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才提到睿睿,那小家伙就打电话过来了。
封奕然稳住心绪,尽量用平常的语气接通了电话:“睿睿,怎么这个点还不睡?”
睿睿的小手绕着电话线,呐呐地说:“爹地,你到非洲了吗?见到妈咪没有?她好久都没跟人家视频了,人家好想她哦……”
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封奕然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在伤口上撒盐”。
他又何尝不想见到心尖上的那个人儿,能像以往一样,对他微笑、撒娇?可是事与愿违,萧子晴此时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不想让儿子知道太多,封奕然不得不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你妈咪跟着其他的伙伴去出诊了,要过几天才能回到驻地,到时我再让她给你打电话好了。还有别的事吗?”
虽然封大少对儿子很是宠爱,却不会一味的纵容,尤其是在生活习惯上,更不会让睿睿养成坏毛病。
所以听出亲爹在下逐客令,睿睿也不敢再啰嗦。
不情不愿地道了一声“晚安”,就乖乖地收线,做乖宝宝去了。没办法,要跟爹地抢妈咪,那分明是在不自量力。
由于萧子晴的伤势太严重,失血过多,而城镇的小医院里血库储存量又不足,医生急得团团转。
封奕然当机立断地把所有手下都召集过来,钟毓的人也全都进来,符合血型的全部都去挨个检查,适合的立马就抽血。
这几个小时里,就像打仗似的,险象环生,幸好他们别的不多,就是人多,可以有足够的选择余地。
随行的两位医生都尽力去抢救了,可是伤口很深,狮子牙齿的咬合力可想而知。
拉开伤口消毒的时候,医生都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可是都伤到了骨头啊,都能看到那森森白骨了。
出事的时候,萧子晴该有多痛啊!
这样的细节,她们不敢跟封奕然说,生怕他承受不住,就是现在萧子晴在抢救后依然昏迷不醒的状态,就足够封大少愁眉不展的了。
把萧子晴的子*宫清理干净后,医生实话实说地给封奕然打预防针:“大少,子晴也许在之前就有了流产的先兆,现在又是小产后拖延了时间才处理的,兴许会对以后的生育有影响……”
话说的很含蓄,没有把情况说到最严重,却足以让封奕然心惊。
他在乎的不是以后还能不能有孩子,更没有半点责怪萧子晴的意思,他唯一在意的,也是这辈子最在意的,不过是他女人的安危。
这次的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偏偏在出事后过了将近两天才找到萧子晴,能不拖延吗!?
如今没有变的最糟,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封奕然沉声说:“钟毓,你让A市那边安排一下,我把安德鲁请过来,必须尽快回去!”
这鬼地方的医疗条件太差了,自然不可能在非洲做深切治疗,如今萧子晴的伤口止了血,情况得到了控制,还不如先回去,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钟毓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封家大宅那边我也没透露半点风声,怕老的太着急,具体等回去了再说吧!”
“嗯”,封奕然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那几位长辈的年纪都不小了,若是让他们知道,只会跟着干着急,帮不上忙就算了,说不定吓出毛病来,那他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还有睿睿也要瞒着。
小家伙虽然从小是跟着萧景文长大的,但是和萧子晴的感情也很深,毕竟爹地妈咪都是其他人无可替代的存在。
要是让睿睿知道萧子晴出事,小家伙指不定会着急成什么样。
飞机降落在A市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天空还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在暖色灯光的照射下,仿若一块巨型的幕布。
封奕然没有借他人之手,而是坚持亲自抱着萧子晴下机。
从舷梯一路到到达大厅的路上,早已搭了一条临时的通道,上方有雨棚遮挡,不会让他们被雨淋湿。
回到自己的地盘,别说是这样的特权,就是更铺张的排场,封大少都有那个资本去折腾。
迈着沉稳的脚步,他尽可能地让自己走得更稳,不要让怀里的人被震动到。
低下头凝视那张苍白的脸庞,封奕然轻声说:“乖宝,我们回到家了。”在这里,不会再有那些让你痛苦的东西。
我,会一直守着你,不再让你受到伤害。我用我的生命起誓!!!
