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着双手,说道:“大哥!你不是正想找黑白双煞的晦气么?没想到啊,这位兄台倒为你先出了这口恶气。痛快!”
陈宇泰语气缓和了些,问道:“敢问风兄弟师出何门何派?”
风朗云豪不思索,脱口而出:“在下世代居住在鸣风谷,这是在下首次单独出谷,对江湖规矩陌生得很。如有不周到的地方,尚请陈帮主多多海涵。”
陈宇泰诧异地问道:“敢问鸣风谷风健天谷主是你何人?”
风朗云耿直地回道:“正是家父!”
小灵子张大嘴巴,吃惊地说道:“如此说来,你便是鸣风谷的少谷主了?黑白双煞真是折在你手中?”
风朗云听他兀自怀疑,有些不悦地说道:“在下坦城相告,有心与两位结交,并无甚么可隐瞒的。”
他顿了一下,又豪气干云地说道:“黑白双煞纵有通天本领,又岂能入我眼中!”
陈宇泰放声大笑,说道:“好!好!好!风兄弟真人不露相,好酒量!好功夫!好气魄!你我一见如故,就此结为金兰兄弟如何?”
风朗云大喜,他自小生活在鸣风谷中,总幻想着有朝一日行走江湖时,能够结交认识天下的英雄豪杰。
想不到,出谷没多久,便遇上了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如今又主动提出要和他结拜,他内心如何不喜?
当下便抱拳说道:“陈帮主如此爽快,小弟正求之不得!”
小灵子见状,却似有些急了,他瞪着眼珠望着陈宇泰,说道:“慢着,慢着,先说好了,是我们三个结拜,并非是你俩人!”
陈宇泰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小灵子,我们结拜我们的,你如何又来凑什么热闹?”
小灵子急急说道:“风兄弟是我认识在先,要说结拜也该当是我们俩人,什么时候又轮到你来抢了?”
陈宇泰见他急得耳根子都红了,暗自好笑,便说道:“如此甚好!我们也不必讲究什么繁文缛节,就在此路边结拜罢?”
说着,便在路旁撮土为香,双膝一屈,已跪倒在地。阳光洒落在他脸上,熠熠生辉。
风朗云见他如此利索,心下欢喜,便也跪在地上。小灵子见状,也不再争辨,赶紧跪在他身旁。
小灵子说道:“我自小瞧人结拜时,都是要磕八个响头的。我们也得磕足这八个头。我来数数,一、二、三……七、八。”
三人就此在路旁,向天各拜了八拜,相对磕头行礼。
小灵子磕完八个头,又朝着陈宇泰与风朗云多磕了两个头,说道:“小弟今年十五岁,年龄最小,自应多磕两个头。姬灵儿拜见大哥、二哥了!”
陈宇泰比风朗云大了二十岁,自然就是大哥了。风朗云刚好十六岁,此时才知道小灵子的真实姓名,他比小灵子大了一岁,当然就是二哥了。
两人口中“大哥,二哥”地叫个不停,陈宇泰便口称“二弟、三弟”地回礼。
陈宇泰挽着风朗云正要起身,姬灵儿却又“啊”地叫了一声,说道:“大哥,我们好像忘记一件事了!”
陈宇泰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不解地问道:“三弟,有什么不妥吗?”
姬灵儿一脸凝重地说道:“我们刚才结拜时,忘了一事!我听人说,结拜盟誓,必须说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的话啊。”
陈宇泰笑道:“我们三人一见如故,贵在交心,那些口头上的誓言,说不说都是一样。”
风朗云哑然失笑,说道:“三弟,大哥说得甚是!兄弟相交,贵在心交,我们既已结拜,自当祸福与共!”
姬灵儿却较了真,摇了摇头,说道:“那不行,既然是结拜,这些盟誓务必要说的。我们重新来过一次!”
