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着眼疼,整个人都快炸了,想起以前自己猫在没人地方偷吸彼岸香的情景,全身热流涌动,觉得自己真是龌龊至极,冷静下来去看,自己正在以不易觉察的方式正快速堕落着,
我忍着疼痛抱抱拳:“告辞,”转身就走,
黄腾拦住去路,冷眼看我,
洪西在后面咳嗽一声:“老齐,以大局为重,不要凭个人好恶左右整个局势,老黄你让开,让他好好想想,外面天冷让他降降温也好,”
我从古董店跌跌撞撞出来,雪已经停了,路边亮着路灯,昏黄灯光照在皑皑积雪上,
我深一脚浅一脚在冰冷的寒冬里漫无目的走着,眼睛的疼痛极力忍住,我恨自己没有毅力,为什么会堕落于斯,
忍着忍着我气极了,狠狠捣了自己眼睛两拳,痛骂让你疼,让你疼,
摸摸衣兜一分钱没有,我是从家里被洪西抓来的,现在能有件御寒的外衣就不错了,
我紧紧裹着棉衣,走在空无人烟的小巷里,冻得哆嗦,没有钱没有身份证没有手机,这一晚上又如此漫长,
不过在冷冷长街上,让我脑子确实清醒了不少,我不断反思自己的行为,想着染上的毒瘾,情不自禁万念俱灰,
我感觉这辈子完了,
不知走到什么时候,晚上越来越冷少有人行,甚至连车都没有,街边有一些类似夜店的地方,依然亮着招牌灯,京城夜生活不会因为一场大雪而停摆,
我对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有了很深的抵触,绕过夜店,深夜中借着微弱路灯,看到了一座桥,
这座桥很大,有很多桥墩子,我看到有拾荒者从桥下出来拖着纸壳箱子又回到桥下,
我捂着发疼的右眼,踩着厚厚的雪来到桥下面,这里或许可以过夜,
桥墩下面,避风避雪的地方缩着四五个拾荒者,他们都有各自搭建的简易窝棚,有人穿着破衣烂衫燃了一堆火,伸着手烤火,
看着雪夜中窜动的火苗,我是又累又乏又饿又困,眼睛还疼彻心扉,
我哆哆嗦嗦来到桥墩里,走到那堆火前,正要蹲下来烤火,那个拾荒者竟然用脚把火踩灭,瞪了我一眼,然后钻进自己的窝棚,
我蹲在地上,看着冒着黑烟的残骸发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人怎么这样,连一团火都不愿意分享,
这时身后有说话声:“朋友,晚上没地睡觉了,”
我回头看,阴影里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拾荒者,穿着破棉袄两只手插在袖筒里,
我说没钱过夜,只能在这里找个地方,
拾荒者招招手,把我叫到他的窝棚前,这是木板子搭成类似狗窝的地方,周围贴着一堆破报纸估计是堵缝隙的,防止冷风灌进去,地上破破烂烂的还有一堆易拉罐果汁瓶子之类的东西,可见这人是靠这些瓶子为生,
他邀请我进窝棚,里面不像外面那么冷,可也够呛,毕竟不是房子,
我们面对面坐着,我哆哆嗦嗦,冷加疼,几乎让我无法思考,
拾荒者从破棉被下面翻出一瓶喝了一半的小烧白酒,扭开盖子灌了一口然后递给我,
我没有接,这里这么脏,散发着一股怪味,眼前这人又如此邋遢,他喝的酒瓶我还怎么喝,
我犹豫着,那人一直举着酒看我,我叹口气,突然感觉大道荒谬,一切都像是场梦,白天还跟着洪西游走在闹市中心的高楼大厦,看脚下人流车海听他讲当年的豪情故事,
转眼之间,我就从云端掉落尘泥,晚上寄宿在桥墩子底下,靠拾荒者喝剩下的酒取暖,
我接过酒瓶,闭着眼睛咕嘟咕嘟灌了两口辣酒,全身发暖,眼睛一跳一跳的似乎平和了不少,不像以前那么疼了,
那人呵呵笑:“不错,看你穿的这么光鲜,居然可以喝我剩下的酒,说明你这人还不错,敞亮,今天这酒如果你不接过去,我肯定会把你赶出去,爱睡哪睡哪,”
我苦笑没有说话,
“兄弟怎么落到这一步,”他问,没等我回答,他摆摆手:“你要想和我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
我沉默片刻:“我犯了毒瘾,堕落了,天下之大没有安身之地,不知怎么就来到这个地方,”
他怔怔看我:“兄弟,哥哥我是赌瘾,最后成了这幅狗样子,你是吸毒,比我还要厉害,听哥一句劝,戒了吧,最后绝对是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道理我都知道,”我闷闷的说,
他把酒递给我,说道喝,喝,
我又喝了一口,喝完暖洋洋的,眼睛的疼痛似乎在缓解,这种缓解比起彼岸香的?醉神识要更加平和,不那么激烈,
“你知道我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吗,”那人说:“本来我是个穷光蛋,有一次算命,我问算命的什么时候能发财,算命的反问我,你觉得多少算发财,我说一百万吧,算命的说我一个月之内肯定能得到一百万,当时我乐的嘴都合不拢,不过那算命的加了个‘但是’,说我能发财但是富贵不能长久,来得快去得也快,有个文词叫镜花水月,”
我怔怔看着他,问然后呢,
