分食吃掉,对吧?”千洛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道。
这些天命师显然都是刚才“万珍楼”内的顾客,也是宛罗城诸多大家族的家主、族长,以及新贵、豪强,原本千洛在拍卖会一掷千金的豪奢,以及手中握有山蛮大能眼珠这等珍宝,让他们心头已经贪念大炽,只不过千洛包厢外门神般站立着两名“秘卫司”长老,让他们大为忌惮,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火热。然而拍卖会不等结束,他们意外发现千洛身边的两名“秘卫司”长老提前匆匆离去,旋即一个消息如同流毒般暗中飞快传遍全场,宛罗城城主府,以及罗、容、沐、雪等诸多一等一的大家族,要联起手来,将这小子给一举灭杀。
听闻这个消息,整座拍卖场都沸腾了起来,故而不等拍卖会结束,所有天命师已然蜂拥退场。这三十多名露面的天命师,就是宛罗城内较之城主府,以及罗、容、沐、雪等一流大家族要差一个层次的二等家族,相互串联勾结,抢在那几个大家族前,将千洛给拦截了下来。他们打得算盘也是无比如意,千洛此时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块大肥肉、一桌难得的盛宴,虽然他们实力、势力较之城主府与四个大家族要大为逊色,但也休想将他们完全排除在外,打定主意也要分一杯羹了。抢先将千洛灭杀,将好处先捞在手里,到时候法不责众,城主府与诸多大家族又能奈何得了他们?最多也分润给他们一部分就是。
而除了他们三十多名家主、族长,所代表的三十多个宛罗城二流家族外,在周围深不可测的黑暗中至少还有上百家三流家族的家主,双眼发光地暗暗窥伺,只不过因为势力最弱,被完全排除在外,因此只能干着急看着而捞不着近前。
“哈哈,你总算明白了。因此小子,你只能怨自己太弱偏偏又大肆露富了。看你的意思,是临死前还想再蹦跶蹦跶了?如此大爷就陪你玩玩,让你死得心甘情愿。”身材高瘦面容苍白的青年天命师身后,又有一名生有两条浓密刺眼的扫帚眉、一双金鱼泡眼凶光毕露的天命师,急吼吼抢了出来,“点星笔”一挥,一柄大砍刀寒光闪闪,对千洛当头就劈了过去。
这一刀势大力沉,刀背上条条蛇形符文流动,刀刃更丝丝青芒迸射,挟带起了一股威猛凌厉的劲风,将虚空一举撕裂,瞬息间出现千洛头顶上空。而真个砍中千洛,必将从头至胯,将他给一下均匀砍成两片。
这名天命师赫然是士爵上品修为,自觉灭杀千洛区区士爵中品易如反掌,而当着诸多同道的面,为了在接下来的瓜分盛宴中多得一份,这一刀却是倾力而发,打定主意要将千洛拿下的干脆利落。
“广暮家主出手了,如此我们倒是不用动手了。”
“广暮家主的刀耍得越发虎虎生威、精妙劲道了,看来再做突破,晋升士爵极品,指日可待。”
“真是无聊啊,想不明白那些大家族的家主,难道是人越老、胆子越小?对付区区一士爵中品,至于那么慎重其事、劳师动众?”
一见金鱼泡眼天命师、宛罗城二等家族广家的家主广暮,驱使第一本命符文化成大砍刀斩出,其余熟知他的二等家族的一干家主、族长,面带微笑,悠悠然纷纷议论道,神色安闲地就像在品评一道菜肴的味美与否。
广暮虽然仅仅士爵上品修为,但家族传承功法的特殊性,让他即使与士爵极品激战,也是丝毫不落下风,灭杀士爵中品更是一刀了事,从来没有用过第二刀。天命师一道最是讲究以品阶压人,同一位阶的天命师,那怕仅仅高出一品,高品阶的也足以轻易完败低品阶,故而广暮大刀一出,所有天命师心头都是一松,自觉自己算是不用出手了。甚至有的天命师已经开始幻想接下来的瓜分盛宴,自己能够分润到多少好处了,暗自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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