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苞丝毫不以为意,还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
“天护何德何能?!竟然能让秦州刺史裴大人亲自为小子斟酒?!哈哈哈!这实在是使不得啊。。。。。。”彭天护话虽这么说,盏中美酒却是已经一饮而尽。。。。。。
裴苞笑容可掬地看着彭天护用脏手粗鲁地擦了擦全是酒水的嘴巴,然后又突兀地把喝空了的酒盏往他面前一送。。。。。。
裴丕立时就想拍案而起,怒斥这个完全不懂尊卑礼仪的蛮夷之子,却是不想已经被他身旁眼疾手快的裴轸一把拉住了袍袖,然后对着裴丕轻轻地摇了摇头。。。。。。
裴苞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又和颜悦色地为彭天护斟满了一杯酒。。。。。。
彭天护抓起酒盏就往嘴里一送,然后冷笑连连地瞥了一眼仍旧心平气和的裴苞,竟是突然高高举起了空盏,接着就往地上用力一摔!
“呯”的一声脆响之后,却是并没有一兵一卒冲杀进来。。。。。。
彭天护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裴苞却是仍旧面带微笑。。。。。。
“贤侄啊。。。。。。,你会不会是摔错了酒盏?!要不再摔一下老夫手上这个试试?!或许这次就能招来一些刀斧手了。。。。。。”裴苞诡笑连连地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彭天护,然后就把自己手中的酒盏往彭天护的面前轻轻一送。。。。。。
“嘿嘿!老大人可真是会说笑。。。。。。”
“哈哈哈!人都说你彭天护是卢水胡和整个安定郡的大英雄!哈哈哈!果然名不虚传啊?!事事都这么警惕?!”
“嘿嘿!老大人误会了。。。。。。,天护只是觉得这样的小酒盏实在是让人喝得不够痛快!”
“哈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夫就是喜欢你这样的脾性!天护啊!你可真是像极了你父亲当年!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他和贾彦度还义结金兰。。。。。。”
“不要跟我提起贾彦度!我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天护!老夫知道你心中有恨,可如今贾彦度已是联军大帅,权势滔天。。。。。。”
“扑通”一声!
“哎呀!贤侄!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世叔明知我与贾匹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他如今一手遮天,我彭天护也要杀之而后快!还请世叔让我出城奇袭雍城,只要我能出其不备,拿下秦王司马业,到了那时候别说贾彦度那老贼根本拿不下长安,就是世叔想号令群雄,天护也一定全力辅佐!”
裴苞的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贪婪,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风光之事谁不想尝试?!
可真的能如彭天护说得那么简单?!
一旦攻下雍城,那就意味要和整个关中豪族结下血仇!
要在梁氏和鞠氏手中虎口夺食,还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平定关中各方的反抗,尤其北有张轨虎视眈眈,东边还有随时准备反扑的匈奴人。。。。。。
裴苞苦笑着暗暗叹了口气,他绝不可能拿整个裴氏家族去冒险,尤其是这种九死一生的豪赌。。。。。。
可越是这样理智,裴苞心里对贾彦度的嫉恨就越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不论任何时候,只要和贾彦度一比较,他就显得这么卑微和无能?!
为什么贾彦度可以叱咤风云?!
他却只能留守在这个被圈起来的安定郡去做一条为贾彦度看门的蠢狗?!
什么狗屁秦州刺史?!
贾彦度根本就是在打发要饭的乞丐!
但最最可恨的,却是一切都要顺着贾彦度预设好的局面去行事?!
裴苞越想越是不甘,就连眼睛也瞬间变得通红!
彭天护不知缘由,只以为是裴苞被他激起了贪念,赶紧趁热打铁道:“世叔若是怕天护食言,大可和天护一起出兵!若是世叔亲自出马,想必雍城守军绝不会有丝毫怀疑!那时不论我们是要拿下雍城,还是生擒司马业,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啊!”
裴苞心中又是一动,彭天护此计确实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且十有八九一定可以顺利拿下雍城!
可这之后呢?!
他们裴氏的结局会不会比当年董卓全族的下场更惨?!
裴苞的眼神有些挣扎,双手更是微微发颤。。。。。。
机会明明就在眼前,而且看似唾手可得。。。。。。
可西凉张轨的大军已经杀进安定,若是这种时候拿下雍城,他根本没有自信可以对付得了张轨大军的攻击!
再加上关中各大豪族也把恨之入骨,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我们闻喜裴氏一族,自秦汉以来,世代忠义!这等不忠不义,丧尽天良之事,我裴苞宁死不做!”(闻喜就是现在陕西省闻喜县礼元镇裴柏村,是整个裴氏家族的发祥地。闻喜裴氏自古就是三晋望族,自秦汉以来,历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极,五代以后,余芳犹存。)
“世叔!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啊!”zwqiushu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裴氏“鸿门宴”(二)()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这“八个大字”不断在裴苞的脑袋里横冲直撞!
什么叫翻手为云?!
什么叫覆手为雨?!
