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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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偷天-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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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愣头青是个自恃颇高的直肠子,假如步安告诉他这些疑虑,他回去转告宋尹廷时,必定不会贪功,而是会如实相告——如此一来,步安虽然装了一回逼,心里会很爽,可拉仇恨的效果非但不减,还会更胜一筹。

    所以,步安也只能旁敲侧击,让宋世畋觉得,是他自己想通这一点的。。。

    键盘侠仁兄因为自负,也有个好处,只要他觉得是自己想明白的,步安那几个直指关窍却又刻意隐匿了意图的问题,他当着宋尹廷的面,多半就避而不提了。

    上一回在昌泰县,步安让宋世畋护送陈阙安,确实是一石二鸟,既用了他,又支开了他;这一回暗示他回去报信,又何尝不是?

    不过话说回来,步安私底下觉得,宋尹廷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的。

    换做是他,会直接提刀上门宰了张承韬,剩下的事,慢慢处理便是了。

    当然,这可能是宋尹廷太软,可也不排除是自己在政治上还太幼稚……步安这么觉得。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拨马,正要离去,却听到远远传来一声呼唤。

    “步公子……”是宋蔓秋的声音。

    步安想要装作没听见,只管策马离开,可是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儒生袍,还是忍住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小处男暗自矫情了一把,扭头朝着宋蔓秋喊道:“刚刚瞧见了你堂兄没?他怎么说走就走了?”

    宋蔓秋骑马来到步安面前,带着一阵幽香,面上神情似乎有些激动,双颊绯红,飒爽英姿下的娇羞,更是别样的妩媚:“我这堂兄,向来想到一出是一出,公子不必管他。”

    “宋姑娘回回都来相送,小生实在有些受宠若惊。”步安嘴上这么说,面上却很平静。

    他已经不是越州城里的那个小跟班,更不是被天姥春试难倒的愣头青了,这大半年来,早见惯美人,受宠若惊不过是句客套话。

    “公子这回却是看错了,蔓秋不是来相送的,是要跟公子同行……一齐去剑州府走一趟。”宋蔓秋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似乎不敢直视步安。

    这姑娘靶场弯弓时,有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豪侠之气,此时却像个蹴罢秋千和羞走的软妹子。

    “那可万万使不得,”步安认真道:“被老大人知道,还当是我将你拐走了呢!”

    宋蔓秋咬着嘴唇,抬头匆匆看了步安一眼:“爹爹答应了的。”

    显然,她出来之前,跟宋尹廷报备过,而宋尹廷也有意让她跟着步安历练历练。

    步安一时无语,心说你爹答应,我还没答应呢……就你眼下这娇羞模样,若是被晴山瞧见,我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去解释……素素那个小丫头,更不用说了!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孔灵说的有点道理,衣服可以随便穿,有些事情,却果然不能贪多的……不不不,连衣服也不能随便穿,要不是穿了宋姑娘的袍子,一时心软,他刚才就溜之大吉了。

    咳!这兄妹俩还真是跟自己八字相克,刚绞尽脑汁支开一个,又得再想办法,送走眼前这个。

第284章 成与不成犹难料() 
“宋姑娘……”这一回,他连酝酿都省了,直接皱起眉头道“方才你堂兄临走时,还在自言自语,说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太过显眼。”

    “公子不必在意的,他总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我早见惯不怪了。”宋蔓秋莞尔笑道。

    “不不,他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步安说着,便将自己先前的分析,对着宋蔓秋解释了一遍。

    宋姑娘越听越是惊讶,到后来竟也露出焦急之色。

    步安见火候差不多了,才摇头笑道“也可能是我想多了,老大人帐下谋士,毕竟不是泛泛之辈。”

    宋蔓秋可不觉得他是想多了——纵然堂兄会想多了,步公子却不会。

    虽然隐隐已经觉察到,步公子是不愿与自己同行,她也只能摁下心中酸楚,一脸正色道“兹事体大,不可不察,我还是得回去告诉爹爹。”

