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达话还没有说完,人却已经跪倒在了地上,神情更是恳切之极!
刘粲哪里想到陈元达说个计策还要‘弄’出如此大的动静,赶紧上前想把陈元达从地上扶起,可是陈元达却死活不肯起身!
“陈师,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不!老臣此计过于恶毒,若是大王采用,虽然必能一劳永逸,但请大王发誓,决不可向任何人提起此计,而且万一有人追查起来,也一定要全部推脱在老臣的身上,否则老臣就是万死也难以报答先帝的知遇之恩了!”陈元达说罢,竟然老泪了起来!
刘粲是彻底被陈元达给‘弄’糊涂了,到底是什么计策竟然如此严重?竟然要自己的陈师如此郑重,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断坚持,而且还要自己假装不知?!
“陈师,请起,快快请起!”
“不!老臣就这样跪着说,请大王恩准老臣!”
刘粲知道陈元达这是倔脾气犯了,又如此郑重,心中也不免好奇,所以无奈地点了点头道:“陈师如此,让本王情何以堪?即老师如此坚持,本王就准老师跪言吧!”
陈元达眼见刘粲已经同意自己的要求,也不再藏‘私’,用着坚定的目光直视着刘粲,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可以把长安拱手相让给刘曜,并且上奏吾皇,让始安王刘曜镇守长安,辞澡之间勿必美言其洛阳和长安之功,有的要说的更好,没有的也要说成是他的!”
刘粲眉‘毛’一挑,有些不理解地问道:“如此,我们这次来关中所谓何事?岂不是完全成全了我这个叔叔?!”
“成全!当然要成全,不仅要成全他还要捧他!依重他!大王还要在此地等候始安王刘曜的大驾!”
“你说什么?你还让本王去迎接始安王刘曜?!荒谬!陈师!你……”
陈元达完全不理刘粲的愠怒,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大王,东西也不能白给!”
听到陈元达的这句话,刘曜才勉强平静了下来,这夺取长安之功,明明就是自己和陈元达的功劳,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让给别人呢?即使始安王刘曜给了自己一半的兵力,还大度的不参与长安的争夺,但夺下长安可是事关自己能否得到太子之位的重要军功,怎么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做了人情?
想到这里,刘粲有些按耐不住地质问道:“陈师!有什么比这军功更重要的?难不成你让我空手去见我父皇吗?那个‘混’蛋刘乂可还活着呢!”
陈元达眼见自己在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彻底把刘粲对刘曜那一丝丝,一寸寸的好感都消磨殆尽之后,这才有些意味犹尽地点拨道:“大王,赵染这次可是为大王立下了大功啊!”
“啊!你是说他送来的南阳王司马模?!不错不错!你说的不错!”
“如今南阳王司马模就在我军营中,我们只要问南阳王司马模借一下他的项上人头,再平安带回平阳就可以了,等我们回到平阳,而刘曜却在长安,是非黑白岂不是只有我们说了算了?”
“不错!我们再多带一些金银珠宝回去打赏平阳的各部贵族大臣!”
“锦上添‘花’之物自然必不可少,但是如果再加上大王因为知道自己不是太子之位,所以谦让夺下长安的功劳,你说众人会怎么说?!”
“你是说……”
“只要大王这样行事,那么各部之心定然会全部归附到大王身上,明明已经夺得却还能拱手相让,这份气度,这份‘胸’怀,敢问整个汉国,有谁可以?那个太子刘乂做得到吗?!即使是吾皇,也会对大王您刮目相看吧……”
“孤只是担心父皇是否会觉得本王有些软弱?!会不会让人觉得孤是因为惧怕我叔叔刘曜才……”
“夺下长安的人,除了大王还能有谁?大王带去的那些金银珠宝不正好可以用来让那些贪婪的部落酋长们为大王多说好话!”
“虽说如此,也不过白白便宜了刘曜,孤这心中仍有不岔!”
“老臣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第四百四十六章:拱手相让之计(五)()
陈元达的目光中闪烁着‘精’光,活像是一个成了‘精’的老狐狸,而刘粲看着自己恩师这样的神情,心中也不由得为之一动!
“陈师请说!”
“始安王刘曜因洛阳之事心中必定怀有对吾皇的愧疚,还有他那不可告人的遗憾,大王正可因此用长安来结‘交’始安王刘曜,如此一来,始安王刘曜即使知道不妥,但因是大王的再次承让,他必定会答应下来!”
“呵呵,确实是一个极妙的大礼!”
“中原人说的好,来而不往非礼也!要想彻底让始安王刘曜安心坐镇长安,我们也需要始安王再送我们一点厚礼!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这次我叔叔为了结‘交’我可是已经下了血本了,难不成再问他要兵?那可不行了,没有兵,他怎么坐镇长安?太明显了!”
“大王,兵再多,没有粮草怎么行!?”
“嗯?!不错!刘曜的手上还有大量的粮草!”
“始安王的洛阳之行,收获颇丰,粮草更是囤积了不少,我们即使问他多要一点,他也会答应的!”
