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要离心头一片绝望,一张狂风卷过,红光疏忽在他身前丈许落下,几乎紧贴着他“野云覆天枪”的攻击边缘,心神动摇之下,要离差点将手中铁矛对着赤云狠狠捅去。
凭借莫大毅力,要离强自压制住心头躁动的血液,生生将枪势止住。
狂风消散,一名身着光灿灿的金丝甲,身材高胖气派甚大的中年武者显出身来,右手一挥,围绕他身躯不住盘旋的那团红光,光华收敛,赫然是一柄赤红的宽大宝剑,“呛”一声,自动飞入背后剑鞘之中。
见要离面色通红如血,站立原地浑身哆嗦不已,显然刚才强行收摄心神,气血逆行,已然内俯受伤,那中年武者袍袖一拂,不屑一笑,然而见站立要离身后,被他护住的千洛却是神色如常,毫无异色,不由一丝讶异掠过。
第三章 一心往死路上奔()
“见过林清廷大人,大人日安。”要离看清中年武者面容,忙叉手躬身见礼道。
林清廷,虽然并非天命师,却是白沙亭城中有数的几名天命师之一、城主严守的武元师,本人更被严守委任为白沙亭城警备署总长之职。
天命师最强大之处,还不在于自身修为,而是在于能够点化甲士,成为武元师。而一旦被天命师点化成为武元师,将拥有强大战力,悠长的生命,故而耽于自身资质不能成为天命师的甲士,是趋之若鹜,一向将之视作改变自身命运的第二次契机。
当然,一旦被点化为武元师,就等同于天命师奴仆一般的存在,成为其最为忠诚的党羽、下属、臣僚,要保护天命师的生命、利益,随时准备为其赴死。也因此,任何一名天命师,按照修为高低,都代表着一个或大或小的势力集团。
林清廷,自身没有成为天命师的资质,原本一生也就不过一名甲士而已,然而他将自己生得极具姿色的妹妹,送给了白沙亭城主严守做小妾,从而他才能被严守点化,成为武元师。
“免了,我是来找这小子的,不知要离教习可否容我们说上几句闲话。”对要离的见礼,林清廷大刺刺一摆手,指着千洛冷哼道。
要离一怔,回头一看千洛,见千洛对他微微点头,当下向后飘退出二十余米。这个距离,既听不到林清廷与千洛谈话,万一林清廷对千洛不利,他又能及时施以援手。
对于要离的小心思,林清廷自毫不知情,心思细腻的千洛却是心头清楚,就微微有些感动。
“大人日安,这大热的天,让你老人家跑这么远,可是有什么事儿?即是有什么事儿,您老人家一句口信儿,我立马就赶过去见您,那里敢劳动您老人家的大驾?”千洛一溜烟儿跑到林清廷跟前,一边用手给林清廷扇着风,一边笑嘻嘻地道。
林清廷傲气十足地负手看天,高胖的躯体颇有几分气势,闻言斜睨了他一眼,面色就有几分缓和,道:“那件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那件事儿,呃,那件事儿?”千洛一愣,一脸迷糊地道。
林清廷双眉一挑,怒道:“还能是那件事儿,自然是你那小女婢纤雪送给城主的事儿。”
千洛左眼眉梢微微一跳,脸上却是大为恍然,笑嘻嘻道:“原来大人是说这个啊,我早对纤雪说了,可她一直就是没有点头。”
林清廷脸色一下沉了下来,低头定定看着千洛,皮笑肉不笑地道:“臭小子,你感情一直在糊弄我?什么话我可是都对你说尽了,以那奴婢的那几分姿色,我出价十个金角子,已经是给你天大面子了。你小子出身寒门,一无所有,有了这十个金角子,五金重新买个奴婢,五金置上几亩田地,后半生悠哉悠哉的过日子,多好?不强过你们两个苟且一起,吃糠咽菜的过没有头儿的苦日子?”