    “不不不,”步安赶紧摆手“姑娘你这样回去直言不讳,怕是害惨了小生。”

    不等宋蔓秋开口,他便解释道“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恰巧立了奇功,假如还妄言兵事,说错了也就罢了,万一说对了……”

    宋蔓秋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知道步公子不愿过于显山露水,可此事毕竟要紧,不去说一声,她实在不放心。

    “瞧你堂兄的样子,方才似乎也想通了这些,他知道轻重,必会跟老大人谏言的……”步安道“况且,我也实在想不出来,张承韬还能有什么后手。”

    “公子……再使劲想想。”宋蔓秋受了太多刺激,无意之中,早已对眼前这位少年产生了依赖。

    步安压根就不用想,他从一开头,就打算好了要说什么,但是必要的样子还是得装的。

    于是侧头沉思片刻,接着眼中光芒闪过,肃容道“宋姑娘,你可知道泉州开元寺?”

    “公子是说,让蔓秋去问开元寺的通天罗汉,普慈方丈?”宋蔓秋疑惑道。

    开元寺通天罗汉的名头,步安入闽之前就知道,传说这位普慈方丈的缘法是宿命通,因此得名通天,只不过罗汉是世人对他的尊称,实际这位高僧有没有修到罗汉境界,谁也不知道。

    “你是女儿身,能去开元寺?”步安问。

    “开元寺香客不论男女,都能上山的。只是儒释两家道不同,我若是上山求问,事后被书院知道,必会责罚于我……”宋蔓秋面上有些为难,片刻之后,还是咬了咬牙,“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只怕普慈方丈不肯见我。”

    步安缓缓点头,心中忽然有些犹豫,生怕自己一时由着性子乱来,把宋姑娘送进了虎口,不放心道“姑娘上山,会不会有危险?我是说,开元寺会不会与张承韬有些交情?”

    “这个公子尽管放心,”宋蔓秋见步公子言辞之中,颇为关心自己,心中一暖,莞尔笑道“开元寺乃是佛门清静之地,谁也不敢胡来的。”

    “那就好。”步安笑笑道“待到上山之后,普慈方丈若是不肯见你,你便去找三个和尚,一个十三四岁贪玩嘴碎,一个三十出头心宽体胖,一个二十七八是个哑巴,提我的名字,兴许能管用。假如这样都不行……你便告诉他们,事成之后,我愿上山抄经,以表谢意。再不成,就没法子了。”

    宋蔓秋暗自记下了,临行之前,步安又嘱托道“无论问到问不到,在老大人面前,都不要提起我,还望姑娘成全。”

    “公子不必担心,蔓秋省得的。”宋姑娘似乎有些话欲言又止,却终于还是抱拳扭头,接着策马狂奔。

    泉州开元寺,不知道那三个和尚能不能卖这个面子,步安实在没有一丝把握,看着宋蔓秋远去的身影,他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淡淡的歉意。

    ……

    ……

    漳州府,从布政使府邸,沿九龙江往东,大约三里多地,一处不起眼的沿江宅子里,张承韬正对着一位护卫模样的精壮中年,询问着某件事情的细节。

    “装船时,没有闲人瞧见吧?”

    “大人放心,小的都检查过了,绝没有走漏风声。”

    “冰都放够了么?我让你另用箱子装的。”

    “够,肯定够了。整条船除了那东西,全装了冰,腊月天寒,不怕化了。”

    “行了,你去吧。将那人带过来。”

