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经商经历中见多了作着一夜暴富美梦的家伙最终是如何结束自己的实例后,沙利文对可能是【天上掉馅饼】式骗局的事情有着本能的警惕反应。
裹在饵料里的是什么呢?带倒刺的鱼钩?致命的毒药?还是别的什么?
“请吧,想要多少随便写。”
模仿最高长官在此刻此状况下会摆出的雍容姿态。【威尔】的脑子里走马灯般循环回放着预算会议上摆事实、讲道理、卷袖子、轮膀子、上演《去吧!甲子园》,投时16o公里的直球——涵盖酸甜苦辣各种情感的场面,牢牢压抑住想拍桌子跳起来大哭大喊的冲动。
【评议会什么时候在国防相关预算拨款时也能这么痛快的来一句啊。魂淡!】
从容微笑的面具遮盖住为预算哭泣受伤的心灵,毫无破绽的笑脸下尽是痉挛的表情肌。
沙利文的额前浮现出不快的皱纹,再次打量了一眼自信满满的来访者,抓过羽毛笔浸润乌贼墨汁所制的墨水后,在白纸上留下标示数字的符号。
4oo。
不曾写明货币单位是因为在这个奴隶市场里,个体【商品】的定价多用查理曼小埃居或者阿尔比昂克朗这两种价值相差不远的银币作为结算单位。价值更高的金币,譬如大埃居之类主要用于批时支付的货款。铜币因为太过零碎、且兑换起来会被收取费用,在这里是基本不见踪影的。
所以,4oo小埃居或者克朗。这是比一个伺候床笫的未成年奴隶能够卖出的最高价码还高出1oo枚银币的天价,精神正常的客户立即会明白沙利文并没有谈成这笔买卖的诚意。别有用心打算诈财的骗子也会因为难以承受等同售出价一半的高额定金,乖乖夹着尾巴从沙利文面前消失,这个看不清来路和目的的使者会……
“可以。”
威尔看也不看写上数字的纸片,闭着眼睛让温度恰好的红茶浸润舌头和上火的咽喉。
来访者从容的回应让沙利文一口红茶喷出老远,当机的中年人差点脱光衣服跑到大街上吼上几嗓子跳裸舞去。
一枚银币就能让4个成年人去稍有档次饭店好好吃喝一番。5oo个埃居或者克朗可能是一至两户中产家庭的全部资产总和。
这用这价码买一个男孩……即便不是疯,说这话的人神智是否清醒正常也很值得探究。
“我说……这……这可是4oo几尼金币啊。”
干涸的喉咙挤出挣扎的僵硬声音,一个和购买单个奴隶难以联系在一起的金额和货币单位承担着沙利文最后的挣扎,寄希望于任何人都无法承受购买男孩的天价能够逼退眼前难缠的访客。
再怎么不把钱当回事,家里堆的金币多到花不完的疯子在离谱的4oo几尼金币的报价下也只能选择退却……
“我有说要用克朗或者小埃居付账么?沙利文先生是觉得我们没有支付能力,看不起我们吗?”
