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瞬间膨胀开来,从岩快后闪出三个细小热源。
那是以脑量子波来驱动的自动炮台——感应炮。因为太小,很难被侦测到,在不被对手察觉的情况下滑进死角,以全方位的光束攻击歼灭对手。这片到处都是漂浮岩快的地方正是这些致命小玩具绝佳的狩猎场,而自己这边完全不知道究竟哪一块石头后面藏着一台蓄势待发的感应炮,光是那份难以想象的恐怖和压力就能把人逼疯。
不能停在一个地方——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令人胆寒的警报声同时响起。理解到那是来自下方的接近警报时,红色mds的单眼忽地填满眼前,腹部传来沉重的冲击。
质量和加速度相加的冲击力全数加诸在腹部。独角兽被踢向后方,从背后袭来的强大g力压迫住罗兰。装甲发出叽叽嘎嘎的异响,紧贴身体各处的抗g药液和冲击转移术式同步启动。勉强护住内脏但并无法将足以震碎全身骨头的冲击全部吸收。
是提前预测到我方的回避运动,发出感应炮的同时从下方死角冲过来吗?受到g力压迫拉扯的脑袋浮现这些疑问后又褪去。
还差远了。
结论与恐惧一同出现。机体性能这东西,在决定胜败的因素中还占不到一半。翔士的高下在于经验与才能,以及——
突然从背后传来强劲的冲击,使所有思考烟消云散。原来是被踢飞的独角兽,重重撞向了直径约五十公尺的石块。两度受到冲击,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流了出来。翻滚的猩红色球状液体一眨眼便被抽走排出头盔。
这不是偶然。弗蕾娅预测到流动残骸的轨道,打着让自己与石块冲突的算盘而使出脚踢。蒙眬的视野捕捉到发亮的单眼。罗兰反射地举起光束步枪,看到枪口朝正面倾泻出光之瀑布。覆盖着透明薄膜的视线看到赤色光影以轻盈的动作避开光束马格南,跨过碎石之海一口气冲过来。
是经验和技巧不足吗?红色机体连一道擦伤都还没受到,救不了大家。无法跨过眼前这道高墙,更追不上那家伙的背影——
夜莺散发出的杀气化作狂风,曝露在犹如实质般的压迫感之下的瞬间,罗兰再度感受到了那股在体内喷涌上来的“热潮”。
从驾驭“独角兽”出击开始不对,还更之前。和那家伙相遇以来仿佛带有某种宿命因缘而生的“热潮”,如今正在这个身体之中脉动着,此刻这股“热潮”渗透血液,通过了被恐惧和焦躁填满的身心,从全身的毛孔喷出。
不应该就只这样结束。不是只能沉默,应该还有可以做的事。持续的“热潮”在身体内呼喊,穿透额头化作微薄的光芒——
机体各处闪过一道道细小红光。宛如血液般沿着装甲缝隙流动,最终集束在“独角兽”的单角上。宛若被雷劈开的树木,裂成两半的角展呈v字展开,头部两侧的组件也一并反转了半圈。收纳于背面的光剑握柄竖起、面罩下的复眼光学感应器模仿人类眼睛一闪后,自装甲下显露出来的框架绽放出红色磷光。
零点几秒内完成变形,背后喷射背包与脚部露出的推进器变得炽热起来。自动发挥机动力的机体上升脱离浮岩群。夜莺突刺的光剑插进岩块,蒸发烧蚀的尘埃爆发性地扩散。
瞬间爆发力、加速性能与之前完全是两个等级。马上回转过机体的红色敌机。迅速脱离了现场。紧盯着夜莺z字型的轨迹,“独角兽”瞬时来到敌机背后。致命性g力如同沉重液体压进身体每一个角落,视野渐渐染上红色,方才还无法像样地接触到的机影,现在已经能轻易地捕捉到了。意识与机体完全同步,罗兰感觉到自己的神经正渗透进机体各个角落。
心脏发出疯狂的律动,被压迫在装甲内侧的骨肉发出可怕的摩擦声。由于抗g系统和防护颈部措施联动,就连头也没办法转,但操纵并无不便。设置在各处的感应器将视野放大,散发红色磷光的感应框架预测出罗兰的思考,比思维更快一步将敌机捕捉到正面。间歇性地转动向量喷嘴划出比夜莺更锐利的z字,钻动于残骸缝隙间的红色机体,很快——但,也不是预测不到它的轨道。
“看见了!”