陈宇泰与风朗云见他如此较劲,暗自好笑,却又不忍拂了他的意兴,当下三人重又跪拜,按姬灵儿的意思,郑重地宣了誓。
三人宣誓行礼毕,这才站起。太阳渐渐西斜,日光有些昏黄了起来。
陈宇泰瞧了瞧天色,说道:“时候已不早了,二弟,三弟,我们赶紧过去罢。他们大伙都在赌场里等着我们呢。”
风朗云也不多问,当下便随同往前,继续向荒岭中行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五湖会馆()
那赌场开设在一座废弃的破石头屋里,这里是洛阳城郊的荒僻所在,也是江湖中人经常聚会的场所。
风朗云在来石屋的路上时,已从陈宇泰的介绍中得知,这赌馆是五雷盟所开。“五湖会馆”虽是赌馆,却是鱼龙混杂,江湖中各色人物常在此处出没,倒也是个打探各种消息的好所在。
前不久,江湖上暗地里流传着一种讯息,据说失传已久的“风雷斩”即将出世,江湖中各门各派因此闻风而动。
习武之人对钱财等物看得并不是很重,但对武功心法或绝世秘籍之类的,却是闻者怦然心动。武功代表一个门派或一个人的真正实力,钱财易得,功法难求。
丐帮探知,若要修炼“风雷斩”,必须集齐几种宝物,而洛阳城中却已现两种,一为“鹿角”,二乃“鲤鳞”。至于这几种宝物如何配合使用,却众说纷纭,并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鹿角”原为崆峒派所有,后为七煞教教主钱天佑所得。七煞教最近却散出消息,说是教主女儿出嫁之时,有人趁虚而入,夺走了鹿角,至今下落不明。这消息是真是假,却也无从得知。
而“鲤鳞”却听说曾现身于“五湖会馆”,陈宇泰为摸清底细,已在此赌场转悠了半个多月了。现在已有了一些眉目,他匆忙赶到此处,就是为了此事。但他一时之间却也顾不上和风朗云详细说明。
风朗云听了个大概,暗暗吃惊,心道:“听长辈所言,这风雷斩是鸣风谷先祖芈原公穷毕生之力所创,早已失传多年,知风雷斩名称者甚少,如何却又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
“鹿角”之事,风朗云虽从水亦刚口中得知一二,却不曾想到过,鹿角竟会与“风雷斩”有关。更加料不到的是,“风雷斩”竟会有如此大的魅力,引得江湖中各种势力群起而争夺。
他随即又想道:“前几日在咸阳遇上的那名叫凌伯安的汉子,好像三弟与他认识,莫非三弟也是冲着鹿角而去的?他们之间又是甚么关系?”
转眼间,三人便已来到这破石头屋前。石门正上方刻着“五湖会馆”四个大字,
门前左侧空地上,四名蓝衣劲装汉子正围坐在一张石桌旁,慢慢地剥着花生,喝着小酒,正自闲聊着。
四名蓝衣劲装汉子看他们过来,都站起身来。
一名蓝衣汉子笑嘻嘻地说道:“陈帮主,您老又来了?这段时间,您老的手气很旺啊。待会您老赢了,别忘记赏些碎银,给小的们买酒喝!嘻嘻!”
其余三名蓝衣汉子随声附和,脸上充满着讨好的表情。
陈宇泰“啐”了他一口,斜睨着他们,说道:“田二,你这小子,怕是喝酒喝过头了。你们几个没良心的,老子有了好处,几时把大家伙落下过?”
田二嘻皮笑脸地说道:“小的怎敢忘记您老的好处?!这不是都盼着您老再振雄风、通杀四方么?是吧?兄弟们!”
其余三名蓝衣汉子轰然应道:“是极!是极!祝陈帮主再振雄风、通杀四方!小的们好跟着沾点光!”
陈宇泰哈哈笑道:“好!说得好!通杀四方,这个我喜欢!到时少不了你们几个的好处!”
