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由流水账这种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账目,熔炉学院顺利的瞒过了本地教会的眼睛,在他们毫无察觉的状况下,让原本大量会流入教会手中的秘银原矿全部都被截流下来,封存在了仓库当中。
当然,就算再怎么隐瞒他们也是不可能瞒过断界山要塞的,因为到手的物资数量不可能作假;于是这位看似粗野实则心细的院长阁下选择和康诺德合作,蒙骗了教会的同时为这位皇储殿下提供大笔不会被人追查的“黑金”。
作为“回报”,康诺德也为熔炉镇带来的更多的订单——这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毕竟断界山要塞驻扎着两个军团,哪怕只是巡逻和定期搜查的任务都会需要大量的物资和后勤。
当然,还有一个更轻松的办法,那就是这些物资全部都“不小心”丢失了。
按照熔炉学院的院长所说,他利用北方入侵的消息向断界山要塞前后输送了两批物资,并且最后都“不幸失踪”,考虑到萨克兰亲王领的北部现在一片混乱,这种物资被劫也是时有发生。
但实际上,那些武器或者军械也好,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熔炉镇的仓库,只要周转得当,随时都能变成令人眼热的黄金。
这就是院长最后的坦白,详细阐述了他犯罪的经过,加上账簿和档案也是他一手炮制,任何人看到这份供词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他就是罪魁祸首。
而一切有关康诺德和圣十字教会的内容,全部都被抹掉了……
第十四章 再次启程(下)()
洛伦写完手中的证词,又交给院长自己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让他自己在上面签了名字。
“很好,院长阁下,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抬起头的黑发巫师将他的证词收起来,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说不定,这就是您最后的遗言了。”
院长的脸上没有半点的颓丧,表情依旧坚毅而有些激动,坐在椅子上久久的注视着他:“洛伦·都灵阁下,可以这么称呼您的吗?”
“您请随意。”对于这位上了年纪的炼金术师,洛伦还是保留着几分敬意的。
“虽然一开始确实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但后来再迟钝我也看出来了。”院长的眼神有些晦暗:“布兰登殿下,是不是终于准备试着挑战他哥哥了?”
“我没法告诉您,因为我也不知道。”黑发巫师很是警惕:“但您的罪行铁证如山,可不是因为谁投靠了谁!”
“您不用这么激动,德萨利昂家族历史上兄弟闹矛盾的多了去了,这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贤明如第六世代的布兰登一世陛下,也不免最后杀死自己的弟弟和他的儿子们,毕竟至高皇帝的椅子不可能有两张!”
“没有不尊敬您的意思,但是……”洛伦扯了扯嘴角:“您该不会是想劝我‘弃暗投明’,为康诺德殿下效力吧?”
看着他略有些讥讽的眼神,院长第一次笑着摇摇头:“您不要再开玩笑了,我是个土生土长的萨克兰人,最清楚忠诚的分量——既然您选择了为布兰登殿下效力,那就不可能再投靠康诺德殿下。”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有几句话想告诉您。”
“请说。”洛伦重新坐了下来。
“我们分别效忠着两位皇子殿下,但我们也忠于同一个德萨利昂,这个十三世代屹立不倒的萨克兰帝国,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论哪一位殿下成为未来的至高皇帝,这个帝国都必须屹立不倒,并且永远屹立下去!”
“……您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请您分清楚布兰登殿下的命令,哪些是理智而冷静的,哪些又完全是为了对付自己哥哥,冲动之下的结果。”院长死死盯着他:“尤其是现在的帝国正在面临入侵,更是如此。”
“洛伦·都灵阁下,您能够只用不到一个晚上就找到账簿的漏洞,甚至能在丝毫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潜入仓库发现证据,对此我心服口服;但拥有这种力量的您更应该把眼光看得更长远,而不是只为了某个人挥舞您的魔杖和剑。”
院长眼神灼灼,表情真挚的没有一丝一毫谎言和引诱的迹象,完全像是一个长者在教导自己的晚辈,对方的口气也让洛伦隐隐想起了维姆帕尔学院的伯多禄院长。
那同样是一位为了自己的学院和学徒们可以忍辱负重,不顾一切的老人。
微微颔首,起身的洛伦表情郑重的朝门外走去。
“洛伦·都灵阁下!”
院长的声音再一次拦住了黑发巫师的脚步,死死盯着他的后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
“我刚刚本来不想说这些的,但考虑到您的姓氏…或许还是提醒您一下比较好。”院长的声音沉重:“为德萨利昂皇室效劳确实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尤其是这份荣誉往往还带着更多的机会。”
“但请您切记,这条道路同样非常凶险——您为他们忠心耿耿的效力,永远不会得到相应的忠诚,因为他们是德萨利昂,是帝国的主人,在他们眼中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切记您的祖先,那位‘黑公爵’罗兰·都灵的下场,有时候…忠诚和虔诚,并不能为您换来相应的回报——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为自己着想,否则您早晚会追悔莫及!”