带有浓稠黏度的空气塞满肺叶,心脏的悸动变得更加快速,身体内的热量仿佛要爆炸开一般。慢了,思维中刚闪过这个念头,早上一瞬预测到其思考的“独角兽”举起持有盾牌的左臂,挂在盾牌下的四联装枪管随即回转,连续散射出粒子光弹的暴雨。
横转过机体,红色敌机采取回避运动,灵巧地避开光束加特林机枪的连射。
“切!”
咂嘴声顺着无线电传来,夜莺突然翻身踢开近处的岩块,靠着脚踢的力道反转身体。夜莺直直朝罗兰冲来。
被绕到脚下了,想到这一点时,由下往上扫的光剑刀刃已经占据了视野。在动弹不得的身体深处。觉醒的敏锐意识主动地采取了应对,早一步反应的“独角兽”抽出光剑。两道粒子束冲撞在一起,比爆炸更为鲜烈的光芒在残骸汪洋中闪现。
“那位大人大志的达成,吾等夙愿成就的时机就在眼前!绝不会让你通过这里!”
透过单眼俯视的眼神,压迫着身体,迎着恶鬼般狰狞的夜莺,罗兰咬紧牙关不让视线移开。无线电里继续送出弗蕾娅炽热的声音。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可以因为你一个人的独断毁掉这一切!!!”
“如果那真的是可以去相信。可以值得付出的理想,那么就让我去看看全部的真实,然后下判断吧!!”
“你是觉得自己比那个人还要伟大吗?!!”
弗蕾娅的愤怒清晰地敲打着鼓膜,不容分说的怒意转换成杀气压住罗兰。
“少自以为是了!小鬼!不完全又软弱的人类、区区的俗物。哪有资格去质疑诘问神明代行者啊!”
针锋相对的光剑弹开,撒出烟一般的粒子残块,抢先一步重整旗鼓的夜莺背后喷出狂风,红色机体高举左手护盾,沿着护盾尖锐的边沿喷射出光束,形成超过机体全长、如同蟹螯般的巨大光刃。仿佛吸收了弗蕾娅凶暴思念的粒子束袭向独角兽。恰在此时独角兽的主推进模块也提升输出,交错而过的红白幻彩缝隙中,雷霆迸射而出。
“投降吧!你已经不可能赢了,只要再过一会儿。就是我的胜利!”
弗蕾娅高亢的声调凸显她对胜利的确信。事实也正是如此,她的行动目的是迟滞罗兰的行动,在此期间等待与卡斯帕尔汇合。促成对奋进号的压制,再以船员为人质迫使罗兰投降。
简单、明确、高效且难缠——这是是军人的现实主义思维,也是不在意面子的女人的思考方式。罗兰也不得不承认这战术的有效性,换做是他处在弗蕾娅的立场上,以尽可能不出现伤亡为前提展开捕获作战,也会选择类似的做法。
特别是局势正在一点点被扳回来的情况下。
临机应变——这是防卫军贯彻的指导思想。但正因为太过贯彻这思维,才会被揣摩到思考模式。给人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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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击?这种情况下?!”
忘了称谓和敬语,脸色苍白的鲁伊特舰长反诘到:
“敌军魔法铠甲的突击部队已经包围我舰,后续负责缴械和收尾的部队也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先不说这些,就算突破烦人的苍蝇,凭本舰的武装和航速也不可能打赢或摆脱敌舰的追击!”