那人撩了撩很长时间没洗的长头发,喝了口酒说:“真是没想到,就在那个月里,我原来的房子要动迁,有两种补偿方案,一个是一次性给你笔钱,还有是给你每个月租房费,在外面租房子,到时候可以回迁,小兄弟,你猜上面一次性给了多少钱,我那房子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万,”
他喝了口酒:“我当时一激灵,赶紧选择了第一方案,拿到这笔钱,我这人一辈子穷命,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拿着钱我就开始胡闹了,尽情享受,我这人好交朋友,领着那些兄弟见天下馆子撸串吃海鲜,有时候带他们去洗浴中心去发廊找那些小姐洗头妹什么的,就是个玩,哥有的是钱,”
我听的心理晦暗,看看外面,天色黑透了,不知是被这个人的故事吸引,还是喝酒之后?醉了大脑,眼睛抽动可也不觉得疼了,
那人说道:“我去棋牌室打?将,玩赌博机,后来跟着他们赌球,玩博彩,瘾越来越大,后来玩球有人跟我说包赢,他有内部信息,我那时候赌得红了眼,信了他,把剩下的钱都给了他,”
“你也相信这种人,”我说,
那人苦笑:“在那种环境里,脑袋已经发热,根本控制不住,别人劝我戒赌我听的特别刺耳,老婆也让我打跑了,后来钱就这么没了,让那人骗走了,其实也就是赌没的,从得着钱到输成穷光蛋也就短短一两个月时间,钱在手里像是一汪水,我想起算命先生的话,他说我的钱财如镜花水月,真是一点不错,我赶紧回去找那算命先生,已经不在了,后来我费了很多工夫,打听了很多人终于找到了他……”
他说到这里,我轻轻地说:“你是老四吧,”
那人一震:“你……你认识我,”
“当初给你算命的是猫神,”我说:“有一个箱子,里面有只鸟叼出了命牌,”
他果然是老四,怔怔看着我,惊讶地张大了嘴,
“给你算命的人姓于,”我补充说:“当时你算命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我有种无力感,数日前他还是街边闲汉,老于头给他算命后,他一生的命运都被改写了,而且匪夷所思的是,时隔多日,我们居然在这种境地下重逢,
京城桥墩,漫天大雪,寒风刺骨,我和他坐在窝棚里,相视无言,
“难道我等的人是你,”他说,
“你等我,”我有些意外,
“既然你知道我算命的事,那就好说了,我没钱之后回头又找到算命的老于头,老于头还算仁义,免费为我起了一卦,他拿着我的命运到后面找猫神解读,”老四说,
我知道猫神就是于小强,这孩子天赋异禀,曾经历死而复生,和猫魂结合,神识能预测未来,
老四说:“猫神解读之后,老于头告诉我,让我到京城要饭拾荒,到时候会遇到一个能改变我命运的人,”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中阴()
“改变你命运的人是我,”我说,
老四发出爽朗的笑声:“大兄弟,就是你,老于头当时转我一封信,说我遇到那个人之后把这封信交给他,”
他兜里摸索着,拿出一封脏兮兮的信件给我,我看到信封口还用胶水封着,边缘完好无损,说明这些日子老四并没有拆开偷看,
他观察到我这个举动,笑:“放心吧,我现在通过大富大穷的事明白很多做人的道理,评书上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于头给我信,我保存完好,一点想拆的念头都没有,”
我说:“你年岁比我大,我叫一声四哥,四哥,你一旦找错人了不是我怎么办,别耽误你的前程,我就是个瘾君子,犯了毒瘾……”
说到这里时,我看到信封上写着一行字,借着微弱光线,看清上面的字是:中阴苦界寻师父,
我心猛然跳了几下,连忙把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白纸,什么也没有写,只有一行用钢笔字的地址,
光线有些晦暗,我挪了几步,来到窝棚外面,对着光线看,上面的地址居然就是在京城某地,是一家青年旅店,
“怎么样,是你吧,”背后传来老四的声音,
我把信上的地址给他看:“你认不认识这地方,”
老四说:“太认识了,离这里不远,这家旅店后面不远有废弃的工地,我经常在那里拾荒,”
我赶忙说带我去,
老四看看天说:“明天一早吧,晚上风大路滑,保不齐出什么事,”
我心里焦急,觉得这个地址关系重大,说:“今晚就带我去,我保证能改变你现在的生活,”
老四眉头跳了跳,让我等候片刻,他钻进窝棚里时间不长出来,多套了几件衣服,我们从桥墩下出来,现在已经入夜,深一脚浅一脚顺着路边往前走,
右眼有时能感觉到巨疼,有时能稍微好点,我一边走一边迷糊,又冷又乏又疼,好几次差点摔倒,都是老四扶住我,
这汉子一路搀扶着我,看我冷的不行,还脱了自己的衣服披在我的身上,
我们过了桥大半夜的终于找到那家旅店,
到了旅店门口,老四哆嗦着不进去,告诉我他现在太寒酸了,进去容易被前台看到惹?烦,让我自己进,
“那你怎么办,”我问,
老四蹲在旅店旁边的胡同里,笼着手说:“你去吧,我等你的消息,”
我拍拍他的肩,心中感叹,仗义每多屠狗辈,这老四不管怎么说,在我最艰难的时候能给一口酒喝,能倒出个窝棚让我睡,能给我披件衣服,这就是挺大的恩德了,