对方这番和前面完全矛盾,却同样是真心实意的一番话,让洛伦忍不住回头看过去:“谢谢您,我一定会铭记于心的。”
这句话他说的同样真心实意,而看到洛伦那郑重的目光,院长也露出了十分坦然的表情,微微颔首,等待自己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而洛伦心底却在不断念叨着对方提到的那个名字。
罗兰·都灵…百年前鼎鼎大名的“黑公爵”,拜恩公国的统治者,也是最后一位统治者——自他以后,都灵家族和整个拜恩公国都一蹶不振,一盘散沙。
但如果传闻属实,这位“黑公爵”还活着的时候正是拜恩公国的鼎盛期,甚至一度左右了帝国东部和南部的格局。
对于这位近乎传奇的“祖先”,洛伦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
………………………………………………
做完了这一切,离开审讯室的洛伦立刻前往教堂。这一次门外的教士没有再阻拦,虽然态度依旧恶劣,但也仅仅只敢在背后冷眼了。
毫不在意的黑发巫师根本没有理会的意思,径直走进了布兰登的房间,将熔炉学院院长的证词放在他面前,然后抱着肩膀在一旁等待这位皇子殿下的反馈。
“你相信他吗?”布兰登很是随意的打量了一眼,反过来询问着洛伦。
“我倒是觉得和相信不相信没关系,而是他已经没有说谎的必要了。”黑发巫师耸耸肩膀:“况且和我们找到的证据基本上也大致负荷,几个学院的炼金术师也提供了佐证,圣十字教会确实一直都在监视这里。”
“况且,这不也是我们现在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局了吗?”
歪了歪脑袋,表情犹豫的布兰登最后还是赞同的点点头。
确实,按照院长的供词他几乎把所有的罪责全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样既不会惹恼教会,也能避免光明正大的和他敬爱的皇兄正面对峙,同时还抹掉了康诺德在熔炉镇的忠诚走狗。
即便真的很不想承认,布兰登也不能不接受现实——现在的他别说对抗,甚至连站在康诺德面前违背他的本钱都没有。
毕竟对方是皇储,萨克兰亲王,眼下还是断界山要塞的指挥官,拥有两个精锐军团的指挥权,权势滔天;他布兰登则仅仅是一个皇子而已。
而且艾克哈特二世陛下也不怎么喜欢他这个“丢脸儿子”——即便他真的抓到了康诺德贪污腐败的证据,对这位皇储殿下来说也只是一个“很头疼”的小问题,根本不足以打垮他。
正如洛伦所说的那样,这是他们在熔炉镇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敌人是人多势众,想要打垮康诺德必须一步一步来。
这会是一场漫长的战斗,必须要有充足的耐心。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洛伦试探着问道。
“明天吧,越早越好——既然皇兄康诺德没有撒谎,再继续拖下去只能延误时间,说不定还会给他更多借口把我关起来。”
头痛似歪歪脑袋,这个赤发红瞳的少年盯着手中的供词叹口气,精致的面孔露出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鲜红如宝石般的瞳孔愈发难以捉摸的闪烁着:
“知道我和我敬爱的康诺德皇兄的差别在哪吗?”
“抱歉。”洛伦皱着眉头:“您是准备问我,还是打算直接告诉我?”
“很简单,他从他一出生就能得到他一切想要的,而他也确实表现的能让周围人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即便是要背黑锅也毫无怨言。”布兰登晃了晃手中的证词。
“而我,布兰登·德萨利昂,我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别人给我的,即便是我的巨龙,亲爱的米拉西斯当初也是差点把我吃掉;所以我和他不同,我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想得到什么就得用另一样去换。”
“所以,亲爱的巫师顾问洛伦·都灵阁下,你永远不用担心自己会落到这位院长的下场——在得到你的忠诚之前,我会先把我自己的送给你!”
第十五章 亮银(上)()
对于皇子殿下的“深情告白”,洛伦根本没放在心上,甚至懒的应付,“感激涕零”的表一番忠诚。
在埃博登的时候他就见识过了布兰登换脸的速度,这是个丝毫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超越自己的骗子,当真了才是真的傻。
倒不如说如果真的这么做,布兰登反而会更不相信自己。
双方的默契一部分是出于信任,更多的是建立在利益上——布兰登需要一个身手过硬,并且能够信任的“巫师顾问”;而洛伦需要得到他皇子身份的“庇护”,带来的种种便利,以及双方约定好的,一个让守夜人不再能轻易对自己动手的头衔。
越是多疑的人,忠诚的代价也就越昂贵,人性就是这么可悲。
信任,可真是一种奢侈品。
“只待一天?!”
