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炮,三百步——准备!”
阵线后列的重型弩炮开始运作;每一架弩炮前都有至少十名工兵,在军官的指挥下搬运着炼金炸弹和钢铁打造的弩箭,有序不乱的安置在发射位置上。
“射击——!”
整齐划一的怒吼声中,冲在最前排的腐尸魔们犹如麦子成排倒下——冰裂般的尖啸声中,被命中的腐尸魔当即便化成碎片,散成一地。
如果是人类组成的军队,面对这样大的伤亡根本不会继续尝试着强攻高地;但腐尸魔不是人类,甚至不是“活着的”;依旧不为所动的踏着满地的碎片,继续向山坡上方狂奔而来。
一百步了!
连绵不绝的轰击与爆炸声中,铁青着脸的怒火堡伯爵猛地抬起右手,向下一挥。弓弩手们立刻上前,在步兵方阵前组成阵线,向高地下的腐尸魔们倾泻箭雨。
通常来说,箭矢这种武器对腐尸魔能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远远比不上劈砍能造成的效果,但…那只是“通常”……
“轰————!!!!”
烈焰起舞!
血骸谷守军的箭矢全部都在强力引火剂内浸泡过——不要说碰到火焰,就算是暴露在空气中剧烈摩擦,都可以被直接点燃。
连绵不绝的烈焰与轰鸣中,站在盾墙后的血骸谷守军们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烈火浓烟,还有不断迸溅的飞雪。
如果那真的是“飞雪”的话……
三十步!
尖啸的腐尸魔们冲出了烈焰,气势汹汹的扑到了守军们那看起来无比单薄的阵线上。
“迎敌——!”
怒吼的艾克特伯爵拿起战戟,在盾墙的保护下将第一个扑上来的腐尸魔砸成了碎裂的冰粒。
“帝国万岁————!!!!”
怒吼的“黑色城墙”下,冰冷雪亮的战戟犹如稻草般刺出,一排一排犹如齿轮般砸向蜂拥而至的腐尸魔身上。
锋利的戟刃劈开了它们的肩膀与头颅,尖锐的戟尖贯穿了它们的躯干,包铁的盾牌顶住了它们的冲锋,将它们硬生生撞了回去。
寒冰般利爪从盾墙间的缝隙穿入,撕开了守军身上的护甲,刺穿了他们的面门,捏碎了他们的喉咙……死寂的盾墙内没有传出半点声音,倒下的士兵再也没有站起身,后排的士兵撑起他们的盾牌,换下了他们的位置。
“帝国万岁————!!!!”
整齐划一的呐喊声,在血骸谷的上空回荡。
在顶住了腐尸魔们的第一轮进攻后,站在最前列的军团士兵们十分熟练的开始换排——重伤者退到线列最后,轻伤与无伤者轮换,将后排的士兵换到前列,重新撑起新的“盾墙”。
这种秩序井然的“换排”战术,某种意义上就是帝国的“黑色城墙”拥有超乎一般重装步兵耐力的根本原因。
但这样的战术一般有两个前提——首先,是必须拥有侧翼的绝对防护;
这一点毫无疑问,山坡的两侧都是悬崖,还有守军挖好的战壕;在腐尸魔们填满全是倒刺的壕沟或者堆满悬崖前,根本不用担心侧翼的问题。
其次,是正在出于防守而非进攻阵列,可以为换下的士兵提供治疗和更换武器。
这也没有问题,两处山坡的高地都是血骸谷守军经营了数日的防御阵地,能做到的都已经准备好了,连逐步撤退的路线都已经准备妥善。
若是仔细观察,甚至能在守军方阵的首列前面,看到一堵矮矮的,只到膝盖位置的“雪墙”——全部用冷凝式砌成,用冰雪覆盖。
这东西在大绿海之战时被洛伦用来制造防御工事,抵挡半人马的冲锋,效果值得信赖;矮矮一堵墙,足以抵消掉大半爬上来的腐尸魔们的冲击。
并且这堵看似“薄薄一层”的墙壁,还有另外一个作用。
防火线。
“弩炮,发射——!”
