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的艾茵轻哼一声,表示不屑于回答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
“很好,那就给我们赤炎旗的老朋友查卡尔一点点惊喜吧。”洛伦面带笑意,漆黑的瞳孔中露出些许杀意:“让他见识见识过去和未来,文明与野蛮真正的差距在哪儿。”
用力点点头,小个子巫师瞪圆了充满着紧张的眸子,大声喊道:
“发射——!”
……………………………………
燃烧的石砲拖拽着金红色的尾巴,犹如流星般发出撕裂空气的呼啸声,从天而降落入攻城的半人马大军当中。
“轰——————!!!!”
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响起,查卡尔表情无比的震惊,死死地盯着那个稳稳落在城墙前面的“火球”。
大地在震颤,金红色的烈焰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卷起火舌;喷溅的血水当中,还能看到被石砲砸碎的肢体从半空中落下。
目瞪口呆的查卡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军队中也有这些笨重的“玩具”,但没有一个可以把石头扔的这么远,这么准…五百步外,居然就能稳稳的落在城墙之外,还是围攻大军最密集的地方!
这…这是巧合吗?!
很快,他就知道了。
下一秒,无数火矢与石砲腾空而起,将穹顶都染成了耀眼的金红色;还没等到城下的半人马大军来得及惊叹,这些绚丽的“流星”们就犹如狂风暴雨般,落在了他们的头顶。
“轰————————!!!!”
震颤大地的巨响接二连三的出现,听上去像是整个世界都要为之颠覆般。
闪耀的火光下,密密麻麻,犹如潮水般的攻城大军中不断掀起凄厉悲惨的哀嚎,血红色的浪花;充斥在耳畔的轰鸣,让查卡尔彻底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鸡!
他就这么呆愣愣的看着,看着被自己视若死敌的对手用他闻所未闻的方式,在足足五百步外精准而快速的屠杀着他的部众。
那些勇敢的四蹄人武士们,甚至有不少还是能以一敌十的勇士,甚至连敌人长什么样子,从哪里攻击都还没看见,就死在了这可怕的“玩具”手中!
大口大口的剧烈呼吸,查卡尔的面颊都在扭曲的颤抖着。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没错,这个魔鬼清楚想要撕开围城的封锁线他的兵力还不够,能做的仅仅是威慑和吸引注意力而已。
骑兵、步兵都只是吸引自己注意力的诱饵,真正的底牌是眼前这条河,还有他的投石机!
只要自己的军队没有渡河,只要他的投石机还有弹药和箭矢,他就能无限的从河对岸大肆屠杀自己的部众,直至两个旗的四蹄人勇士士气崩溃为止。
而在他的弹药耗尽之前,自己部众的士气肯定早就已经崩溃了!
至于渡河围剿…兵力太少,自己就会变成巴塞耶第二;兵力太多…且不说有被半渡而击的风险,自己首先就要撤掉围城的军队,才能有足够的实力撕开他的防线,砸烂他的“玩具”。
但这样一来,他救援千帐城的目标也就等于达到了。
等等!
查卡尔突然怔住,他刚刚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
如果对方能隔着五百步的距离打到城门下,那是不是也能……
“轰——!”
惊恐万分的查卡尔猛地回头,看着距离自己百步之外的一座半人马投石机在烈火中爆炸开来,迸溅出无数火星。
第三十三章 挫其锋芒(上)()
土石崩飞,轰鸣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金红色的流星拖拽着长长的尾巴自穹顶掠过,残酷而又绮丽。
雷鸣般的炸裂与绮丽的惨叫声,在查卡尔的耳畔此起彼伏的奏响;望着染红了天空的火雨,这位赤炎旗的旗主已经彻底陷入了惊愕之中,脑海一片空白。
伴随着崩落的烂泥和被弩砲命中的,焦黑如碳般的半人马的残肢断臂,足足过了整整一分钟,查卡尔才终于清醒过来,死死盯着身后百步之外的那一片火海。
赤炎旗和白浪旗所有的弩砲、投石机,全部都被敌人炸毁了!