趴在桌前的小个子巫师尖叫出声,苍白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噩耗,猛地扑到洛伦面前,一根“倔强”的头发直接在头顶竖了起来。
“呃…是这样没错,明天清晨我们就得出发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黑发巫师挠了挠头,抽了抽嘴角:“原本确实是准备停留三天的,但…出了些意外。”
“这样啊…我明白了。”低声喃喃着的艾茵缓缓的坐回了位子上,失望两个字都快直接写在她脸上了。
“抱歉,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可以的话……”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的。”尽管依旧带着几分失落,小个子巫师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满不在乎”的摇摇头:
“我们是要前往断界山要塞的不是吗?不能在这种地方耽误太多时间,况且冬天就快到了。”
看着艾茵那充满了理解,失望但还是不在乎的微笑,洛伦的心情有些沉闷——刚才那些话本来是他准备用来劝说小个子巫师的,反倒被她安慰了。
两个人似乎同时陷入了沉默中。
“呃…那个……”似乎某种本能的,尝试着打破这种尴尬的洛伦支支吾吾的开口,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好说的:“我是想说……”
“噗——”小个子巫师一下子笑了出来。
“抱歉,但我还没说呢,能等说完了再笑吗?”
“好啦,我又没有怪你。”轻轻握住黑发巫师的双手,艾茵双眼眯成了月牙,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还是说些开心的事情吧,你的那柄剑还在吗?”
“那柄剑?”
“亮银,我们共同的成果。”小个子巫师眨了眨眼睛:“还记得当初我们是怎么完成的吗?”
“当然,艾萨克提出了一种全新的符文构建方程——但其实他最后失败了,真正完成最后一步的人是伯多禄院长。”洛伦还不忘了提醒一句:“哦,对了,千万别和艾萨克说这件事。”
“用不着,他自己就发现啦!”似乎每次只要提到艾萨克,小个子巫师的脸上都会露出几分无奈和纠结的表情:
“总之,当初我们虽然完成了,但实际上那种结构是十分不稳定的——最多只能维持十秒钟左右,然后就要进入冷却状态;每次再次使用都会消耗大量的精力,负荷也很严重。”
“但那已经很完美了,真的,我被它救了不止一次。”
耸耸肩膀,黑发巫师颇有些感慨的说道:“而且艾萨克自己不也说了吗,虚空的力量很难被稳定下来,所以……”
注意到微笑的艾茵已经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洛伦突然停了下来:“你、你该不会是要说…不太可能吧?”
“我们可是巫师啊,洛伦。”小个子巫师的笑容中,同样带着几分骄傲:
“我们生来就是要创造不可能的!”
……………………………………………………
“众所周知的,我们这个世界是现实和虚空所交叠的存在,一切的突变现象和魔法、乃至无法理解的常理,都可以被解释为两个世界的互相影响。”
“将古代符文组合排列,按照某种规则去使用魔法也好;利用虚空侵蚀的特性,制造出具有特殊能力的炼金物品也好——我们所做的,都是在间接的使用,利用虚空本身‘侵蚀’和‘欺骗’的特性来达成我们的目的。”
“那么,是否真的有一种可能,将虚空的力量真正为我们所用,并非间接而是直接的让这种可怕的力量,像狂风、火焰和水流欧一样成为一种‘力量’呢?”
“我听过不少关于这方面的言论,绝大多数都认为我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哦,对于那些可怜的,脑袋灌水的土豆们,也许也只有用这种诽谤才能让他们继续活在‘我有脑子,我很聪明,我不是个傻瓜,那家伙疯了’的梦里!”
“我们是巫师,我们的确需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理智;但我们同样需要超越常识的理解能力和思维能力,被规则、潜意识、常理所束缚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自称为巫师!”
“正如我所言,他们就是一群变戏法的、卖药的、算命的、跳大神儿外加修车轮和疏马桶下水道的行家——没有任何不敬,因为‘巫师’这个称呼挂在他们身上实在是非常不合适。”
“我们是巫师,我们生来就是要创造不可能的!”
熔炉学院的地下实验室,站在一张桌子上的艾萨克·格兰瑟姆缓缓抬起双臂,高傲的扬起下巴,小手一甩指向身后的黑板:
“洛伦·都灵、艾因·兰德还有这位……奥尼炼金术师阁下,请做好准备五体投地,被本天才的无上智慧彻底吓哭吧!”
坐在他面前的三个人根本来不及吐槽,默默地看向那个写满了符文的黑板。洛伦和小个子巫师还好,因为已经有所预料所以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状况。
一秒之后,这位熔炉学院的奥尼炼金术师就被彻底惊呆了:
“你想出了一个可以让虚空力量稳定释放的办法,这、这怎么可能啊?!”
“对啊,这不可能,从没有人办到过,完全闻所未闻!”艾萨克走下去,背着双手翘起嘴角:“除了我!”
“诸位尊敬的先生们,想鼓掌的人已经可以开始了!”不过下一秒他就嫌弃的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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