数十道黑影从盾墙的上方掠过,砸在了腐尸魔们当中;
站在后排的弓弩手们也纷纷放下弩箭,当起了“掷弹手”,怒吼着用力将一只又一只陶罐抛向还在蜂拥而来的腐尸魔的身上。
命中的瞬间,清脆的陶罐纷纷发出碎裂的声响,黄褐色的液体犹如清水般四散而下。
“引火剂,发射——!”
轰——————!!!!
护墙之外,一片火海。
火焰犹如实质的水一般,在腐尸魔中疯狂肆虐,吞噬——没有惨叫,更没有哀嚎;被火焰包裹的腐尸魔瞬间就变成了焦黑的碎片;散落着,燃烧着的碎片,继续吞噬着下一个目标。
明明前面已经是一片火海,后排的腐尸魔们还是在疯狂的踏入烈焰之中;或是被撞进壕沟,或是被挤下悬崖;火焰…成了挡在它们与血骸谷守军面前一堵不可逾越的屏障。
当然,反过来说在火焰熄灭之前,血骸谷守军也不可能再发动任何的反击。
艾克特伯爵松了口气——这堵“火墙”大概能给血骸谷守军争取一刻钟左右的休息时间;一刻钟…足够等到骑兵们赶回来增援,并且让号角堡浮空城抵达预订位置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断重复之前的步骤,一次次的将腐尸魔们打下去,然后循环往复;敌人的兵力或许是无限的,但这样不计后果成千上万的完蛋,也不可能让对面的邪神一点儿都不心疼。
再然后,就是等援军抵达,然后彻底与魔物决战。
当然…前提是真的会有援军的话。
在决定于血骸谷决战之后,艾克特不是没有向断界山要塞派出过求援的信使,但包括两名拜恩骑士,一名猎魔人和五名骠骑兵在内,全部杳无音信;甚至从第一次补给之后,也再没有断界山要塞的军队和信使出现过。
换句话说,眼下的断界山要塞很可能…也正在遭受来自亚速尔精灵大军的围攻,所有的道路都被精灵武士们封锁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要塞奇迹般的能够在两天前击败亚速尔精灵,并且立刻率领至少两万军队立刻北上,否则血骸谷守军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援助。
但这样的奇迹…真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啊
艾克特伯爵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不过也很快抛到脑后。
“全军原地休整,警戒!”怒火堡伯爵扭头,对着身后的步兵们吼道:“弓弩手,保持每一分钟集火射击一次,准备……”
就在手臂挥下的那一刻,一阵冰冷骤然袭来。
“呼——————”
夹杂着灰尘的寒风犹如平地陡起的气旋,首列的军团士兵们几乎立刻将怒火堡伯爵拽回到盾墙之后,死死地咬牙顶着盾牌。
转瞬间,气浪渐停。
眉头紧皱的怒火堡伯爵小心翼翼的推开面前的盾墙,警惕的盯着矮墙对面。
火海熄灭,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残余还在灰烬中燃烧。
但尖啸的腐尸魔们却没有立刻像刚才那样,不顾一切的扑上来。
站在火海中的,是一个倒拖着双手战斧,发须皆白的老人。
他赤裸着上身,只有破烂的亚麻裤和看起来早已腐朽的皮革带遮体,光着脚,精壮的身躯犹如铁塔般伫立在余烬之中;低垂头颅,却死死盯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胸口,是一块伤疤似的十字形黑色印记。
在他身后,哪怕是离得最近的腐尸魔,也“躲”在他十步之外的距离。
“在下奎戈,是侍奉‘暴虐者’歌瓦伊特的侍从,向诸位被伟大四神钦定为敌人的诸位,致以最真挚的问候!”
下一秒,他猛地抬起头,冰冷如看死人般的目光,令所有血骸谷守军都浑身一震,仿佛是被某种可怕的野兽盯上了!
他举起战斧,踏着脚下的余烬一步一步向盾墙走来,仿佛如入无人之境般,将双手战斧抡起高举,对准了还在惊恐之中的怒火堡伯爵……
猛地劈下。
“铛————!”