只要他裴苞狠狠心豁出一切,天下兴亡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父亲!彭荡仲父子早已投靠了匈奴!他们卢水胡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啊!父亲!千万不要受其蛊惑做下万世的骂名啊!”
“混账!不许胡说八道!父亲怎么可能这么做?!”
“大哥!你放开我!让我杀了这个祸国殃民的彭天护!”
“都给我住口!天护是为父的贵客,哪里容得你们如此羞辱?!退下!都给为父退下!”
裴丕还想争辩几句,却是已经被裴轸强行拉走。。。。。。
可裴丕离去前那“振聋发聩”的回音却依旧回荡在宴会厅之内。。。。。。
片刻之后。。。。。。
宴会厅内只剩下了裴苞和彭天护二人。。。。。。
“犬子无状,天护贤侄不要见怪。。。。。。”
“裴大人说得是哪里话?!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天护既然已经进了郿县城,哪里还敢有什么见怪的心思?!”
“哼哼!你若是非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那世叔我也无可奈何啊。。。。。。”
“哼哼!世叔?!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裴大人就收起世家交好的那一套把戏吧!嘿嘿!当年我父亲和贾彦度结义金兰的时候,可是根本就没有你这条恬不知耻的赖皮狗!”
“哈哈哈!天护啊天护!你是不是觉得老夫已经对你动了杀心?!所以索性撕破脸皮,一心求死了?!”
“哼!就算要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死!”彭天护眼中冒着凶光,手上攥紧了拳头,却是偏偏没有立刻痛下杀手。。。。。。
“怎么想杀了老夫?!老夫既然敢和你单独相处,就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你想要报杀父之仇,老夫也想杀了贾彦度,为什么就不能联起手来一起从长计议呢?!”
“哼哼!裴大人是累世名门,怎么可能会勾结蛮夷做出一些无君无父之事?!”
裴苞看着彭天护脸上毫不掩饰的讥讽,竟是有些恼怒地吼道:“你以为就凭你我那点兵力,真的能拿下雍城?!老夫都能守在郿县了,雍城那边怎么可能会没有防备?!你真的觉得就凭老夫这张老脸能骗开雍城的大门?!哼哼!不怕你笑话,老夫的名号在那些守在雍城的豪门巨族眼里就是一个屁!”
“那些土鸡瓦狗只会夸夸其谈,老大人也会怕了他们?!”
“你可能还不知道,号称天下第一的大将北宫纯也在雍城驻守!”
“哼!那又如何?!”
“黄口孺子!你以为游子远让你奇袭郿县或者陈仓真的是为了让你去生擒司马业的?!不过是想要用你们卢水胡去引开贾彦度的联军罢了!你们就是一些弃子你懂不懂?!游子远和刘曜根本不会去和贾彦度决一死战!”
“要是我拿不下雍城,擒不了司马业,游子远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哼!原来你都清楚?!”
“清楚不清楚,我都是别人手中的利刃!但起码游子远给了我一个看得见的可能!你能给我什么?!跟你在这里一起沽名钓誉?!还是老大人要苦口婆心地告诉我,不仅你从安定郡跑到了扶风国,就是陈仓那边也已经有人驻守,从头至尾我都在贾彦度的算计之中?!这他娘还要你来告诉老子?!”
裴苞神色有些苦楚,他的确是被贾彦度调过来协防的,就是陈仓那边也已经有焦嵩在驻守,一切真的都在贾彦度的掌控之中。。。。。。
“裴大人!我就问你一句话!到底肯不肯出兵?!”
“老夫绝对不会出兵攻打雍城!那就是反叛晋室!而且根本不可能打的赢!而且如今局势大好,我裴苞绝不会做这种破坏大局的祸首!彭天护你要是真的还想报仇雪恨,那么攻打雍城之事,你就想都不要去想!”
“这种时候了,你还跟我提报仇雪恨?!哈哈哈!雍城就是眼前你都不敢去,我怎么可能还报得了血海深仇?!”
“如果老夫说有办法呢?!”
“哼!总不见得是让我投靠你裴苞,然后乔装打扮去暗杀贾彦度吧?!哈哈哈!老大人是要我学荆轲呢,还是聂政?!”
“不!都不是!”
“哼!那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过就是想杀了贾彦度!可老夫却是要他贾彦度在最辉煌的时候跌下神坛!我不仅要让他活着的时候生不如死,就算是死了也要遗臭万年!”
“。。。。。。”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心动了?!是不是想想就觉得热血澎湃?!彭天护!老夫对他贾彦度的仇恨,绝对比你多得多!”
“。。。。。。”
“你若是还想要报仇,还想要食其肉寝其皮,那你就一定要听我的!”
“老大人如果只是想软禁天护才说出这样一番说辞来,实在是大可不必。。。。。。,若是老大人真的想要杀了贾彦度,倒不如真的砍了天护的脑袋,再选派一个死士把天护的项上人头送去,岂不是事半功倍?!”
“那就太便宜那个老贼了!老夫绝不会让他死的那么舒坦!一定要让他身败名裂!”