为了让这些威力巨大,但是很难瞄准的武器发挥作用,查卡尔将它们全部集中在一起使用,用数量来抹平低下的命中率。
这种做法当然没有错,但如此规模的投射武器阵地,也很容易变成敌人可以任意袭击的固定靶——而查卡尔手中最后一支可以用来掩护投射武器的兵力,已经和巴塞耶一起陷入拜恩大军的绞杀之下。
恐惧,失败的恐惧犹如潮水般袭来。
我、我要输了吗……
我,赤炎旗的旗主,下一任四蹄人的大可汗,又要在那个魔鬼面前狼狈逃窜了吗?
遮天蔽日的黑烟下,表情呆滞的查卡尔将目光投向千帐城;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天空中的火焰犹如狂风暴雨般接连不断的落下。
城门的战场已经变成了一片地狱般的火海,无情的蹂躏着骁勇善战的四蹄人勇士们;天空中的火雨仿佛根本没有间断般,一波未熄一波又起。
和半人马手中粗糙的石砲,或是波伊人的火油罐相比,改良自帝国军团,专门用来对抗北方魔物大军的“军用引火剂”威力要恐怖的多。
这种极其不稳定的引火剂往往只要碰到就能被轻易引燃,并且短时间内很难被熄灭;一旦碰到除非立刻采取措施,否则就是皮融肉烂,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熊熊烈焰之中,查卡尔能清楚的看到那一张张惊恐失措的面庞;在面对五倍乃至十倍敌人。都不会面有惧色的四蹄人勇士,却在这从天而降的火雨面前恐慌不安,活像一群受了惊的绵羊。
他们并非懦弱胆小,只是从未经历过如此密集而又精准,根本无从闪避的投射袭击;而密集又狭窄的战场让他们也无从闪避,只能在接连不断的火光下化作焦炭般的残肢断臂。
凄厉的惨叫、哀嚎声传遍了整个战场——虽然拜恩的投射武器仅仅对准了城门下的一小部分,但对士气的打击却是全面性的。
当看到自己的袍泽在眼前的接连不断的火焰之中,毫无还手之力的变成碎肉和焦炭的时候,还有谁能义无反顾的冲向地狱?
在与那个魔鬼交过手之后,查卡尔曾经无数次推演过他会用什么方式打断自己的攻城计划;步兵推进,堡垒战术,骑兵骚扰…能想到的他几乎全都想到了。
但他唯独没有料到敌人会用这么夸张,这么粗暴,干脆利落到极点的手段!
再这么打下去,恐怕还没等到攻下千帐城,赤炎旗和白浪旗的数万部众们就要士气瓦解,原地溃散了!
短暂的恐慌过去,查卡尔迅速恢复了冷静;
现在自己手里还有底牌…那个魔鬼虽然用这种方式挡住了大军进攻的势头,但这只是暂时的;等到他的弹药彻底打光,区区一万多的武士根本招架不住半人马四万大军合围。
更何况前线已经有两千白浪旗的四蹄人武士攻破了城墙;等到城塞陷落,这头金狮子除了后撤等待援军之外,根本无计可施。
没错…倒不如说沿河布阵,破坏自己的投石机,用石砲和火油掩护城墙守军;就是因为他清楚凭自己的兵力一旦渡河,就是被三面围攻,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场战斗,自己还有胜算!
大口大口的喘息,额头布满冷汗的查卡尔,嘴角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然而就在下一秒,又一声巨响从身后响起;来不及思考的查卡尔猛地一惊,只看到那一片刺眼的火光就在自己身后炸开了!
看着身后的半人马武士惨叫着变成一滩碎骨烂肉,甚至都看不出是什么的诡异形状,呆滞的查卡尔眼神中闪烁着惊恐的颜色。
足足愣了一秒钟,查卡尔毫不犹豫的扭头看向身旁的护卫:“立刻传令,全军撤退!”
“撤退?!”