脸上挂着刀子一样的锋利微笑。青年的随从自腰间解下几个小口袋,金灿灿的阿尔比昂玛丽女王头像不断落下,金子独特的脆响中炫目的金光几乎要闪瞎沙利文的双眼,见惯了大场面和大风浪的奴隶商差点一口老血吐在天花板上。
没人和钱过不去,没有商家会和有钱的客户为敌。阿尔比昂的大奴隶商飞快的捡起下巴,脸上堆满憨厚无智、亲切谄媚的笑容。不知道【顾客是上帝,你让上帝不高兴,上帝会让你去见他】的至理名言,奴隶商依然做得近乎完美。
头一次见到神马是【狗大户】的沙利文顾不上那丁点羡慕嫉妒恨,对威尔心律不齐险些诱心肌梗塞的内情亦一无所知,只是贪婪地盯着一百多枚几尼金币摆放眼前的神奇画面。
最后可以用来推脱的借口消失并未让沙利文感到沮丧或是棘手,尽管他是仰仗爱德华四世陛下的金币和恋童癖才能保证生意和地位的商人,手上货物在交接时现数量有出入后可能会生纠纷,弄不好会被挂上绞刑架。可航海途中不论是奴隶还是海员死于事故、战斗、疫病都是常有的事情。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糊弄过去。再说,沙利文是一个商人,他的职业本性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笔天降的横财从眼前溜走,那是绝不被容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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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非人者(三)()
距离克罗利娅号出航还有2天时间,相关的手续环节就麻烦沙利文先生代为处理了。吾辈的主人明天一早会来验货,一切顺利的话,余款到明天中午就能结清。希望我们之间愉快的合作可以顺利完成,这样对我们彼此的商业信誉、往来、个人关系都有好处,以后或许还有进一步的合作也说不定。”
看着沙利文和刚见面时判若两人的殷勤笑容,深夜来访的不之客站了起来,压抑恶心不快的的温和笑容释放出进一步的利好消息让沙利文的笑容更加灿烂,无可挑剔的脱帽行礼留下让奴隶商无限遐想的告别:
“明天,沙利文先生。明天早上见,希望届时我们可以挑选出需要的男孩。”
只在字面上维持敬意和亲切,搪塞了一下沙利文的客套和挽留,【威尔】和来时一样突然且迅的推出了书房。
送走了前所未见的豪客,沙利文转回头看着桌面上反射摇曳烛光的金币,大胡子男人的脸孔笼罩上一层昏黄的色彩。
“4oo……4oo几尼。”
呻吟般的呢喃在书房里回荡,渐渐变得高亢,无需继续伪装,狂喜浮现于商人的脸上。
被高规格的礼送出大宅,沿着维伊普里迷宫般的街道小巷不断拐着弯,提着特殊造型的蓝色提灯,使者和随从们的右手搭在腰间,那里别着特制单装填大口径,虽然装填麻烦。但威力巨大的13钨芯子弹甚至能零距离洞穿研中的战车装甲板。给兽人重甲骑兵开罐头都绰绰有余,遑论小偷强盗之类的宵小。
来自亚尔夫海姆的造访者们握着武器,机警的扫视着四周,全力闪避开冷不丁从二楼窗口泼洒下来的粪便和地上大大小小的狗屎马粪,把尸体带出城外丢弃的马车过从急匆匆的过客们。
【人口增长不光依靠政策鼓励,还依靠良好规划的下水道和马桶。】
上校在规划亚尔夫海姆城时说的话,为何要花大力气建设下水道系统和公共浴池。终于了解是为什么了。
在这种臭气熏天,大小便随地倾倒的地方。人口一旦过5万,疫病的爆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幸亏旧吉尔曼尼亚王国时代。历代国王都会建设赛车场、赛马场、公共浴池之类的设施供民众娱乐。精灵们养成了只要有条件就一定会泡澡的传统,亚尔夫海姆成了为数不多的1o万居民以上的大城市之一。
连排水沟和公厕也没有的维伊普里,人们只好加快脚步逃离或者用香水、高跟鞋和雨伞来防御恶臭了。
渐渐四周没有声音和灯光时。伪装成人类的精灵少校同样呻吟着天文数字,不再伪装成对豪阔巨富不屑一顾的神情,丢了魂的虚幻之音在提尔摇晃的背后飘荡。
“4oo几尼……4oo几尼就这么没了……”
