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
姬落雪脸上露出一丝好奇神色，目光往霍白马身后的刀疤脸身上落了一下。
也有一部分人，对霍白马是有一番期待的，好歹是个大帅的儿子，在军中活了二十年，不可能废物到连段军舞都跳不好吧，后面的两个人，胖子底气足，一看就是唱歌的好料子，另外一个刀疤脸像是少数民族之人，吹出的曲子该别有风味。
“呜呜……”
众人目光中，刀疤脸将一支竹箫凑到了嘴边，传出的乐声隐隐间有一股肃杀之意，令人仿佛置身大漠沙场。
曲子一响，众人就安静下来了——单前奏就引人遐想，绝对是一首很不错的曲子。
胖子开口，传出了底气十足的歌声：“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呲吟！
月光下，霍白马如醉酒般走了两步，随后对着天上的月亮，左手两指从剑身上擦拭而过，寒光闪闪，再配上胖子唱出的慷慨之声，以及更令人浮想联翩的曲子，场上的众人，几乎都感觉自己来到了军营之中，正有军士吹响号角，把大军快速集中起来。
关外的公子小姐，对吹角集军自然体会更深，而王都的人们，想象地更加丰富。
这时。
“八百里分麾下炙烤，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霍白马突然身形激进，手执长剑冲到了楚天阔的面前，一剑挥出！
呲吟！
正当众人以为霍白马是要对楚天阔复仇的时候，却见一块巨大的牛肉被霍白马从桌子上挑起了，紧接着其手挥长剑，无数道剑光闪过。
当然只是一式玄阶初等的武技，却通过精巧的灵力控制，把牛肉切割成了上百片，被灵力托举着纷纷落下，到了每一个公子小姐的盘中。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霍白马扔下长剑，纵跃而起，直到数丈的空中，从场上看去，他正处于弯月中央，翻手取出一张长弓，迅疾地搭上了一支破甲箭！
塔拉！
一声霹雳炸响中，破甲箭如流星般抛射而出，向月而去，带起的流光把所有人都吸引了。
刀疤脸吹奏的箫声在这一刻也紧张急促到了极点，众人恍若觉得自己同军队一起，在出征之前痛饮美酒，大口吃肉，并且置身纷乱战场，旌旗蔽空，战马奔腾，刀光剑影，无数箭雨纷纷落下……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霍白马从空中缓缓落下，提起了之前插在地上的那柄长剑，十分爱惜地又把它擦拭了一遍，随手嚓地一下收入剑鞘，挂在腰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隐隐间还带着一丝落寞，就像一员杀破敌方十万大军的勇将，凯旋归来后拭去了剑上的血迹，享受来自君王的封赏后，站在西风下，随着风沙而苍老……
曲子到了这里又重复了一遍，霍白马只是不断舞剑，让炫目的银色剑光洒在每一个人的眼前。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苍凉的曲子，慷慨的歌词，加上一身银甲的霍白马手持银剑作出的炫目舞蹈，把场上众人的思绪完全带走了。
恍惚间，他们每一个人都成了沙场上的战士，随着大军冲锋陷阵，奋勇杀敌，渐渐，刀剑饮血，杀人如麻，终于建功立业，得到了君王亲自赐赏，但回眸一看，西风中，他们已然青丝成雪……
楚天阔提着自己手中的剑，微微颤抖，又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放到眼前，才终于确认自己还在雪落府的晚会之上。
秦穆呆愣愣地望着一身银甲的三人，那身搞笑的战甲，这一刻竟然不再滑稽，而是庄严肃穆，如大漠冰雪一般清冷，齐舜眉毛挑起，燕北归放下的手中的折扇，无数来自于王都、关外的公子心潮澎湃，哪怕那些小姐也痴痴地盯着霍白马，那个被用来寻乐子的开心果，短短时间已经摇身一变，成了骑着白马，疾驰在西风呼啸的大漠上的将军。
一曲落下。
满场静寂，人人久久不能从想象中脱出。
高楼上。
一道苍老枯瘦的人影，背着双手盯向院落中，方才的箫声，歌声，声声入耳，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直到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的时候，他透过窗户，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霜雪般的头发如瀑布般垂落下来……
第296章 齐冕（）
众人的反应，是齐英也始料未及的。
他从一开始就想离这些公子小姐远远的，帮霍白马演出，也无非太看不惯王都一些人的丑恶嘴脸。
**
没想到，却满座俱惊。
甚至曲落数十息，还无一人出声发话。
这曲《破阵》，除了他自己偶尔吹过几遍以外，余下霍白马与吴三俊两个人都是现学现卖，在玄雨教给他的上百首词曲中选择此曲的原因，也无非此乃大漠边塞，更应景应情，适合霍白马去表演。