车子无声而快速地在环城高速上飞驰,哪怕怀里的人没有知觉,封奕然还是牢牢地托着她的身体,仿佛护着他的至宝。
经过缓速带的时候,由于车速过快,司机没有注意,车身弹跳的高了一些。
封奕然就不乐意了,沉着脸踢了踢驾驶座的座椅靠背,“没长眼睛吗!?震到了她,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司机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不敢再开口,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更加小心地开车。
封大少那张阴沉的脸,活像是阎王爷似的,一副“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的样子。
他的老婆,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的,谁都不能对她不好,全世界都必须对她千依百顺,把她当祖宗似的供着。
车子直接开到了钟毓家的医院。
院长领着一众各个科室的专家教授,还有医生护士都等在了那里,手术推车也准备好了。
只等着封奕然抱着萧子晴下了车,立刻就推进了手术室,进行更详细的检查和治疗,还有几个国外特地请来的专家正在路上,估计要不了几个小时就到A市了。
又是新一轮的等待,封奕然的心情已经比第一次的时候平静了很多。
这个时候,再着急也不管用,唯有保持平和的心态,才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的事。
以萧子晴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光是休养也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封大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他老婆能醒过来,那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这一次的手术时间更加漫长。
封奕然都记不清自己在外头站了多久,双腿早已经麻木了,钟毓给他买来的咖啡已经放凉。
他缓缓地喝了一口,没有加任何糖和奶,那口感更加苦涩,一直涩到了心里头,再扩散到他的四肢百骸。
从来没有体会过这般煎熬的等待,在封大少的字典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等待”这个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封奕然也以为,自己不会有任何的感觉,更不会急得冲进手术室里面。
但当那一扇门打开的时候,他还是第一个冲了过去。
急急地抓住安德鲁的胳膊,“她怎么样!?”手下的力道有多大,他自己都不清楚。
手臂被封奕然抓的生疼,安德鲁却毫不在意,只是言简意赅地把萧子晴的情况交代了,其中有很多的专业术语,一般人完全听不懂。
封奕然很认真地听着,脸色却越来越严峻。
到了最后,他只听进去了最重要的那一句话:“目前夫人的身体状况已经得到了控制,但是治疗时间被拖延了那么久,伤口又被感染了,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具体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不好说。而且夫人的病情很反复,随时有可能继续发烧发热,我们会随时观察监控。”
死一般的沉寂过后,封奕然声音干涩地问:“最糟糕的情况是什么?她会不会……”
第一百四十七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
封奕然不敢说出那个字,在这样敏感的时候,一个“死”字就成了他的忌讳,仿佛说了出来,就会一语成譏。
他只觉得安德鲁给出的说法很玄,完全没有任何的确定性。
不但不清楚萧子晴什么时候会醒来,就连眼下的状况能不能保持稳定都不敢保证,那他岂不是要一直提心吊胆地等下去??
安德鲁单手托腮,手指摸了摸下巴长出来的胡渣,只觉得很是尴尬。
他抬了抬眼镜,斟酌了半天,才谨慎地开口道:“夫人现在不仅是伤口的位置引起发炎感染,我们初步怀疑,还有可能被某种病毒传染了,所以要先送到隔离病房进一步监控观察。在这段时间里,最好不要太多人进去探视,进去的时候也要做好防护。”
封大少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
“好好的怎么会感染病毒??是在非洲被感染的吗?为什么驻地的其他人都没事?会不会是你们没检查清楚,哪个环节出了错?”
没有确定的事情,安德鲁也不敢随便下结论,就算他的猜测有60%左右的可能性,他也不打算如实相告。
毕竟病人家属的情绪也要照顾到,况且封奕然有多紧张萧子晴,世人皆知,何必徒增他的烦恼和担忧呢?
安德鲁耸了耸肩,说:“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小心一点总没错,我们还需要做更多的检查和测试,才能确定。这个病毒是之前没有发现过的,现有的医学记载里也无迹可寻,希望是我们想多了吧!”
话虽如此,封奕然的心情却没有丝毫的好转。
这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身体上的创伤还没有任何好转,却又传来了这样的噩耗,还没完没了了??
到了特殊病房门口,封奕然也被这里的排场给吓到了。
撇开外头好几层的门不说,光是病房的超大观察窗口,那玻璃就厚的连子弹都打不穿。
进去的每一个医护人员都要换上专门的加厚防护服,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连眼罩和口罩都不能少。
为萧子晴调试好各种设备后,再出来时,全都要站到消毒池里,将鞋子消毒过,全身也要进行专用的气体消毒。
这架势,简直比当年SARS的时候还要吓人,就差没有荷枪实弹的警力人员在一旁配合了。
如此严防死守,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封奕然倒宁可防的是人,而不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病毒或细菌,对付人,他有千万种方法,可是病毒,完全无计可施。
照安德鲁的说法,萧子晴体内很有可能潜伏着一种全新的病毒,以眼下的阵仗来分析,估计威力不小,也极为容易传播。
否则,安德鲁断不会反复提醒隔离的重要性。
从医护人员如临大敌的样子也能猜出,来者不善啊!萧子晴究竟是怎么会染上这个病毒的呢??这个病毒又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危害?
