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个头衔而已。”这位卫队长倒是很看得开,灼灼的目光盯着洛伦:“我听到了。”
“什么?”洛伦故意装傻。
“昨天晚上,伯爵和你在房间里说的话——当时我就站在门外。”亚伦爵士的表情有些复杂,眉头紧皱:“我很感激你鼓励伯爵的那些话,而且你说的没错。鲁文他非常有能力,只是偶尔会缺乏信心。”
“你已经证明过自己对伯爵的忠诚,原则上我没有理由怀疑你。”亚伦慢慢眯起了眼睛:“不过如果让我发现你利用他对你的信任,去诱导鲁文做某些对你有利的事情……”
“您真是多虑了。”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洛伦微微摇了摇头:“我已经是伯爵大人的巫师顾问了——作为一名巫师,我还能奢求多少东西?”
“但愿吧。”
亚伦爵士冷哼了一声,耸了耸肩膀的洛伦无奈了的笑了笑。自己似乎不管到什么地方,都很难得到某些人的信任,不知道是不是被诅咒了。
看到洛伦准备离开,犹豫了半天的亚伦爵士才终于开口了:“关于吸血鬼的事情,还请允许我向你道歉。”
“真的用不着~。”楼梯上的洛伦背对着他摊了摊手:“我已经说过了,打败卡兰的人不是我,而是圣十字!”
从大厅离开的洛伦至少知道了两件事,首先是这位亚伦爵士应该并非只是鲁文的卫队长,应该也是那位公爵大人派来监视和保护他的人;其次,这位伯爵少爷真的很没有心机,否则亚伦爵士不会那么严厉的警告自己。
“请问是洛伦·都灵阁下吗?”
站在楼梯口的年轻人朝着洛伦微微鞠了一躬,看样子是应等待他有一段时间了:“我的名字是威尔·塞纳,家族里的人安排我来担任鲁文·弗利德伯爵的侍从,照顾伯爵的起居。”
“我就是洛伦,伯爵的巫师顾问。”不动声色的和对方握了握手,黑发巫师的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非常高兴能认识你。”
“我也是,事实上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对魔法感兴趣,但家族一直没有给过我机会。”年轻人有些遗憾的摇摇头,随即很是期待的看着洛伦:
“既然您是伯爵的巫师顾问,想必我们今后会经常见面的——有机会的话,能否请您稍微教导我一些关于魔法的知识呢?”
洛伦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毛,在他的认知当中这些贵族们应该很反感魔法才对,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喜欢魔法的家伙。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是希望向自己示好,然后伺机接近鲁文。毕竟和那位不苟言笑的亚伦爵士比起来,自己这个年纪轻轻又没什么权势的巫师,收买起来要便宜得多。
塞纳家族会派这么一个年轻人担任伯爵的侍从,恐怕多少也会有监视的想法,这一点倒是并不奇怪。尤其是在经历过宴会的事件之后,他们肯定会担心鲁文再做出其它事情来。
不过洛伦才不会把这些表露在脸上,故作惊讶的笑了笑:“原谅我唐突了,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一位喜欢魔法的贵族。”
“这没什么,我一向认为知识的力量并不逊色于剑。”威尔·塞纳苦笑一声:“不过家族里的人不太认同我的观点。”
“您的观点很有意思。”洛伦笑了笑:“当然,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教您一些关于魔法知识,只要您不会感到厌烦就行。”
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模样,仿佛已经是多年的好友。语气之中完全听不出傲慢的威尔·塞纳始终都像是好奇宝宝似的,不停的向洛伦询问着关于魔法的事情。
而洛伦一边耐心的解答,一边趁机探听着对方的身份——这位叫威尔·塞纳的年轻人,居然还是鲁文的堂弟。
“这么说的话,您其实也是有资格继承深林堡伯爵的?”装作不懂的洛伦,带着几分推测的语气笑着问道:“如果不是因为鲁文大人的话,我是不是就得称呼您一声大人了?”
“您可千万别这么讲!”威尔被吓了一跳,连忙摆了摆手:“我只是家族里的分支,要不是因为我父亲,我现在甚至都不可能在城堡里带着——能成为鲁文大人的侍从,我已经很满意了!”
这话可真耳熟……洛伦心底笑了笑,自己好像刚刚才用同样的话打发了那位亚伦爵士来着。
“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直至这位威尔·塞纳离开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的阿斯瑞尔才重新变回了少年,苍白的脸上挂着几分好奇的微笑。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抱着肩膀的洛伦侧目轻笑着,还带着几分揶揄:“我觉得两件事的道理是一样的。”
“亲爱的洛伦,你这么说实在是太令人伤心了。”少年撅着嘴,可爱的瞪着那双猩红的眼睛:“我可是一直都在为你着想的!”