但，或许这首曲子正合霍白马建功立业的心意，或许齐英在来到大漠好几个月以后吹奏它的时候心中情感与以前截然不同，或许吴三俊唱着唱着也引起了共鸣，又或许在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征战边塞的梦……总之，吹地用心，唱地动情，在众人都有微醺醉意的情况下，一曲《破阵》不知道断了多少心怀英雄梦的男儿的柔肠。
直过了许久，燕北归才如梦初醒般地大喝一声：“好曲，好词！”把周围人都惊动了。
随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燕北归一抬手，空中嗤啦一下展出来一幅丈许长的素锦，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起了一支闪着金光的毛笔。
燕北归飞身而起，单手疾挥，龙飞凤舞地将《破阵》的词在画卷上写下！
在最后一字落成的刹那。
嗡！
整幅素锦发出一片耀目的金光，光芒散射出来，在天空中化作上百道人影，全都是全副武装的甲兵，有的提剑，有的执刀，有的将强弓拉出满月，有的骑着疾驰快马……
“笔落惊风雨，诗成显气象！”
下面无数公子小姐惊奇无比，虽然早闻燕北归已经文道第二境圆满，但根本想象不到，一人一笔便衍化成了一批规模百人的军队，文道武者发挥出的威力，不仅取决于文道武者本身的造诣，和诗词本身也关系甚大，这首词中蕴含的浩然正气，肃然杀气，可见一斑。
燕北归凝视着空中的百人兵马，又扫了一眼下方的霍白马：“这位霍兄的表演，实在太精彩了……我感到，我的文道造诣又有了一定提升……如今已经能衍化军队，形成百十兵马，离着第三境‘泼墨成军’不远矣！能让第二境圆满的文道武者直接提升造诣的诗词，少之又少，此词《破阵》，必将载入史册，成为文道武者传唱千古的不朽名作！”
哗！
众人比之前还要惊奇。
传唱千古？
不朽名作？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比燕北归更通文道，连燕北归都开口了，足见此词的确不凡。
况且。
他们刚才每个人都被这首豪放、慷慨而又带着一丝苍凉的曲词引发了共鸣，仔细分析品味，当真是字字珠玑，放眼所听闻过的诗词……只有月圆佳节那日的几首，以及一些原本就十分著名的诗词、残句才能与之相比！
这时，姬落雪站起身，换了一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神色，对着霍白马深鞠一躬：“感谢霍公子带来此曲……我感觉，我的琴道造诣，也受到了影响，向着第三境靠拢。”
哗！
人们更加惊讶了，一曲，一词，竟然让在场文道造诣最高与琴道造诣最高之人，双双得到提升，一位是王国如今最负盛名的才子，一位则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不朽名作？
当得起这四个字！
“好词！”
“没想到，关外真的卧虎藏龙！”
“谁也没听过这曲《破阵》，想来是失传许久的古曲了，霍兄一定家学非凡！”
之前想要嘲笑霍白马的人，此刻都被深深折服了，就连三番两次刻意要找霍白马麻烦的楚赋以及王都楚家之人，也不得不点头赞叹，承认此曲的精妙，尤其开头“醉里挑灯看剑”一句，让他们这些习剑之人，都受影响颇深。
“一个个的，变脸可真快啊……”
齐英心里在讥讽，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和吴三俊一起，一边拍霍白马的马屁夸他表演生动传神，展现名将风采，一边看着霍白马愈发臭屁起来，对着在场的公子小姐们不断点头拱手，像是已经成了建功立业，享受万民称颂的大将一般了……
……
霍白马的表演到此结束，再坐回座位上，竟然有好几名王都与关外的小姐换座位到了他的身边，亲切攀谈起来了。接下来的晚会上，还有一些比武，演舞的，偏偏没有吟诗作对和展露琴艺乐艺的，因为《破阵》珠玉在前，谁再挑选出相关的节目来，只会相形见绌，显得技不如人。
与座的众人不断在深入交流，已经有了一些“新三军”出身的公子小姐与王都来人互有了情意，把酒言欢，动作也有些大胆起来，像是霍白马，已经情不自禁地拉起了一名王都小姐的手——而那位小姐齐英偏偏还认识，是之前在听琴论文会上被秦穆十分动然拒的那位李小姐。
当然。
里面的几尊“大神”，还是没人能触及的。
比若姬落雪，比若秦素素，都是关外与王都的公子不可触及的存在，前者是身份太高，实力太强，后者则是心不在焉，除了之前的一笑，脸上再无半分神色波动，就和一座冰山般坐在那里，把所有人都拒之千里。
也有一些风月场上惯了的小姐，同时向着几个公子示好，引得他们一阵争风吃醋，暗暗较劲，公子们也有一些老手，如楚赋，能同时把几个关外王都的小姐忽悠地意乱情迷，差点就在筵席上上投怀送抱了。
至于霍白马……
齐英都不想看他，一会儿凑凑这个，一会儿靠靠那个，丝毫看不出是个曾经百花丛中过的富家公子，反而活像个第一次进百花阁的愣头兵，简直丢人……
……
高楼上。
包括齐黩武所在房间，几个房间内，都坐着气息深不可测的强大武者。