交叉成十字形的两柄短剑,在最后一刻架住了战斧的斧刃。
“赶到了!”
瘦削的灰瞳少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却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总算…这次武器没有变成冰块碎掉啊!”
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怒火堡伯爵艾克特,就听到一阵嘹亮的军号在山坡下响起,还有阵阵雷鸣般的马蹄声。
骑兵冲锋的轰鸣中,腐尸魔们成片成片的倒下,被分割的四分五裂。
击溃了腐尸魔们第一次进攻的拜恩骑士们,正在回援!
“你是谁?”
看着挡住自己战斧的年轻人,邪神使徒很直接的冷冷问道。
然后路斯恩的回答比他更直接:
“杀你的人!”
第二百零八章 你,很幸运啊()
“呲鎯——!”
须发皆白的邪神使徒奎戈铸铁般的身躯突然一震,杀气腾腾的双手战斧横扫,径直劈向路斯恩的脖颈。
电光石火的刹那,来不及闪避的灰瞳少年只能反手招架;但武器上传来的巨大力道让他根本无法卸力,整个人像石砲般被砸飞出去。
砰——!
坠地的路斯恩在火焰没有燃尽的雪地上,砸出大片的灰尘;眼神冷漠的奎戈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高举过头顶的战斧已经再次落下。
轰!
看着那深陷入地的斧刃,侥幸闪开的路斯恩心脏狂跳不止——那刹那间决断生死的恐惧,几乎立刻让他回忆起数年前在巨龙王城与龙骑士战斗的情景。
该死,我怎么还走神了?!
一边自嘲似的骂着自己,路斯恩拼命闪开刺向自己的战斧;两柄短剑同时压在了战斧的长柄上,将敌人的攻击荡开。
抓住机会的路斯恩,几乎是自杀冲锋般扑进了邪神使徒的三步之内;两柄利刃一前一后,从不同的角度逼向对方身体的死角。
但…这只是诱饵。
邪神使徒忽然后撤,右臂一颤,手中战斧的长柄猛地向后抽动。
“铛——!”
金戈交汇的激奏声响起——就在倒钩形的斧刃即将腰斩路斯恩的前一刻,被骤然横起的短剑拦下。
强忍着右臂那仿佛要撕裂般的痛楚,路斯恩将左手的“龙骑士之枪”笔直刺出。
噗!
雪亮的利刃,只在邪神使徒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连皮肤都没能撕开。
一击落空的灰瞳少年立刻反攻为守,向右闪避已经迫近自己的一击膝撞…于是,他便没能看到对方战斧的长柄突然间转变了方向。
“砰——!”
飞溅的血光夹杂着一声闷响,太阳穴被重重敲打的路斯恩脑海间一片白色,身体也随之腾至半空。
邪神使徒的脚掌稳稳提起,踏住了他的腰背,然后猛的一踹。
噗通!
灰瞳少年痛苦的扑倒在地,全身上下都在不住的颤栗;身后传来的剧痛…仿佛是脊椎已经断裂。
根本来不及多考虑——右手短剑举起的同时,对方的长柄战斧也已经重重砸落。
“铛——!”
与战斧交汇的剑刃撕开一片火花,总算是勉强将对方的攻击偏斜开;抓住机会的路斯恩毫不犹豫的向对方面门扑去,左手的短剑顺势架起。
果然…面对迫近到三步之内的攻击,对方的身体依然保持着某种“战斗本能”——向侧边闪避的同时,反手一肘袭向灰瞳少年的小臂。
几乎是同一刹那,刺出的短剑突然向内反手握住;躲开了臂肘的路斯恩,从邪神使徒的头顶翻越躲过,稳稳落地。
两道身影的位置重新交换,距离拉到了十步之外。
不知为何,对方并没有急于攻上来,而是站在原地,冷冷地打量着他。
“呼…呼……呼……”
冷汗淋漓的路斯恩面色苍白,颤巍巍的站直了身体;一道血迹从太阳穴划过右眼,湿哒哒的滴落在地。
小臂几乎麻木,后腰更是疼到快断掉似的,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剧痛神经的折磨下颤栗不止。
太狼狈…真的是太狼狈了。
在那场大绿海之战后,自己似乎很久没有那么狼狈过了。
利刃碰撞的刹那,路斯恩甚至有种“已经死了”的危险预感。
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
冰裂般的尖啸声突然响起,成百上千的腐尸魔们嘶吼着从背后向灰瞳少年的身影扑来。
“掩护路斯恩——!”