护卫面露惊色:“旗主,可是…已经有两千白浪旗的勇士冲进千帐城了,那些可都是巴塞耶旗主派去的精锐;我们要是撤了,他们岂不是就……”
话还没说完,愣在原地的护卫眼前就已经没有了查卡尔的踪影;再一抬头的时候,这位赤炎旗的旗主已经狂奔到了百步之外!
震惊的护卫犹豫了一下,带着一脸愤怒和不甘的表情,一边传令一边连忙跟上自己的旗主:
“全军撤退——!!!!”
………………………………
“铛——!”
火光擦过,雪亮的马刀被战斧从中央砸断成两截;暴怒的巴塞耶扬起斧刃,用长柄砸在了博西瓦尔坐骑的头上。
一声哀鸣般的长嘶,雪白色的骏马重重的倒在地上,掀起烟尘。
浑身浴血的博西瓦尔被自己的坐骑死死压在下面,双手勉强支撑着上半身挺起来,大口大口喘息着,胸膛不停的起伏。
只有一双眼睛,依然桀骜不驯死死盯着巴塞耶,嘴角咧着笑,双眼通红。
“来啊,杀了我,来啊畜生——!”
巴塞耶扭了扭脖子,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双手将长柄斧举过头顶。
博西瓦尔颤栗着硬挺着头,喉咙不停的抽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巴塞耶的脸:
“来啊!畜生!杀了我啊!”
倒映着耀眼的阳光,染血的斧刃犹如慢镜头般缓缓扬起。
呼吸越来越急促,瞪大了眼睛的博利诺·博西瓦尔紧抿着嘴角;他发现自己第一个想起来的女人居然不是自己老婆,而是他的姐姐。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之所以那么恨赛特·布拉哈的原因了;并非是因为他以牙还牙,而是他抢走了自己的姐姐。
自己只能在一边看,从来不敢说出真心话的姐姐…被一个比自己差一万倍的混蛋抢走了。
盯着巴塞耶那张丑脸,在他的眼眶中仿佛也扭曲成了赛特·布拉哈和姐姐结婚时的表情。
“以圣十字之名,亲爱的姐夫赛特·布拉哈……”博西瓦尔目光呆滞,低声喃喃:
“我特么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黑影掠下,世界颠覆。
挥下战斧的巴塞耶双眼通红,仰天长啸,发出低沉的嘶吼。
“博西瓦尔——!”
烟尘升腾,纵马驰骋的兰马洛斯伯爵狂奔而来:
“博利诺·博西瓦尔——!”
耳畔传来的咆哮,让巴塞耶生硬的扭过头,凶兽般的眸子立刻就锁定了那个朝自己冲来的身影。
愣了一秒,巴塞耶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残忍到诡异的表情,缓缓抬起战斧,将下垂的斧刃对准了博西瓦尔的脑袋。
“噗——!”
猩红的血浆混杂着其它的颜色,从碎裂的颅骨中喷涌而出。
“畜生!我宰了你——!!!!”
贝尔·兰马洛斯从背后抽出一长一短两柄长枪,载着狂怒朝巴塞耶冲来。
但是巴塞耶扭过了头,没有再看他;而是放声大笑着抡起战斧,一边吼着一边和所有战场上所有还活着的半人马武士一起,朝着河对岸狂奔离去。
战场上的喧嚣,在这一刻突兀的戛然而止。
第三十四章 挫其锋芒(下)()
凄厉的呼嚎声回荡在千帐城的上空回荡,惨烈的厮杀已经从城墙蔓延到了城内;千帐城狭窄的街道间已经是血肉横飞,宛若人间炼狱。
城门被攻破,仅存的不到四千守军已经是退无可退;尽管在死亡的恐惧和守护亲人的职责让他们鼓起了勇气,但还是避免不了被冲入城中的半人马精锐清剿,屠戮的命运。
伴随着白浪旗半人马武士们推进的同时,城内的守军也在逐渐崩溃,一步步向最后城中心的公爵城堡退守。
体型魁梧的半人马在城塞狭窄的街道中自然占据劣势,突入城中的两千白浪旗精锐更是伤亡惨重;但只要敌人还在源源不断攻进来,千帐城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坚持住,杀光他们,把他们打回去!”
