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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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偷天-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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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是读过了主人的诗词,心中向往,非要来凑热闹……”

    狐妖说到这里,忽然愣住,接着摇摇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似乎意识到了,先前演得那么辛苦,全是白费功夫——望江楼上,她胡四娘与邹婶同时出现过,硬说是同一个人,岂不是不打自招。

    步安看在眼里,不信她连如此微妙的尴尬都装得出来,却又有一件事情想不通,沉声问道:“你妹妹既然是妖,为何那日楼中弟兄,都见到她晋升了?”

    “主人啊,妖也是修的灵力,舍妹懂得诗词妙处,识得音律玄奥,那日便也吸了颇多灵气,恰好晋升了,她对外都说,自己修的是道家旁门,阴阳之术,晋升之时便有异常,别人也不会生疑的。”狐妖苦笑道。

第259章 狐假虎威降妖兽() 
步安想了想,素素还真说过,是自己给了她灵力,她才成妖的,如此说来,这狐妖的说法,倒没有多少破绽。

    “方才你又为何隐瞒?”他语气严厉地问道。

    “奴家一时糊涂,还想着帮她藏一藏……毕竟自家妹妹……”狐妖叹道。

    “会写字么?”

    狐妖一时茫然,不知道怎么突然有此一问,匆忙答道:“会……会一些,奴家这几年操持望江楼,学做生意,被逼无奈,学了写字的,只是写得不好看,不如我那妹妹……”

    “无妨。”步安朝她摊出手掌:“来,别出声,把你妹妹的名字写在我掌心。”

    狐妖不明就里,却还是照做不误。

    接着步安点了点头,朝白鹤道人道:“她妹妹叫什么?”

    “……邹婶。”白鹤道人咽了口口水。

    “我是说真名。”步安瞪了他一眼。

    “胡不离。”白鹤道人答道。

    没错,跟狐妖写在步安掌心的名字一样。

    这其实还不能证明狐妖没扯谎,因为她说不定是有个妹妹叫胡不离,但她妹妹并不是邹婶,更没有来过望江楼。

    但是,这狐妖连自己与邹婶曾同时出现在望江楼,这么重要的细节都能忘了,不像是有能力,仓促之间,编出这么个不易揭穿的故事。

    退一步说,假如她早已事先想好,连忘了细节,强行扯谎,事后意识到,又面露尴尬,这一整套全都演得天衣无缝,那她也太厉害了,委实不该屈居树妖之下。

    事实上,步安对她有没有做过恶,是不是杀了邹婶冒名顶替,根本不在乎。他花这点精力,是要知道,眼前这狐妖能不能用。

    目前为止,这狐妖至少能信个七八分。

    下一步,步安要把这剩下的两三分可疑,也消除殆尽。

    “你开了望江楼,消息应该很灵通。”步安笑得很神秘,“那就应该知道,十七来过越州吧?”

    这句话出口,非但把狐妖吓得面色苍白,就连白鹤道人都打了个冷颤。

    十七,他居然直呼十七……天底下知道卫家小姐真名的,有几个敢直呼那小祖宗的名号?

    “主……主人……”狐妖忽然想起,离开越州前夜,何殷升听说她要跟着七司去看看时,脸上闪过的一丝奇异神情——难道,他满口保证,他家二少主不会管这些,是因为根本轮不到他们祝家出手?!