千洛摸着下巴,为难地道:“大人一片为我之心,我自然是无比清楚,也很是感激的。可是,明天就是天命师选拔的日子,万一我要是通过选拔,成为了一名天命师,不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你说什么?”林清廷一脸讶异,像是看一个稀有之物般将千洛仔细端详了又端详,半响蓦然发出一阵爆笑,“你、你想成为天命师?哎哟,笑死我了,就凭你还想成为天命师?你连一甲甲士都不是,还妄想成为天命师,你好歹也撒泡尿自己照照?”
一直笑了半天,林清廷才勉强止住,居高临下站在千洛跟前,用手给他掸了掸了肩头的灰土,笑呵呵道:“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小子,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不用说你连一甲甲士都不是,即是你成为了一甲甲士,拥有了参加天命师选拔的资格,天命师诞生的几率那可是万中选一,乖乖听老子的话,别做白日梦了,好好劝劝你那小女婢,那才是你真正能拿到手的好处。”
“是、是。”千洛连连点头,凑到林清廷身前,嘻笑道:“大人您说的,我那里不清楚?这几天我是天天做她的思想工作,而纤雪看起来也不像以前那么抗拒了,看来再不用几天,好事就成了。”
林清廷眯着眼审视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小子打算蒙混我到什么时候?”
“我怎么敢蒙混大人您呢?”千洛叫起了连天屈,转头撒摸了一下,见四下无人,自怀里摸出了那件大红丝绸肚兜,塞到林清廷手里,低声道,“大人,这下你可看出我的诚意了吧?”
林清廷双眼瞪大,一张胖脸一抹儿潮红泛起,双手轻柔摸着那件肚兜,兴奋地道:“莫非这是”
千洛用力肯定地点了点头。
林清廷心头大畅,手一翻,不着痕迹将肚兜给塞进了怀里,然后将手凑到鼻前深深嗅了一口,胖脸上满是陶醉,再看千洛脸色就亲切了许多:“就再给你小子两天时间,记住,这是最后的期限,两天后必须让纤雪心甘情愿进城主府门否则,哼!”
“两位说什么呢,说的这么热火朝天,不如也说给我听一听,让我也乐呵乐呵?”一个清越声音忽然自两人身后响起,就见一名身着墨蚕丝袍,腰束帛带,头戴银冠的十四五岁模样少年,在两人身后昂然而立,眉飞入鬓,眼神清亮,不住扫视着两人。
“原来是方牧野爵爷,林清廷见礼了。”林清廷瞳孔一缩,微微躬身,对少年见礼道。
方牧野,白沙亭城去年唯一诞生的一名天命师。虽然去年刚刚成为天命师,并且也是最低级的民爵天命师,但天命师就是天命师,无论身份、地位,都要较之林清廷这名武元师要高,那怕他担任城中警备署总长之职,那怕心头不甘,也只有躬身见礼的份儿。
不等方牧野说话,林清廷已然站直身躯,横了千洛一眼,袍袖一拂,肩头那柄宽大赤剑就此飞出,再次化成一片红云,卷着他向白沙亭城飞掠而去。
“这厮又来逼迫你,妄想打纤雪姐的主意?”看着掠走的林清廷,方牧野脸色阴沉如水,恨恨地道。
“他是一心往死路上奔啊,拉都拉不住。”千洛点了点头,一边对见他安全、放心向天命殿走去的要离挥手告别,一边叹息道。
方牧野双眼一亮:“老大,你下定决心了,咱们弟兄做了他?”