破产者欣赏空荡荡居所才会有的彻底绝望和妇人似的幽怨混在一起出夜色都难以比拟的幽暗瘴气,陪同的精灵战士们虽有心去安慰少校伤透了的心,只是那副惨遭轮暴性侵后失魂落魄的摸样实在让他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似乎会传染到自己身上的阴湿气场更是让他们不敢接近,只好聆听前面忽高忽低、欠缺逻辑联系的哀鸣。
“薪水……分红……津贴……虽说全是上校的私房钱……4oo几尼……”
爱牢骚和唠叨的小姑子一般念念叨叨的话语渐渐低沉下去,无奈的精灵们最终消失在午夜的港口城市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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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你傻乎乎地被磨坊主骗着吃下掺了药的食物,然后被他卖给了盗贼,盗贼又转手把你卖给了这帮渣滓。”
啐了口唾沫。残留在嘴里的腥味一并吐掉,混血兽耳男孩嘲弄的态度再度让罗兰光火起来。
明明同是身处艰难的境地,语气却始终贯彻近乎傲慢和敌意的轻蔑,看不到那副表现出臭脾气的是一副怎样的嘴脸,唯有依赖想象力描绘出一张眼睛长到头顶上的怪异模糊面孔。
“是啊。我是个笨蛋,被弄到这里来了。聪明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对身边唯一能说话、怄气的对象吐出没好气的槽,令人难堪火大的反击得到的,是异常冰冷的回答。
“被熊族的军队放火烧掉了村子,跟妹妹被倒手了几次后卖过来的。”
习以为常、连抱怨和诅咒都免了的彻底淡定。完全不像小孩、甚至不像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如此平静的口吻陈述出渗透着血和腐臭味道的简单结论,敲在罗兰耳膜上的声音好像石头一样硬冷。
“放火烧掉村子……这种事情”
“喂喂……千万别说【明明都是兽人】这种傻不拉叽的蠢话出来啊。你们人类之间不也干同样的事情吗?”
【禁语】触的癫痫开关被讥刺轻轻断开,体验过人类会出卖、陷害人类之事的罗兰完全能够明白,不讲道理的事情一直存在于世间,其中之一便是智慧种之间的杀戮与相互迫害。
“不需要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只要比对方弱小的家伙迟早会被掠夺、杀掉。想要不被杀、不被掠夺的话,就只有变得比谁都强,任谁也不敢欺负你,小看你。”
【弱肉强食】——李林或者其部下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吐出这句他们熟悉到不行的深刻定理,没学过专用名词的混血男孩所能组织起来的言语不够简洁,可亲身经历过血与火的地狱风景,呼吸着飘满烟尘的腥臭空气,聆听过狂笑和哀鸣的崩坏合奏后,清晰的感想表达有着不容否定的真实感。
不想被大人猛踢小腹,尿出来的都是血色的尿液;
不想被其他小孩丢石头,只能抱住妹妹直到脑袋被砸破;
不想被称为【亲戚】或是【邻居的家伙】用看垃圾的眼神斜着打量;
不想——看见绝望的、愤怒的母亲为了保护藏在床下的自己和妹妹,被一个又一个熊族士兵分开双腿压在身下,被反复啃噬到最后,张开的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睛也变得浑浊暗淡的样子……
是的,不想被欺凌、侮辱、掠夺的话,力量是必须的,哪怕是这个人类骑士强暴狼族之女后诞下的杂种混血之躯也能保护自己、不再忍受不公正待遇的强大力量。
——像极了某个家伙的论调,也像极了近在咫尺的谁。
所以,非常自然的。
“一起逃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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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非人者(四)()
一起逃出去——
沉下嗓音,极慎重的建议邀请在铁箱中鸣动,随即飞快消失。
处境相同、经历相似,【变强】的愿望也近乎如出一辙,两个男孩似乎没有理由不展开协作。
“你是傻了?还是拿我当傻瓜?”
