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比天长- 第10部分

　　　　云翼左右看了看，拿出二两银子，递给一位姑娘，冷着脸说道：“去把你们的妈妈请出来，小子有事相问。”

　　　　诸位姑娘见此，一甩手绢，气呼呼的走开了。

　　　　云翼了片刻，就看到一位半老徐娘从楼上徐徐走下。她的年纪几近四十，但风韵犹存。轻薄的纱衣包裹着身体，露出粉白的颈项。胸前的一对宝货，晃晃悠悠的，像是要跳脱束缚。

　　　　云翼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口干舌燥，赶忙把视线挪开了。

　　　　“小官人，你找奴家有何要事啊？”老鸨嗓音轻柔，媚眼如丝，直在云翼身上打转。

　　　　云翼的脸颊红的发烫。他躬身行了一礼：“夫人好，我想见一下云朵。”

　　　　“云朵？”老鸨盯着云翼，媚眼中满是警惕：“你是她何人呢？”

　　　　“受人所托，送来百两银票，要亲自交到她手上。”云翼张嘴撒起了谎。

　　　　“受谁所托？你怎知她在这里？”老鸨的声音变的冷厉。

　　　　“我来自京城，是受户部尚书的公子钱壮壮所托。”云翼很干脆的搬出了一尊大神。

　　　　“户部尚书？”老鸨沉吟片刻，点点头：“好吧，公子请跟我上楼。”

　　　　云翼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内，见到了云朵。她在学琴，估计以后是青楼里的清倌人。

　　　　云翼先行把银票递了过去，在小女孩迟疑的目光中，解释道：“朋友所托，给你送来的，好生保管好。”

　　　　“谢谢哥哥。”云朵笑的很甜。

　　　　云翼听到‘哥哥’俩字，不禁的全身一颤。小妹以前就是这么叫自己的。

　　　　云翼跟小姑娘说了一会闲话，然后把她的鞋子脱了下来。小脚丫很干净，白白嫩嫩的。云翼失望的叹了口气。

　　　　……

　　　　离开青楼，云翼看了一下天色，见时间已是不早，只得投宿在一家客栈。饱餐一顿后，他回到房间修行，直到天明。

　　　　吃过早饭，他雇了辆马车赶往了洪员外家。

　　　　云翼很是恭谨的请门房将拜访帖交给了洪员外。出外相迎的是位管家，自称姓宋。

　　　　宋管家已经知晓云翼的来意，直接把他带到了后院，见到了那位名叫‘云朵’的丫鬟。

　　　　小丫鬟的脸蛋有些黑，皮肤暗黄，不知是身有疾病，还是营养不好。

　　　　云翼偷偷的百两银票递了过去，却把小丫头吓得直后退。

　　　　“收下吧，把鞋子脱了。”云翼柔声说道。

　　　　小姑娘拘谨的接过银票，藏进了胸口，然后把鞋子脱了下来。云翼再次失望的摇头。

　　　　从洪家离开后，云翼到青楼取了马，出了霸州城，赶往了‘落花流水’四寨。

　　　　落花流水是姓氏的谐音，四个寨子在霸州城西南六十里地的清风山山脚。

　　　　云翼赶到清风山时，朝阳刚刚漫过山头。薄纱似的白雾不住翻滚，在阳光的催促下，缓缓消散。

　　　　云翼在寨子里见到了三位重名的小姑娘。寨主讲，这三位小姑娘从一出生就在寨子里，从来没有出去过。

　　　　云翼又是败兴而归。

　　　　接下来的八天，云翼一直向南，但速度很慢。这一路上，他见到了二十三个‘云朵’。直到此时，云翼才弄明白。这些小姑娘并不是都姓云，‘云朵’只是一个代。

　　　　先前所见的小姑娘，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云翼终于赶到了梁州城。看着这个破败的城池，他想到了去年的冬天。自己就是从这跟了商队，一直向北去。近八个月了，终于回来了。

　　　　自己有了变化，城池还是破败依旧。云翼还是向南。

　　　　他又见到了几位‘云朵’。她们或是生活在村寨，或是生活在大山深处。可她们……云翼唯有一叹。

　　　　云翼终于回到了道观。

　　　　八个月的阔别，云翼再度见到它，心中仍是压不住的激动。道观更残破了，里面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也不知被谁偷走了。

