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您发现其实我并不是你以为的‘我’了,您还愿意继续当我师傅吗?”夜色下,少女绕着食指,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道,清香宜人。
叶凡眉头一皱,脸色有些古怪的看着自己的傻徒弟,这问题问得水准有些高啊,确切的是非常得高啊,叶凡表示自己的脑袋都转不过弯了。
我读书少,你就非问这么深奥的问题吗?
除了庙里那些成天只知道念经修禅的秃和尚,也就武当上的道士有此等道行了吧。
叶凡其实也挺羡慕那些和尚、道士的,整天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络绎不绝地送钱上来,还美其名曰‘香油’钱。
如果不是生在山贼世家,叶凡将来说不定也会考虑去考个和尚或是道士当当,必然比状元过得还要快活、潇洒。
好了,话题扯远了,叶凡收回思绪。面对白梦羽满眼星星的期待眼神,叶凡觉得身为师傅的自己,也必须展现出该有的文化底蕴才行。
努力搜光了脑袋里那仅有的几个生涩词汇,苦思冥想之后,叶凡终于憋出了一句: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谁知傻徒弟下一秒俏脸通红,逃也似的跑开了。
叶凡愣愣地站在原地,疑惑道:“这词难道用得不对吗?”
没办法,他就只会这一句,还是想了好久才想起的,只能凑活着用了。
回过神来,白梦羽已经跑得都不见踪影了,叶凡当即就追了上去:
“诶,你先别走呀,我这还有一句,马上就想起来了…………”
第92章 暗涌()
月明星稀,叶凡回到暂住的府邸,将小叶子从竹筐里拎起来,轻车熟路的一番洗漱之后,就扔床上,让她自个睡去了。
这次下山走得匆忙,没将睡袋一起带上,小丫头晚上睡觉难免有些不太安分。
每次早晨醒来,叶凡的脸上总会莫名多只臭脚丫,蹬着他的鼻孔,踹啊踹的,真是毫不留情。也就他身体素质够高,没被踢个鼻青脸肿,不然准得出丑。
回来以后,白梦羽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里,连声晚安都没说,以往总会来打声招呼,然后再欢欢喜喜地回去睡了,今天倒是有了例外。
叶凡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将四平八稳,霸气十足的小祖宗往床中央轻轻推了推,才给自己空出一小块卧榻之地。
入了冻的夜晚,寒气还是比较重的。好在海大富算是个家底殷实的商人,房间内燃烧着果木炭,倒也足够暖和。传闻这种木碳要十两银子一斤,燃烧起来基本无烟,且还有果味特有的清香,奢华之至,寻常人家可用不起。
叶凡没有立马入睡,或许没有倦意,也没有心思。白天吃吃喝喝,倒也没有多想。现在一安静下来,想要回去的念头就像雨后春笋一样,不停地冒出来。
叶凡伸了个懒腰,靠在真丝软枕上,一旁的小丫头似有所感,屁跌屁跌地滚了过来,手脚并用,像只八爪鱼一样将叶凡牢牢抱住,然后傻笑着在他衣服上不停地擦口水。
叶凡没有理睬,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静静地望着屋顶上的横梁发呆。
“我不欠她什么,对不对?”
叶凡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酣睡的女孩,忽然自言自语起来。
小叶子没有回答,依然傻傻地笑着,不停地流口水。
“能教的我都已经教了,我本来就是个冒牌师傅,也教不了更多了。”
“嘶~~”(吸口水声)
“继续跟着我,只会耽误她。灵溪宗是个正统的大宗门,只有呆在那里,她才能学得更好。”
呼呼………(喘息声)
房间里又一下沉默了下来,叶凡呆呆地望着头顶上的横梁,不知在想什么。脑袋一歪,院内隔壁的客房,烛火还在摇曳,显然客人也还未入睡。
收回视线,叶凡又看了一眼怀里熟睡的女孩,伸手轻抚着那银雪般的秀发,楞楞出神,沉默了许久,最终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口中梦呓一声:
“那词当真用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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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白梦羽早早的便来到了叶凡的门前,在门口转了又转,犹豫不决了许久,最后才鼓起勇气,轻轻敲响了叶凡房间的门。
“师……师傅,你起来了吗?今天我们要回灵溪宗吗?还是……还是再等几天,孟飞那家伙的伤势,好像还没完全恢复,行动起来可能有些不太方便,所以……我们是不是…………”
白梦羽断断续续地说着,语气也是飘忽不定,或许有些不舍,又或许是因为师父昨晚那句无心之言,总之心头恍惚,一夜都未睡好,这才早早前来请安。
可是门敲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师父来开门。起初还以为师傅是还未睡醒,于是她又站在门外晃悠起来,可等了许久,到了日上三竿,依然还是没有听见里面有起身的动静,白梦羽不禁有些疑惑地推开了房门,却发现,里面早已是空无一人。
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地放着,房间也都扫了一番,中央的果木炭被熄灭,整间屋子已经空荡荡,少了昨夜的温暖。
叶凡,走了。
………………………………
幽深的小径上,一个背着竹筐,闲庭信步的少年停下脚步,回头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杜鹃城,摇摇头,暗暗叹了口气,继续赶路。
两人之间的缘分或许就到此为止了,也许十几年后,当她的名气开始展露头角时,回到深山中的少年或许会坐在崖边,沏上一杯清茶,跳目远望,学着那些前辈高人一样感叹一声:青出于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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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乒、乓乓!”