    张承韬只等了一小会儿,刚刚那个护卫便提着一人进来,随手扔在了地上。是个二十出头瘦小男人,一身布衣,长相平平,身上没有伤痕,却昏死着。

    “怎么已经半死不活了?”张承韬拿脚尖捅了捅地上的男人。

    “刚才还好好的呢。”护卫有些紧张,赶紧跑出去拎了一桶水进来,一股脑往男人头上浇了半桶。

    那男人悠悠醒转,眼神却仍旧是木然的。

    张承韬挥挥手,将护手遣了出去,接着自己动手,拴上了门,又在案前点了三炷香。

    待到线香烧了一大半,屋子里氤氲着淡淡的烟雾时,他才凑到瘦下男人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那男人闻言,仿佛听到了仙音,顿时伏倒在地,双手朝天,然后一拜到底,额头磕在坚硬的砖石上,嘴里含混不清地念着什么。

    这人是个魂媒,换句话说,他被旧神点化过,是最虔诚的信徒。

    眼下这世上,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魂媒是何物了,张承却韬养了十几个。

    这魂媒不住磕头,不住呐喊,若不是这宅子隔音好,恐怕要传出去很远。

    皮肉砸在地上,吭吭作响,不久便留下一滩血,而那魂媒的呐喊声非但没有因此而减弱,反而变得更加声嘶力竭,如痴如狂。

    屋中的线香仍在烧着,缭绕的烟雾像半透明的绸带般,漂浮变幻……

    有一个极轻的声音响起,像是在从沉睡中醒来的鼾声,又像是某种不耐烦的鼻音。

    “……听见了……听见了……”渐渐的,这声音有了具体的含义。

    屋中的烟雾幻化成了一个淡淡的影子,高大而伟岸,几乎撑满了整间屋子。

    张承韬仍旧坐在椅子上,似乎对那个影子没有多少敬意。“……事情有些棘手了。”他淡淡道“你若再不出手,我可撑不下去。”

    “……跟你说的……你照做……了么?”那个模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

    “你那法子,成与不成还难说,”张承韬冷冷道“何况远水解不了近渴。”

    突然间,影子猛地膨胀,一下将整间屋子都压得漆黑一片,与此同时,响起一声低沉的怒吼。

    “少跟我来这套。”张承韬一脚踢在地上的魂媒身上,那魂媒瘫软在地,显然是刚才就已经死了“你当我也是这些愚夫愚妇吗?我丑话说在前头,一旦七闽道落到宋尹廷手里,你那些鬼点子也都前功尽弃!”

    那黑影似乎知道自己吓不住张承韬,缓缓又收拢成了模糊的人形。

    “……要有……耐心……急不得……关键时候……我自会出手……”

    说到后来,那声音已经轻不可闻,似乎疲累不堪,人形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屋子里除了端坐不动、神情阴狠的张承韬之外,便只剩一个死掉了的魂媒,和满屋子气味难闻的烟尘。

    。

第285章 暗度陈仓才是真() 
宋世畋马不停蹄,回到武荣县城外的军营时,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绣着“曲阜”与“宋”字的大旗,便在军阵之中,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他一手持腰牌,一手紧握缰绳,径直冲入阵中,众人纷纷让道。

    “且慢出兵!听我一言!”

    军阵之前,宋尹廷与江宏义一干人正要宰杀牲畜,为大军祭旗,见他一路冲将过来,都面露无奈之色。

    这位国公府的大少爷,素有好高骛远之名,在这军营里,除了宋尹廷之外,任谁见了他都得给几分面子,可事实上,却又人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宋世畋毕竟不是纨绔子弟,众人嫌他避他,他也看在眼里,只是无可奈何罢了,眼下正是扬眉吐气的机会,自然要牢牢把握。

    只见他来到中军之前,翻身下马,振臂道:“且慢出兵!听我一言!漳州玄骑进山,其中必定有诈!”

    宋尹廷早已习惯了这位“贤侄”的风采,招手将他唤到跟前,这才正色道:“平时由着性子便也罢了,大军阵前,怎么也不知道轻重?”

    “叔父!侄儿不是由着性子胡闹!正是知道轻重,才要冒死谏言。”宋世畋神情激动。

    宋尹廷心中有气,却也暗暗觉得,他如此敢言敢当,倒有几分兄长的风采,摇头笑道:“其中有诈,难道我等都蒙在鼓里,偏偏让你瞧出来不成?”