“哈哈哈,我懂了,我们越贪婪,我叔叔就越放心?!哈哈哈!那我们可必须多要一点了!哈哈哈!”
陈元达眼见刘粲一点就透的样子,也是老怀大慰地说道:“我王师虽然雄壮威武,天下无敌!可是这连番战事,不仅兵员消耗巨大,这粮草的损耗更是惊人啊!”
“哈哈哈,好借口!想来我那个叔叔也绝不会吝啬这些吧!”
“自然不会吝啬,大王让始安王刘曜留下镇守长安,有了大王的推荐和保举,那么始安王也就没有了让吾皇猜忌的借口,如此好处拿到手,自然不会太过吝啬,但是我们却不能要得太多!”
听完陈元达的话,刘粲反而有些搞不懂陈元达的意思了,即要自己卖好结‘交’刘曜,又要算计他的粮草,却还不让自己多要点,这算什么事?!
“陈师,始安王的辎重可不少啊,多要点能有何事?!难不成你还担心他会傻到把自己的粮草都奉献出来?我们匈奴人可没有这种傻子!”
“这世上自然不会有为了别人的牛马而‘弄’死自己家畜的傻子,可是老臣算计的却不是始安王刘曜的死活,而是他是否会在这个严酷的冬季,在最恶劣的情况下为关中百姓发放粮草!所以要的太多他会起疑我们的用心,要的太少他又会担心我们回平阳后诬陷嫁祸他……”
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陈元达的话无疑是为刘粲的眼前打开了另一道通往帝王之路的大‘门’,只不过这扇大‘门’一打开,不知道会有多少关中百姓死在其间了!
“陈师,此计果然……”
“只要始安王刘曜没有了可以在最严酷的寒冬之中用于救万民与水火之中的粮草,他就失去了收拢关中民心的可能!”
“陈师,请继续说!”
“如果他不能果断决定抛弃关中返回平阳,反而选择继续留在关中,他就必须为关中百姓发放粮草,而他剩下的粮草却只够他自己的人马过冬,即使还有富裕也熬不过这漫长的寒冬,而且照老臣的观察,今年的冬季或许会更加的漫长和寒冷……”
“那如果他克扣军士的口粮也要给关中的百姓分发粮草呢?!”
“又想要民心又想要军心,如此两难之下,始安王刘曜会怎么选,老臣也很想知道!嘿嘿嘿!”
“哈哈哈,陈师此计大妙!”
“如果始安王刘曜只想保住军心,那么他就无法兼顾民心,如此一来,始安王刘曜用不了多久就会灰溜溜的自己会平阳了,到了那时候,他想平平安安就要投靠我们了!”
“哈哈哈,不错,即使他真的能做成救济难民的壮举,也要面对以后粮草不济的可怕后果,‘弄’不好军心民心都没控制好,死在关中也未可知!陈师此计果然杀人不用刀,把刘曜算的死死得!”
陈元达听到刘粲的夸奖却并没有太多的高兴,毕竟这招太损,死个刘曜倒没什么,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百姓了,但是为了帝王大业,为了将来的天下太平,现在牺牲一些无足轻重的草芥又有何关系!?
陈元达深呼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还请大王牢记老臣之言,绝不可将此事再告诉第三人,以免落于外人之口,让大王的英明有半丝的折损啊!”
刘粲看到陈元达到了这个地步还在为自己着想,心中对自己的这位老师更是看重了许多,所以也是十分郑重地说道:“陈师,你放心,若我刘粲真有位居九五之尊的那天,必然不会忘记老师的功劳,我一定会给予老师我汉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
听到刘粲的话,陈元达心里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哀愁在自己心间环绕,难道是为了那些即将在严冬中的百姓而难过?如果不是,自己的心为何犹如刀绞一般呢?
刘粲却并没有注意到陈元达那一声长长的叹息,只是沉静在陈元达向自己描述的这种可能之中,心情不仅大好,甚至还有高歌一曲的冲动,这轻而易举之间就能除去一个刘曜,如何能不让人心旷神怡?!
可是刘粲在兴奋之余也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所以赶紧再次向陈元达请教道:“陈师,你可有把握这关中本身就会断粮?”
“大王尽可放心,老臣之所以敢让赵染只带两万人马奇袭长安就是算定长安城已经没有多少粮草了,而且刚才老臣也仔细询问了赵染拿下长安的经过,这长安城即使还有粮草也应该已经被司马模自己的人给放火烧了,这才加快了长安的陷落!”
“那长安周边呢?如果安定那边或者河西一带的人也投靠了刘曜呢?我们汉国可是已经给关中,河西各地的部落酋长们发去了招安的诏书,其中就有卢水胡的彭‘荡’仲父子响应了!”
“大王所虑极是,长安一破,世人都会认为关中可定,但妙就妙在这里了!”
“哦?!”