“裴大人怕是失心疯了吧?!贾彦度一旦拿下长安,再顺势迎奉秦王司马业登顶九五至尊,那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谁能与其争锋?!就凭你裴苞一个人还想搞垮贾彦度?!哼哼!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哼哼!那如果老夫告诉你所有的关中豪族都已经默许此事了呢?!而且你可能还不知道,关中联军现在天天咀嚼的那些军粮,就是从安定各个部落的死人身上,一块块割下来的血肉!”
“你胡说!安定诸胡一直在贾彦度的身边和匈奴人殊死拼杀,贾彦度怎么可能拿他们的族人开刀?!”
“老夫阻止不了啊!老夫根本无能为力啊!不仅是你们卢水胡的族人惨遭屠杀,就是那些对贾彦度忠心耿耿的诸胡部落也没有一个能够幸免于难!”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裴氏“鸿门宴”(三)()
裴苞盯着彭天护那双已经充血的眼睛,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嘿嘿嘿!别说你不信了!就是现在你去把这消息告诉秦王司马业或者放到整个天下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甚至他们还会立刻杀了你!然后拿着你的项上人头去向贾彦度那个畜生邀功!”
“。。。。。。”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普天之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挺身而出,为那些无辜牺牲,甚至成为别人口腹之物的可怜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哼哼!裴大人既然有这份心,为什么不自己派人去告诉那些诸胡首领?!”
“哈哈哈!你真是太年轻,太天真了!还送消息出去?!贾彦度早就派了他的走狗竺恢封锁了整个新平郡,什么消息都送不出去!更何况就算能拼死送出消息,老夫也绝不会这么做!更不会让任何人泄漏这个消息!”
彭天护难以置信地看着状若癫狂的裴苞,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听见了什么?!
“裴苞!你疯了吗?!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哼!你懂什么?!贾彦度虽然禽兽不如,可如今必须以大局为重!你我与他的恩怨不过是私仇!可是驱除匈奴,迎立新皇,这才是关乎我大晋和所有黎民百姓福祉的大事!谁要是想在这种关键时刻破坏好不容易才力挽狂澜回来的局势,除非先杀了我裴苞!”
“裴大人竟然如此高尚?!哼哼!可我彭天护却不是什么高尚之人,我只想尽快手刃贾彦度为父报仇而已!若是谁敢阻止老子,全他娘都得死!”
“哈哈哈!真是年轻气盛!老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快意恩仇之人!可是世事艰难,老夫早就学会了隐忍。。。。。。”
“哈哈!你这贾彦度养的老狗,也好意思来教训我彭天护?!你怎么不出去打听打听,你裴苞在安定郡是个什么狗屁名声?!别他娘刚从贾彦度手上讨了个秦州刺史,就忘了你以前是个什么狗东西了?!”
“那又怎么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难道就你彭天护不能忍一忍?!只要关中一旦光复,对于关中各大豪门大族来说,贾彦度就完全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必要!到了那时候我们再把这个事情捅出来,不仅不会再有人出来阻拦,甚至还会有更多的人跟我们一起落井下石!天护啊!咱们就再等一等,得道才能多助啊!”
“那得要等多久?!难道真的要等十年?!”
“十年?!你等得了?!老夫也等不了啊!如今长安已经是唾手可得,只要等到来年开春,所有人都会让秦王殿下尽快登基!到了那时候,老夫精心谋划的必杀之计,一定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老大人真的有必胜的把握?!”
“哼哼!老夫为了筹谋此事,为了能让贾彦度陷入必死之局,不知道把其中的细节推敲了多少回?!如今时机即将成熟,却只差了一把可以为天下百姓讨回公道的利刃!”
“扑通”一声!
彭天护已然双膝跪地,并且拱手抱拳道:“只要能杀了老贼贾彦度,彭天护这条命就是大人的!”
裴苞赶紧俯身把彭天护搀扶了起来,然后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大丈夫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老夫在这里见你之事,恐怕已经有人去向雍城那边报告,不用多久也会传到贾匹老贼那边,所以老夫将会对外声称你已经被老夫设计毒死了。。。。。。”
“。。。。。。”
“只有这样才能瞒过所有人,尤其是那个老谋深算的贾彦度。。。。。。”
“谨遵大人之命!”
“你先暂且忍耐一阵,老夫会把你和族人送去一个隐秘之地,等到时间来临的时候,老夫一定让你亲手宰杀了那个该死的贾彦度!”
一刻钟之后。。。。。。
裴苞一个人落寞地瘫坐在宴会大厅之内,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似的。。。。。。
而他面前那一碗不知道为谁而斟的美酒。。。。。。
更是在烛光之下把裴苞那布满褶皱的老脸,倒映得格外沧桑。。。。。。
恰在此时。。。。。。
裴轸轻轻地走了进来。。。。。。
他看着自己父亲那孤独寂寥的身影,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轸儿来了?!”
“父亲!孩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彭天护去歇息了。。。。。。”
“他的那些族人可还太平?!”
“不得不说彭天护这人治军还是有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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