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再好不过了。”
爱丽丝双手微微一动,数十根几近透明的魔法丝线在空中一掠而过。
而对面的键山雏,则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对着爱丽丝的方向。
“她想干什么?”
爱丽丝不敢大意,几个人偶从她的腰间飞出,悬停在她的身边。
“爱丽丝,就让我来帮你醒悟一下吧!”
键山雏的眼睛微微一睁,爱丽丝便觉得眼前的世界模糊了。
“这里是……”
等到爱丽丝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废墟之中。
剥落一半的残阳,鲜红的血液混杂着掉落的阳光在灰尘满布的废墟上蔓延,废墟之中的一株铃兰,在这凝固了的血液里,窒息而死,碎裂的花瓣被冷风刮起,倒卷着变成废墟里的又一粒灰尘。
斜斜扭曲着的阳光下,一群人站在那里,在他们的面前,有一只矗立的十字架。十字架的上面,是一个有着白色双翼的少女,一柄鲜红的怪异长枪扎进了少女的心口,同样鲜红的血液沿着枪身渗出,一滴一滴的掉到地上,变成碎裂的铃兰。
整个世界都是极静的,无论是那些人影,或者是那些废墟,都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只有那鲜血,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的声音。
这声音,好像钟表上跳动的心脏,催促着遗落不了的时间在坠落。
爱丽丝看到了十字架上少女的眼睛,那双眼睛犹如宝石一样清澈透亮,却是没有焦距和光泽,深深刻在里面的,却是些许的迷茫。
这个少女,在迷茫什么?
又或者,这个世界,在迷茫什么?
坠落的新生天使,在迷茫的世界里迷茫而消逝。
爱丽丝眼睛一花,那个十字架上的人,却变成了自己,幽蓝色眼睛里,看到的依旧是迷茫。
我到底在迷茫什么?
突然,十字架上的爱丽丝一口咬住了爱丽丝的脖子,并开始疯狂的喝着她的血液。
真是可笑,我难道要被自己吃掉吗?
“难道不是吗?”
键山雏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游离。
“祈愿自己不是恶魔的恶魔爱丽丝,你在期待什么?吃掉自己的是你自己,你是永远都被排斥与背叛的人偶,爱丽丝,你是不可能被接受的。”
键山雏的话,深深的刺痛了爱丽丝。她自嘲的一笑,自己不是习惯了被排斥和背叛吗?
更何况,自己已经“吃掉”了一只深深被世人所惧怕的恶魔,自己难道不是比恶魔更令人惧怕,更令人排斥的东西吗?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化,变成了黑暗的黑松林。爱丽丝的眼前,是一个满脸狞笑,疯狂之色充满脸颊的金发少女,她幽蓝色的眼睛被染得血红,狞笑着撕咬着自己的血肉。
“原来,我是这样的吗……”
爱丽丝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一点一点的吃掉自己。
她没有反抗,也不想反抗。
反正,这也只是一只恶魔,吃掉另一只恶魔而已。
“irely。”
医院里躺在床上早已昏迷的天子,莫名的叫了一声。
爱丽丝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恶魔不再动弹,而是渐渐消失。
“或许,至少现在我还是不是被所有人排斥的。”
她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最后变成了赛场之上,键山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面前,她伸出的那根手指差几厘米,就触碰到了自己的额头。
而爱丽丝身边的那些人偶,早已掉到了地上,毫无生气。
“啊,真没想到呢。算了,没吃早餐我也饿得厉害了。”
键山雏微微一笑,轻轻的戳了一下爱丽丝的额头,随即转过身去。
“美铃,你说要请我吃饭的!”
她在所有人惊讶的眼光中,走下了赛场。
“爱丽丝姐姐,看来至少目前你还不是那么孤单呢。”
爱丽丝脑海里,回荡着雏在她耳边说的话。
“也许吧。”
爱丽丝拾起掉在地上的人偶,转身离开了。
魔法学校的表演赛结束了,尽管结束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之前的比赛依旧很精彩,这让魔法学校的学生们对这两支参加魔术圣夜的队伍充满了信心。
与此同时,现世之中,有三个人在飞速的奔跑着。
“蕾米,你确定你记得里世界的入口?你看芙兰都快不行了。”
帕秋莉·诺蕾姬,一头紫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不过她的脸色有些潮红,不是很好的样子。
“对啊姐姐,芙兰都快累死了!”
芙兰朵露使劲扇了扇她身后的翅膀,表示抗议。
“芙兰你的体质比我还好,怎么可能会累?还有啊帕琪,自己坚持不住干嘛要推到芙兰身上,明明是你自己跑不动了嘛。”
“我哪有!”
