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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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偷天-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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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情况下,苏澄恩还为自己写了保举书函,大约也已经仁至义尽了罢。

    一念及此,步安便将银票推了回去,笑笑道:“苏家往后若有难事,不妨拿着这张银票过来找我。”

    苏澄恩微微一愣,等他缓过神来,步安已经起身离去。

    从苏澄恩的书房出来,步安回到小院带上素素,直接离开了苏府。

    他暂时无处可去,便在青龙镇海港码头附近的客栈投宿。

    九月中旬恰逢邪月九阴,这些天每到夜晚,步安就把素素独自留在客栈,带上女鬼魑魅一起去捉鬼;白天则跑去镇外无人的沙滩上练剑、练弓。

    女鬼魑魅仿佛一头专门用来捉鬼的猎犬,非但对聚阴之穴的分布了如指掌,还能将阴魂暂时吞噬,再把绝大部分鬼气都“上缴”给步安——是心甘情愿地上缴,绝没有独吞的念头。

    正如她自己说过的,以往魑魅噬魂都得小心翼翼,一旦吞进“太有主见”的鬼魂,便要花费极长时间磨掉它的意志;现在有了“胃口极好”的主子,她便来者不拒,见鬼就吞,自己能消化多少是多少,消化不了的才让主子帮着吸走。

    这样一来,非但步安修行的效率大增,这女鬼的鬼修进展也一下子快了不少。

    而随着每天坚持不辍的练习,步安的射艺也略有小成,隔着三四十步射一块半人大小的石头,十回也有七八回能射中了。

    九月二十二,邪月九阴过后的第一个阳夜傍晚,青龙镇上比往常更热闹了一些。步安坐在一间靠海的酒楼上,临窗的位子,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素素说着话,一边看着黑黢黢的海面。

    九夕邪月已经维持了大半年,他常听人说,这是邪月不久即将离去的征兆;可偶尔也有人危言耸听,说邪月来得快就走得快,如今来得如此之慢,恐怕这一回又是十几二十年的大灾。

    他很难想象,眼下平静的海面,有一天会掀起滔天巨浪,吞没沿海数十里内,无数的城郭与村镇。

    这时邻桌有人在说,镇上的苏家正式分家了,苏二、苏三正沽卖祖宗产业呢。

    步安听得有些唏嘘,他觉得苏澄恩这一回能答应分家,也许跟自己的到来不无关系。这对苏家来说,到底是祸是福,现在还殊难预料——青龙镇会重现往日的繁华,还是继续萧条下去,只有天晓得。

    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海面,步安招呼伙计结账。

    此间事了,他也该离开青龙镇了。

154章 相逢一笑述恩仇() 
隆兴二年九月二十四,嘉兴街头秋意正浓。【。aiyoushenm】

    傍晚时分,花易寒姑娘从望秀街上的锦芳斋门口出来。又过了一会儿,步安和素素也从同一个门口出来,与仍没走远的花姑娘背向而行,往南湖畔的嘉兴府府衙方向去。

    素素的小拳头紧紧攥着两根竹筷,筷子上戳了半只剥过叶的粽子,她一边走,一边探头去咬粽子,嘴巴张得老大,却每每只咬下一小口,大概生怕很快就要吃没了。

    步安笑着瞅了她一眼,觉得这小丫头没修成人形之前,多半是做过流浪猫的,要不然怎么会变成一个小吃货。

    “小……”他刚要提醒素素小心,已经来不及了。大半边已经被咬空了的粽子上,肥瘦相间、冒着油光的五花肉晃悠了一下,终于掉落下来。

    步安已经做好了看素素哭鼻子的准备,却见这小丫头空着的那只手迅疾一抄,拽住肉块就塞进了嘴里。

    腮帮子鼓着,眼睛眯着,嘴角翘着,素素像个小松鼠似的嚼着肉块,一边还朝自家公子嘻嘻一笑。

    “饿死鬼投胎……”步安哭笑不得地翻了个白眼,心说当初穷困潦倒时,怎么就没想到让这小丫头杂耍卖艺呢,可比说书来钱快。

    不一会儿,素素吃完了粽子,皱着眉头看看自己黏糊糊的手掌,又贼头贼脑地瞧瞧自家公子,接着趁他没留意,假装打哈欠捂嘴,暗中却伸出舌头一通乱舔,把手掌上沾着的肉油舔得干干净净,见公子没有发现,又迅疾无匹地把筷子头也舔了一遍。

