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被海量的魔物活活淹死;
而若是在破碎的荒野中和敌人遭遇,无法保持阵型的帝国军队,恐怕只有阵线被魔物和邪神们冲垮,然后被分割屠戮这么一个下场而已。
数万乃至数十万军队之间展开,决定两大势力命运的终极会战…只是最后的结果和一掷而已;真正关键的在于如何将所有的兵力全部投入战场,并且确保最终的战场是对己方最为有利的。
这一瞬间,艾克特伯爵突然意识到,过去几年中洛伦公爵竭尽所能的发展贸易,统一军制,最后挖空了拜恩教会的财富,是何等的明智。
因为想做到这一切需要的是海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以及钢铁般纪律的组织力;谁能更快,更多,更好的将战争所需的一切准备完毕,投放到需要投放的地点,谁就能赢得绝对的主动权。
一定程度上谁会赢得战争,在开战之前很可能就已经决定了;单打独斗的骑士再如何以一敌百,也只能在滔天巨浪中,掀起不起眼的波澜。
所以更加优秀的统帅,则会确保这种决战根本不会发生——在双方的准备阶段,就将敌人消灭于萌芽状态,最终以彻底碾压级的姿态凌驾其上。
荒野上凛冽的寒风,让艾克特伯爵从无尽的沉思中清醒过来,用戒指上的纹章在地图上戳了几个记号,然后递给送信的信使:
“把这份地图交给湖心城的兰马洛斯伯爵和白马峰的瑞格雷尔伯爵,命他们各自率领部下,配合帝国的游骑兵,在标识好的位置附近开始侦察。”
“不准放过一处山洞,不得遗漏一处痕迹;一旦发现敌军踪迹立刻汇报,不准擅自组织战斗!”
“遵命!”
接过地图的信使直接塞在怀里,拔起旗帜便纵马沿着队列继续狂奔向下一站。
“侦察敌情,这是要准备和亚速尔的雄鹰王开战了吗?”看着已经跑远的信使,艾克特身后的侍从忍不住开口问道。
面无表情的怒火堡伯爵回首望去,视线扫过自己拿一脸激动的侍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
“恰恰相反——我们这么大规模的使用骑兵进行武装侦查,摆出打扫战场准备开战的样子,目的就是为了要避免和雄鹰王立刻发生正面冲突。”
血骸谷的号角堡塔楼顶端,看着还是一脸困惑的路斯恩,洛伦沉声解释道。
站在他身后的灰瞳少年一声不吭,只是脸上还是掩饰不住好奇的表情。
黑发巫师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始终盯着一片荒凉的血骸谷;就在号角堡停泊驻扎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两千名帝国的军团士兵和拜恩的骑士们便已经开始围绕在城堡之外,顶着寒风在积雪中修建环形工事和营地。
不得不承认的是,帝国的“黑色城墙”们无论耐力或者适应能力,在诸公国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即便在荒野的冻土之中,他们也有办法用盾牌和铁锹挖掘壕沟,甚至用已经开化的积雪修建“护墙”。
在两千名军团士兵的协助下,仅仅一个小时的时间,一片围绕城堡修建的环形营地就已经有了雏形;有了最简易的护墙、壕沟与营帐区;
甚至在靠近城堡的“内环”,军团士兵们还预留大片挖掘完毕的“空地”,暂时用来当做物资集散地,以后还能用来修建粮食仓库,军营医院,救护院,武器储备室和修理用的铁匠铺工坊,并且按照挖掘的进展速度,在工程进展的同时修好了简易的道路。
按照那名向洛伦汇报的军团指挥官的说法,他们几乎就是遵循“半永久化军营”的标准,来修建这座“临时堡垒”的;
并且看眼下的工程进度,一天就能完成最基础的建设,一周内就能正常使用;最多两个月,这个军营就能“半永久”的存在下去。
随洛伦而来的伯爵们,在听到这个答复的时候几乎全部沉默。
一天一夜就能建造一座堡垒…换成是拜恩的骑士们,是绝对办不到的事情。
至于原因——除了因为军团士兵几乎都是农民和工匠出身外,就是因为帝国的军制早在十二个世代之前就完成了统一化;东萨克兰的士兵和西萨克兰的士兵除了口音和军服上也许有差异外,从靴子到甲胄,从武器到训练…全部如出一辙。
洛伦并不指望拜恩的骑士们能像帝国的军团一样,也不需要;他只需要这帮人能够明白自己统一军制的目的和苦心,并且不再反对自己就足够了。
两个世代的分裂虽然没有让拜恩各个领地间离心离德,但至少是出现了半独立的情况——较为贫穷的地区还好一些,比较富饶的伯爵领则指望着仅仅对公国服役和纳税,其余的事务自行处理,不再接受公国的干涉。
远处的荒野上,已经能看到行进的骑兵队伍出现在号角堡的控制范围内;几名纵马狂奔的骑兵,正朝着堡垒方向疾驰而来。
“是前去和骠骑兵联络的信使,他们回来了!”