虽然是这么说的,帕秋莉已经控制不住魔法,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来,帕琪,靠着芙兰坐,不理坏姐姐。”
“嗯。”
帕秋莉喘着粗气靠在芙兰朵露身上,斜着眼看着自己的好友。
“好吧,我承认是不太记得那地方了……”
“切,看你吞吞吐吐的我就知道。”
“姐姐果然不是好东西。”
“芙兰你怎么能这么说,真是的。”
“呸~”
芙兰朵露朝着蕾米莉亚做了个鬼脸,不再理会她。
蕾米莉亚又好气又好笑的瞪着坐在地上的两人,心里面却在想着昨天晚上感应到的东西。
她感受到了一条怪异的命运线,这条线走向怪异,这让她很在意。
这条线给她的感觉很陌生,并不是她所认识或者见过的人,但是上面充满着沉重的感觉,却让她不禁一颤。
“这个人……也许会背负很多东西吧。”
天际燃烧的残云,满溢着绯红色的罪恶。
Ev。36 In Colour()
“因为是我说的,吗。”
爱丽丝躺在床上,伸出手放在自己眼前,细细的青色血管在白皙的手掌上交错不定,模糊着她略带沉默的眼睛。
她明白天子的眼睛看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某种相似的东西。
虽然是这样,但是爱丽丝对于这种久违的注视却有些许的感触,或许是不习惯。
爱丽丝很在意天子对她说的这句话,从昨天比赛结束之后,这句话就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
现在是凌晨五点,天色尚黑。
天子因为伤势不轻去住院了,因幡帝在自己对面的床上呼呼大睡,而爱丽丝悄无声息的坐了起来。
她穿上衣服,走到了窗子前面,把眼睛融入到外面即将消退的黑暗里。
永无止境的黑色天际里,消退的月亮流连于其中,仿佛一只抓不到眼睛。微绿的星光坠落在房屋的檐尖之上,好似一个萤火虫的微小的梦。
爱丽丝走了回去,身形隐没在黑暗之中。
医院之中,比那名居天子躺在床上,侧着脑袋看着床边的绯想剑。
“所谓的天人……我真的是吗?”
拔出了所谓的绯想剑,天子一直觉得,她得到的东西远远和她失去的东西无法相比。
“我……我是比那名居地子,还是比那名居天子,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吗……”
她不禁回忆起了她的父母。
对于他们,天子不知道该报以如何的心情。
爱也好,恨也罢,对于那个地方的那些人,天子更多的是怀念。那些脸和声音,都已经渐渐变得模糊。
她唯一清晰的梦,就是永远停留在她卧室墙壁上的那只萤火虫。
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但是天子却没有注意到。
她伸出手,试图抓住隐没在黑夜之中的微绿夏梦。
耳边呼呼的风声,终于让因幡帝醒了过来。
“我这是……嗯?你是——”
因幡帝晃了晃发懵的脑袋,才注意到自己被一个人抓住衣领飞奔,而眼前的这个人她似乎没有见过。
这个人仿佛是暗夜里的精灵,金色的头发在素白的帽子下泛着幽幽的星光,素白的长裙好似银色的星海,沉默着停留的时间。
“爱丽丝……?”
因幡帝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啊,你醒了。”
得到了爱丽丝清冷的回答,因幡帝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不过,她依旧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居然真的是你……哇,这么漂亮,简直不敢相信,这身衣服太适合你了。”
“你的意思是我平时很丑么?”
“呃,我没这个意思……不过,为什么我会穿着睡衣被你抓着跑,这是……”
“哦,这个啊。”
爱丽丝想了想,回答道。
“我打算去叫天子起来逛街。”
“这好像还没天亮吧……爱丽丝大小姐,您就饶了我吧,我还困得厉害……”
“哦?第九班的班长因幡帝居然打算抛弃自己的队友么,真是令人伤心。”
“唉,好吧,随便你了,心血来潮的家伙。”
“谢谢夸奖。”
因幡帝干脆闭起了眼睛,然后又不得不抱起手,只穿着睡衣的她还是感到有些寒冷。
“哈啊……幸好这家伙有良心,给我穿了双拖鞋。要不然赤着脚肯定冷死了。”
因幡帝动了动裹在兔子拖鞋里的双脚,感到一阵暖和。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不过,这么漂亮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爱丽丝,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爱丽丝一路跑到医院下面,然后干脆的拽着因幡帝跳上了二楼,吓得因幡帝面无人色。
“小心点啊,爱丽丝,你一松手我就要变成果酱了。”
“不应该是兔子酱吗?”
“喂喂,不要说得那么血腥好吗。”
说话间,爱丽丝拉开窗子,整个人跳了进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脸呆滞的天子在伸着手。
“你……irely?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不,爱丽丝,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穿着这件衣服?”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爱丽丝把哼哼唧唧的因幡帝扔到一边的沙发上,反问道。
“……”
天子惊疑不定的看着爱丽丝,她的心里混乱一片。
“走吧,去逛街去。”
爱丽丝朝着比那名居天子伸出手,后者一愣,毫不犹豫的把手抓住了。
“嗯。”
“不要抓着我啦爱丽丝!我能自己走!”