    “那诸位觉得,张承韬是何用意?”宋世畋蹙眉问道。

    不等宋尹廷开口,一旁的何燕岷便捻须笑道:“世子是在考教我等吗?”

    “侄儿不敢!”宋世畋嘴上说不敢,脸上神情却孤傲得很。

    “此乃调虎离山之计,”宋尹廷身后谋士接茬道:“一旦我大军开拔,赶赴剑州,漳州玄骑便会衔尾而击,阻我退路。剑州、延平两府遭灾已久,府库粮草空虚,大军踏入死地,退路不畅,补给不通,便危在旦夕。”

    宋世畋抬了抬眉,略一迟疑,便被宋尹廷斥道:“你心系兵事,用意是好的,只是往后行事,还当稳重些。”

    “叔父,这调虎离山之计,是谁识破的?”宋世畋忽然问道。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说话这人,正是最先提出漳州玄骑进山,或许有诈的那位。

    宋世畋等的就是他这一句,闻言慨然笑道:“果然是雕虫小技,侄儿想问,张承韬到底是何人物,生死关头,兴师动众,便只为了布下一个让人轻易识破的雕虫小技吗?”

    这下非但宋尹廷一脸震惊,他身边众人,更是无言以对。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可是步执道?”宋尹廷顿时认真起来。

    宋世畋一听之下,差点忍不住要翻白眼,心中又气又恨,负手道:“叔父说笑了,难道侄儿非得听别人说,自己就不能推演吗?”

    宋尹廷心说,姜还是老的辣,爹爹让世畋跟步公子多亲近,果然是做对了,不过两三个月,世子便脱胎换骨了。

    “照你这么说,张承韬是在故布疑阵?”他沉声问道。

    “正是!”宋世畋应道:“他让漳州玄骑进山,多半是有意让我军去猜,猜他的目的到底是奇袭剑州,还是一记回马枪……然而照侄儿所见,奇袭剑州是假,调虎离山也是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才是真!”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便越想越觉得有理。只因那一手调虎离山,太过粗浅,确实不像张承韬的手笔。

    宋尹廷沉思片刻,大声道:“宏义,宏艺,你二人各率三千兵马,赶赴剑州,照原本计划行事!其余人与我一同留下,驻守武荣县!另外加派人手,盯紧漳州府,我倒要看看,张承韬究竟想干什么!”

    ……

    ……

    泉州开元寺。

    刚过了晌午,大雄宝殿外,一群小和尚探着脑袋,往里张望。

    广念恰好路过,也凑过去观瞧,一边轻声问道:“瞧什么呢?都瞧什么呢?”

    “嘘……”有个十来岁的小和尚扭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见来的是广念,便愈加激动了,低声道:“师叔快来看,来了个菩萨也似的女施主,说要求见方丈呢。”

    “快让我瞧瞧,让我瞧瞧。”广念说着便将脑袋挤了进去,轻声道:“你们这些小东西,打小便在山上,何曾见过世面……咦……这回的女施主还真……还真是……真是好看得紧……”

    渐渐的,四周松快了些,仿佛没人跟他挤了,接着便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急别急,等我看上一会儿,再来换你……”广念朝身后挥挥手,一双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大殿内。

    身后那人似乎急得不耐,非看不可,广念被他拍得恼了,回头瞪了一眼,紧接着神情精彩起来。

    方才那群小和尚早已鸟兽散了,他身后只站着一个五六十岁,一脸刻板的老僧,正是开元寺监院广恩。

    “师兄……”广念挠着脑袋转过身来,嘿嘿笑道:“你的神境通又有长进了,来无踪去无影的。”

    “出家人六根清净,像你这般,还成何体统。”广恩淡淡地看了这小师弟一眼,然后自顾自转身走了,走到几步外,才自言自语般道:“我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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