千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做了他容易,如何善后?他背后可是站着城主严守。”
“做了他,抛尸荒野喂恶兽,谁还能怀疑你我身上?当年你我又不是没干过。看着这厮我就来气,瞎了他的狗眼,敢打纤雪姐的主意,不剐了他,我就不是方牧野。”方牧野心气难平,眉宇间杀意涌动,面容狰狞。
“他蹦跶不了几天了,明天待我成为天命师,谅他就不敢再来骚扰。”千洛捋着袖子,冷冷地道。
“可是,听说你今天连一甲甲士测试都没有过”看着千洛,方牧野欲言又止。
“无妨,要离教习答应明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这辈子是龙是蛇,就看明天了。”千洛握紧了拳头,神色深沉而坚毅。
方牧野略一踌躇,自怀里小心翼翼摸出了一个丝帛包,递给千洛道:“给。”
见方牧野一脸的郑重其事,千洛大为疑惑,接过丝帛包,打开一看,下一刻不由也倒抽了口凉气,就见丝帛里面包着的,赫然是一枚龙眼大小、饱满莹润、散发着妖异赤亮光泽的莲子。
“赤心莲子?”千洛失声道。
“不错,这是我近来修炼进展甚速,因此天命殿殿主特意赏赐的。你服用了,也许就能够补足你亏损的气血,明天就能够通过测试。”方牧野目光灼灼看着千洛。
“赤心莲子”可算是一件天材地宝了,特别低阶天命师,服用后,对于精纯神魂,提升修为有着莫大益处。当然,正因为“赤心莲子”是天命师修炼所需至宝,因此每一枚都昂贵至极,方牧野进入天命殿足有一年,表现堪称出类拔萃,方不过被赐予了这一枚而已。
对于这枚“赤心莲子”的价值,千洛自然心知肚明,用丝帛再次一包,塞入怀里,拍了拍方牧野肩膀,慨然道:“好弟兄,有心了,既然这样,我就笑纳了。我先走一步了。”说着,不等方牧野答话,一溜烟儿向城中跑去。
方牧野张大嘴,一脸呆滞,独自站在风中凌乱:得了好东西就跑,老大你也太没品了吧!
第四章 养一条狗()
白沙亭城内东西中心大街,是城中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道路两侧宏伟楼宇林立,华丽店铺鳞集,行走其中的尽是豪车骏骑,非富即贵,可以说是白沙亭最顶端的那一小撮人的聚集地,除了服侍的奴仆厮役,寻常庶民百姓连行走其中的资格都没有。
坐落大街东端的“宝仁堂”,是一栋完全用纯松木建成的三层高楼,雅致华贵。“宝仁堂”做的就是天命师、武元师、甲士的生意,经营天命师、武元师、甲士日常修炼、保命、健体、延寿等等各类名贵灵药,以及经过堂内药师繁工炮制的药散珍剂,在白沙亭中名气甚大,一家独尊。
身着锦袍,留着一撮山羊胡子,一张圆脸看上去很有几分掌柜派头的中年人,负手站在“宝仁堂”大门内,冷眼看着堂内仆役小厮奔走忙碌,清扫卫生,摆放货物。
“喏,掌柜的,天天见您早早站在堂内,您这等身份、地位,这些琐杂小事还要亲力亲为,更难得是数年如一日,日日不间断,真真是我辈行为的楷模、学习的榜样。”一溜烟儿自店外小跑了进来的千洛,一见中年掌柜,立即堆起了一脸媚笑,哈腰凑上前,一连串的马屁源源不断就滚了过来,难得的是他语调真挚情感深厚,完全就是肺腑的自然流露,让人听着却是舒服又自然,无丝毫的矫揉造作。
虽然正眼看也不看千洛,但中年掌柜双眼微微眯起,额头轻仰,神情怡然,显然对于千洛的马屁也是极为享受。
看着将中年掌柜拍舒服了,深知中年掌柜脾性,根本没有奢望眼高过顶、对他们这等奴仆向来视若蝼蚁不屑一顾的这厮能够给他一声回音,千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再次叉手施了一礼,就要溜进店内,忙活自己的活计。
千洛可不是出身富门豪族的贵公子,自幼与纤雪姐相依为命的他,上午在天命殿前修炼,下午却在这“宝仁堂”弄了个杂务差事,专门跑腿斟水,迎来送往。
“千洛,你在宝仁堂干了多久了?”“宝仁堂”掌柜刘元忽然睁开微微眯着的双眼,淡淡道。
千洛一怔,立即赔笑道:“有两年了吧?”