时间大概是六点左右,天已经蒙蒙亮了,有些早起的人却在魔法学校里见到了一幅怪异的景象。
一个非常漂亮的白衣少女,和一个穿着粉色睡衣的兔耳女孩,以及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蓝发女孩在散步,真是怪异的组合。
“真没想到,早晨的空气这么好啊。”
因幡帝伸了个懒腰。被爱丽丝这么一折腾,她一点困意都没有了,干脆开始欣赏起风景来。
而天子则是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间的晨风,是如何的相似。
比那名居地子,在清冷的晨风之中,伸出了自己灰扑扑的双手。
那双脏兮兮的小手,颤抖得很厉害。不知是因为晨风的寒冷,还是她心里的寒冷。
小手艰难的举了起来,抓住了同样在颤抖的铅笔。
“噗。”
一个微绿色的泡沫爆裂了。
暗红色的血液从她的耳朵里流出,涂黑了叫做比那名居地子的湛蓝色头发,涂黑了叫做比那名居地子的湛蓝色眼睛,涂黑了叫做比那名居地子的铅笔,涂黑了叫做比那名居地子的萤火虫。
血液沿着比那名居地子的手往下爬,蠕动着掉进了她脚下的坟墓。
人群早已一层层的围拢了起来,仿佛在看着一个画家在作画。
可惜,这个画家只是不停的在涂黑,涂黑所有的一切。
“irely……你还缺一个坟墓吧。”
比那名居地子仅仅是动了动嘴唇,没有丝毫声音从里面出现。她尚未适应听不到声音,自然不知道自己发出的声音有多大,她生怕惊动了沉睡的irely。
她的手里,躺着一只被叉子刺穿的微绿的萤火虫。
她并不打算拔出叉子,因为这只被叉子刺着的萤火虫,才是她的irely。缺了哪一部分,都不完整。
被人类,被月神的信仰者,被那所谓的天人,用叉子叉住的萤火虫。
叉子,他们是打算吃掉irely吗?
一定是这样的。
“我要让你,沉睡在他们永远无法接触的地方。没有人会再来打扰你,irely。”
比那名居地子垂下了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绯想剑。
只有这里,绯想剑的坟墓,是他们永远接触不到的地方。
那么,拔出它便好了。
比那名居地子伸出被暗黑色的血涂黑的变得更脏的小手,抓住了绯想剑。
周围的人群哄闹起来,可惜地子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或者是在想什么。
从地子耳朵里流出的暗黑色血液没有止境似的,不停的往外涌出,和她不知是否在跳动的心脏一样,沿着她的手臂,往下流,沿着冷黄色的绯想剑,流进了下面的坟墓。
比那名居地子,轻轻的一拔,便把绯想剑从坟墓里拔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然后开始疯狂的大呼小叫起来。
不少人死命的冲上来,试图碰一下地子,沾染月神的灵气,因为此时地子已经成为了被月神选中的人了。
然而疯狂的他们相互推搡踩踏着,鲜红的眼球和内脏四处飞舞,惨白的骨头也露了出来。
比那名居地子被血液溅到了脸上,这血液泛着一股腐臭的气息,仿佛是死了几千年之后的东西。
然而地子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东西。
“当啷!”
她随手将绯想剑扔到一边的杂草里,双手抱着叉子和萤火虫,将它们从绯想剑的剑孔里放下。
人群依旧在厮打,而比那名居地子已经离开了,离开了这座坟墓。
她已经没有资格再看着这座坟墓了。
这是属于比那名居地子的东西。而她现在,已经变成了比那名居天子,是一个为了变成天人而存在的叉子。
比那名居天子,同样是一只叉子,同其他的人一样,没有丝毫区别。
她和他们,现在都是刽子手了。
“天子?”
魔法学校的街道上,天子似乎走神了,因幡帝叫了她一声。而爱丽丝也停了下来,看着天子。
“啊,对不起,我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情了。”
天子摇摇头,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
“对不起。”
她再次道了歉。
“真是的,这种时候散步可是很难得呢。”
因幡帝敲了敲天子的脑袋,说道。
“帝说的是,走神不太好,天子,尤其是沉浸在那些过去的东西里。”
“嗯。”
天子应了一声,她觉得爱丽丝似乎话中有话。
三人一路无言的走着,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渐渐发亮了。
“ire——不,爱丽丝,你……”
天子看着爱丽丝,虽然爱丽丝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但是她感觉得到爱丽丝似乎对她有话要说。
“你可以叫我irely的,我说过。”
爱丽丝没有看她,而是微微仰起头,些许金色的阳光从失落的月亮下坠进爱丽丝金色的发丝里,仿佛一颗遥远的在坟墓里跳舞的心脏,存在于失落的时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