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又传来一声凄苦的声音,她从斑若苦胳膊的缝隙中终于瞧见了她前生怨恨到心底的“姐姐”。见到了,白狐狸扎着嘴巴,再次想笑出声音。在她的印象中,并未见过这号人物:扁平的鼻子摊在中间,不厚不薄的唇因失血过多泛着白。印象中还算漂亮的眼睛也换了一双,单眼皮有些小。组合在一起称不上好看,却能够得上丑陋。
“般若苦…你怎么会认错…瞧,我手里的…”那丑陋的女子说着,又看着她自己攒着的拳头。
这是傻子,估计又是一个痴恋斑若苦的女人,当初在天界何其多。
“不对,不对!它怎么不见了?!我们的头发怎么不见了?!”头发?她看着那丑陋的女人小小的眼睛里掉下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让她的脸更丑了。
白狐狸耳边的心跳越来愈慢,慢得她以为和尚就要圆寂一般。难道,和尚认识这这个丑女?就当自己还要贴着胸膛再听得仔细之时,和尚身子一转,抱着她的身子直接面上那丑女苍白迷茫的脸。
“姑娘…我不认识你…你说头发?我是和尚哪里会有头发…”
和尚的心跳有突然急促跳动,蹦咚蹦咚的震得白狐狸耳朵一抖一抖。她笑起来,看来对于这种丑女的纠缠,和尚是厌烦的。接下来,她看着丑女站在紫色的湖中心一脸无助的看着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这里真奇怪。
她抬头对着琥珀眼睛呐呐的说着。
“不奇怪,能遇到你,是今生的缘分。。。。”和尚声音很低,从他的胸腔震动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碧落?
“因为你有一双绿眼睛。。。一双有绿眼的白狐是多么奇特,我想碧落不会狠心的不让我找不到她。”
是的,我为你而来。
白狐狸怔怔地看着能掐出水来的琥珀眸子,里面澎湃的情感一触即发。她好羡慕那碧落,可以拥有斑若苦这么浓烈的情感,她要夺过来,所以她脱口而出这句为你而来的话。那么自然,那么天经地义。
心头一动,她化成雪白的女体,双手缠上了和尚的脖子,用最魅惑的声音对着斑若苦的耳边轻轻呼吸:“抱我。。。和尚。。。”
饿鬼的贪婪,狐狸的浪荡让她一双长腿攀上和尚的腰,手扒开了和尚的衣领,小小的嘴巴舔舐着和尚的脖子上的凸起,她身子热了,眼眶热了,这个男人她要在这奇妙地得到!
她气喘吁吁满身骚热,她摆动腰肢却迟迟等不到和尚的半点反映。她环着他的肩膀,看像和尚的眼睛。哪里映着自己的脸,是绝色的碧落,没有任何差池。可为何那琥珀的眼眶流淌出水迹,她伸出舌头舔一舔,是苦咸的。
“和尚,你怎么了?你不愿抱我?”
“我。。找了你好久碧落,找了你好久。。。。。”薄薄的唇吐出深情的话,可是和他的表情却极其不搭调。
白狐狸甩去脑中的异样,也许是自己太过主动吓着了这个苦行僧,她的嘴巴想安抚着吻上斑若苦的薄唇,谁知却被他用两根指头隔了起来,他说:“遇见你,实属不易,我不能碰你。。。。”
也对,藏缘上辈子也没见他碰过碧落很是爱惜,他不碰自己,虽然遗憾,但是她有的时间慢慢来,让他完全臣服自己。
正当自己趴在和尚肩膀平静心绪之时,她只觉得身子撕裂一疼。张开眼睛,她便看到了拿着自己白色尾巴的方小鱼。
梦!怪不得奇怪奇幻!但是也充分说明斑若苦真是将自己看成了碧落,就算在梦里他也将自己看作手上的宝贝,不忍心碰触!
梦太美,所以自己睡得太沉,就连一旁的和尚也没有立刻醒来。所以自己才着了方小鱼的道,给这个无赖机会割了自己的尾巴!就在自己要抹了那无赖脖子之时,斑若苦醒了。那重拳自己看得分明,虽然保留了力道但是对一个凡人来说应该伤到了他的五脏六腑。
到这一刻,听着和尚让他们滚,自己才完完全全肯定,和尚真真将自己看作的碧落!