    “我都瞧见了……”步安头也不回地说道。

    素素吓得慌忙把筷子扔开,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再跟上来时,垂着头,一副做错事被抓了现行的丧气模样。

    “公子……以后不舔了。”

    “公子从来就不舔……”步安瞪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委屈地朝自己看过来,才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素素这下知道公子没有真的生气,又没羞没臊地嘻嘻直笑。

    两人踩着稀稀落落的枯叶,走在秋风萧索的嘉兴街头,赶在天黑之前,来到了嘉兴府衙。

    嘉兴府衙南望南湖,北面靠着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大概也算是风水宝地。过了八字墙门,再到仪门前,不等步安开口,守门的衙役便低头哈腰地称呼他“三衙内”。

    看来这会儿的“衙内”还没有变成贬义词,步安嘴角微翘,目不斜视地穿过仪门,绕过正堂,往官舍去。

    普天下衙门布局都差不多,步安小半年前为了一张鬼捕公文,去过越州府衙,后来因为步经平的栽赃陷害,又被请去过一回,因此就算头一回来嘉兴府衙,也不至于完全摸不着方向。

    正如他所料,一进了“机关大院”,就有官差陪着笑迎上来道:“三少爷啊,你这些天都上哪儿去了,老大人正四处找你呢……”

    ……

    ……

    一间布置清雅的书房里,步鸿轩笑吟吟地端详着步安,眼神中满是赞许。两个身穿褐衣的下人一坐一右站在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仿佛两座雕像。

    步安也对着步鸿轩笑,笑得很轻松。站在他身后的,是同样一脸轻松的素素。

    照理身为义子,在养父面前是没得坐的,可步安一进书房就大咧咧坐了下来,步鸿轩居然也没什么反应。这老贼今日似乎有些反常。

    “早知今日……”步鸿轩收敛笑意,摇头感慨道:“你不该恨我,也不必如此处心积虑。”

    步安微微皱眉,真有点搞不清楚这老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青龙步氏世代布衣,到了我曾祖这辈才行商发迹,三代人胼手砥足,方成嘉兴首富,可无权无势之下,钱财也不过是无根之木。当初你父亲亡故,步家数代人攒下的半壁家财,落在苏妇手中,那时我已是七品知县,官场来往、人情运筹皆需银钱……”

    步鸿轩眼神愈发坚定,哂然道:“换做是你父亲,也会像我一样做的。”

    一边是落在弟媳手中的万贯家产,一边是加官进爵、光宗耀祖的机会,步鸿轩似乎没有说错,步家花了几代人才从布衣变作豪商,而步鸿轩当时却看到了,再进一步,跃升江南望族的机会。

    他也确实做到了,眼下年富力强,便已是从四品的大官,假如用好余唤忠这层关系,告老还乡之前,升到三品官衔,那青龙步氏就真的麻雀变凤凰了。

    这些道理站在步鸿轩的角度,全都讲得通,可问题是,他干嘛要说这些?

    步安来之前,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没想到步鸿轩会给他来这一手。难道这老贼是要相逢一笑泯恩仇,伯侄同心赴前程?他已经理智到连丧子之痛都可以一笑置之了吗?

    “我那时哪里会想到,鸿辕生下了这么了得的儿子……”步鸿轩一脸无奈道:“你若早些显慧,我又怎么可能把你入赘给余家。藩台大人来信我已看过,宋国公要将孙女许配给你……”

    步安听得一怔,心说,那宋老头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自己已经摆明了要躲他,他还可着劲儿地贴上来。

    “早知今日……你不该恨我,也不必如此处心积虑。”步鸿轩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这句,只是语气变得异常生冷:“既然你恨我入骨,我又怎么敢留你呢?”