这四个蓝衣人都是五雷盟的人,负责这里的安全、秩序工作,实际上就是为赌徒们跑跑腿,侍候来往江湖中人的日常饮食、茶水等打杂工作。
虽说是跑腿打杂,油水却多,那些赢钱的人,心情好时,随便出手打赏的银俩,也足够他们养家糊口的了。
陈宇泰与他们几个打闹了一番,便朝着石屋里走去。
风朗云跟随在陈宇泰与姬灵儿身后,大踏步跨入门去,但见屋内大厅上围着黑压压一堆人,正在掷骰子押大小。
他张眼打量着石屋内四周,但见四壁挂满宫灯,灯火通明,分不清昼夜。屋内一应用品俱全,布置甚是豪华,红地毯一路铺到二楼的各处雅座间。
这“五湖会馆”和别处的赌馆不同,五雷盟一般不参与江湖中人的赌博,他们负责联络、组织赌客的赌局,从中赚取一定比例的提成,欲称“抽水”。
“抽水”比例按赌资的多寡,设有五个等级,等级越高,代表赌资越大,比例也就越大,会馆为他们提供的服务也就越多。
只有公众的掷骰子赌局,才由五雷盟长期坐庄,若有赌资雄厚的常客想坐庄,五雷盟也会让出庄家的位置来。
由此可见,这雷奇深谙赌场经营之道,五雷盟近年来各方面的业务,发展得风生水气,倒也并非偶然。
第五个级别的赌局,便设在楼上的雅间,里面饮食起居物品一应俱全。陈宇泰是这里的常客了,楼上有专门为他准备的一个雅间,随到随用。这倒也甚符他随遇而安的脾性。
风朗云第一次来这样的场所,心内有种新奇的感觉。他见楼下大厅左右两侧分隔成四个区域,中间都有黄色的帏幔遮挡,想必便是不同赌具的赌区了。
此时,天色尚早,大厅正中间摆着一张拼成三尺宽、十几尺长的赌桌,正上方挂着三盏明亮的宫灯。
赌桌正面是一名庄家,正在摇着骰盅,男男女女百十号人围在桌子周围,手里有捏着银票的,也有攒着银俩的,正全神贯注地下注。
秃顶老丐与眇目老丐站在赌桌外围,东张西望。俩人一看到陈宇泰进到大厅中,赶紧迎了上来。
陈宇泰问道:“王长老,那人呢?”
秃顶老丐眨了眨眼睛,说道:“启禀帮主,那小子听说您答应前来,高兴得不得了,说是要豪赌一次。他说要回城里一趟,取足了银俩再来。”
陈宇泰皱了皱眉头,问道:“回去取银俩了?什么时候能到?”
眇目老丐赶紧说道:“估计这会正在来的路上,属下担心他半道上开溜,已派人暗中跟了过去。”
陈宇泰嘿嘿一笑,说道:“嗯!不错!孙长老考虑得周到。也罢!我正愁本钱不足,趁此机会,和庄家去厮杀几个回合去,赚些本再说。”
说完,便朝风朗云与姬灵儿努了弩嘴,朝着押大小的赌桌走了过去。王长老与孙长老赶紧走到他前面,在人群里为他挤出一条通道来。
风朗云与姬灵儿相视一笑,随即跟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三个六!豹子!()
开宝的宝官长着一对三角眼,精瘦精瘦的,穿着一身蓝色的绸衫绸裤,显得松松垮垮的。
他见到陈宇泰过来,后面跟着两名陌生的少年,挤着三角眼,笑眯眯地叫道:“陈帮主,您老又吊了两名雏儿来宰了?”
陈宇泰“呸”的一声,朝他翻白着双眼,骂道:“你个猴精,张口净是胡话!几时瞧见过你陈大爷宰人了?什么叫做‘又吊了’?不知道你陈大爷德行的人,还真以为我是个坑蒙拐骗的家伙了!”
宝官嘻嘻笑道:“小猴子哪有那胆子啊。这段时间,您老的手气实在是太旺了,大伙这不都是被你赢怕了么?!”
陈宇泰瞪了他一眼,说道:“那也是凭的真本事!瘦猴张,你要是心虚,就赶紧滚蛋。”
瘦猴张知他性子,依旧嘻皮笑脸地说道:“哎哟喂!我小猴子不过就是个开宝的,仰赖各位大爷混口饭吃,哪敢和您老叫阵啊。您老今天想怎么个玩法,请尽管吩咐!”