更丰富的社会经历让混血儿对所谓的【人性】和【善意】不抱任何奢望,不假思索的讽刺提出不切实际空想的罗兰。
完善的警备配置、周到的监禁拘束措施、身为小孩和成年人警卫之间在数量、体能上的绝对差距——忽视上述无可逾越的限制,提出【一起逃出去】的家伙不是脑子进水就是别有用心。
混血男孩尝试过三次越狱,最接近成功的那一次距离自由的大门只有5公尺距离,以他的跳跃力再纵身一跃就能达到的间距,只差那么一丁点距离就可能脱离这个牢狱,却再也不能前进一毫米。
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手臂从立足的笼子栅栏中伸出来,抓住了准备最后一跳的脚踝。
短暂的迟滞令微小的希望破灭,最接近成功的一次越狱由于同为【囚犯】、【商品】立场之上的人类孩子一个出于不甘心或是抓住希望的动作而破灭了。
笼子里的每个孩子都渴望能够逃出去,可如果逃出这个【库房】的人不是自己时,获得自由的背影从眼前渐渐消失时,希望会变成最恶劣的失落。拖后腿、陷害等举动立即会随着嫉妒的爆而层出不穷。
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境之中。这种事情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有正义感、同情心和善良,可罗兰的提议在狭小铁箱之中只有被嘲笑的份。
“我是认真的,不管怎么说。两个人相互配合一起行动的话,更能分散警备,逃走的可能性会更大。”
“你……”
小小的惊讶自心底,被当成傻瓜对待也不忿怒、气馁,继续用合理的提议来证明自己。混血儿重新调整着内心对罗兰的评价。
【这家伙。不简单。】
“机会确实会增加,可那个也只是对我更有利吧?不管是用跑的还是用跳的,你都不可能有我那么快。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抓住。这种对你自己没任何好处的提案可以吗?”
比罗兰要大2岁,见识过欺诈师和流氓混混的各种伎俩。混血儿深明【不要钱的东西最危险】的道理,一直半耷拉着的三角形尖耳朵竖立起来。不太隐晦的警惕和威胁从平息惊讶的男孩口中脱出。
“如果是让我去当诱饵的话……”
人都是会撒谎的,被欺骗过一次的家伙不光会提高戒心,通过去欺骗别人补偿自己失落和恼恨的阴暗心理成分也不是没有。
“那你有更好的选择吗?之前依靠你自己一个人的越狱全都失败了吧?”
浅显易见的事实让身畔再度陷入无法开口的窘境,罗兰的心情却变得更加糟糕了。
清晰明确的事实为盾,无可置喙的逻辑为剑,找出对方话语中的微小漏洞施以痛击——这些都不是过往一直在口才方面总输给克洛伊的笨嘴罗兰能办到的事情。
模仿着认知范围内某个擅长【说服别人】的家伙在此种条件下可能使用的语言技巧,脑海里翻弄的是时而滔滔不绝,时而意简言骇的嗤笑,更多的是怎样也忘不了挨了那家伙一拳之后,被严厉的训斥弄到只能大吼大叫来反抗的丢人样子。
被教训成那副样子的确难堪。可不得不模仿李林的高压姿态才能说服别人比那更来得屈辱。
“【喂】!别说大话了!之前那种小笼子我还能想办法弄坏锁来脱身,现在这个铁箱只能从外面打开,你没有任何机会!”
全身被仔细绑紧,只能像条芋虫一样蠕动这一点,对一个小孩来说已十分不对劲。两个男孩又肩并肩在铁箱内挤在一起动弹不得就更为夸张恐怖了。这样的待遇连大人也没有自信能够撑过。胆量再大的人在光线极差、动弹不得的可以铁箱内也会渐渐变得脑筋不正常,这两个孩子要不是各自经历过地狱般惨烈的事件,恐怕也早已崩溃错乱了。
不存在越狱成功的可能性,他们的力量不足以改变自己被当成商品、玩物卖掉的悲惨命运。
“我叫罗兰!罗兰。达尔克!不叫【喂】!”
“哈?怎么是个娘们的名字?不管是叫什么,你的脑子一定是进水了,本大爷都束手无策。你这种被别人骗光身上的一切后卖到这里来的傻瓜能做什么?真是……”
“只是暂时束手无策,你没放弃逃走。”
“……!!”
“有不得不逃走、一定要活下去才能做得事情吧。”
“你丫的……”
“我也一样啊。”
不想死、不想被卖掉,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直至越那家伙为止——绝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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