波伊大公的长孙,贝洛·瓦尔纳拼命挥舞着手中最后一柄马刀,身上的罩衣已经变成了碎布,露出了下面破烂不堪的甲胄,还在咬牙切齿的嘶喊着:
“拜恩的大军就在城外,坚持住,要让这群蛮子们血债血偿!”
“贝洛少爷,请快撤进城堡里!”身后的侍卫还在拼命拽着他的衣服,在步步紧逼的半人马围攻下掩护他:
“这里就快守不住了!”
“你胡说什么,分明是我们快赢了!”贝洛·瓦尔纳一脸狰狞的看向拼命护着他的侍卫,沙哑的嗓子还在嚎着:“看看城外,你没看到那面黑底金狮子旗?拜恩的弟兄已经来救我们了!”
“但在他们进城之前,千帐城就已经陷落了!”侍卫哭嚎着:“看看您周围吧,再不撤我们都要被杀光了!”
被吼了一嗓子的贝洛猛地怔住,恍惚间睁开眼睛,僵硬的回过头看向身后。
盛夏的骄阳下,是遍地流淌的血浆,碎裂不成型的死尸,呛人的浓烟和一个又一个凄厉哀嚎着,站都站不起来的残兵们。
迎战时跟在他身后的两千多精锐波伊武士,眼下只有几百人的残余,而且几乎个个都是满身负伤,挥舞着断矛、断刀和不知从哪儿抢来的,半人马的长柄斧在战斗。
泪水,混杂着泥泞、血浆和烟尘,模糊了贝洛·瓦尔纳的视线。
我、我又要逃了吗?
上一次自己临阵溃逃,结果就是害得祖父不得不仓皇应战,落得一个生死未卜的下场;这一次自己要是再逃的话,后果又会是什么?
哪怕没有看清外面拜恩的兵力,贝洛也能猜到应该不是特别多,否则这群畏强凌弱的半人马蛮子早就撤兵了;之所以还能沿河对峙,正是因为城内的自己还在抵抗。
一旦自己撤进城堡,彻底占据千帐城外围的城墙的半人马就能腾出更多的兵力,绞杀合围外面的拜恩人。
因此这条看似是生路的选择,其实是同时害了拜恩人和自己的绝路!
“我已经逃过一次了。”嗓音嘶哑的年轻人看着身后仅存的残兵们,话语里带着一股哭腔:“我知道我对不起我祖父,更对不起因为我想活命而惨死的波伊人。”
“所以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我不逃了。”
贝洛咬牙切齿,哭嚎着把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就这一次!”
举起手里的刀,贝洛推开了身前的护卫,步履蹒跚的走向眼前的敌人。
侍卫们看着自家小少爷的背影,面面相觑,目光十分的复杂。
下一秒,这些伤痕累累的老兵们再次走上前,将贝洛·瓦尔纳团团围在中央,组成了紧密的圆阵。
“你、你们……”
“您是贝洛·瓦尔纳,我们的主人。”站在他身前的侍卫头也不回的开口道,攥紧手中的断矛指向前方:“您说的话,就是命令。”
“您说不退,那我们就站在这儿,誓死不退——!”
年轻人先是一惊,随即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却又有些感激的笑意。
就在说话的同时,白浪旗的半人马精锐已经将周围扫荡一空;拉开阵型,将这最后的几百名残兵团团包围,挥舞着投枪和长柄斧,凶恶的脸上露出了嗜血的表情。
舔了舔嘴角的眼泪,贝洛最后用力抹了把鼻子,举起手中的刀:“都准备好了吗?”
侍卫们默不作声,准备着在踏入圣十字天国之前的最后时刻。
“波伊人,进攻——!”
一声嘶哑的呐喊,波伊武士们义无反顾的朝着面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