茶杯碗碟高高飞起,摔碎在地,漆黑幽暗的大殿内,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低头不语,心恐再给那宝座前痛失爱子的狂人一点多余的刺激。
“废物!全是废物!”
中年男子歇斯底里地怒吼着,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头直至下巴,损了一只眼睛,也毁了那张原本俊逸的面容,却平添了一股煞气,令人望一眼,而胆寒心惊。
阴煞宗宗主——离天狂!
四岁习武,九岁便敢提刀杀人,用鲜血和狠辣一手创立了阴煞宗。整个北州之地,也就灵溪宗能压他一头,对于北州之主的位置也早已觊觎已久。
所以当自己的儿子成为【血煞霸镰】的持有者时,离天狂知道,阴煞宗代替灵溪宗,执掌北州之地的机会来了。
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当他赶到战场时,一切都已结束。拥有了【神魔武装】的离月,居然就此陨落了,还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令人痛心的呢。
“离月怎么可能会输给白梦羽那个混小子!土鬼!你老实交代!”离天狂转身怒斥道。
土鬼浑身一颤,立刻匍匐在地,瑟瑟发抖,颤声道:“宗主,当时少主已化身【血魔】,无人可当。属下担心事情闹大,被灵溪宗人察觉,才特意赶回来禀报。”
“哼!”离天狂冷哼一声,整个大殿都是一阵摇晃,浩瀚无比的灵压沉重的令人喘不过起来。
土鬼更是脸色苍白,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五脏六腑都要被压碎了一般。
黄金级强者的灵压,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生死之间,土鬼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了什么,立刻回复道:“宗主,我想起来了,当时除了白梦羽以外,还有一个人,他曾一拳将少主击飞,实力深不可测,会不会是此人将少主给…………”
蓦然,大殿内恐怖的灵压一散,离天狂沉声道:
“还有一个人?”
“不错,听白梦羽好像称呼他为……师傅?”土鬼战战兢兢道。
“白梦羽的师傅?难道是灵溪宗派来的高手?”离天狂皱眉道。
“宗主,恐怕是消息走漏,灵溪宗早有了防备,少主怕是遭了埋伏才会…………”
“可恶!”
离天狂一拍宝座,重铁打造的宝座顿时被震成一团废铁,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灵溪宗,居然敢算计我,我阴煞宗定与你势不两立!”
“立刻集结所有阴煞宗弟子,随我前往灵溪宗,为我儿讨回公道,我要将白梦羽还有她那狗屁师傅一起碎尸万段!”
第93章 危险逼近()
阴煞宗宗主盛怒之下,无人敢逆,只得点头称是。
但其实的众人心中却难免有些担忧,都以为宗主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下如此荒唐决定。
灵溪宗盘踞北州之地多年,底蕴浑厚,宗内高手无数。如今阴煞宗举全宗之力讨伐,怕是会得不偿失啊。
“宗主,这怕是有些不妥啊,那灵溪宗…………。”下手处一位阴煞宗的老者想了想还是站出来说道。
离天狂立马瞪了他一眼,兇戾之气尽现,让老者接下来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阴煞宗虽然势力不弱,但要与他灵溪宗正面硬碰硬,只有吃亏的份。”
“那宗主你还………………”老者疑惑道。
“杀子之仇,怎可不报!况且,到时我们自有高人相助。”离天狂眼睛一眯,冷哼道。
“高人相助?”众人面面相觑,俱是疑惑不解。
“不错,他原本该是月儿的师傅,如今月儿出师未捷身先死,我想他老人家,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就算灵溪宗底蕴深厚又如何,在他老人家的面前,不过是一群玩泥巴的小儿,不足为惧。”离天狂老神自在,胸有成竹道,竟丝毫不惧灵溪宗这个庞然大物。
听到这话,众人震撼。连整个灵溪宗都不放在眼中,这位高人是何等可怕的存在啊!
“报!”