她得意的看着摊在另一边的两只獒兽。黑獒还在呼呼大睡,而黄点半张着眼睛空洞地瞧着不远处的斑若苦和方小鱼。
黄点看似余毒未清,身子还是僵硬四肢肚皮朝天的一副傻样。她呼吸急促一下,又半响没有动静,在自己以为这黄点被气死之时,她又急促呼一口气。
有句话叫做,苟延残喘,形容现在的黄点最适合不过。
既然还有气息,她不介意再来一击,让这只讨厌的狗断了气脉。
“黄点?你看,和尚分得清善恶,让一个恶人,两只恶犬。滚!虽然我被你咬了两次差点没命,又被方小鱼一刀砍了尾巴,不过能一次让你们三个消失不见,也算值得。对了,看你对和尚忠诚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让他从身到心离不开我!”
白狐狸起身,没有尾巴让她摇摇晃晃险些跌倒。不过听到身后没了呼吸的黄眉獒兽心中着实欢喜,她走到和尚身旁,摇动他的衣袖只听和尚自责的话。
“唔唔。。。”她依偎着和尚的胸膛,一双媚眼看着黄点,呵呵呵,还是没有气息,应该被气死了吧。。。。凡间的畜生就是畜生,真是蠢顿。这一刻她恍然大悟,黄点就是一条普通的狗崽子,哪里是当初猜想的碧落。还好,和尚认错了人,也不会再继续找寻真正的碧落。
碧落!这一生,你又输了。输给了,如来!
斑若苦皱着眉,将断掉的尾巴接在白狐狸的屁股上,用比天牛撒在白狐狸断裂的尾巴处。
“啊!”这次白狐狸冷汗泊泊支吾吾的大叫。
“碧落,不疼,不疼!”担心的声音回荡在山间,急促担忧,温柔自责。
不疼。。。
一口气卡在黄点的喉咙里,她的心梗住了,不会跳了。藏缘在说,碧落不疼。。。她确实不疼了,她只想好好看看他,看他见到“碧落”时的兴奋的表情,温柔的表情,自责的表情,慌乱的表情。这些多么生动,多么惊奇,多么让自己窒息!原来他遇到了碧落会像个平凡人,不是僧,也不是梦里的飘渺。他是真真实实的坐在远方,皱着眉头。
你寻到了“碧落”,真是奇妙。。。。
你为了“碧落”可以出手伤人,真是奇妙。。。。
你为了“碧落”可以赶走两只碍人的獒,真是奇妙。。。。
可是,我没法从你,没法就此死心当一只忠心犬。。因为。。。那只白狐狸是鬼柔。。。她也许还爱你,但是更恨我。。。我怎么能放心将你交个她。。。所以,求你不要突然抱着白狐狸离开,求你不要让我滚开。。。我只是一只凡间的犬,没有止水的仙骨,没有碧落的灵力。你若离开,我便再也寻不到你。。。
缘起缘灭,你寻我便还有缘,你不寻找,便是缘灭。。。
所以。。和尚。。。不要让我滚,我和你不想缘分幻灭。。。
第五十八章 三掌打她 他抛下她()
我以为毗摩质是最笨的男人,但是你却是天下最傻的傻瓜!你不会爱,不懂爱,也会失去爱。。。。。。
斑若苦轻轻的拥着白狐狸,篝火将周围的空气燃烧成波涛的形态。他的空虚的视线就跟着空气的气波飘到不远处倒仰着头的黄点处。。。他没想到她会醒来,他以为她余毒未了他放缓了她的心脉,他以为他封住了黄点几处大穴让她昏睡。。。可她醒了,他抱着白狐狸转过身,听到了不远处一簇一簇激烈的呼吸。。。她的每一声心跳自己都听得到,黄点的害羞时候心跳会如手摇鼓清脆快速;黄点开心时心跳会像摇晃汤碗里的糖豆啪嗒嗒的欢快;她愤怒时候心跳如有闷雷急速轰响;她失落时心跳就像峭壁上融化的雪水缓慢叮咚。