仿佛忘了对王族的效忠誓词,也仿佛忘了站在面前的是王女,鲁伊特愤然大喊着。
身为一个真正的海上男人,经历过极其艰苦且不知何时就会丧命的危险航行,鲁伊特并不畏惧死亡,如果有必要,他甚至甘愿成为弃子来换取密涅瓦逃走生存的机会。然而眼前的局势已经险恶到连这都快要不允许了。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一名忠于王室的查理曼武人,最优先的事项不再是国王陛下宝贵战舰的平安和身为武人的尊严,而是主君的安全以及如何保护主君的血脉。
“已经结束了,殿下。我们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这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这是天意,现在母神站在那群混蛋那边。下官会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为自己的失误付出代价。但殿下您还有机会,请立即登上救生艇,只要你还活着,总会有下一次机会,还请您”
舰桥里的人们将恳切的目光投注在密涅瓦身上,那些承认败北、有所觉悟的眼神如此沉重,无声的祈求和殉身也在所不惜的意志响彻身心,几乎堵住密涅瓦的反驳。
“敌舰队已经摆出战列线,每艘都隔着不短的距离。本舰的火力无法同时瞄准。就算好运地击沉了一艘,也会遭到剩下一艘的集火攻击,更何况”
鲁伊特苦笑着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船员们也纷纷低下头。
以奋进号的火力,不要说击沉敌舰,能在敌舰主装甲带上砸个坑出来都是母神眷顾。更大的可能是炮弹连敌舰的边都摸不到。
发出撤退讯号叫回“独角兽”。等敌军逼近时爆破全舰,用爆炸做掩护射出小艇,再由独角兽负责回收和撤退——要这么做,只有趁现在敌方的炮火还没展开前才有机会。回望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少女,鲁伊特闭上眼睛咬紧嘴唇。弃舰——渐渐凝聚成形的话语在喉间滚动,即将脱口而出之际,少女“等一下”的请求让鲁伊特重新睁开眼睛。
“慢慢地九十度回转。同时顺着惯性往现在方向前进。在进入射程的同时用‘那个狙击靠上来的敌舰船舵。”
看着少女洋溢自信与坚毅的表情,迎着女王般的眼神。鲁伊特惊讶地张开嘴巴。不到一秒。他马上回呛道:“你是说要我们用侧面对着敌人吗?”
密涅瓦点头,一串曳光弹划过舷窗外,红色闪光照亮她的侧脸。
“刚才这场爆炸,会让对方以为本舰遭受重创失去航行能力。只要装出陷入漂流状态的样子。敌人便会让魔法铠甲部队散开,让战舰前出来拖曳、俘获本舰。”
“根据呢?敌人表现得非常谨慎,就算要进行拖曳,也一定会先让步兵登舰占领,之后再开展相关作业。”
“正常情况下确实是会按照舰长你说的流程进行,但是——”
密涅瓦指着左舷外慢慢放大的巨大岩快问到:
“遇上这种情况时,那群家伙还能按照流程慢吞吞的来吗?”
“”
巨岩离奋进号尚有一段距离,但谁都能看出来,如果不掉头的话。触礁是迟早的时期。以岩体长达近百公尺的大小,是不可能用魔法铠甲将其或奋进号推走的,炮击也不能保证粉碎的效果。以及爆炸产生的碎片对奋进号会造成何种程度伤害。这种情况下,最稳妥的做法是——
“敌军最注重临机应变。因为有着要是丧失良机会被指挥官骂到臭头的想法,所以一旦出现不出动战舰援救虏获就不行的情况,他们便会反射性地行动,尤其还是现在对他们来说绝对有利的情况下。”
指挥官领导力够强的舰队中,这是常有的事。鲁伊特自己遇上这类情况。多半也会采取类似的紧急措施。
(这简直是看透了敌军的思维模式,再结合战局发展适时调整的作战。这是殿下自己想到的?)
“可是,‘独角兽’和‘石斛兰无法行动。”
按下心中的感慨,鲁伊特反驳到:
“就算战舰暂时无法航行,那些苍蝇还在的话,本舰依旧无法顺利摆脱追击。最坏情况下,那些被逼急了的家伙可能会击沉本舰。没有护卫的话”
“没问题,罗兰他们一定会撑过去的。”
“可是!”