    步安微微翘起嘴角,心说,那疯丫头果然是个厉害人物,而且自己也没有料错,她是真的叫十七……狐假虎威的滋味,很不错。

    “我提这个,是要让你们晓得,事情远比你们想象得复杂。只是个中辛秘,你们不要胡乱探听,甚至连想都不要去想,免得惹来杀身之祸。”步安冷冷说道。

    这下效果出人意料得好,小狐妖与白鹤道人,立即低头称是,紧张得连粗重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其实步安道破白鹤道人真实身份的时候,就已经足够震撼,此时心平气和,拉家常一般说起卫家十七,自然把这两人全都镇住了。

    他故意装神弄鬼,让这两人不要去探听,目的自然是防着他们问出蹊跷,瞧出破绽——这种事情瞒不了太久,但是只要拖过些日子,等到大局已定,再被揭穿就无关痛痒了。

    当下,无论他再问什么,小狐妖与白鹤道人,全都知无不言。

    步安也很小心,有哪些问题不能问,他心下了然。

    譬如说,卫家到底是谁,祝家又是谁,东海上还有哪些旧神,流落神州的又有哪些……关于这些,全都不能问,一问就穿帮。

    而关于拜月邪教在闽中的各种布置安排,势力分布,平常如何沟通联系,大可以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其中的关窍,看似简单,可要做得浑然天成,不露一丝马脚,可是破费脑筋。换做大半年前的步安,可能说不过三五句,就全露了馅儿。

    半个多时辰之后,他开门将两人放了出去,临别前,看了一眼灰沉沉的天空,意味深长道:“天下将要大乱,不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到底是福所祸,都是各人造化……或一步登天,从此睥睨神州,或行差踏错,终于万劫不复,全在一念之间,你们好自为之。”

    胡四娘与何祁穹闻言面色肃然,朝他行了个大礼,才分头离去。

    这两人单打独斗,合在一起,都未必是步安的对手——还没算上女鬼虞姬——但是因为身份特殊,用到关键处,能起极大的作用,因此费多少口舌都不嫌多。只不过这种事情,过犹不及。高人有高人的傲气,再啰嗦下去就显得心虚了。

    看着他们走远,步安暗自吁了口气,似乎刚刚那个人设,演起来很是吃力。

    为了松快一下,他决定先做一件能令他畅怀的事情。

    “花道士呢!”他扯着嗓子喊道。

    不一会儿,邓小闲臊眉耷眼地走了出来,一瞧见步安,便一脸贱笑,笑得有点难看。

    步安把他拽进了屋,掩上门,然后朝他伸出手,低声道:“拿出来。”

    邓小闲眨巴眨巴眼睛,不解道:“什么拿出来?”

    “赶紧的,别让弟兄们瞧见,伤了你邓统领的面子。”步安照旧压低嗓音。

    邓小闲脸色一下子拉得老长,悄摸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铤,偷偷递了过来。

    这家伙今日上午负责去“勒索”那几家豪门。步安就不相信,他会不藏私,事实证明,他没有料错。

    “还有呢。”步安把金铤换到另一只手里,这只手掌仍旧摊开着。

    邓小闲又摸出来一锭,脸上皮肉抽了抽:“这回真没有了。”

    步安压根儿没说话,只摊着手不动。

    “当兵的打秋风,哪儿都有的嘛。”

    邓小闲说着,皱了皱眉鼻子,又从身上不知哪个角落掏出一锭,见步安还摊着手,不由得急道:“你都说求名求利了,银子全拿来招兵发饷,疏通关系,咱们干嘛来了?”

    步安翻翻白眼,轻声道:“你猪脑子啊,咱们在宁阳县才能招上多少兵?军饷能用掉多少?”

    “那……回头去了别处,就不招兵啦?”邓小闲反驳道。

    “别处就不杀富济贫了?”步安反问道。

    “哎……对啊!”邓小闲这才想通了,忽然又担心起来,“你还说,要疏通官场呢,那些大老爷们,胃口可都大得很。”