现在她伤心又绝望,这种心跳半晌才怦动一下,这一声微弱的像戳入自己心脏的细针,扎进去不见血却也让自己窒息。
“碧落。。。不疼。。。不疼。。。”他轻轻呢喃,对不远处的一只黄眉獒犬。
真不疼吗?若他能代替她的伤痛,代替她哭干眼泪该多好,可伤害是自己一手演绎的,睡梦里伤了她,挣开眼睛再让她看一次。他是罪魁祸首,他可恨可恶。他果真应了止水当初那句话:我以为毗摩质是最笨的男人,但是你却是天下最傻的傻瓜!你不会爱,不懂爱,也会失去爱。。。。。。
我只是想用我的背脊,替你,遮风挡雨而已。。。也许这风雨过后,我许你一世欢颜,我在无风无浪的湖泊里乘舟垂钓,你趴在一旁搭着爪子戏水。。。
心跳声骤停,他不自然的勒紧怀里的东西,他侧耳颤抖的等待: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六秒。。。十秒。。。。
他按下狐狸的睡穴,故作镇定的将抚摸狐狸的皮毛,将她安置好才悠悠站起踱到让他窒息的獒犬身边。
“都是你惹的罪孽!”他痛斥一声,可他知道说这话时候自己的心像是泡在水缸里,然后被人提起重重的拧巴着。
碰一声,他伸出一掌拍上黄点的胸膛。
“老。。。秃驴。。。是我割了狐狸尾巴!你。。。放手!不许。。。打黄点。。。”
碰!
不是说不再伤她;说好让她安度一生;说好让自己这一世好好陪她。
碰!
不是说好他不会记错人;说好她是他这一世的结发妻子,不是说好他的背脊可以靠在自己胸膛里不用担心。。。
三掌,打在黄点的胸膛上。。他亲手打了她。。。他说着残忍的话,这三掌却只想让她心跳再次跳动
他是罪魁祸首?他是无情无义?他是天下最傻的傻瓜,用自己的方式护着她。。
再颤抖着要出第四掌时,黄点的心跳再次响起,砰。。。砰砰。。。砰砰。。。她活过来了!
一口粘腻喷到斑若苦手心,腥味浓重是堵在她胸口的脓血。
“呜呜呜…”黄点看着距离自己三寸的掌心伸出努力的抬起脖子,用范白的舌头舔了舔。
斑若苦…你终于来了…
“你…放开她!”
斑若苦脚下一重,方小鱼正一口一口吐着血抓着和尚的脚腕。
他痛恨和尚的翻脸无情,黄点是自己过命的恩人,要不是她,自己不会摆脱黄板牙,不会像现在活得像个人!他无赖滑头,他八卦呱噪,可却有情有义,比和尚好千万倍。和尚打黄点三掌,黄点还讨好!?
啪!啪!啪!
方小鱼抬起无力的手掌打在和尚的腿上,他见不得黄点吃亏:“和尚!滚开!滚开!”
斑若苦回了神,看着黄点泪痕满脸,看着方小鱼满脸愤恨,他才将一手的粘血握成拳收回腿侧,然后决然地转身离去,又将白狐狸揽在怀里。
“黄点…不哭…我给你呼呼…我在妓院挨打,我娘都会给我呼呼…”
黄点看着方小鱼满脸的赃污心也一抽:傻蛋清,蠢肉泥…我失魂落魄时,你会心疼我,把我当朋友,用呼呼让我不疼…连累你,为我受伤…
她舔着方小鱼的脸,算是回应心中的感激。
方小鱼傻呵呵一笑便将手搭在黄点身上昏睡过去。
紫色的月亮挂在天上,黄点想,这也是梦…她肯定还没醒来…一定是梦!