上前半步的路斯恩望着骑兵手中的旗帜,扭头瞥向身侧的黑发巫师:“这么快就来传讯,很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洛伦大人我们真的…不会和亚速尔精灵立刻开战吗?”
“这不是我们来决定,而是要由亚速尔精灵的统帅决定的事情。”
洛伦摇摇头,表情倒是很冷静:“我们要站在他们的角度上去考虑——如果我是雄鹰王,我现在应该立刻消灭这股企图在血骸谷驻扎的敌人吗?”
“这…应该吧?”
有些自我怀疑的灰瞳少年,表情十分的不确定:“一旦我们在血骸谷建立了营地和堡垒,就会极大的威胁到他们的存在,同时也是他们向断界山要塞进攻的最大障碍——不消灭我们,进攻断界山要塞时,就一定会腹背受敌啊!”
“没错,但这是我们的一厢情愿的想法,不是他们的想法。”洛伦笑了笑,轻叹了口气:“从亚速尔精灵一方看,这可能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呢。”
“嗯?”
路斯恩一脸的匪夷所思。
“你这样思考一下——他们铲除了我们所有的侦查据点,于是我们派出了侦察骑兵;我们找到了他们的踪迹,于是派出一支骑兵军队企图抓住他们;他们消灭了这支骑兵,于是我们动员了更强大的军队,直接控制血骸谷到断界山要塞附近所有的区域。”
“这样想想看,是不是特别的顺理成章?”
路斯恩点点头,但不是理解了,而是“虽然听不懂但感觉特别有道理”的那种表情。
“简单来说,帝国的每一次举动,都是单方面针对精灵们的刺激所造成的反应,很被动,也很好预测。”洛伦开口解释道:
“在布拉哈伯爵的骑兵被全歼之后,帝国有两种选择——要么缩在要塞里死守不出,要么主动出击扩大控制范围,确保不会再有类似情况发生;”
“任何一种,都在雄鹰王的预料之内;所以他们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避开我们的控制范围,继续做他们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并且同时……”
“同时还能让帝国白白浪费许多人力物力,来维持血骸谷据点的存在?!”
猛然间醒悟的路斯恩,直接破口而出。
黑发巫师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所以我认为对方在短期内,会尽量避免和我们交战;甚至是故意放出些诱饵干扰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有事可做,不去想‘他们到底在哪儿’这种麻烦事。”
“于是等到敌人真正出现的时候,我们恐怕是根本没有任何准备。”洛伦的脸上多出了些玩味的笑:
“他们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摧毁我们这个士气低沉,补给匮乏的要塞而已。”
明明是开玩笑似的话,却让路斯恩有些恐惧的咽了咽唾沫。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路斯恩很是艰难的问道。
“简单的说,就是夺取这场战斗的主动权——当然,想办到这一点很不简单。”洛伦猜测道:“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找到他们所在位置,弄清他们想要做什么。”
“这才是眼下真正的重中之重,所以康诺德才会答应我们,让那个亚速尔精灵俘虏‘逃’出去——虽然看起来希望渺茫,但只要还有一线可能,那么就不应该放过。”
“并且我们控制了血骸谷,虽然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但被压缩了活动范围的精灵们同样会很简单;他们的补给十分有限,如果不能在消耗完之前攻占断界山要塞,就等于全军覆没。”
两人说话的间隙,一脸阴沉的道尔顿·坎德已经走上塔顶,冰冷的目光自始至终死死盯着黑发巫师的脸。
“坏消息?”
洛伦很本能的问道。
道尔顿微微颔首:“我们的游骑兵找到了赛特·布拉哈伯爵,纳泽骑士长还有一众骠骑兵们被歼灭的战场,就在距离此地不到半天的位置。”
“除了战场上的踪迹之外,所有亚速尔精灵的尸体,武器,破损的甲胄——如果真的存在过的话——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骑兵们的尸体还在原地。”
洛伦叹了口气:“那…好消息呢?”
“我们找到了纳泽骑士长。”
“他还活着?!”
“他没有死。”道尔顿强调道:
“至于是否还活着…这要看你怎么认为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预料之中()
“情况怎么样?”
看着浑身是汗,紧蹙着眉头的小个子巫师从病房里走出来,刚开口问的洛伦感觉自己已经得到答案了。
“非常糟糕——硬要说的话,我甚至不敢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
抹了把额头的汗珠,艾茵十分不忍的向房门后瞥了一眼“他身体上的虚空反应非常强烈,而且没有任何散去的迹象;哪怕暂时消除,不用太久又会再次爆发出来。”、
“外伤呢?”
“几乎没有,只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只是每次虚空反应爆发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像随时会分解一样,比刚刚出生的婴儿还要脆弱;甚至只是轻轻碰一下,眼珠就有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迹象,骨头和肌肉会直接分离,内脏更是好像迫不及待的要从身体里掉出来!”