这时,一位阴煞宗的弟子急匆匆地从大殿外跑来,气喘吁吁道:
“禀报宗主,山外又个骨瘦如柴的老头,说是您的故友,前来拜访。”
离天狂闻言脸上一喜,真是说来就来,急忙道:“还不快快有请!不,还是我亲自出门迎接吧。”
那传话的弟子应了一声,随后又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有屁快放!”离天狂正要出门迎接,见这弟子吞吞吐吐的,顿时不悦,皱眉冷哼道。
那弟子吓了一跳,赶忙匍匐在地,颤抖着说道:
“禀告宗主,还有就是我们雇的那群乌镇的杀手,地下酒馆的九叔,前来索要剩余的报酬,已经在山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乌镇的杀手?”离天狂皱眉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随即脸色又是狰狞起来:
“哼,这群废物居然还敢来索要报酬,我没让他们给我儿偿命就不错了。去,给我轰走,若再敢前来,直接杀无赦。”
离天狂大手一挥,吩咐道,随即便大步而出,前去迎接那位将整个灵溪宗都不放在眼中的老人
…………………………………………
阴煞宗的山门外,一个面容枯槁,行将就木的老者,正拄着一根枯树仗,颤颤巍巍地站着。那如枯树皮一般的皮肤和额间深深地皱纹,都显示出了主人久经岁月的沧桑。
老者裹着一件不知从哪捡来的粗布麻衣,站在寒风中色色发抖,让人为之担忧,生怕一阵冷风就将他给吹倒了,从此一觉不起。
一同在山门口等候的还有一位身穿华服,掌柜打扮的中年人,正是乌镇地下酒馆的负责人——九叔。
九叔看了老者一眼,微微点头致敬。老者微微一笑,皱纹叠起,很是沧桑。
不到一会儿,阴煞宗宗主从山门内飞奔而出,见到老者后,顿时欣喜若狂,亲自为老者引路,送其进山。而对于在一旁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的九叔,却是看也未看一眼,好似不存在一样。
九叔最后还是被阴煞宗的守山弟子给轰下了上,也明确传递了自家宗主的意思,对于乌镇杀手们的报酬,是一个子都不会给的。
山下,一辆云盖马车等候多时,拉车的是个年轻小伙,神色木讷,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衫,在寒风中宛若一尊雕像,纹丝不动,只有前方马儿那两条不安分的双腿在来回踢踏,有些无聊。
“走吧。”
九叔慢悠悠地爬上马车,轻吐两字,驾车的小伙便抖动缰绳,马车慢悠悠地平稳前进。
车内的中年男人看着渐行渐远的阴煞宗,神色坦然,似乎并未生气,随手从怀中取出一块黑白分明的腰牌,放到车窗外。
“啾!”
天空之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一道白影忽然俯冲而下,掠过车顶,抓起腰牌飞天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苍茫天际。
九叔收回手,缩进宽大的长袖之中,双臂环绕在胸前,端坐在车内,模样与市井上讨价还价的小贩一般无二,很是市侩。
“哎,没想到偌大的阴煞宗居然也会赖账,真是可惜,可惜了啊。”
寒风之中,马车渐渐远去,男子惆怅的声音随风一同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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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小径上,阴煞宗宗主走在前方,亲自为老者引路,姿态谦卑,宛若小辈遇见长辈,礼数周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老者佝偻着腰,步履蹒跚,可奇怪的是,无论前方带路的宗主走得是快是慢,他总能稳稳地跟着,不多不少,刚好三步之距。
“刚才在山门外的那人是谁?”
老者走着走着,忽然出声问道,声音沙哑如破了洞的枯树枝,风吹过,呼呼刺耳。
正在引路的离天狂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立马回答道:“他是乌镇地下酒馆的管理着,是来我这索要酬劳的。”
“给了吗?”
离天狂本想说没有,但感觉老者的视线似乎有些寒意,竟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
“给了,给了。一文不少。”
老者闻言,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拄着拐、低着头,继续走着。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前方引路的宗主大人惊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敢再多言语,只会静静带路。
将老者带到阴煞宗最好的洞府后,老者只是吩咐了一句‘等着’,便独自走了进去。可即使是这样,身后的阴煞宗宗主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满,反而十分欣喜,点头称是。
老者进入之后,离天狂想了想,又唤来土鬼。
“宗主有何吩咐。”土鬼恭敬地问道。
“这里是三爷闭关的地方,传令下去,任何人没有我的吩咐都不得靠近此处,违令者,杀无赦!”离天狂冷声道。
“是,属下领命。”
“另外再让人尽快准备好十桶纯阴女子的鲜血送来。”
“十桶!”土鬼一惊,忍不住惊呼起来,不明白宗主要这干吗?
“怎么,办不到?”离天狂眼神微变,盯着土鬼,冷冷道。
“这……宗主,我们宗内并未有如此多的女弟子啊!而且她们也并非是………………”土鬼为难道。
“蠢货,宗内没有,难道你就不会去外面找吗?”
土鬼即刻明白了什么,躬身领命。
“如果不出我所料,最迟不过七日,三爷便会出关,到时我必要血洗灵溪宗,以奠我儿在天之灵!”
第94章 回家()
冬至,寒风刺骨,天空之中,不知从何时起,飘起了鹅毛大雪。
山上的老梧桐树也换了新装,退去了一身枯黄,换上了雪白的大袄,静静地杵着。
山下,杨村里陆陆续续有队伍从山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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