月亮落下,太阳升起。
黄点就这样张开眼睛紧紧盯着和尚的背脊。她怕他醒来,怕他抱着白狐狸离开…
黄点的期盼就是一场笑话,老天不怜,佛祖不悯,没人成全。天亮了,噩梦却未做完。
她拼命用后腿扒着土地,她用下颚一点一点支撑自己庞大的身躯,只可惜,她哽住了气力却动不得分毫距离。她眼睁睁的看着和尚,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像是也在看她。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扔下了背篓,扔下了僧袋,扔下碧落送的比天牛,扔下了她。。。
她干嚎一声,却是泣不成声。
篝火燃尽,他“看”着自己,黑色眸子没有温度,冷冷的撇着自己。
“啊!”她的磕着下巴,尖牙咬碎了舌头,却唯独拉不近她和他之间空空的十米距离。
篝火燃尽,艳阳升起,她的噩梦还没醒。她眼睁睁看着满身血污的和尚一手抱着白狐狸,一手撕裂了天空。
“啊!”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你抛下我,此生我已没有生的念头。。。没了你,我输了,输了三生赌注,我不要这条狗命,我什么都不要。我现在就用爪子划拉我的姓名,我告诉你我是谁,我不要命了,只要不让我眼睁睁看你不要我!我求你。。你看。。。看我的爪子。。。
可她只能干嚎。她动不了。
天不怜她,佛不悯她,他不要她。。。满嘴的血,前爪拼命的划,可再地上却成了坑点,不成横竖。
“黄点。。。好生活着,有缘再见。”
她拼命睁大眼睛,看着他踏入那波光粼粼的光膜,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告别,然后消失不见。。。
“啊!!”这是噩梦!是噩梦!是噩梦!一定是噩梦!
前方十米,放着背篓,放着僧袋,放着药瓶。那些物件正在活剥她的皮毛,绞碎自己的心脉,正在光明正大残忍的提醒自己藏缘已离去,去一方自己找不到的世界,追不到的地方,找不到的城市。
有缘再见?
藏缘,你就不能说我们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从此不见!你走得潇洒,留下的一生蹉跎:不敢死、舍不得生,又希冀着这若有若无、如梦如幻、半真半假的。。。“有缘再见”。。。
有一根冰冷的手指轻点她的皮毛,黄点一振,却不敢回头看。
“小黄点,这一世你觉得你输了吗?”
懒洋洋的声音从身旁响起,她低着眼睛无神的看着狮头靴和青色的裙边。
“小碧落,别不说话,被她人代替是不是很不好受?你要原谅斑若苦,他是个瞎子嘛!认错实属正常!”
阎王说得春风和煦,却句句在对着毫无生气的黄点捅刀子。他见她不言不语,无聊的点点她的背脊又继续在黄点的伤口上撒盐:“他说有缘再见? 你说你信啊?就算他哪天想起来看看你却是猴年马月。你看看你,一只凡间的獒兽,寿命说来是比猪狗长一些,最长不过百年。等他想起你,他还是那副天人模样,而你就是耷拉着狗皮的畜生。呸呸,这现实真是残忍。你说是吗,小碧落?!”
阎王继续轻点黄点的背脊,一股股清凉的风透过黄点的皮毛吹进她的骨缝,而黄点也感觉力气一点一点汇聚在自己的四肢。黄点身上的余毒确实被这股清凉洗净,腿脚可以微微蜷缩,再蜷缩,最后她蜷缩成一颗巨大的黑色绒球,然后将脸狠狠地埋在四肢里。
“碧落。。。”阎王的大手轻轻抵着黄点的头皮恰似多一份温柔:“好好体会这份绝望,沉下心,想想你的执念该不该放下,放下了你就解脱了。。。”
“你的执念为何不放?”半晌,黄点埋首轻轻地问,那语气像是寻求答案又像在寻求让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因为。。她在受苦。。我尽我所能想结束她的苦痛,就算不能,我也能体会煎熬的绝望。。两个人痛苦,不孤单。。。”
“疯子。。。”黄点平静的评价。
“傻子。。。”阎王平静的反击。
阎王何时走的碧落并不知晓,她就这么窝着,她努力闭着眼睛想再做一场有斑若苦的美梦,闭着眼能让自己好过一点,睁着眼就当她还未醒来。
梦境和现实,她已经不想分的明白。她就当,自己还在做一场没有斑若苦的噩梦。
他撕开虚空,手捧沉睡的白狐,踏入弥须山地界,他收去一脸的悲怆,换上温柔的眷恋。踏入黄金海岸,第一件事情便入了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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