    对嘛!这才是你的戏路!步安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意。

    “宋国公恐怕也想不到,他的一番美意,竟然要了你的性命。”步鸿轩摇头道。

    这老贼显然不是因为藩台大人的一封信,才对步安动了杀机的,他会这么说,是觉得步安仗着这封信,以及这封信背后来自宋国公的美意,才敢来到嘉兴府衙自投罗网的。

    “我说你怎么见了我,一点都不惊讶呢……”步安一边感慨,一边皱眉考虑着该怎么应付来自宋国公的美意。他的第一反应是如何推脱,可一想到那双大长腿,又有些举棋不定。

    “你也不要怪我,都是一家人……”步鸿轩轻蔑道:“你有才有抱负,我自然会助你成事;可你非要处心积虑扮成个废物,就不能怪我以废物待你。本可以皆大欢喜的,为何一定要弄个你死我活呢?归根结底,你还是太像你娘,自作聪明……”

    步安恍然抬头,像看笑话似的看着步鸿轩道:“这么说起来,你那傻儿子还真跟你一模一样。”

第155章 听完你就明白了() 
步鸿轩坐在金丝楠木官椅上,整个人突然绷紧,好一会儿才渐渐松弛下来,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又终于忍住没有开口。

    步安知道他要说什么,也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说。

    长子步经平究竟是死是活,步鸿轩心中应该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是面对可能的噩耗,这位混迹官场二十余年,早就炼得心狠手辣的嘉兴知府,和普通人的反应也没有多少差别。

    他想问又不敢问,是怕一旦问出口,就会立即触到难以挽回的冰冷现实,与辨认遗体者不愿亲手掀开蒙盖尸体的白布一样。

    步鸿轩的脸色很冷,语气更加森冷:“能得屠、宋两家同时垂青,想来你是真有些才学的,只可惜年少轻狂,自以为有恃无恐,却于世情一无所知……纵使你天赋绝伦,假如变成了一具死尸,又有谁会替你出头?”

    他本以为步安听到这里,会惊慌失措,不料恰恰相反。

    只见步安越听越乐,到后来居然抚掌赞叹:“英雄所见略同!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这下非但步鸿轩不明所以,就连站在他身后两个下人,也都一脸惊疑,心说:半年不见,外面都传这位三少爷今非昔比,难道他是得了失心疯了?

    步安不顾旁人惊愕,施施然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慢条斯理地展开,递给了步鸿轩。

    只见宣纸上缀满红殷殷的字迹,竟是一封联名血书!

    “强占民田、纵仆行凶、诬杀僚属……好大的罪名啊。”步鸿轩匆匆看过,不徐不疾地将血书撕碎,抛在一旁几案上,冷眼看着步安道:“且不说这些罪名是真是假,即便全是真的,又有何用?”

    “撕得好!撕得漂亮!”步安笑着赞道:“有道是官官相护,拔起萝卜带着泥,这些罪状牵连太广,就算摆到布政使面前,大概也只能不了了之。花姑娘居然以为只凭这些就能治你死罪,真是幼稚。”

    步鸿轩越听越糊涂,他早就决意不留步安活口,说些道理也只不过是让他死个明白,可没想到这侄儿竟是被吓傻了,死到临头突然变得疯癫起来。

    “我来给你讲讲,今晚发生了些什么……听完你就明白了。”步安兴致盎然地说道。

    “事情还得从昨晚说起……我在城外客栈投宿,恰巧遇上刚才那封血字陈情表上的两位苦主,这两人对我破口大骂……我问清缘由,便觉得不对,我大伯一向忠君爱民,哪里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我据理力争,狠狠反驳那两人,最后那两人竟约我今日在望秀街上的锦芳斋一见,要给我看一封血书……我拿了这血书,还是觉得不可信,便与他们说定,今夜就回府与你对质,假如他们所言属实,纵使大义灭亲,我也要帮他们将这封血书呈到布政使面前。”

    “当然,你想必也明白了,巧遇是假,做戏是真,包括今日中午在锦芳斋看血书,也是演给食客们看的。这样一来,我今夜与你对质时,你恼羞成怒,撕毁血书,要杀我灭口,才说得过去嘛……”

    步鸿轩听得频频摇头,冷笑道:“你辛辛苦苦做那么多戏给嘉兴百姓看,就为了以死诬陷于我?你觉得这样一来,我便不敢杀你吗?真是笑话!”