目前谁都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封奕然本来想不顾医生护士的阻拦,就这么进入特护病房,但是安德鲁急得直接操着一口德语冲他怒吼,钟毓更是像一只无尾熊似的从身后紧紧抱住封奕然的腰。
“你疯了??你就是不要命,你也不能不顾其他人的安危啊!你想想你要真的也感染上了病毒,那子晴要怎么办?你千万要保重自己啊!”
钟毓知道,任何人的性命封大少全都不会放在眼里,也只有搬出了萧子晴,才能让那男人冷静下来。
果然,这一招奏效了。
封奕然瞬间就安静了,不再埋头往里冲,也不再挣脱医护人员的阻挠,而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任由他们帮他套上防护服,再仔细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地方暴露在空气中,也没有哪个位置的衔接不够牢固,才让他进去。
相隔几个小时不见,萧子晴的身体已经进行了彻底的清理,就连头发都有人帮忙洗过,又吹干了。
此时安静地躺在床上,那浅色的病号服愈发衬得她的脸色苍白。
灯光下,白皙得不像话的脸庞近乎透明,连每一个毛孔都能看得很清楚,若不是她的样子实在太虚弱,封奕然会以为她只是在熟睡。
这一切就像做梦一般不真实。
他们才多久没见?原本生动清丽的脸蛋,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封奕然甚至连眼睛都不敢轻易地眨一下。
生怕在闭眼的那一瞬间,床上的人儿会有什么样的变动。
萧子晴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细管,还戴着呼吸器,病床的四周放着很多台机器,实时监测着她的生命体征。
这样的阵势,封奕然见过。
曾经有一个手下被送到重症病室里,就是这副模样,最后那名手下年纪轻轻的就被绝症夺走了生命。
这,是不是一个不好的预示呢?
不,不会的!!!
脑子里立马就有另一个声音坚决地否决了刚才的胡思乱想,封奕然的唇边不禁漫上一丝苦涩的笑意。
他怎么能把事情往最糟糕的一面去想呢?他的乖宝不会有事!
没有他的允许,萧子晴又怎么能从这个世界离开?别说阎王也要给他封大少几分薄面,就是到了阎王的跟前,他封奕然也要去把人给抢回来!
属于他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他不会让这一切戛然而止。就算要死,也该是他死在萧子晴的前面,有他在前边等着,萧子晴才不会感到害怕和彷徨。
轻轻执起萧子晴的手,封奕然轻声说:“乖宝,是不是觉得太累了,所以想多睡一会儿?没关系,你想睡就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就陪着你。”
什么公司,什么回家,全都被封大少从脑子里彻底地摒弃出去了。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守着他女人,寸步不离,哪怕病房里已经有那么多的高端设备在实时监控,他都不能放心。
待在病房里的更多时候,封奕然也不说话,就是紧紧地握着萧子晴的手,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沉静的面容。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有太多太多的内容。
心疼、焦虑、担忧、难过,可谓五味杂陈,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深刻地体会到,以前萧子晴对他耍赖撒娇的样子,有多可贵。
挂着好几瓶药水,输液的设备是智能化的,将近滴完的时候会自动提示,然后就会有医护人员过来换药。
可是自从病房里多了一个人后,这些设备就发挥不了作用了。
往往还没等提示音响起,封奕然便按铃叫人了,护士好心地提醒过他,不需要这么伤神地盯着,设备从来没有出过错。
但封大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是怕你们要换防护服进来,耽搁了换药的时间,所以提前一点比较好。”
闻言,那护士的眼圈就红了,难过地点了点头,识趣地离开病房。
爱,要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让一个倨傲狂妄的男人事事都以他的女人为先?做任何事情都为他女人考虑,细心体贴的背后,是多么深厚的感情??
守了一个通宵,封奕然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阖过。
钟毓再来的时候,看到他双眼布满血丝,胡子拉碴的样子,不由得被吓了一跳,连忙换了防护服冲进病房。
“你就是要陪着子晴,好歹也顾念一下自己的身体吧??我明着跟你说,这就是一场持久战!你如果一开始就倒下,那往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就算不累,你也要休息!”
说完,钟毓拉起封奕然的胳膊,就要把他拉到沙发的那边。
封奕然的双眸依然紧锁着床上的人儿,面无表情地说:“我没办法休息,只要一刻见不到她,我的心里就不得安宁。”
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他不能将萧子晴放任不管。
只有亲自守着她,陪着她,哪怕只是看着那些药水从细管里滴落,只要能握着她的手,那也是好的。
至少,那样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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