　　　　处处是灰尘，却再也找不到生活过的痕迹。

　　　　云翼流着泪再次离开。今生还能不能再回来，云翼也说不准了。

　　　　还有七百里地，云翼的寻亲之旅就走到了尽头。云翼很期待，但更恐慌。

　　　　下一站，是个极度偏僻的山洞，距离最近的瓦窑寨，也有三十里路。始源神殿的教士传教时，偶然发现了那里。那里住着一对父女，生活好像很艰辛。

　　　　云翼在瓦窑寨买了两套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没有骑马，徒步赶了过去。

　　　　无名山，山没有名字。传教士给它赐名：光头山。

　　　　光头山上没有植物，连根草都看不到，处处是石头。

　　　　它的周边没有一家住户。山脚下，全是山上滚落的乱石，乱石中长着野草。野草中，有蛇，也有老鼠，还有一条不是很清晰的小路。

　　　　这条路通往山后。山后有个山洞。

　　　　云翼还未靠近，就闻到了一股焦糊味，还有一股怪异的肉香。

第19章　山洞里的尸体和小姑娘（）　
云翼心感不妙，的奔到了山洞的洞口。

　　　　入目的景象他一阵反胃，几乎把隔夜饭吐出来。

　　　　山洞内，有一具骷髅骨架，靠着洞壁坐着，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还有一具尸体躺在那，身上散发着腐朽的恶臭。苍蝇嗡嗡的飞着，似乎还有小虫子在尸体上爬动。

　　　　云翼要找的小姑娘，木然的坐在洞口。她的衣裳破破烂烂的，勉强能够避体。头发如同乱草，脸上抹满了煤灰。若不是早已经知道她是女孩子，云翼绝对辨认不出。

　　　　此刻，她嘴里正吃着东西，很缓慢，很专注，像是完全不受那具尸体的影响。在她的身侧，燃着火堆，上面架烤着吃食，是两只老鼠。

　　　　云翼实在看不下去了，快步上前，一把将女孩子抱了起来，逃跑似的向山外奔去。

　　　　女孩子很瘦，几乎感觉不到份量。她没有挣扎，任云翼抱着，却是不再嚼东西了。

　　　　云翼奔出去很远，直到小溪边才停下来。

　　　　他把小姑娘放下，指指小溪：“快去洗个澡吧。”

　　　　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我绝不偷看。”

　　　　女孩子听懂了，摇摇晃晃的向着小溪走去。

　　　　云翼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叹了口气，将带来的包袱打开，放在了地上。

　　　　云翼等了很久，才听到哗哗声停下来，女孩子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云翼转过身，只看了一眼，又扭了回去。小姑娘没有穿那身破烂衣裳，身上光溜溜的。

　　　　小姑娘走到云翼身边，急匆匆的把新衣服套上，然后坐在包袱上，拿起食物，一阵的狼吞虎咽。

　　　　“慢点吃，别噎着。”云翼着急的劝说道。

　　　　小姑娘未加理会，直到打了饱嗝才停下来。她看了云翼一眼，把包袱裹起来，抱在胸前，一声不吭的循着来路，向着光头山的后山走去。

　　　　“唉，你干嘛去？”云翼很是苦闷的喊了一声，赶忙追了过去。

　　　　小姑娘还是没有理他。云翼一路相随。

　　　　小姑娘回了山洞，开始捡石头，一块块的堆在了那具发臭的尸体上。云翼只得帮忙。甚至于还用五系灵气凝聚了一堆细土。

　　　　一座新坟出现在了山洞中。

　　　　云翼看了一眼那具骷髅骨架，索性也把它埋了。

　　　　小姑娘站在新坟前看了好一会，然后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忙完这一切，她开始在山洞里左右翻弄。最后，也只是找到了一本很薄的旧书和一个烛台。

　　　　“走吧！”小姑娘终于开口了。

　　　　云翼叹口气，缓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后山。

　　　　云翼左右看了看，辨认了一下方位，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是瓦窑寨，咱们可以到那去。”