“特地把自己和我的精神殿堂绑在一起,我真是感动的都快要哭了。”
“别这么说,洛伦。”阿斯瑞尔摇摇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真的?”洛伦耸耸肩膀:“我表示怀疑——连我自己都不请我究竟想要什么呢。”
“你只是掩饰的很好罢了,不论是在维姆帕尔学院,还是在这里,表现出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少年俊俏的脸上划过一丝讥诮:“你只是不愿意被别人看到而已。”
“骨子里都刻着傲慢的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对那些他瞧不起的人鞠躬下跪呢?”
第七章 贵族们(上)()
“……你只是无端猜测罢了。”洛伦装作扭过头的样子:“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亲爱的洛伦,随你怎么口不对心,但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关系。”阿斯瑞尔无奈的一笑,像是老成的孩子:“只要你轻轻点个头,我随时都能给你提供帮助——知识、荣誉、金钱、权柄……”
“再难实现的愿望,再难填满的沟壑,只要我们联手,想要实现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困难。”轻柔而低缓的声音,俊俏的少年瞳孔散发着魅惑的光泽:“想要不被别人强加于意志?那你就必须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
“完全是诡辩。”
轻笑的阿斯瑞尔微微摇了摇头,等到洛伦再次回首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稍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已经被汗水**的手心。洛伦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那么一丁点儿动心了,但还好是理智占了上风。
阿斯瑞尔的提议很诱人,但付出的代价也肯定不小。只要自己稍稍松动些许,他肯定就会用各种理由来勒索敲诈。
跟这个家伙“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洛伦多少也总结出了一些规则——无论何时,自己绝对不能主动开口向他要求什么,而是要让他自愿的帮助自己。
这样做的难度非常高,但至少很安全,不会再因为救了自己一命,就必须再为他拼上性命去干掉一头吸血鬼。
转身离开了楼梯,顺着城堡回廊的洛伦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哪怕他不承认,经历了几天赶路的自己身体确实已经很疲惫了,需要很好的休息一下。
在推门走进房间的时候,洛伦很确信自己身后一直有个人就在盯着自己,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顺手就将房门关上然后反锁了。
…………“他们都睡下了吗?”站在墙脚后面的巴里·塞纳挺着老腰,压低了嗓门低声询问着。
“都睡下了,马里老爷。”垫着脚走过来的仆人赶紧点了点头,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亲眼看到那个巫师把房门关上,他没发现我。”
“最好是这样。”马里有些不相信的瞪了他一眼,后怕的看着洛伦的房门——他还真没想到,这位弗利德家族的继承人居然还带来了一个巫师。
虽然很是鄙视这些古怪的下等人,但他也必须承认这群家伙确实有些手段,要是被他发现了什么,那就不好收拾了。
越是想到这里越担心的老人从仆人手中抢过烛台,打发他回去。自己则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楼梯,前往城堡下面的某个屋子。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桌上的蜡烛微微摇曳着,几位面色各异的中年人惴惴不安的看着被推开的门,在看到是老人进来之后才松了口气。
“诸位先生们,我们有大麻烦了。”
走进屋的马里·塞纳叹了口气才坐下来:“这位弗利德家来的小崽子,根本不是什么没脑子的蠢货,而是和他那个父亲一样是头饥肠辘辘的狼!”
躲在烛火阴影下的几位贵族也同样是心有戚戚,他们都看到了宴会上那位直接被拖出去的普克男爵,到现在都不能释怀。
连这么一个干了十几年军事总管的人,说罢免就罢免了——更重要的是这位普克男爵可是塞纳家族最忠诚的封臣之一,否则又怎么能爬上军事总管的位子?
能坐在这个屋子里的人,全部都是塞纳家族的亲信,一旦塞纳家族彻底失势,他们往日的权力和财富也必将烟消云散。
但现在的伯爵是鲁文·弗利德,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会启用那些他自己的亲信,还有那些不顾一切去舔他靴子的叛徒。
“在这位小少爷得到伯爵头衔的时候,我们还指望他就是个纨绔子弟,稍微用点儿小手段就能打发掉他了,但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想当深林堡的伯爵。”马里·塞纳恨恨的说道:“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可他现在已经是伯爵了,要起兵叛乱吗?”一个有些惴惴不安的家伙开口问道:“弗利德公爵肯定不会放过造他儿子反的人,他会把我们都吊死的!”
周围的几个人也纷纷点头称是,让马里·塞纳恨不得直接掐死这几个胆小鬼,深林堡反抗公国的次数难道还少吗?!
不过他也清楚,这些人已经被公爵打怕了,他也不可能违抗大多数人的意见:“我们当然不能用这么明显的方式,那样只会给弗利德家族剿灭我们的理由。”
“不论用什么手段,都必须隐秘行事——只凭借深林堡一个伯爵领是不可能对抗整个公国的,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叛徒准备把我们给卖了!”
说到这里,就连刚刚还心惊胆战的几个人也露出了愤恨的表情,很是不齿某些背叛了深林堡和塞纳家族的混蛋们。
当然,这也是因为那些贵族们常年被他们排斥在外,只能苟且偷生的缘故,不过坐在这里的人是不会想到这些的。既然都是深林堡的贵族,那就应该无论何时何地,都得对塞纳家族忠心耿耿才行!