“至今他都一路撑过来了,现在只能相信他,我相信他一定能打破这个状况!”
男人们被意料之外的回答哽住,密涅瓦的目光从哑口无言的舰长身上移开,望着窗外偶尔闪现的光芒。
“那家伙相信着我们,我们也唯有以相信来回应。”
转过来的翠绿眸子闪烁着坚毅,被清澈的目光直视的鲁伊特不禁想要后退。
相信别人,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别人简直就和赌博一样——世故的话语被堵在喉咙里。鲁伊特一言不发,与密涅瓦对视的眼神没有移动。令人联想到猛兽的视线仿佛要射穿年龄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少女。
巨大的光芒在窗外闪现,更甚风暴的冲击波撼动着舰桥。船体的轧轧声与某处损管队员的怒吼一起响起,使得接下来的话语无法听清楚,不过反正也没必要听完了。空白的脑海中填回某些东西,鲁伊特环顾着一张张被爆炸光照亮的面孔,面前的密涅瓦,背后的大副,通道口的蜘蛛,舰桥里的新老部下们——那一张张除了“相信”以外没有任何后盾,只是受到乱来并且毫不考虑后果的冲动所支配的脸孔。现在撤退会怎么样?芸芸众生千千万,命运却选中自己带着这百来号人站在风口浪尖。如果在这一刻选择临阵脱逃,我跟谁摇尾乞怜?
过了片刻,鲁伊特的嘴角露出微笑。
“而兽以洁白之姿接近一名少女,长存于她的心中。”
那是歌咏独角兽的诗歌其中一节,对看似粗豪的男人居然暗记着这段诗感到意外的同时,密涅瓦也想不出此时鲁伊特念出这段诗的理由,皱着眉看向消去微笑的侧脸,只听鲁伊特下令到:
“取俯角十同时在原地回头,左八十。以惯性航行并维持现行航道。等待敌舰靠近后,瞄准最靠前的目标。”
这也许是身为舰长下的最后一道命令。脑海一隅想着不着边际额感慨,鲁伊特说完剩下的话:
“右舷全炮门装填,然后待机,机会只有一次,不要错失目标。”
所有人点头,并且面向各自的操控台开始进行复诵及传达。感觉着舰体的大幅转舵,密涅瓦看向鲁伊特,和沉稳的目光对上,只听他继续说到:
“所有炮口停止开火,损管队派人到甲板上跑两圈,把仓库里的存货也抛掉。这样一来,敌人也就会判断我们受到极大的创伤,无法操舵。这样可以吧?”
请示一般的补充,可以看得出鲁伊特其实很纤细的本性。
“拜托你了,舰长。”
密涅瓦立刻回道。
“遵命,殿下。”
正经八百的声音,密涅瓦微微颔首,转头把视野再度移向窗外,相对距离不断缩短的敌舰变得越来越大。对方仍然没有采取动作的迹象,漫天飞舞的魔法铠甲正在缩小包围圈,乘着冲浪板的后续登陆部队行动放缓了,是发现奋进号的异常状况后正在和战舰联系、等待指令么?在被敌军挤满的天空一隅不时闪现粒子束的光芒,一瞬间,有个白色物体越过闪光,映在密涅瓦的视网膜上。
现在轮到我们被考验了吗?嘴边泄出意义不明的低语,攥紧的掌心渗出手汗,少女压抑不断涌现的不安看着敌舰的动向。拖着滚滚浓烟,以舰体侧面对着敌舰的奋进号滑过大气,一点一点地逼近主炮的射程圈。
3。纵使天堂陨落(二十)()
罗兰冲入机库时,现场已经一片混乱。
由于通报及时,非战斗人员早已撤离机库,留下亲卫队、陆战队与敌军交战。以维修机架和通道为掩体,双方激烈的交换着子弹。
枪声异常激烈,但战况却是一边倒。
俘虏们对新入手的武器并不熟悉,还玩不转冲锋枪、自动步枪这些高大上的玩具,打出去的子弹能打到人纯属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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