我裹着棉袄进了旅店,按照信封里写的地址,来到三楼,穿过走廊来到里面的客房前,敲敲门,时间不长脚步声响动,门开了,
开门的居然是老于头,他看我乐了:“哟,小齐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京城,”
我把手里的信封亮出来给他看,老于头眨眨眼想起来:“你就是小强说的那个人,快进来,有什么话细说,”
我摆摆手,把老四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说他还在下面等着,这时屋里传来童声:“给他拿点钱,让他今晚在旅店开个房间睡吧,天太冷了,别睡桥墩,”
我听到声音是于小强,现在的情形不能细问,老于头给我塞了一把钱,我急忙下楼找到老四,把情况说了一遍,老四感动的感激涕零,我带着他安排好房间住,然后回到老于头这里,
进了屋,屋里只有他和孙子于小强在,于小强精神状态不错,像小大人一样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肩头落着那只白鸟,
我走过去把信封递给于小强:“这什么意思,你们怎么到京城来的,”
于小强说:“齐哥,没想到能带我到中阴苦界寻师父的人是你,”
“我不明白,”
于小强说:“我曾经跟你说过得到白鸟的经过,我在梦中到了中阴界,有黑衣人在梦中授鸟,那人喊我师弟,告诉我师父交给一只鸟,作为入门信物,现在时机到了,我要到中阴苦界去找师父,”
我傻愣愣看着他,
他继续说:“那天我又做了梦,师兄来找我,说面师的时机到了,但我现在还太弱,进中阴苦界不能时间太长,必须有引路人,我醒来后,占了一卦,卦面很奇怪,说是能带我到中阴苦界的人落在京城,这个人不是直接出现的,而是由老四送来的,然后我和爷爷在这里等着,没想到这个人就是你,”
“你在梦里遇到的那位师兄告没告诉你,师父是谁,”我问,
“说了,”于小强看着我:“我的师父姓解,叫解铃,现在正在中阴苦界里修行,”
我怔怔发愣,洪西让我去中阴苦界里寻解铃,于小强又说我是他进入中阴苦界寻解铃的引路人,冥冥之中,似乎有条看不见的线索把我所经历的事情都串在一起,
我回头看老于头,老于头道:“别看我,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孙子我管不了,”
我沉吟一下,对于小强说:“你要决定好了,就跟我走,我带你去见解铃,但是你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好,可能会非常危险,”
于小强点点头,
晚上我就留在房间里,和老于头挤一张床,大半夜也没睡着,眼睛还在轻轻抽动,一丝丝疼痛,黑暗中看着飞在天花板上的白鸟,想起了远在南方的崽崽,我的心情特别晦暗,想到过往种种,胸口窝像是堵着大石头,
第二天一大早,我带着于小强爷孙俩和老四出来,把房间退了,直接去上善斋,
我们一行人走进上善斋正堂的时候,看到纳师傅正在和客人谈什么,他看到我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我还会回来,做个手势让我稍等,
我们几个坐好,有人泡了热茶,时间不长,纳师傅过来笑眯眯说:“洪爷果然料事如神,说你今天一早必会回来,昨晚过得怎么样,”
我心里冷哼,他是觉得我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扛不住毒瘾,我没心思解释什么,问他怎么才能找到洪西,
纳师傅笑眯眯请我们从后门出去,门外停着一辆黑车,纳师傅道:“洪爷说了,你今早如果回来就坐上这辆车,司机知道去哪,”
我们上了车,司机看看我们几个,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开车,车里气氛很沉闷,老四轻轻摸摸这里,又摸摸那里,低声问我这是要去见谁,腕儿挺大的吗,
我说:“去见一位赫赫有名的金主,他如果看好你,随便说两句话,你这辈子就妥了,”
老四兴奋地搓手,一个劲说自己走运,遇到好人了,还说我真人不露相,没想到能量这么大,
我后面的话没说,接下来要见的人即是金主,也是凶戾的猛虎,一着不慎就会反噬一口,当然老四这个阶层的人,洪西基本上是看不上的,两个人也不会再有交集,
这一大早,大雪过后又赶上上班高峰期,车满为患,我们在车上晃晃悠悠快到中午才到一处胡同前,
从车里下来,我发现自己眼睛居然不知不觉不知什么时候不疼了,没有借助任何药物的情况下,我清清爽爽熬过了一晚上,
司机引导我们进了胡同,这里有一处类似私房菜一样的地方,进门后别有洞天,是一处很精巧的宅院,院子不大,里面种着梅花,几个人正在雪地里赏梅,
我看到洪西和黄腾都在,他们雅兴不小,旁边放着小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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