“要不我们找个机会下毒怎么样?”某位躲在人群后面的,阴沉沉的开口道:“找个机会在他的酒杯里下药,或者是餐具上面,我知道有不少毒药不太能尝得出来。”
“只要鲁文一死,那位公爵大人就再也没有理由夺取深林堡——如果他准备来硬的,那整个伯爵领的贵族都会团结在塞纳家族周围抵抗,其他的领主们也会对我们同情,哪怕不支持我们,也不会支持公爵大人的!”
这个想法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反正不用脏了他们的手,到时候随便推个替死鬼出去就行。
“绝对不能这么干!”
看到这群人那副傻样,马里·塞纳老人差点儿把喝下去的酒吐出来:“你们太天真了,真以为那个公爵大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毒死还能善罢甘休?!”
“到时候不管是谁干的,他都会把罪名挂在我们头顶上,不将整个深林堡的贵族杀光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虽然老人这么说,但其他的贵族们显然不太服气——就算真的被怪罪,那也只有塞纳家族会遭殃而已,怎么会牵连到他们的身上?
“更重要的是,他身边还有一个巫师!”马里·塞纳狠狠的瞪了那个家伙一眼:“你觉得用什么毒药,这个巫师会一丁点儿都察觉不到?!”
“我们绝对不能下毒,否则公爵就会把我们全都宰了!”马里·塞纳叹了口气,他今天叹气的次数特别多:“我们得让他自己放弃这个伯爵的头衔,或着死在一场意外里面!”
“要怎么做才能让一位伯爵老爷放弃自己的头衔?”
“很简单,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好一个伯爵的,尤其还是在深林堡。”马里·塞纳颇有深意的笑了笑:“这里有很多鸡毛蒜皮的琐碎事,又喜欢打架的贵族,闹事的贱民,还有精灵、食人魔和巨怪,我们的事情多着呢!”
“只要能让他彻底烦透了,他就会自己乖乖的滚回去,或者交给我们来管理——深林堡就会重新回到塞纳家族的手里!”
“但就算这样,鲁文依然是伯爵,只要塞纳家族没有合适的继承人,深林堡还是会落到弗利德家族手里!”
“谁说我们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老人神秘的一笑。
“我们有威尔·塞纳——只要鲁文·弗利德一死,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第八章 贵族们(下)()
“向您致敬,尊贵的鲁文·弗利德伯爵老爷,我们家族从三百年前就在深林堡定居了,从那时候开始,就对弗利德家族忠心耿耿……”
站在城堡大厅台阶下的老人家滔滔不绝的将开了,年轻的伯爵坐在椅子上用右肘支着下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有事说事。
这样的开场白他今天已经是第二十次听到了,完全没有了新鲜感,只剩下无聊透顶。
慌慌张张的老贵族赶紧闭上嘴,以一种毫无生机的腔调,仿佛在念某种具有催眠效果的歌曲,开始了他的“表演”。
虽然天气已经入冬,但是站在大厅内的所有人还是感觉不到半点凉爽,在老贵族蚊子叫似的声音衬托下变得无比憋闷,每一张脸上都是无精打采的面孔,整个城堡大厅内简直静的出奇。
站在大厅右侧的威尔·塞纳一手托着速记板,用鹅毛笔快速的记录着。除了笔尖的刷刷声之外根本听不见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而身为卫队长的亚伦爵士则站在大厅之外,享受着冬日的冷风和肃杀的风景,恰如油画中孤高的骑士,在城堡外守望着他所守护的土地。
只有在鲁文身侧的洛伦,必须一边忍受着老贵族的魔音灌耳,一边保持着公式化的微笑,好像泥塑的雕像一样一动都不能动。
如果有选择,他宁可和阿斯瑞尔做个交换——某只“没义气”的鸟,早在半天之间就从大厅里飞走了。
在老人结束了陈述之后,根本没听懂他说了什么的伯爵,随口几句就把他打发走了。然后深深的做了一个深呼***神不振的盯着威尔·塞纳:“还剩几个?”
“今天吗?”侍从赶紧翻找了一下,然后咽了口唾沫有点儿后怕的看向伯爵:“还剩下四十五个人,不过您只要需要再接待……”
“我一个都不想见了!”像是受到惊吓的鲁文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暴躁的埋怨着:“圣十字他奶奶的,我是来当伯爵,不是替他们当保姆的!”
嗯……这话可不能让教会的人知道,洛伦扯了扯嘴角。但其实他心里是挺认同鲁文的,这些来找他的人基本上都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没有到需要伯爵主持公道的地步。
“但是这就是伯爵的职责啊。”挨骂的威尔·塞纳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回答道:“您就是这片土地上的法律,大家只能找您来评判是非。”
“我不管,让剩下的人明天再来!”鲁文已经彻底不耐烦了,朝身后的黑发巫师打了个招呼:“洛伦,跟我到到外面去透透气!”
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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