　　　　小姑娘停下来，静立了片刻，突然转身，仰头看着云翼，说道：“我没家了，以后你要养着我。”

　　　　云翼愣了愣，惊讶的看着她，确认道：“你是叫云朵吧？”

　　　　“是！”小姑娘回答的很干脆，很认真。

　　　　此时，云翼才注意到，这个小姑娘的脸盘很好看，长大了绝对是个。只是很可惜，云翼对美色并不怎么热衷。

　　　　他接着问道：“前段时间有个传教士过来吧，你们咋没寻求他的帮助？”

　　　　山洞内那具腐烂的尸体，死的时间明显不长。一个成年人带着一个孩子住在远离人烟的山洞里，却不寻求外界帮助，这事透着蹊跷。

　　　　云朵想了想，回道：“那个人是个骗子，拿走了我爹的兵器，再也没有回来？”

　　　　“啊？”云翼一愣，赶忙问道：“死的那个人是你父亲，他是怎么死的？”

　　　　“受伤了，一直没好。”小姑娘回答的很平静，但神色中已满是哀伤。

　　　　“别难过了哈。”云翼劝了一声，指着前路：“咱们走吧，荒郊野外的容易遇到坏人。”

　　　　云朵没做声，默默的转身，率先向前走去。云翼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妹妹没有找到，却找到了一个同名的丫头，这事闹的。

　　　　云翼两人赶到瓦窑寨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临近傍晚了。

　　　　云翼在客栈里开了两个房间，暂时住了下来。小姑娘不知经历过什么事，胆子好像不小。一个人住一间房子，也没有露出惧色。

　　　　一夜匆匆过去。

　　　　云翼又该出发了。在临行之前，云翼明确的告诉云朵，他之所以出现在这，就是找小妹。

　　　　云朵没有犹豫，当即做了决定：“不管你干啥，我都不会影响你。可是你别想扔下我，我赖上你了。”

　　　　云翼干脆闭嘴。

　　　　由于多了一个人，云翼没法单独骑马了。他买了一架马车，直接套上马，两人结伴上路了。

　　　　在路上，云翼旁敲侧击，很是隐晦的打听云朵的来历。云朵始终是爱答不理的表情。最终，云翼干脆放弃了。

　　　　七百里路，看似很长。云翼花了十天时间，全部走完。该见得人，他见到了。可结果，一如既往地让人失望。

　　　　小妹是否还活着，云翼已经难以判断。

　　　　他找寻了四年半，最后却是一场空。

　　　　回京城的路上，云翼的情绪很是低落。云朵默默的看着，却是一句话都没讲。

　　　　云翼再度回到了梁州城，却是没有心思修炼，坐在地板上直发呆。

　　　　云朵默默的看了一会，很不屑的走开，再次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本书，一本旧书。

　　　　她把旧书扔在云翼的怀里，很冷漠的说道：“不就是丢个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世上每天都有死人，比你惨多了。好好的看看这本书，我可不想看你那副死人样。”

　　　　云朵说完，直接走了。

　　　　云翼抬头，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他拿起那本旧书，前后看了看，终于想起来了。在山洞里，云朵找出来的两件东西中，就有这本书。

　　　　这本书很特别吗？云翼专心的看了看封面。

　　　　上面好像有文字，云翼辨认了许久，终于认出来了：驳神论。

　　　　看着这名字，云翼蹙起了眉头，怎么感觉是邪*教发布的反*动言论呢？看，还是不看？

　　　　云翼直接翻开了封面。他只看了第一句话，就已经完全着迷了。

　　　　“神的意志，不是人能臆测的。驳，世间所谓的真理。”

　　　　“我是莫鑫程，曾经的神殿金衣主教。一百年前，我离开始源神殿，游历大陆，感悟天道。”

　　　　“最终，我发现，人类始终在臆测神的意志。而，臆测的结论却是错的。”

　　　　“故，写此书，警醒世人。”

　　　　在扉页的后面，又添加一句，与上面的笔记有些不同，不知是不是莫鑫程写的。

　　　　“生命如灯，即将燃尽。辛苦所著，恐难见世。一切看天缘吧。”