    步安饶有兴致地看着步鸿轩,笑吟吟提醒道:“你再想想,假如不是我死,而是你死呢?”

    不等步鸿轩接茬,步安便摇头道:“十七桩罪名牵连是广,可你一死就把锅全背了,你那些官场老伙计们,恐怕乐见其成吧?哦,对了,你刚刚也说了:假如变成一具死尸,又有谁会替你出头呢?”

    步鸿轩沉吟片刻才道:“我果然还是小看你了……可你觉得,你杀得了我吗?”

    “别急嘛,听我把故事讲完……”步安摆摆手道:“杀你的人不是我,我就算大义灭亲,也不会亲自动手的。”

    步鸿轩闻言匆匆瞥了一眼素素。

    “不不不,你还是弄错了,故事其实是这样的:你身边不是有两个羽士吗?喏,就是他们俩……”指着步鸿轩身后的两个下人道:“今夜我与你对质之后,扬言要亲赴汴梁,去告御状,你命这两人杀我灭口,可你没有想到,这两人中间有一位义士。”

    步鸿轩微微一怔,他身后两个身穿褐衣的下人已经出声辩解,各自表了衷心。

    “别着急嘛,你们俩再想一想,谁来做这个义士,都能保家眷平安,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步安一副“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的神情。

    步鸿轩实在忍不了了,厉声道:“拿下!”

    步安闻言赶紧伸手阻止道:“慢!谁的动作迟一步,谁就当那个义士!”

    “你疯了吧!”两个褐衣人中,年纪稍长、体形枯瘦的那人,跃过几案便朝步安扑来。他站在那里时,是个唯唯诺诺的下人,身形一动却如鬼魅般化作黑影。

    黑影中又夹缠着一道白练,发出嗖的一声啸鸣,显然是手中灵剑出鞘了。

    步鸿轩折了一名丹玄羽士之后,对步安的评估已经大大提升了,眼下这人一出手就是全力强攻,没有一丝轻敌。

    白晃晃、蓝盈盈的灵剑剑芒挟着尖锐的破空声和一击必中的气势,冲着步安刺来,距离他只剩几尺时,突然抖出六朵剑花,每一朵都绚丽如白色焰火。

    如此之近的距离,步安已经躲不开了,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躲。

    刹那间,剑芒猛地收敛,白练光芒凝聚成仅剩的一朵……步安只练了半个月的剑,也知道这人的剑法很是了得,速度和变化兼备,比起他直来直去的那几招,实在高明太多。

    剑尖就在步安右肩前寸许处凝实,这是一柄长约两尺的莹白短剑,剑梢前原本一尺来长的淡蓝色剑芒全部没入了步安的身体,凛冽剑气覆盖之下,他上半身的衣衫早已粉碎,露出铁黑色的魑魅内甲,正是这层内甲,将削铁如泥的灵气剑芒完全挡住了。

    褐衣羽士身躯现行,脸上的神情从惊疑突然变成骇然,他手中长剑闪耀光芒的剑尖,再也没能向前一毫一厘,反倒是划了一道弧光向后退去,紧接着稍稍向上,又急速下坠,砸落在地……

    “坏人!你这个坏人!”只见素素两只手各自拽着这人的双足脚踝,像抖被子似的,将一个空境之下几无敌手的内丹羽士上下抖着,没几下就把他抖得筋骨尽断,奄奄一息。

    目睹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步鸿轩整个人都僵在了椅子上。

第156章 你说的道理全对() 
丹玄道修练到致虚圆满,身形快似电闪,拳脚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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