其中一个房间中，一身紫袍的楚幽向着楚何去拱了拱手：“老爷子，霍白马身后的那个‘齐云’，的确是在月圆节以后不到一个月加入玉门军的，但，看情报，并不像是齐英，长相上不同也就罢了，我有一次亲眼见过他，身上的修为气息也和以前截然不同，今天展露武魂，也是品质低劣的兵武魂而非兽武魂。”
楚何去半晌之后，才作出回应：“继续调查！他不是普陀曼拉族的人吗……就命人去调查这个普陀曼拉族！灵武境三重？倘若他真是齐英，那一定是个恐怖的怪物……‘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怎么听，怎么像是当年的齐冕……”
第297章 齐副将（）
晚会一直持续到半夜才散去，众人虽余兴未尽，却不得不各自回返了。
使者团来人重新住到了高楼上，有军中要职的则需星夜赶回大营。
霍白马重新聚拢白马义从后，之前晚会上的兴奋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雷霆震怒：“你们这群废物，我训练你们，给你们发饷银，带你们吃花酒，找花魁，就是为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干什么了？吃我的佳肴，喝我的美酒，花我的晶石，不过是一群猛虎骑拦路，一个个就踏马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一众白马义从低头不语，站在玉门城的广场上，安静如鸡般地接受霍白马的训斥，并不敢出一言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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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白天谁都知道冲出去是死路一条……但，服从命令是他们的天职，在战场上，哪怕陪着主将一起送死，也是应该的！怯战，避战的，责罚轻了也要打一千军棍，重了更是可判死罪。
显然霍白马也不可能把他们全都砍了，挨个打军棍也不可能……
“你们每个人，从普通骑兵到副将，扣十万到一百万不等的饷银，六个月不准进玉门城任何一处花楼，谁若是去了……别忘了我在每个花楼都有眼线，一旦查到，直接送到军中执法处，就你们以前在军营破的那些禁令，谁拎出来，都是半个死罪！”
霍白马的处罚不算重得过分，也跟把人们身上一大块肉剜下来一样了，基本上就是扣半年以上的饷银外加半年不准进花楼……前者还好说，后者却是很多龙精虎猛的骑兵忍耐不了的。
几乎所有人都是嘴角一抽。
这也太狠了吧！
但还不算完。
“李副将！白马义从，你就别呆了，让我父帅给你重新安排职务吧！不过，我看也没法当将军了。作为本军修为最高，实力最强之人，当着猛虎骑的面，一步也不敢迈，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看白马义从都是你带坏的！为将者，不在于修为多高，首先要有勇气！今日，齐云与吴三俊二人，面对实力强大的猛虎骑，能与本帅一起冲锋，充分说明了是铁血男儿真汉子，本帅决定立他们二人为白马义从的新副将，以正白马义从之风气，把白马义从带成一股有勇气的真正精兵！”
霍白马是真的很生气，也真的对齐英与吴三俊很满意，一来白天里能陪他一起“冲锋”，让他颇为感动，二来在晚会上帮他挽回颜面，于一众公子小姐间大出风头，虽没得到公主的太多赞美，却也赢取了几名王都小姐的芳心。
罚有罪的，赏有功的！
这是霍白马的原则。
“末将叩谢少帅赏识，定不负少帅期望，与齐副将一起大力建设白马义从！”
吴三俊乐开了花，没想到刚到了大漠差不多三个月的工夫，就已经成了霍白马的副将，虽然没有正式的军衔，但待遇定然是极高的，以后回到老家也能多攒点资本。
而齐英虽然恨不得现在就退出白马义从，但也不能违抗霍白马的意思：“末将自当竭力而为……只不过，我二人资历浅薄，需要有经验的领导辅佐，还望少帅对李副将的处置三思而行！免去李副将的处罚！”
霍白马愣了下，随后道：“嗯……念你加入白马义从最早，这样吧，免去处罚不可能，饷银要扣，花楼也不能去！副将一职暂时免去，暂代军中指挥一职！”
“谢少帅！”
李金眼一拱手，同时感激地望了齐英一眼。若真被逐出白马义从，宠溺霍白马的霍无疾不定给他穿什么小鞋呢，在玉门军中很难混下去！而留在白马义从，危险低，功劳大，职务不论，起码自己多年来辛苦攒下的人脉和家底就保住了。
以及霍白马任性起来，那是十头蛮牛都拉不住，竟然被一个齐云劝住了，也令李金眼十分惊奇。
“拔马，全军回营！”
霍白马带着全体白马义从从玉门城离开，返回玉门军营。
路上，霍白马不忘向着白马义从们吹嘘自己在晚会上的表现，被楚天阔以一根树枝击败的事情避而不提，着重讲了自己是如何以《破阵》之舞技惊四座，让王国才子燕北归拍手叫好，公主开口称赞，无数人为之倾倒，就连冰山美人秦素素也对自己嫣然一笑。
白马义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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