第20章　灵府无火（）　
扉页的文字，云翼反复的看了好多遍。

　　　　越看，呼吸越沉重，最终，满脸涨红，粗喘如牛。

　　　　莫鑫程，居然是莫鑫程！

　　　　世人修行，功法的最终源头都是来自于始源神殿。作为神殿的‘弟子’，怎能不知神殿的历史呢。

　　　　莫鑫程，天才少年，无敌悍将，最强灵皇，灵器锻造宗师，神殿史上唯一的金衣大主教，在百年前就是一个传奇人物。时至如今，仍有人拿他做榜样。

　　　　云翼没有预料到，云朵给他的旧书，居然是莫鑫程写的。

　　　　他激动莫名的爬起来，急匆匆的出了门，直接闯进了云朵的房间。

　　　　“云朵，这本书是哪来的？”云翼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云朵看着闯进来的冒失鬼，很不屑的横了他一眼，冷声说道：“一个死人的东西，值当着这么激动，丢不丢人啊。”

　　　　云多说话的口气很是不客气，但表情说不出的可爱。

　　　　只是，云翼没有心情欣赏。他气的脸红脖子粗，青筋暴涨：“死人？你居然说莫前辈是死人？”

　　　　“他就是死了嘛，那具骷髅骨架就是他的。”云朵说的很随意，像是在说一只小猫小狗。

　　　　“死了？莫前辈居然死了？”云翼不由得感到悲伤。

　　　　云朵横他一眼，气恼的说道：“再人物都会死，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死了都没人收尸，还不如普通人呢。”

　　　　云翼回了房间，看着那本旧书愣了好一会。一代天才人物，就这样陨落了，甚至于还暴尸荒野。莫前辈怎么可能就死了呢，又是谁害死了他？

　　　　没人能给云翼作出回答。

　　　　云翼的视线再度落在了拿本驳神论上。轻轻的翻开，扉页的最后一句话，还是那样的清晰：“生命如灯，即将燃尽。辛苦所著，恐难见世。一切看天缘吧。”

　　　　云翼仿佛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写书人面对死亡的那份淡然，那份平静，那份惋惜。

　　　　“唉，若是可能，我让这本书见世吧。”云翼很是认真的做出了许诺。

　　　　翻开扉页，文章的正文标题是‘起源’。讲述的与神殿的教义，有些类似。但有些，却是那样的耀眼。如闪电般，直接打进了云翼的心坎深处。

　　　　“我莫鑫程修行数十载，自诩也有了不错的修为。可登上灵皇巅峰已有数年，却是看不到灵帝的门槛。原因何在呢？我不禁苦思。”

　　　　“绝不是我的天赋，也不是我的悟性。那只有一种可能，我的路走错了。********？”

　　　　“我从根源上开始查起，查看了的灵气，每一粒都没有放过。我看到了，看到了火，看到了不断吞噬，不断壮大的火。”

　　　　云翼看到这，有些不明白了。火，无疑就是火系灵气了。它与其他灵气在一块，自然会有吞噬的举动。五行，相生又相克，不正是源自于此吗？

　　　　难道莫前辈不懂这些？云翼可不这样认为，里面必然有深意。他向下看，想看看莫前辈到底要阐释什么。

　　　　“火，被世人称作能量之首，我起初也坚信不疑。太阳光，无私，却源源不断。烛火，夜幕中的光明。火，带来了美好，光明和温暖。”

　　　　“我想赞美它，不去质疑它的真伪性，可我办不到。”

　　　　“我观察了柴禾燃烧，观察了油灯绽放，观察了小草生长，观察了花朵飘香，观察了树木膨胀，观察了鸟雀飞翔，观察了鱼游海洋，观察了野兽捕食的匆忙。”

　　　　“我的足迹跨越了千山万水，我心中的疑虑更重了。最终，我把重点放在了人的身上。二十年的时间，我都在观察一个人。从他出生到成为不错的高手。我终于确定了。那一刻，我的心很疼。”

　　　　“世人所坚守的未必是对的！世人所臆测的未必是神的意志！火，不是五行灵气，也不属于五行。”

　　　　“它是万灵活着的表象。它的存在，只是见证灵气消逝的整个过程。它在缓慢的吞噬灵魂，它是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