    原来那天步安跟薛姑娘说的话,这家伙看似漠不关心,其实全听去了。

    “你放心吧,我另有别的东西馈赠,比银子还管用。”步安笑着说道。

    “这么说,搜来的银子,都是咱们的啦?”邓小闲咯咯直乐,乐着乐着,又哭丧起脸来,显然是乐过了头,又变得悲了——这家伙半辈子穷怕了,对银子执念太深。

    “都是还不好说,至少有一大半,是咱们七司的本钱了。你可别忘了,闽中遭灾的,有多少府县……”步安抬眉道。

    邓小闲听得瞠目结舌,似乎之前根本没算过这笔账。半晌他忽然蹲下来,呜呜直哭,哭了一会儿,才擦了把眼泪鼻涕,喃喃道:“想不到我邓小闲也有今天,等干完了这票回去,把春燕楼买下来,从此不开门做生意了,就接我一个客。”

    “还是你志向高远。”步安笑着拍拍他。

    邓小闲含泪嘿嘿一笑,扭头要走,步安一把拉住他:“贪墨银子,最少也要计乙等过的。”

    到头来,还是这句话最管用。

    邓小闲摸摸索索,又掏了十一锭大小分量不一的金铤和金元宝出来,最后使劲儿蹦了几下,没有声响,步安才放他出去,临了还补了一句:“你那些弟兄,手脚还干净吧?”

    “放心,我盯得紧呢!”

    “小心上梁不正下梁歪!”

    步安虽然这么说,但是大体还是放心的。

    邓小闲对银子看得重,不会允许别人在他眼皮底下贪墨的。否则步安也不派他的白营去“敲诈勒索”。

第260章 不过多发三五斤() 
隆兴二年的十二月初三,林惟均坐镇县衙,像赶牲口一般,驱策衙署中的书办与皂吏,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和与之相对应的潦草与不严谨的态度,将县中豪富之家的良田,全都分给了百姓。

    即使一户只剩一人,即使这一人还是个神志不清的“木头”,只要确系本县人氏,也概不例外。

    从官绅家中搜出的余粮,一直挑到傍晚,轻易填满了官仓,剩下的在宁阳客栈的院子里,堆起一座三人多高的麻袋山。这一幕仿佛在用事实提醒众人:眼下这七零八落、满目萧条的宁阳县,刚刚才经历了一个长达数十年的盛世。

    将近入夜时分,站在满坑满谷的院子里,七司众人兴奋之余,都有些担心。

    别说眼前这些粮食,便是堆在房中金银宝箱,对于只有两百人不到的七司,都委实太多了。如何带着上路呢?

    步安对此毫不在意,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林惟均的城防兵已经招了三百多人——除了行凶杀主的家丁外,也都是些作奸犯科、小偷小摸之辈——而定闽军从中午贴出告示起,前来应征的,连一个符合条件的都没有。

    吃过晚饭,各营统领过来汇报情况时,他才知道原因所在。

    为了安顿数千名“木头”,步安曾下令,将这些木头全都送去尚且清醒的百姓家中,只要是领养了木头的人家,都能得到额外的口粮救济。

    眼下木头还没被领完,消息却已经散出去了。而薛姑娘为了稳定民心,自作主张,将每个木头每月的口粮救济,又添了五六斤。

    这事儿本来由林员外管,薛姑娘去找他商量时,林员外怀着“戴罪立功”的想法,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反正余粮有的是,即便多出来的,他也不敢往自己家里搬。

    步安听洛轻亭这么一说,气得直瞪眼,让她赶紧把薛采羽叫来。

    薛姑娘累了一天,刚洗漱了准备睡下,听说步公子有要事相请,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她敲门进屋时,步安正在洗脚——穿越以来,他身份地位涨了不知多少,可自从素素躲着甲中女鬼,这些琐事他反而都亲力亲为了。

    薛姑娘见他露着两条小腿,低头认真地搓脚丫子,一下有些局促,接着见他抬头时面色不豫,又变得紧张起来。

    步安连请她坐下的客套话都没讲,劈头盖脸问道:“是你让林惟均,添了救济口粮的?”

    薛采羽愣了愣,小心问道:“是余粮不够?”