怒火堡伯爵艾克特一声怒吼,拔出佩剑第一个冲出了防线前的矮墙“掩护他,组成进宫阵列,两翼列阵拦住那帮渣滓,冲啊——!”
“进攻,帝国万岁——————!!!!”
整齐划一的呐喊声中,两名帝国的掌旗官率先举起铁王冠旗帜,随着怒火堡伯爵的身影一起冲了出去。
凌乱的军号声四下奏响,根本不等准备完毕军团士兵们便匆匆忙忙的组成两队方阵冲出了防御阵地,在山坡左右展开扑向已经冲上来的腐尸魔们。
血腥的厮杀场内,冲在第一排的军团士兵们几乎毫无例外的被扑上身的腐尸魔撕成碎片,惨叫着将战戟贯穿了魔物的身体,硬生生遏住了敌人进攻的势头。
踏着前排袍泽的尸骨,紧接而至的守军士兵们总算是组成了比较坚固的盾墙,从被活活撕碎的掌旗官身上捡起战旗;被斩断的两只手掌,还牢牢的攥在旗杆上无法掰下。
“掩护路斯恩队长——!”
又是一声呐喊——眼看就快赶不及的拜恩骑士和猎魔人们,直接从山坡下发动了冲锋;因为地形抬高,不少骑士干脆下马步行参战;组成厚厚的多排冲锋锥形阵,犹如长枪般直直刺入腐尸魔大军之中。
战马铁蹄之下,混乱不堪的腐尸魔们直接被搅碎成一团,犹如倒塌的墙壁般一层层的在骑兵冲锋面前倾塌碎裂。冰粒般的“尸体”甚至让不少骑士们无法站稳,连人带马从断崖摔下。
因为连人带马目标太大,冲锋比较靠前的骑士们几乎无一幸免,就算只是战马阵亡,坠马的骑士往往也被压在战马下,或是被一拥而上的腐尸魔撕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但他们真的快来不及了…身为骑士的骄傲也让他们无法将坐骑抛下,让自己最亲密的战友在战场上独自求生,于是只能走上“同生共死”的路。
无论如何,腐尸魔大军的进攻被盾墙挡住,而攻势也被骑兵们的决死冲锋拦下;争取到时机的猎魔人们立刻翻身下马,在盾墙前组成了单薄的阵线,开始阻击已经乱成一团的腐尸魔。
对付“怪物”,他们才是真正的“行家”!
但无论双方如何厮杀,都始终在中央保持着一定范围,不去干扰那属于路斯恩的“战斗”——倒不是说不想,而是艾克特和猎魔人们都清楚,他们是帮不上忙的。
那是…近乎本能的恐惧,宁可去面对成千上万的腐尸魔,也不敢去和那个身影正面战斗,连蜂拥而上淹死他的勇气都没有。
仿佛是活生生的巨龙,化作人形站在自己面前;即便再怎么掩饰,那种仿佛看蝼蚁一样的眼神,都令人肝胆俱裂。
“你,很勇敢啊。”
微微一愣的路斯恩,有些错愕的挑起眉头。
“我与许多的圣十字的走狗战斗过,不乏实力强大的战士,但……”
冷漠的声音,但邪神使徒的声音里却还夹杂着一丝好奇“你是第一个,对我没有任何恐惧的存在——仿佛与我的战斗,也只是稀松平常不值一提的事情。”
“所以…你也曾与其它的邪神使徒战斗过,是吗?”
邪神使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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