旁边一位穿着绸缎长衫的中年人,长得肥肥胖胖的,听了他们的谈话,不耐烦地说道:“瘦猴张,你到底开不开宝?你们要瞎聊,到外面去,这里可是赌馆,别阻了大伙的赌兴!”
瘦猴张咧嘴一笑,说道:“朱掌柜发飙了,小猴子哪敢再磨蹭。这就开,这就开!”
陈宇泰在这种场所混迹久了,自是知道好赌之人的性子,也不和他计较。更何况他也有意要挨延时刻,等那人到来,好与他赌一局大的。他大剌剌地坐了下来,却并不下注。
风朗云与姬灵儿相视一笑,也紧挨着他坐下。王长老与孙长老双手抱肩,站在他们后面观望。
瘦猴张说着,拿起骰盅一摇,利索地放下来合到桌上。好赌之人,一赌起来便如同吸了鸦片一般,片刻停不下来,刚才耽搁了一局,四周赌客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此时,长桌周围的大部份赌客纷纷下注,有的押“大”,有的押“小”。
另有一些人却不押大小,专押点数。这点数最大是十八点,最小点数是三点,赔率都是五十倍,越往这两个点数中间靠拢,赔率越低。
还有两种玩法,便是押豹子与猜三枚骰子开出的两种真实点数。
一枚骰子共有六面,按一到六点刻制,若三枚骰子的点数都是一样,即为豹子,这种玩法赔率高达一百二十倍,却甚是难买中。两种真实点数的赔率是五倍,也是买的人较少。
所以,大部份人都选择押大小,虽然赔率为一比一,但概率却是庄闲的机会各半,除非开出豹子局,闲家才会被通吃。
瘦猴张眼睛从人群中慢慢扫过,嘴里大声嚷嚷道:“买大赔大,买小赔小,买定离手!开啦……”
“大!大!大……”
“小!小!小……”
四周一片叫喊声。瘦猴张却虚张作势,原来他精于此道,早已摸透了赌徒的心理。他眼见还有一些赌客尚在犹豫不决,便故意催促,口中不停嚷嚷“要开了”,却并不急着揭开骰盅。
姬灵儿瞧着有趣,对风朗云附耳问道:“二哥,你说这局是开大还是开小?”
风朗云随口答道“他这骰盅盖得这么严实,这可是难猜。”
他心中却想道:“赌场上十赌九骗,我与雄杰他们在玩骰子时,偶偶也会使些诈。这庄家既是大赢家,所使鬼花样更多,待我仔细瞧瞧,这宝官到底是如何使诈的。”
风朗云曾听人说过,有些灌铅骰子,可以掌握力度,任由摇骰人控制点数。他仔细看那骰盅,又倾听骰子落下的声音,觉得骰子倒无花巧。
风朗云和姬灵儿虽都是极有智计之人,但限于年纪阅历,竟是瞧不透这一门江湖赌博的伎俩。
陈宇泰见风朗云有些茫然,便对他悄声提醒:“二弟,你内力高强,只须听那骰子的声音,便明白其中的诀窍。”
瘦猴张东瞧瞧,西望望,眼见已无人再下注,便揭开骰盅来,三枚骰子共是九点,买“小”的赌客一脸激动、纷纷欢呼,买“大”的人却是垂头丧气、长吁短叹。
风朗云听取陈宇泰的提醒,当下便有些明白了。他自小在谷中练过暗器听风术,加之此时体内的灵气量盛,听觉极精。
他听了一阵,竟已听出三枚骰子向上的是什么点数。
其实骰子共有六面,每面点数不同,不同点数的面在跌落下来之时,声音均有差别。虽然其间所差微细,普通人断难察觉,但在内力精湛、熟练听风辨器且耳音极为灵敏之人听来,却能清楚地分辨出来。
瘦猴张连开五次,都是“小”。风朗云凭自己的听力,已知是这种结果,却不揭破,只是微微一笑,瞧着众人的脸色各异,煞觉有趣。
待瘦猴张要开第四局时,却得陈宇泰断然大喝了一声:“慢着!”
瘦猴张嘻嘻一笑,问道:“陈帮主,手痒了罢?!您老要押大还是押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