    步安冷着脸摇头,语气有些生硬:“往后这种事情,薛姑娘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我记得林惟均算过了,只多不少,但是官仓里的那些,挨到来年秋收,都绰绰有余的。”薛采羽一脸委屈地解释道。

    “我没说不够……”

    “够吃就好。”薛采羽长舒一口气,接着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步公子的恩德,宁阳县人都瞧在眼里,有道是送佛送到西,成千上万担口粮都允了出去,又何必计较这三五斤。”

    步安正拿布巾擦脚,手上忽然顿了顿,抬眉道:“薛姑娘,我正想问问,你与我七司,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采羽以为自己已是七司一员了,”薛姑娘微微皱眉道:“难道还不是吗?”

    “不像……”步安摇头,接着擦脚,擦干净之后,把双脚架在洗脚盆盆沿上:“七司中人即便对我的做法再是不解,或再怎么不赞同,也不会擅作主张的。”

    薛采羽闻言,低头不语,眼神看着一旁的地面,显然心中不服气,兴许是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

    步安把擦脚的布巾扔到一旁椅背上,悠悠然问道:“薛姑娘,你说你自觉已是七司一员,那在你看来,七司是什么?”

    薛采羽想了想道:“我听弟兄们说起过越州的鬼捕七司衙门……”

    “此一时彼一时也,”步安打断了她:“眼下的七司早已不是鬼捕衙门。”

    薛采羽似乎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低声自辩道:“我知道七司令出必行,可……可常言道,将士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今日这区区小事。假如步公子是嫌我碍了面子,伤了七司步爷的威严,采羽往后也学着识相些,做个牵线木头人便是。”

    “薛采羽,”步安听出她话中有话,面色忽然冷了下来,直呼其名道:“你已经不是头一回犯浑了,上次你耍性子,好在没有影响大局,我不跟你计较。今日却不一样,只因你妇人之仁、刚愎自用、自作主张、欺瞒不报,眼看就要坏大事了。”

    薛采羽呼吸粗重起来,面色涨得通红,自打记事以来,她何曾被人如此训斥过,只觉得这一番话,像是耳光抽在了脸上,但是却毫无道理——三五斤口粮而已,何至于误了大事。

    “你可知道寻常百姓家领养木头,图的是口粮,怕的是什么?你显然不知道,那你可曾算过,如今宁阳县里清醒男丁有多少?木头又有多少?木头当中又有多少男人,多少女人?这些你都没想过。”步安稍稍提高音量:“现在我给你时间思考,你来告诉我,假以时日,城中的木头全都醒转,会是什么境况。”

    薛采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喃喃道:“木头多是男子,假以时日,阳盛而阴衰……”

    “你若是一家之主,可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家中男丁送去当兵?”步安沉声问道。

    薛姑娘一下脊背生寒,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大半年来,屡遭盘剥,寻常人家余粮有限,为了活命,便是忍痛也要把一两个男丁送来当兵,我算好了救济口粮,令得每个木头都只够堪堪续命。百姓们不敢饿死了木头,也就克扣不了多少口粮,你倒好,每个木头多给五六斤,这五六斤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步安气道:“每户只需领养四个木头,便能剩下二十斤粮食,累月存余,足够挨到秋收了!自古好男不当兵,日子过得下去,谁肯来应征定闽军?谁来光复七闽?”

    “我……我是担心饿死人……”薛采羽渐渐抽泣起来。

    “只需几个月,木头们清醒了,自然无需领养,到时自立门户,救济口粮如何发放,再行商议便是!我心中早有绸缪!”步安看她梨花带雨,也不为所动:“可你如此一插手,又有哪家愿意,把别家男人请进门,把自家男人送出去?!”

    “那……我明日便去告知百姓,是数目弄错了,再改回来……”薛采羽抹着泪说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今日说三十斤,明日又改成廿五斤,如此朝令夕改,谁还信七司?”步安冷冷问道。

    “我……”薛采羽晃了晃,竟颓然跪倒,哽咽道:“是我愚笨。”

    “愚笨不是错,自作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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