“是一年十个月又七天。”刘元冷眼看着店外大街,依旧看也不看他,悠悠然道,“你说,如果你走了,以后没有人再天天拍我马屁,想一想,我恐怕还真不能太习惯了。”
千洛双眼冷光不可察觉的一闪,脸上的媚笑就消了几分,刚要说话,刘元又自顾道,“没有人拍我马屁倒也罢了,我也不是那等喜欢听信谄言谀词的人,关键是,自从你来了宝仁堂后,宝仁堂的生意较之以前足足好了三成半,原本与宝仁堂同一级别的医春店、九久楼等,都生意大幅滑落,经营惨淡,我眼不瞎心不黑,很清楚这里面可以说完全都是你的功劳。”
千洛脸上笑容完全消失,静静看着刘元。
刘元终于低头瞥了他一眼,道:“自今天起,你不要再来宝仁堂了,你被辞退了。”
千洛皱了皱眉:“掌柜的,为什么?”
看着千洛的小脸平时的谄笑媚态完全消失,露出了一向隐藏在很深下面的坚毅沉着、从容不迫之色,而这,分明才是他的真正面容,刘元心头一阵动摇,更加坚定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看法:此子,果非善类,终非池中之物!
刘元刚要说话,一个嚣张尖利的声音忽然自店内传出:“为什么?难道你小子还不清楚为什么?”
看着那名身着墨蚕丝袍、腰束帛带、头戴银冠的弱冠青年自店内走出,手里轻摇着一柄象牙骨素纸折扇,一脸倨傲地看着他,千洛原本微微拱着的腰背反而挺直了,叉手淡笑道:“少东家好。”
“好?呵呵,本爵爷的确过得不错,但是你,今天可就好不到那儿去了。”弱冠青年、“宝仁堂”少东家吴春蔑然道,“千洛,你来历不明,出身低贱,就跟一坨牛屎一样,烂在街边都没有人愿意看上一眼。当年本爵爷收留你,为的什么你很清楚吧?哼,本爵爷即使养一条狗,这么多年下来也能为本爵爷看看门、咬咬人,见到本爵爷也会摇摇尾巴,可你呢?一名微不足道的侍女,不过长得有几分姿色,你居然还奇货可居起来,一次次推脱,将本爵爷当作什么了?现在马上给我滚。”
墨蚕丝袍,帛带银冠,按照天命殿统一规定,乃是“民爵”天命师的标准装束,眼前这位“宝仁堂”少东家吴春,却分明是一名实打实的民爵天命师。
“我马上走,但少东家是不是将我的薪酬结算一下,一天一株火纹草,十天一结算,此次我工作了八天,一共八株,谢谢。”千洛毫不动怒,也不哀求,只看着吴春认真地道。
“哈,小子,你还向我讨要薪酬?”面对千洛镇静的脸色,吴春只觉无比刺眼,好像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这种感觉无疑让吴爵爷很不舒服,心口就有一丝躁意泛起,一拢折扇,上前肆意拍打着千洛的脸庞,蔑笑道,“你学八声狗叫,本爵爷就赏你,如何?”
“这么说,爵爷是打算赖账了?”千洛抿了抿嘴。吴春虽然贵为天命师,但其浅薄的为人,简直千洛一眼就看透,自然清楚这厮就是要折辱自己,即使自己学了狗叫,也休想能够拿到“火纹草”。
“放肆!”吴春脸色陡变,右手一挥,一枚尺许长、拇指粗的乌金色大笔显出,虚空连划,身前空间水纹般一阵波动,一条条头发粗细的淡蓝光线泛起,曲折流窜,闪烁明灭,渐渐勾连成一枚碗口大小玄秘符文,一股滞涩波荡、令人几欲窒息的威压弥漫开来,将千洛给整个笼罩,“敢对一名堂堂天命师无礼,像你这等毫无根脚的小杂种,本爵爷灭杀你,连一个铜板的罚金都不用出,你明白?”
千洛好像被吓呆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一言不发,只点了点头。
见终于将这可恶的小子逼得低头,吴春大感满意,冷笑道:“现在,你还要你的薪酬吗?”
千洛摇了摇头:“现在你的拳头大,你占理,不要了。”
“哈哈。”吴春发出一阵得意大笑,折扇“刷”的重新弹开,轻轻一挥,“看不出你小子还挺识相嘛,滚吧。”那枚淡蓝符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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