越是描述,小个子巫师就越是激动,湛蓝的眸子里尽是恐惧的颜色“我尝试着给他喝了一些有助快速恢复的汤剂,但根本没有用处——不论给他吃什么,喝什么,都会被他的身体完全排斥!”
“甚至是强行用漏斗和导管灌入身体,也会被粘液包裹着直接从口鼻排出体外!还有……”
“我知道了!”
看着艾茵那愈发痛苦的表情,洛伦连忙打断将她抱在怀里“接下来你不用再管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好的。”
“抱歉,没能帮上什么忙……”眼眶泛红的小个子巫师紧紧趴在黑发巫师的肩膀上,声音里多了几分抽泣。
“没关系,你已经尽到最大的努力…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哪怕是道尔顿导师也不行。”紧蹙眉头的洛伦只能尽量安慰,拍拍她的后背“不用担心了,把他交我就行了。”
又多劝了几句,几近泪目的小个子巫师才十分勉强的转身离去。
洛伦忍不住叹了口气。
救助一名誓言骑士这种事…不光是他,几乎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不可想象的。
背负着圣十字“誓约”的誓言骑士们,本身就拥有常人无可比拟的力量——理论上只要他们的意识没有彻底崩溃瓦解,就能一次次的从死亡的边缘回到人间,并且完好如初。
就像手持“璨星”的那位…不论是被肢解,腰斩,断头,掉进冰窟深渊,活埋在巨龙王城的废墟之下……依旧能一次次的重新站起,挥舞长剑斩杀一切挡在他面前的敌人。
对于倚靠“信仰”而存在的他们,疗伤这种事情…本就是非常荒谬且无关紧要。
真正意义上能够伤害到他们的,也只有最单纯的虚空之力,或者来自另一个邪神的力量——同样的例子,被夺走了一只手臂的誓言骑士。
莱曼特斯,“亡骸者”…还有潜伏在冰川荒原之中,按照某个少年所说已经“连保持自己的存在都特别困难”的四名邪神。
直至艾茵走远,道尔顿·坎德才缓缓走出门;沉闷的天色让他本就无表情的面孔显得很是阴森。
“我猜…情况比艾茵说的还糟?”
道尔顿摇摇头,走到黑发巫师身侧才缓缓开口,压低了嗓音。
“如果你还抱着救活他,甚至仅仅是帮助他恢复这种想法…放弃吧。”
瞥了眼表情试探的洛伦,道尔顿面色阴沉“他到现在还没有死,完全是倚靠那种诡异到极点的虚空之力,在一次次将他那支离破碎的身体维系在一起——当然,也是让他变成这副模样的元凶。”
“您的意思是……”
“纳泽骑士长现在的状况,已经和被虚空侵蚀,突变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没有发生异常,也许和圣十字的‘誓约’有关。”
道尔顿冷冷道“就现在看到的情况而言,与其考虑怎么救他,不如考虑怎么杀死他——这是个隐患,很难说他是否下一刻就会发生突变。”
洛伦一挑眉“但他是誓言骑士,还是断界山要塞的教会骑士首领。”
“我知道。”道尔顿微微颔首。
所以,必须想一个能杀他的绝好理由——两人心照不宣。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得弄清纳泽骑士长还有骑兵们被击溃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沉默了片刻,洛伦将目光转自己的导师“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暂时清醒一段时间——不用多,几分钟就行。”
“浮空城内的实验室里,留有科罗纳大师生前的手稿,是关于他的‘回溯’理论的。”道尔顿随口提了一句,显然并不打算深讲“利用这一理论完成的魔法阵,大概能让他暂时恢复到出现问题之前的状态。”
“什么时候生效?”
“已经生效了,他现在应该刚刚苏醒……”
下一秒,怔住的两人几乎同时回首——房间内的虚空反应,突然消失了!
没有犹豫,洛伦与道尔顿先后冲进了房间,然后又十分“默契”的站在门后,死死盯着床上的身影。
断界山要塞最年长的教会骑士,“捍卫之盾”誓言骑士纳泽……死了。
而且还是以一个极其“滑稽”的模样死去的。
他似乎是想用小个子巫师遗留在病床旁的刀具割开喉咙,但问题是他的身体恢复速度实在太快了,被利刃撕开的伤口还没来得及流血,就已经恢复了原状;
于是他又尝试着将长针和细棍从鼻腔和眼珠捅进颅腔;可每次刚刚成功,恢复的身体就将长针和细棍排出体外;于是他只能“不厌其烦”的尝试,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
终于,抢在控制身体的虚空之力被魔法阵弱化的那一刹那,贯入颅腔的细棍终于没有再次被排出,被卡在了鼻腔内。
于是,死亡的纳泽骑士长看上去就像是拼命从鼻子里拔出什么东西,却忘记了刺破眼睛的长针和卡在脖颈的刀刃这么一副“滑稽”样。
痉挛的肌肉和紧绷皮的皮肤,让他的表情看上去狰狞无比,身体更是像没骨头似的纠缠在一起。
那一刻,即便是已经无数次亲眼见证死亡的两个人,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