“现在是冬季,即使羌,氐各部都有心归附我们汉国,但是在这个季节真的有人会心甘情愿的把粮食拿出来吗?就算要给,能给多少?如果刘曜用强,势必‘激’起反抗,刘曜会在这个季节行如此鲁莽之事吗?老臣想来,即使刘曜会,他手下的那些功臣和谋士也不会同意!”
“陈师所言甚是有理,只不过孤还是担心……”
“大王无需为此事过于担心,冬季运输也不是很方便,各部落最多是质押一两个幼子来充数而已,‘交’出大量的粮食,即使是刘曜去‘逼’迫也不会很理想,如果再算上关中其他各处大大小小的晋国势力,我想也不可能在冬季轻易归附,毕竟他们也知道现在正是冬季,观望情绪会更浓,我们拿下长安已是奇迹,其他攻势,无论如何也会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再做定夺!”
“也就是说,未来会如何,全都要看刘曜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季了?!”
“不错,但几乎没有可能熬得过来!等到大王回到平阳后,一切就会分晓!”
“哈哈哈哈!妙计!陈师的这手拱手相让之计,实在是让本王大开眼界了!哈哈哈!妙计啊!妙计啊!”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道……大王准备怎么安排张平呢?”
“他?就让他留在长安为我监视始安王刘曜吧,哈哈哈!”
第四百四十七章:《晋阳秋》()
第四百四十七章:《晋阳秋》
公元311年九月二十七日,又是一个普通的冬日清晨,只不过阳光照‘射’下的古都长安,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气,只留下说不尽的沧桑与残破……
始安王刘曜的大军作为荣耀的征服者,浩浩‘荡’‘荡’的向这座曾经无比辉煌,无比令人向往的长安城‘挺’进了!
而在城外迎接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河内王刘粲的表弟张平!
始安王刘曜一边策着马一边望着这座曾经的帝都,心里却没有了像上次看到洛阳时的‘欲’望与快感,毕竟不是自己征服得到的东西,味道总归是差了许多许多……
始安王刘曜向不远处望去,看见了正在城外恭候自己的大军,而那一面迎风飘扬的“张”字大旗,也不由得让刘曜的眉头微微向上挑动了一下!
而一心正在等待自己表哥大驾到来的张平,在看到不远处来的人竟然是始安王刘曜的时候,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而等到始安王刘曜的大军离自己的人马越来越近时,张平也只有把自己心中的患得患失强制压了下去……
张平委屈,难过,一种被至亲抛弃的屈辱感,一种无力**的苦痛……
“张平!”
“末将张平!见过始安王殿下!”
“哈哈?!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见外了?!以前每次见了我都那么亲热的叫我叔叔,今天是怎么了?哈哈,我知道了,是不是长安的‘女’人都长得太吓人了?!哈哈哈!”
听到始安王刘曜的调侃,张平才渐渐从被河内王刘粲抛弃的悲观情绪中清醒了过来,既然自己已经被刘粲舍弃,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再寻出路了?!这个始安王刘曜是否就是自己的出路呢?
“叔……我表哥人呢?”
“刘粲?他没有跟来,前天晚上我就收到了他派来的人让我加快速度赶过来,然后就让我来镇守长安了!”
“那他去哪了?!”
“新丰吧,他准备带着南阳王司马模的头颅去平阳邀功,临走前他还要去打打秋风,这个长安他也说送给我做为分兵给他的回报了!”(新丰,县名,今陕西省临潼东北‘阴’盘城)
“那……那他有没有提起我?!”
“有,他让你以后跟着我!”刘曜一边说说着话,一边用眼睛紧紧地盯着一脸失望的张平,心中却只觉得好笑,刘粲这个人也真够绝的,明摆着他的这个张平表弟也不可能做对不起他的事,就那么一万多人,还都不是他的嫡系,他能做什么?刘粲这个傻子竟然会因为一个赵染的挑拨离间就轻易疏远张平,实在是太愚蠢了,张平可是代表着乌谭部这个大族的势力啊!
不过,想到这里,始安王刘曜心里反而越加高兴了起来,既然河内王刘粲不要张平,我刘曜要啊,张平的本事,刘曜心里清楚,那是真心不错,而且背后还有那么大的一支势力在支撑,自己过去想拉拢却不敢做的太过明显,生怕引来自己哥哥刘聪的猜忌,现在好了,这时刘粲这个蠢材自己送到自己手上了,这份大礼,实在是太大了!哈哈哈哈!
“始安王刘曜殿下,臣张平所带‘精’骑已经完全控制住了长安城的四‘门’,宫室,还有所有的府库,衙‘门’,请始安王殿下清点!”
听到张平这么郑重其事的称呼自己的王爵,又向自己通报长安城现在的情况,刘曜心中已然明白张平那颗向着河内王刘粲的心已经在动摇了,这对于自己来说,绝对是非常好的好事!
刘曜没有急着回答张平的禀告,只是仔细地观察着这个离城还有一段距离的迎接地点,看得出,这里是一个夜宿的营地,难道说张平真的一直守在城外等待刘粲的到来?!
刘曜不由再次定睛看了一眼毕恭毕敬的张平,那神态,那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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